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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墙-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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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渴了,到伙房外的水龙头喝水,那里早是一片哗啦啦的水声和脸盆的叮啷响及洗衣服之声,模糊的人影晃动,还夹杂着几声女生的低笑。大伙房明亮的灯光从门里透出来,师傅们罩在这帘幽光里赤膊光脚闲聊着。
  不知从哪里传来低沉优雅的笛声。
  来电时已经九点多了。一边写着,忽然想家了,怎么也挥不去脑际的影子:老妈惦记我了吧?老爸是不是又冷着脸坐在椅子上抽闷烟?电视正热播《四世同堂》吧?我仿佛看到小姑专注的神态和巧若有所思、茫然的神色。
  不能想这些了,也该安下心来学点东西了,不就一年吗?一年后还可以好好地回到西寨子嘛。
  两间宿舍挤了三十多号人。我和胖宋睡一张单人床。好在是通铺,没有落地之险。这家伙挺有趣,永远乐观向上,只是有些木讷。他这次英语考试是45分,老师可怜他,又给加了6分。为此,地理老师拒绝批他的卷子。胖宋大发牢骚,说是地理老师特意整他,逼他留级,他只是英语差点,其它功课都在80分以上,所以,罢批他的地理卷毫无道理。
  我们象生活在大海中一个不知名的小岛上,校园孤独,我们更孤独,向四野极目望去,庄稼漆黑一片,不见半点亮光,死气沉沉,给我心头增加了一层深度的凄凉和悲哀。空气中弥漫着玉米特殊的味道。这里的天地要小的多,天那样狭隘,星星那样娇贵、冷落,大地则黑茫茫,坠在夜幕里。
  我思念灯火辉煌的小南坡,思念老家院门外喧嚣的人声,还有邻家窗户里飘出来的歌声,以及蓝光映照下的那一张张笑脸,那熟悉的耳语,就连我最烦的孩子的哭闹声也亲切了许多。
  我想回家!
  夜里被蚊子叮咬得难受,醒来好几会,可仍没有从活脱脱的梦境中摆脱出来,那梦融进我的爱恋,醒来便觉怅然与失意。最近经常做这样的梦,而且非常逼真,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具特异功能,能把梦编排得与现实别无二致,如果写成书定能畅销。
  我梦见了巧,她离我那么远却又这么近,在云雾里若隐若显,但我们始终走不到一起。我凝望着她,她只是神秘地笑——不,是会意的、甜甜的笑,笑得那么美。醒来后什么也没有了,四周黑黑的,只有蚊子的叫声。
  有人开始穿衣服了,接着起床的铃声飘进来,我们匆匆洗了脸去跑操。
  张飞昨天回家去了一趟,他说经过十一中时,止不住落泪,孤独凄凉感深深地攫住了他。张飞说他厌倦了学校生活,他希望能够到一个离家很远或很近的地方生活,他计划退学,而祝海飞也正在计划留级,如果是这样,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心里发怵。可又觉得是个锻炼的好机会,苦战能过关嘛,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我决心好自为之。
  今年高考全县282个文科生录出了54,而这54 人中没有一个应届生,给我心头那团希望之火浇了一盆凉水。
  又来了一位插班生,叫刘恒。高个儿,宽肩膀,瘦长脸,宽面颊,浓眉大眼,满嘴稀而黑的胡须。班主把他安排在张飞的桌位上(张飞已经旷课多天了),让我把张飞的书本搬到最前边的课桌。
  可悲可怜的张飞啊。
  午后班主又领了一位瘦高个的插班生走到我桌旁,我的心一下子揪紧了,果不出所料,他令我站起来,问瘦高个儿:“眼不近视吧?”
  瘦高个儿点点头。
  “那你就在这张桌上吧。”
  我呢?被发配到最前边那张课桌上去了。
  教师节下午,县教育局来慰问老师,班主却极其不以为然,他称这种举动为“过场戏”::“听着吧,明天广播里又要颂扬他们了,荣誉他们赚足了,倒让咱们白忙了两天。”
  听着他的牢骚,我们捂着嘴偷偷乐。
  我现在才真正感觉到什么是紧张而又活泼。我的学习,除了数学外,还没有觉出压力。我还是有希望的,但客观的主观的原因都将注定我不佳的命运——说不定我也会中途退学,或被勒令退学,或彻底崩溃。
  张飞提出退学,班主痛快答应,但校长得知此事却大为恼火,虽然批准了,却仍然把张飞臭训了一顿,挨了训的张飞心满意足,急急离去,带走了那么多凄凉、悲哀和无奈,我却要硬撑下去。
  有两位同学被勒令退学,一个是班长吕军,另外一个是卫生委员郑红。
  还有两位被劝留级,其中就有胖宋。
  郑红趴在桌上嘤嘤地哭,很委屈的样子,吕军却兴高彩烈地分糖。
  胖宋在宿舍大为不满地陈述自己的冤情,他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骂。他拒绝留级,选择了退学。
  “你为什么要走?”我们问他。
  “我堂男子汉到二年级去?丢不起人哪。”
  “你真要退学?”
  “退。算清学费就走,反正这里也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两座山碰不到一块,两个人可能会走到一起,这破学校,有什么好的?不就几栋破房子嘛。”
  胖宋头也不回地走了,留级的名额给了郑红,胖宋呢,被冠以勒令退学的帽子。
  贺东在班上混得相当不错,吕军一走,他就提了正班长,深得宠信,身兼四职,罕见!这小子趾高气扬,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而他的学习成绩照样要补考。
  贺东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游说老师,将郑红留在了高三。
  班主很有性格,只要被他抓住把柄,用他的话说,就要“彻底批倒批臭,定个充军发配之罪。”为了不让我们“蟹子过河,瞪起鲜眼”,他坚决禁止同学之间谈心,称之为“谈黑心,谈狗心”,并且频下通令:禁止任何人练武,禁止搞帮派活动,禁止男女独处。他用了半节课时间连连逼问一名曾与女生谈到深夜的男生,让他彻底交待“罪恶勾当”。
  班主在激情演讲时,我的心却飞回了老家。
  我的同桌叫徐兴春,被大家称作狂人、精神病患者。我和他很投缘,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人逢知已千句少啊,我们有无尽的话倾诉,像开了闸的大坝,滔滔不绝。徐要我提防这里的女生:“她们具有乡下女子的大胆与泼辣,男女关系极其随便和毫无顾忌,不信你留意观察一下,她们的眼神很特别,话语更具挑逗性,你要提防。”
  气象台发布九号台风登陆的消息,称此台风将扫过胶东半岛,但人们并不把这事放在心上。
  台风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到来了,蹂躏着这里的一切。那时我们正上地理课,外边大雨磅沱,骤然间风大起来,天色开始昏暗,轰隆隆的声响使大地颤抖起来。
  大片树叶被撕扯下来,弹射出去,象失去方向的鸟儿。而惊恐飞散的鸟儿,又像这无主的树叶。那些没有惊起的,躲在屋檐下动也不动,惊恐地注视着这个发了狂的世界。
  校舍一棵碗口粗的刺槐渐被刮歪了身子,终于抵挡不住,被连根拔起,极不情愿地倒下去,接着是第二棵,第三棵……。风更强劲了,飞沙走石,揭天扬地,树木成批倒下,有几处围墙倒塌,但听不到一点声响,只有大型建筑的塌方才发出恐怖的轰响。风越来越强,揭起地上的水土化成昏黄的烟雾,四处冲撞。所有的鸟兽都消失了,所有的人都窝在了角落里,似乎世界末日到来了。
  外边仿佛有一双大手在四处搅动,搅得天地一色,烟雾迷蒙,如混沌初开。
  树木的倾覆把校内所有的线路全毁了,缠绕在纷乱的树冠上,无力地斜倚在屋檐下,几间教室被树夯塌了。地上水流成河,地里的花生被掀翻了身了,而玉米更惨,全倒伏了。
  这是一个毫无生气、可憎的世界。受了狂暴的风所惊吓,我的心阵阵绞疼。
  地理老师小心依依地探出半个身子用测风仪测风速,他说风不大,只有八级。
  中午时,台风终于过去了,外边静悄悄的,一丝风也没有。到处是破败的景象,操场上的篮球架趴在那里,树木几乎全倒下,几棵高大的树斜搭在教室墙上,挡住了进出的门。
  我一直担心家里的亲人,也许他们也正挂念着我吧?
  夜,青蛙在起劲地鼓噪,虫声也响成一片,台风没有给它们带来不幸,倒像是给它们注射了兴奋剂。
  徐兴春不着边际地大发感慨:“一叶落知秋啊,北方的秋天来得轻来得静,来得悲凉。一阵秋雨一阵凉,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啊。小小灵宫,弥漫怅惘,注释五色阳光的灵谷,那挟着桂花籽的凉风却极富强烈的感召力和挑拔心弦的魅力。”我说你在念咕什么,念经吗?他说背课文,你听不懂的。
  我向往外边纷繁的世界,向往那种火热的生活,盼望早些毕业,以便去实现我雄心勃勃计划的梦想,我每天都在期待着这个时刻的到来。
  那天下着雨,地上滑,我刚出教室就摔了个四脚朝天,教室里的女生毫不掩饰地笑出了声,她们的笑,惹恼了我,直想骂,却不敢开口,尴尬地爬起来,自嘲的一笑了之。
  这一跤跌出了我回家的决心,不听徐兴春的警告,下了决心要回去一趟。其实是猛然袭上心来的恋家之情,使我产生了这种强烈的冲动。
  离了校门就有一种鸟儿出笼的感觉。一刹那觉得天也宽了地也广了,连那阴沉的天色、邋遢的原野也可爱了许多。
  孤单单一个人,在黑暗中,在迷惘的雨雾里行走,一点也不觉害怕,回家的冲动象燃烧的火。
  到处是台风留下的痕迹,湍急的五龙河水漫过了大桥,行走的艰难可想而知,平时一个小时的路程,我用了近三倍的时间。
  远远望见西寨子时,我终算松了口气。
  回到家,挨了老爸老妈一顿训。他们很不理解我的举动:雨大天黑,回家干什么?
  我也说不清,我只是简单地找了个理由:头疼。
  借此理由,我旷了三天课。这三天我除了到大河洗澡,大部份时间躲在新屋里消磨时光,我一直在期待什么,但我期待的人并没有来找我。
  最终等来的是老爸急促的脚步声,从脚步声我能断定:是祸不是福。果然,老爸发火了,严厉谴责我逃学的滔天罪行。
  我不敢正视老爸,只能偷偷用眼的余光察言观色。他训话的后半部份是一种失望后认命的语气。
  我本来还想多玩几天的,看来没戏了。
  我买了盒劣质烟,打算好好酝酿下一步。
  我总算明白为什么把抽烟叫作吸烟了,我一支支吸,大口大口咽,火烧火燎地难受。呆呆盯着北窗,竟然产生了幻觉,白色世界突然摇摇摆摆面目狰狞地向我走来,一张可怕的鬼脸冲我冷笑,我赶忙闭上眼,扭回头看窗外的月光。
  我怀疑自己要死了。
  我已经死去了心中的爱,失去了所要的,面前只有一条吉凶未卜的路。
  我从此不会留恋学校,也不会留恋家。
  但我还是返校了,怀着强烈的抵触情绪上路的,仿佛此行不是走向光明,而是走向深渊。
  我料定班主不会轻饶我,同学们也会嘲笑。我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不管发生什么,我都能忍受。
  大大出乎意料,进了教室,同学们极其热情地问候我,徐兴春还亲切地给了我一个拥抱。
  我必须找班主任解释一下。
  结果同样令我费解,我只简单地一句“老师我回来了”就得到了他的谅解,班主和颜悦色地点头说知道了,一丝凶狠也没有。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愣愣地站在他宿舍门外等他的责备,可他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你回去吧。”
  我便很轻松地离开了,并且还哼起了曲子。回到桌位上才体会到:学校生活并不那么坏。
  我旷课这三天时间,班上进行过一次全面的摸底考试,我需要安心补课。
  学校严格控制学生的通信,每封信都要由校长亲自拆阅,凡内容好者,封好归还,不好者扣留。拆阅的主要目标:来自十一中和县城两所重点高中的信。规定:凡男女之间通信一律扣留,信中涉及抵毁本高中之言论者,同样对待。据说往外寄的信,校长也与有关部门打好了招呼,必须先过他这关。
  说不定我的信件就有被扣下的,怪不得我来七中这么久,一封信也没收到。
  课外活动时,全校师生到校长室前集合,收听老山边防前线英雄演讲,英雄们是昨天刚到县城的。
  这儿的伙食糟透了,让我真正体会到了饿的滋味。
  于是,我中午溜到五里外的镇街优待自己。本打算吃面条,热气腾腾地馋人,可不舍得花钱,只买了俩冷硬的馒头,一路啃着回学校。这馒头显然已馊了,这是我在这个破镇子上第二次受骗了,真不明白那么时髦、漂亮的馒头西施怎么能干这缺德的事。
  刘恒是条血性汉子,他对现实极其不满,大有看破红尘之势,但他倔犟性格中折射出的强烈爱国热情却让人赞叹。我看过他的日记,知道他有着与我一样的苦恼和彷徨,也曾发出无数个疑问,日记中充满着痛苦煎熬中的思索和迷惘,但绝不是绝望的呻吟。从他的日记中可以感受到暴风雨的前兆,也能看到蕴藏许久的、正在勃发的能量。刘恒情感丰富,虽然少言寡语,却感情炽烈,一俟冲动起来,极富雄辩,许多观点与别人大相径庭,这一点非常令人头疼。
  张飞参军了。他给祝海飞写来一封信,收到信那天,我不在。据说祝打开后不久,捧信的手突然抖动起来,他很激动。这封信肯定很伟大,有几个同学还为信中的内容抹过泪。后来我问祝海飞:“张飞写了什么?”祝说张飞要开赴前线了,他很想念我们,也很留恋故土,更眷恋青春,此行恐怕难回故土,面对死亡,他没有一句牢骚。
  我想这封信我看了也会流泪的。
  刘恒激动之余,给张飞写了一首诗,叫《南方的英雄花》,具体什么内容,我忘了。
  课外活动仍然收听老山战斗英雄报告。这些天,我们被英雄们的壮烈感动着,整日浸泡在幻想的炮火硝烟中,仿佛看到惨烈的场面,悲壮的镜头:钢铁般的男子汉,冲锋拼杀,攻克堡垒,最后壮烈牺牲在炮火里,只剩下断臂、头颅和悬挂在树梢上的肠子。他们当中便有我们的同龄人,甚至有比我们还年轻的。我有一种强烈的欲望——当兵去,在战场上证明自己。
  我问刘恒:如果让你当兵到前线,你乐意吗?他的回答很坚决:“我才不去卖那份命呢,我到前线流血,他们在后方享乐?搞女人?弄圈套?勾心斗角?”他的回答令我大为失望。我毫不犹豫地进行了反驳,虽然很泛力很苍白:“我们不能昧了良心啊,我们可都是中国青年哪……”反驳的结果:刘恒猛烈地回击了我。极尽呛白、嘲讽之辞。我毫无招架之力,只有缄默不语。不能不承认,这家伙的话实实在在,相比之下,我的话成了可笑的高调。
  “当然,”刘恒缓和了一下口气:“面对牺牲,我是绝不会后退的”。
  我说你不会是唱高调吧?这话伤了刘恒的自尊,他从此对我有了看法, 有意无意疏远我。我曾向他道过歉,但他还是不原谅我。我知道我又做了件蠢事,挺伤心。
  在这里,虽然是同一个天,但我感觉云是无聊的,天是寂寞的,人是无情和俗气的。
  我竟然收到了林英英的信。
  她说是在非常激动的情绪下写这封的。看完了信,我同样激动不已。她鼓励我一定要努力,不要再消磨时光了,不要再习武打架了——真是可恶,她对我的印象仍然停留在两年前。她说她的目标是名牌大学,比如北大,清华之类。
  林英英的信使我处于极度矛盾和痛苦之中,觉得愧对她的一片真心。谁不想考大学?可我的能力呢?我无法回信,因为我不想违心地写那些口号式的东西,也不想告诉她我的现状。我在一张邮票背面写下两句话:冒天下大不韪,逆天行事。然后贴到信封上,寄出了一封没有信纸的回信。但愿林英英心有灵犀,能够揭开信封上的邮票看看。
  贺东的变化令人不可思议,完全换了一个人。他不再写文章,而是痴迷于弄权和早恋,与郑红之间的关系,已经成为公开的秘密。
  正文 三十九、 梦
  学校还要继续淘汰插班生,只保留48个名额,我有可能被勒令退学。我的心绪极差,好在不久我收到了吴瑞芹的信,这是一个大大的意外。这个意外使我激动不已。
  吴瑞芹在信中说:“好多人看不起农村,其实农村可爱的东西很多,首先就有城市所没有的野草、花儿、丰收的果实、善良质朴的父老乡亲。”
  原来她这么热爱田园风光啊。
  从下周开始,我不想再回家了。我已经把衣服、粮食、被子等等统统带来了,准备来个孤注一掷、背水一战。
  这个决心一下,我对自己狠了起来,每天晚自习都溜回宿舍抽烟,甚至公开地抽。我喜欢抽第一口烟的麻醉感,常常晕头转向地坐在凳子上,在烟雾中享受光明和希望,编织胜利的花环,把忧虑烦恼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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