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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虽然不知出处,不过恰巧知道意思,请问,我什么时候‘企图掩盖做的不好的事,装作似乎做过善的事’了?想冒充有学问的人也得用用脑子才行,注意以后不要再被人抓住尾巴。”张丰继续调笑桑希,想看看他能撑多长时间才会羞恼。
“还说不掩盖,不掩盖为什么让人守在门口?”桑希不服气地反驳。
“当然是为了保持形象,被你看在眼里岂不是要被你笑?我怎么会做这种傻事呢。”
“现在我还不是知道了你干的傻事?”
“嘿嘿,希,空口无凭的意思你懂不懂?”张丰露出奸笑。
桑希气坏了,大骂:“小人!小人!”
“希,如果你是个象咏一样的君子,我就只需写个牌子挂在门上,根本不用程兴在这里挡驾了,你说是吧?”
秦咏饶有兴致地在一旁看他们两人斗嘴,心想小孩子就是小孩子,这么幼稚的事居然也能乐此不疲,不过有时看他们两人斗嘴也不失为一件有趣的事。在家里是没有这种热闹好瞧的,这也是他跟两个小孩子成为莫逆之交的原因,他们都有一颗赤子之心。
“哼,不管怎么说,你的做法也不是君子所为。”
“最近我读到一句话叫:‘子之燕居,申申如也,夭夭如也’不知何解,咏,可否给我解释一下这句话的意思?”张丰对秦咏说着话,眼风却瞟向桑希。
“意思是孔夫子在家闲住的时候,形态舒展自如,脸上显出和悦的颜色。”明知道这句话在场的无人不懂,他却不能不答,秦咏对这种情况真的很无奈。
“你只是申申如也,夭夭如也吗?”桑希不屑地撇嘴。
“我是孔夫子吗?既然不是,稍微过份一点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你这是强词夺理!”
“公子,门口有个人要见公子。”正吵不下去的时候,恰好有人进来通报,三人相视一笑,就此鸣金收兵。
“是谁?”张丰问。
“来人不肯通报姓名。”
“好,让他进来吧。”
他们一路吵一路走,这时已经到了前厅,裕儿听说桑希和秦简来了,也过来相见,看到姐姐依然散着头发,便叫人打水拿梳子过来,张丰净了脸,裕儿帮张丰束好头发,又叫人端早饭过来,桑希看着眼前这种情形,对秦咏说:“咏,我怎么看都觉得无忧是哥哥,你怎么想?”
“我有同感。”
两人正要打趣几句,这时仆从领着一个衣衫破旧的年轻人进来。多亏了张丰曾经教育门童不得以貌取人,否则他这个样子跟本进不到府内。
来人进门后,朝张丰恭敬地一揖,低声叫了句:“公子。”
“是你。”张丰认出他是那个不辞而别的那个木头人,不知这位牛人又回来干嘛。
“你遇到什么难事了吗?还是有别的事?”张丰问。
“我私事已了,回来为公子效命。”那人语气平淡地说。
“这样。你叫什么名字?说出来,以后也好称呼。”
“我没有名字。”
“呃?既如此这替你取一个好了。叫无悔可好?”张丰心想,这年头不都讲个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吗,怎么她碰上的就尽是些不愿透露姓名的人的呢?
那人听到张丰给他取的名字愣了一下,随即答道:“谢公子。”
“无缺,你怎可给一个奴婢起这样的名字,听上去倒像是你的兄弟一般?”秦咏不赞成,桑希也反对张丰的做法,不满道:“原本我也打算取一个带‘无’字的别名,现在你把这样的名字赐给了奴婢,让我还怎么用呢?”
“希,从一个人的出身论定人的身份,这种做法不公正,也不应该。没有什么家族可以永远高贵,也没有什么人注定永世低贱,正因为如此才会有‘兴衰’这个词,我想不用我举例来说明这个道理了吧?这样的事例比比皆是,因为兴衰之事每日都在上演。所以我认为从出身论定一个人的身份是不可靠的,可靠的方法是论能力,一个有能力的人,不管出身多么低微,总有大放异彩的一天,比如本朝的王丞相就是,而没有能力的人不管他出身多么高贵,终归还是会败落的,不信的话请看古之帝王将相的后代,到今日还有什么人是仍然显赫的?我是不相信血统论的,也不在乎身份贵贱,我在乎的只有真情,无悔既然愿意回到这里,就是决定要做我傲雪园的人,我当然会把他当作自家人,他肯去而复返,我只希望他无悔于自己的决定,你们若因此看不起我,那也没有办法,我张丰本也不过是个失家的流民而已。”
听着张丰这番话,无悔的眼睛里闪过一线光芒,但张丰没有注意他,她注意的是秦咏和桑希的反应,秦咏和桑希的出身也算不得显赫,如果他们竟然对身份存有很大很固执的偏见,那么他们心胸和见识可想而知,这样的人也就不值得深交了。
幸好他们并没有让她太失望,秦咏听了她话之后面色稍霁,只是一时间还不能完全接受张丰的观念,认为虽然张丰的贵贱论有道理,但还是觉得上下之别不能废。而桑希听完了张丰的一席话之后,已经不再有任何不快,连声对张丰说:“我怎么会看不起你呢?你的见识总是不同于常人的,这也是小弟最佩服你的地方,别的话不说,我今天就取一个带‘无’的名字,加入你的‘无字党’,免得太晚时你把好名字全给了别人,那时我再想找一个好名字就难了。你们几个也帮我想一想,我要选一个最好的。”
听了桑希了话,大家都笑起来,原本有些沉闷的气氛一扫而去,纷纷说出一连串带无的词语,什么无忧无虑,无牵无挂,无怨无悔,无边无际,无私无畏,无灾无病,无穷无尽,最后连无法无天,无事生非,无所事事都出来了,也没有说出一个让桑希满意的,桑希索性不理睬众人的聒噪,自已闭目塞听苦思冥想,良久终于睁开眼睛叫道:“我想到了,我就叫‘无双’,盖世无双的无双,好名字吧?”
众人都说果然好名字,但不应该是盖世无双的无双,应该是厚颜无双才对,桑希也不以为意,只得意的说:“你们就嫉妒吧,我不跟你们一般见识。记住啦,以后都叫我无双。”
“你说真的啊?你父亲知道了不扒你的皮才怪。”张丰笑言。
“当然真的,我们私下里叫,不让他知道不就行了?再说就是知道了也没有什么,阮籍在母丧之日喝酒吃肉都不算不孝,我不过多取一个别名,也称不上忤逆吧?咏,我们大家是一伙的,你也取一个吧。”
裕儿在一旁说:“希,你不是想拉一个垫背的吧?”
张丰说:“咏才不会和你一起胡闹,你就一个人学狂士吧。”
“你以为我心虚是吧?才不是!我只是觉得人多才更有气势,你却认为我是想拉人垫背,无忧,你这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咏,你到底怎么说?”桑希真是个孩子,非得逼着人表态不可。
令张丰感到意外的却是秦咏,张丰本以为他会婉言拒绝,没料到秦咏会说:“好,既然是好朋友,本当同进退的,我也加入‘无字党’好了,我决定叫‘无畏’这个名字。”
桑希听了秦咏的话,高兴拉住他的手说:“这才是好兄弟。”
张丰也很高兴,说:“为了庆祝我们的‘无党派’成立,我决定亲自下厨去做几个菜,我们来好好地喝两杯怎么样?”
“当然好,我们很久没吃过无缺做的菜了,今天一定要多做几个拿手的好菜来款待我们。”不知是想通了什么事,还是感受到叛逆的感觉很爽,秦咏的情绪似乎前所未有的高。
“那么,你们各自随意,我去厨房看看。”
张丰说完起身打算出去,却被程兴叫住了,程兴对张丰说他也想要一个新名字,要张丰帮他取一个。几人和程兴已经很熟了,却从未见过他有不好意思的时候,这时看着他微窘的样子,就都笑起来,秦咏也没有再表示出在意的样子。
“叫‘无敌’可好?”张丰只好再为他想一个名字。
“好。”程兴微红着脸答应道。
这天,几个少年纵情玩闹,至晚方休,每个人,连程兴在内都喝多了,只有无悔还是清醒的。秦、桑二人都是骑马来的,殷诺只得打发秦咏和桑希的侍从各自回去说明情况,却安排秦咏和桑希留宿,又让无悔送张丰回房休息。
第十六章 诗会
炎热的夏天过去,进入秋天以后,就又到了户外活动的旺季,有闲的人们终日流连在山水美景中赋诗饮酒,骑马射猎,乐而忘返。
这天一早,太子带着大队随从,去往长安城西的皇家园林上林苑度假,同时邀请了一些官员同往游玩,主要是一些高官子弟和文采丰流的雅士,郭岱也在被邀之列,张丰作为太子侍从随行前往。
上林苑占地广大,景色优美,整个昆明池尽在其中,昆明池附近有离宫别馆数十处,整个上林苑集自然山水和建筑园林于一体,美景处处,令人流连忘返;原本带着些热气的风,滤过树木,行过水面,也变得清新凉爽,令人心旷神怡。住宿饮食自有人安排得妥妥当当,王孙公子文人雅士们只管跟着太子殿下在山水美景间坐卧游玩,这时候礼教并不像后世的严格死板,面对皇室成员官员士子们也还不必诚恐诚惶,何况太子性格宽厚随和,不拘小节,所以众人虽是跟随着,却并非紧随,多数人各赏各景,各说各话,当时的士人最讲究是风度气韵,稍有文名的人无一例外地都修炼出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服装讲究的是轻薄飘逸,就连冬天都不愿多穿,只见花间树下,亭谢之间,轻衣飘飘,袍角飞扬,直如仙境。
缓行之中,一畦洁白的花吸引了众人的视线,却是一片含苞欲放的秋海棠,芬芳的气味和洁白的颜色,在这树翠花红间显得格外雅致,难怪引得众人纷纷驻足。这是雅人雅集,因此吟诗赋对是免不了的,更何况有了这么好的题目,张丰一听又要作诗,赶紧就往后面溜,她在之前的文人集会上已经先后贡献了几首诗,她懂得细水长流的道理,肚子里的存货得尽量留着应急,平日能躲的时候尽量不出风头。因此悄没声息呆在人后,心想反正人多作个滥竽充数的人也不难。有灵感的人先后当众念出自已的诗作,大家互相品评吹捧一番,没作的人也没人勉强,本来嘛,这种事这不可能要求每个人必作的,张丰的心情也渐渐放松,开始和身边的人轻轻谈笑,谁知这时太子殿下却偏偏想起她这个才子来,点名要他赋诗助兴,这就是人说的“危险总是在人们开始懈怠的时候来临”,这话真是一点不错的。
看看躲不过去,张丰只有上前,太子的面子是不能丢的,没办法只好再贡献一首出来了。脑子里自然而然地想起黛玉的《咏白海棠》,迅速默背一遍,还好记得很全,本着“做戏做全”的原则,张丰在花圃边徘徊几步,装模作样地沉吟片刻,漫声吟道:
“半卷湘帘半掩门,碾冰为土玉为盆。
偷来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缕魂。”
还没有念完,就引来一片轰然的叫好声,一是这诗句的确风流别致,二呢就给太子面子了——太子看好的人,怎能不适当地捧捧场呢?张丰拱手谦谢,待到人声静下来后接着念下去:
“月窟仙子缝缟袂,秋闺怨女拭啼痕。
娇羞默默同谁诉,倦倚西风夜已昏。”
张丰吟毕,众人又品评一番,有人说后半阙有些失于伤感了,不太应景,也有人说只有如此才能对应前半阙的冰肌玉骨,还有人说听了这样诗句使人觉得沁凉扑面,暑气顿消,这个新奇有趣的评论却得到很多人的支持,连太子都点头表示了同意。
事情本该到此结束,张丰完成自己的使命之后又可以继续跟在后面混下去了,不料却碰到个娇纵惯了喜欢找碴的家伙——丞相之子、黄门侍郎苻印。苻印是太子儿时的伴读,从小在一起长大,关系自与旁人不同,见大家都夸张丰的诗好,便笑嘻嘻地说道:“早听说张无缺才思敏捷,今日看来果然不错。既然殿下喜欢,你就再作一首吧,若能让殿下满意,本侍郎重重有赏。”
张丰气他的轻浮,但仍然忍耐地说道:“不敢当。只是张丰才疏学浅,怕要辜负侍郎美意了。”
人人都明白张丰未必不能,只是不愿罢了,毕竟被人用如此轻慢的态度对待,任谁都会觉得不爽。
可是这位黄门侍郎却是个不接受拒绝的人。见张丰推却,其他人又一副很高兴看到他吃瘪的样子,不禁恼羞成怒,倒逼着张丰非做不可。这下连太子也觉得他这个样子太难看了,便说道:“这个海棠诗本王已经听了许多,任何人都不必再作了。我们也别老是赏海棠了,现在到别处走走吧。”苻印这才罢了。
张丰对于苻印的无理并没有太在意,不料苻印倒从此记恨上了张丰,这是张丰始料未及的。
张丰在太子府看书喝茶地混日子拿工资,有时也会觉得对良心不安,加上赚钱之余,她始终觉得这印刷术如果只用来印印日历挣点小钱,未免太可惜了,又见苻宏对自己还算不错,而且他有的是人力物力可以将印刷术发扬光大,便决定把它献给太子。此时,苻坚的生辰将近,太子正愁没有合适的礼物可以打动他父皇的心,听张丰说起这印刷术的作用和意义,不禁眼前一亮:父皇向来重文教,如果可以在他生辰这天送上一本印刷出来的书,一定可以博得父亲的欢心。于是马上组织人手,由张丰负责,立刻着手印刷一本献给皇帝的书。
做了太子洗马后,与张丰结交的文人士子以至于各级官员,都比以前更多了,各种聚会也就多起来,可是张丰却越来越不喜欢,特别是家宴。
以前和郭岱一起参加的多数是在户外进行的诗会或者清谈聚会,一群宽袍大袖,风度翩翩的文人雅士置身于山水间,或高谈阔论,或低吟浅唱,或对月长啸,或借酒佯狂,都是有情调有意思令人陶醉的事情,张丰总是乐此不疲。
可是家宴却不同。如果只是围在一起喝酒吃饭,听听丝竹看看歌舞,虽俗套,却也不至于令人难以忍耐,真正令人难以忍耐的是,有不少在外面看起来衣冠楚楚、风雅无比的人,在自己家里时却表现出令人发指残忍和冷漠,他们把人命不当一回事,对家里的奴婢更是根本不当人看,不仅生气时拿来泄愤,有的人甚至高兴时也拿人命取乐。张丰曾经在这样的家宴上救下数个奴婢,有时靠机智,有时凭面子,有时用东西换,把那些倒霉的奴婢弄到自己家里来,这些在生死边缘意外获救的人,无一不对张丰感激涕零,张丰无疑由此获得了一批忠仆,这也可说是一种意外收获,但张丰仍然十分厌恶家宴,能不参加就决不参加。由于籍家宴看透了一些人的真面目,张丰甚至连参加诗会和清谈也不那么热心了。
但频繁的交际无疑也大大丰富了张丰的人脉,张丰结交了一些新朋友,不过他们既不是风雅的文人,也不是手握重权的高官,而是些“粗鄙”之人,他们多是一些“技术工人”出身的官员,当时的人们讲究风度气韵,可是这个“风度气韵”并不是天生的,而是闲闲养出来的,那些因为在本行业中表现突出而被提拔上来的小吏,都是从底层拼上来的,他们哪有那种东西?别人因此瞧不起他们,可张丰不同,受前世观念的影响,张丰对于“专业人士”,有着发自内心的尊重。他们感受到张丰态度的诚恳真挚,言谈中见张丰又颇有些真知灼见,于是就很真心地尊敬张丰,颇有些人把她视为知己良朋。张丰也觉得他们确实比较平易朴实,容易相处,也很喜欢和他们交往。不少人对张丰的这种择友倾向表示鄙视,张丰也并不很在意,反正张丰本人的外在形象绝对是风度翩翩,气质高华,再加上文采斐然,别人倒真不好说她俗呢。
当了太子洗马以后,不仅仅是交往的人多了,送礼的人也多了。送礼嘛,反正礼尚往来,大家用自家富裕的东西送来送去也没什么,可是这个礼可不光是财物,这个时候奴婢也是大家互相赠送的普通物品之一,别人送来了,张丰不能不收,但让她把活生生的人当作货物再送出去,她却是下不去手的,就只好回以物品,可是问题也出来了,——人太多用不了怎么办?
张府现在不仅有了专业的厨子,还有了歌舞伎,有了成群的仆婢,张丰、裕儿和殷诺,甚至程兴和无悔的生活起居都有了专人照管,这些人,基本上都是别人送的,但即便如此张府仍然有不少富裕人员。
张丰扩大了针织作坊,把多余的女婢都送去由春红管理的编织作坊那里去了,多余的男丁却一时不知如何安置,因那次在梅院见面,无情考虑后答应帮张丰做事,张丰本打算让他帮忙到各地开分号,后来计划有变,——最大原因还是缺少精明可靠的管理人员,开分号的事被搁置下来。张丰见无情因无事可做而萌生了去意,便给了他一笔钱,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