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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瘦子胸前的衣服透出了血红色,他周围的一小片水也被染红了。
全程,酒糟鼻没去看那瘦子一眼。
开完抢,他刻意梗着脖子不去朝瘦子的方向看,脚步虚浮地走向了镜头的方向。
酒糟鼻出镜,录像在最后一帧定格了一秒钟,便进入了黑屏。
闫儒玉道:“杀人的我认得,是谢必安十分信任的一个规划局副局长。查谢必安的时候,顺便看过他的资料,好消息是,这人现在健在,可以做为突破口。”
“还有个更好的消息,”维少道:“我这远房舅舅当面命大,没死。”
第五四九章 火海亡灵(54)
“他现在在哪儿?”震惊过后,闫儒玉迅速追问道。
维少的舅舅,也就是录像中的瘦子,可是重要的人证,保证他的安全,并让他在适当的时候出现,绝对能左右他们的成败。
“和吴错的父亲一样,在一个安全的地方。”维少答道。
臧洪波迅速接过话头道:“怎么样,我们够有诚意的吧?”
闫儒玉在心里掂量着。如果仅仅臧洪波拿出一盘录像,闫儒玉不一定信他,可是有了维少的认证,他信。
“你们需要我做什么?”
……
市厅审讯室。
因为牵扯到二十年前的旧案,又涉及贪腐,黑包公对闫儒玉的审讯惊动了所有市厅领导,无论是监控室里,还是审讯室单向玻璃外,都站满了前来旁听的人。
其中不乏跟吴闫两人关系要好的同事,比如法医科长徐行二,还有女刑警万露。
“钱的事不归我管,所以,那七十万你到时候去跟纪检的人解释。”黑包公道:“你俩在查二十年前你们父母的死因,对吗?”
“是。”闫儒玉承认得很干脆。
“没有正规的司法程序,你没有权利重启调查。”
“做为刑警,我没权利,做为伸冤无门的受害者家属,我查自己父母的死因,你们管不着吧?”
“不触犯法律的情况下,你的确有这个自由,可你们非法拘禁……三年起步,你应该清楚。”
黑包公所说的非法拘禁,自然是指彪爷。
抓住狙击手的同时,他们也抓住了被当成诱饵的彪爷。
反间计。
不知闫儒玉的对手是如何察觉到他们在彪爷身上安装了追踪器,从而故意放出彪爷手上有录像带的消息,引得他们前去寻找。
对方提前埋伏了狙击手,只等闫儒玉和吴错成为瓮中之鳖,一枪毙命。只要这两个重提旧事的人死了,秘密就能继续保守。
闫儒玉低头片刻,道:“是,我非法拘禁,可你抓我的时候也看见了,被我拘禁的彪爷不过是一颗随时可以丢弃的棋子,不仅他,还有你们抓到的狙击手,埋伏在屋外的那群社会闲散人员有人想要我们的命,不惜以更加暴力的手段。”
“你说的这些厅里很重视,从你们被人驾车堵截,还被人开枪追杀,我们就很重视,也一直在查那些对你们动手的人。
但这是别人的问题,”黑包公道:“你应该清楚,像这样顾左右而言他,不能减轻你非法拘禁的罪行。”
“非法拘禁?呵呵,”闫儒玉道:“同样一件事,在我看来是保护,在他说来就成了非法拘禁。
我没什么可解释的,你给彪爷带句话,好歹我们帮他挡了一次灭口,为此,我们还有人受伤了,麻烦他有空去把保护费结清。
还有,既然他自投罗网,就自求多福吧。”
黑包公似乎抓住了什么了不得的重点,问道:“你说你们的人受伤了。”
“是。”
“受伤的不是吴错,还有别人在帮你们。”?闫儒玉挑了挑眉,“套话的套路就不用往我身上用了吧,你已经查到了。”
“呵呵,这么瞧得起我?”
“怎么说你也是吴错的师傅。”
“怎么,你明知道外头不知多少人在旁听审讯,故意扯这层关系,想拖我下水?”
“您这可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纯粹套近乎,希望你看在这层关系的份儿上,稍微关照我点,别还没等到事情水落石出,我就被害死了,就跟当年的曹耀华似的,那多冤得慌。”
黑包公不理他的胡搅蛮缠,只道:“你也是刑警,我就不绕弯儿了。
吴错,还有跟你们合作的曹维曹耀华的儿子,你最好劝他们自首。”
“不是没劝过,人家不同意,我有什么办法。”闫儒玉抬了抬戴着手铐的手,“就我这样的战五渣,你不会指望我去把吴错给你捆过来吧。”
“胡搅蛮缠!”
闫儒玉突然问道:“几点了?”
黑包公有些无奈地看了一下表,“重要吗?”
“快了。”闫儒玉简直答非所问。
黑包公只好道:“3点28。”
闫儒玉点点头,“就快了。”
“什么?”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就算是……我的礼物吧。”
3点半,一个给黑包公的快递送到了市厅传达室。
传达室大爷将电话打到了重案二组办公室,正好有重案二组的人在旁听审讯,大家深以为意,迅速取回了快递。
让闫儒玉觉得好笑的是,听说快递是他寄来的,众人如临大敌,惜命的领导甚至躲到了市厅大楼外,似乎是担忧这栋建筑还能不能禁受住一次爆炸。
甚至,他们请爆破专家进行了排弹检查,磨磨蹭蹭近一个小时,闫儒玉都快睡着了,包裹才刚刚拆开。
包裹内正是臧洪波和维少给他看过的录像带。
等负责审讯的众人找到播放设备,将内容看完,又过了一个多小时。
此时的闫儒玉……真的坐在审讯室里睡着了。
黑包公将他叫醒,闫儒玉只觉得浑身疼,显然是睡觉姿势不对。
他下意识地抬手想要去揉脖子,手刚抬到一半,就被椅子上的手铐拽住了。
黑包公同情地看着他,他只能苦笑一下,算是回应。
“看过录像带了?”闫儒玉问道。
“嗯。”
“类似的我那儿还有一些,谁20年前杀过人,还被拍下来了,自己心里最好有点数儿。
我要是死在牢里,录像带会寄给媒体,国内的媒体不见得敢报道,那外媒呢?”
“你别胡来!”黑包公道:“事情要是失控,你也不会有好下场!”
黑包公深吸一口气,稳定了一下情绪,道:“你有危险,我会让信得过的人24小时保护你,有必要得话,可以送你去安全屋。”
“你以为我想要的是这个?”闫儒玉一挑眉,“我要跟当年掩盖案件的人聊聊。”
闫儒玉转向监视器的方向,盯着监视,口型十分标准器道:“我知道你就在这儿,即便你不在,也一定会派手下的爪牙来看着我。
要么你出来认罪,要么我把你揪出来。”
第五五十章 火海亡灵(55)
黑包公几乎要喷出一口鲜血。闫儒玉疯了吧?
从前但凡提到他,莫不是夸他如何聪明,推理如何神乎其神,此刻再看,黑包公都要忍不住怀疑这人究竟出门带脑子了没有。
就算真有那么一个被他说得几乎只手遮天无所不能的人,或者一方势力跟他作对,就凭这一盘录像带,对方顶多丢车保帅,把录像带牵涉出来的人舍弃,又怎么可能亲自出来认罪?
闫儒玉这番威胁,不仅无效,简直可笑。
闫儒玉只扫了一眼黑包公脸上复杂的表情,便明白了他心中所想,解释道:“我可不是没给他选择的机会,他要是站出来,给20年前的5条人命一个交代,我也不必在这儿大费周章。
可他20年前害死我父母,现在又三番五次想要我和吴错的命,我们还无动于衷,都对不起这老爷们儿的身份。
以后万一录像曝光了,事情闹大,大到丢了衙门脸面的程度……”闫儒玉看了一眼摄像头,又看了一眼单向玻璃,“麻烦大家给做个见证,责任可不全在我一人,因为对方实在是不以大局为重。”
给外头的领导们捎完了话,他又道:“当然了,我被关着,你来找我实在不方便。
不来也成。
维少就是曹耀华的儿子,曹维他那儿也有一笔账要找你算,你不妨先去见见他,我可以告诉你,剩下的录像带都在他手上。
地方就不必我告诉你了吧,反正你有本事三番五次地把我们找出来。”
说完,闫儒玉给黑包公使了个眼色。
两人早就串通好了要唱这出戏的,故而他说话时黑包公并不打断。看到闫儒玉的眼神,黑包公便知道戏快唱完了。
黑包公接过话头,安抚性地说道:“你说的情况,我们都会去查,但你也要知道,犯了罪就是犯了罪,狡辩也没用。”
闫儒玉连连点头,“是是是,我认罪,非法拘禁人渣,我认了。”
他这一说,黑包公就暂且揭过彪爷的事儿不提,继而又道:“除了这个以外,还有市厅的炸弹,影响极其恶劣,那携带炸弹的人死前指认你,说你曾经收受某位老板的贿赂,还想要抓了那老板立功。”
闫儒玉不耐烦道:“这事儿不是应该跟纪检的人说吗?”
黑包公瞪了他一眼,意思是“你要做的戏我都配合了,你能不能懂点事儿,也稍微配合一下我?”
闫儒玉一挑嘴角,配合地打起太极,无论黑包公该如何将一个问题变这花样地问,他都一概不知。
审讯足足拖够了两个小时,无论是审人的,还是被审的,都觉得身心疲惫,仿佛连续做了十套奥数卷子。
估摸着在外旁听的人也都觉得黑包公尽力了,闫儒玉才被丢进了一间拘留室。
拘留室里空空如也,三面墙壁,一面铁栏,其内还有一个砖台子,台子上贴着和地上一样的瓷砖,冰凉凉的,便是“床”了。
闫儒玉在拘留室里踱着步,时不时有人路过,也不好意思正大光明地围观,大多是偷偷瞄上一眼。
闫儒玉便自己找起了乐子,他偏找人家偷瞄的时候冷不丁转过头跟人对视。吓得对方表情僵硬,有的赶紧笑笑,算是打招呼,有的则立马偏过脸去,似是怕这又聪明又乖张的人对自己动什么歪点子。
玩了一会儿,他自觉没意思,往那“床”上一坐,没一会儿,就感觉屁股底下一片冰凉。
果然进了局子是不好受的。
闫儒玉一会儿想着“有条电热毯就好了”,一会儿又想“早知道出门多穿几条秋裤”。
正胡思乱想间,金子多来了。
他手上抱着重案一组的“镇宅之宝”绿色军大衣,一边从铁栏的缝隙将那军大衣往拘留室里塞,一边道:“闫哥,委屈你了。”
闫儒玉见了军大衣,无比亲切,赶紧接过。
金子多看看周围道:“怎么也没人在这儿守着?万一你有什么危险……”
闫儒玉冲他挥挥手,笑道:“我自投罗网,等的不就是这个’危险’吗?”
金子多会意,也不多说,又给他递了一个大号保温杯,“那……你吃的喝的最好都小心点,我会顿顿来给你送饭,定时来帮你接水,除我以外再有人给你拿吃的,你可要小心。”
闫儒玉点头,“放心,我没事。快走吧,让他们看见你跟我接触不好,回头再抓你去审。”
金子多一挺胸脯,“审就审,我怕他?!”
不得不说,技术男还真够一根筋的。
对闫儒玉的审讯开始后约莫半小时,维少平时使用的手机响了。
是一个陌生号码。
接起电话,“喂”了一声。只听对方道:“姓闫的小子在我手上,把录像带交出来。”
维少轻笑一声,“你们动作够快的,人才刚进市厅大门,你就把电话打到我这儿来了。”
对方道:“少废话,录像带换姓闫那小子的命,12个小时之内……”
维少直接打断了对方的话,“你不会以为我在乎他的命吧?”
对方的话一顿,维少道:“既然你想交易,我们不妨换个交易方式。”
“什么方式?”
“我跟那两个警察不一样,我对真相没兴趣,真相什么的……呵呵,人都死了,真相大白于天下还有什么意义,我只对利益感兴趣。
你们从我爸手上夺走的东西,我要拿回来。”
对方沉默着,不知是在思考,还是在请示。
“你想要多少钱?”
“钱?呵呵,”维少笑道:“我要原本属于我爸的产业,孙朗手底下的公司,我全要了。”
狮子大开口,维少听到对方哈气的声音,也不知是被他惊到了,还是在笑他不着边际。
很快,他就有了答案。
“你在开玩笑吧?”对方道。
“你问这话才像在开玩笑。”维少道:“看来你还不太清楚局势。
没错,你手握大权,我们不过一群丧家之犬,你总会有办法杀死我们。
好在我们不是一点价值都没有。老闫回市厅,已经把你们的勾当抖开了吧?现在你该头疼的不是我们,而是你的政敌,那些眼睛盯着你位置的人。
你说,这些人会不会很想跟我合作?只要拿到了录像那可是杀人的重罪,谁也救不了你他们就能彻底扳倒你。
你的敌人可比你积极多了,当然,他们也比你友好和客气多了。
我之所以还有兴趣跟你聊聊,不过是因为你手上还有一点我想要的东西。?你应该庆幸,我这人念旧,当年的真相我可以不在乎,但我爸的东西我想拿回来。”
第五五一章 火海亡灵(56)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了许久,开口时却是迟疑的,“你得给我们点时间。”
“当然,”虽然对方看不见,维少还是一本正经地点了一下头,“但你们得拿出点诚意来。”
“你想怎么样?”
“我要拿回孙朗手里的利益链条,你们总得先把他那个位置腾空,这不难吧?”
“你!……”
“我提醒你们,已经有人在查孙朗了,他手上那些账目虽然隐秘,但只要做过的事,总会留下痕迹,你的竞争对手现在可是卯足了劲儿,我让你割爱,是在保你,毕竟……以后还要合作。我不想撕破脸,你们最好也掂量着点。”
维少率先挂了电话。
10分钟后,他收到一条金子多发来的消息:
孙朗刚刚订了最早一班去往海外的机票,人刚从公司出来,看样子是去机场了。
与此同时,臧洪波也收到了这条消息。
他拧眉思索片刻,终于一拍桌上几张凤毛麟角的“证据”,对身边一众忙碌的刑警道:“走!抓人去!”
上面有阻力,一直没能拿到拘捕孙朗的相关文书。
幸好吴错那儿留了几张提前批好的拘捕文书,被他发现一直留在手里,如今终于派上了用场。
拿着拘捕文书匆匆出门,臧洪波不禁在心中暗道:谢天谢地,但愿20年前冤死的刑警们保佑,可别节外生枝了。
他刚坐上车,黑包公却也拉开车门挤了上来。
“你……”
“小闫说如果要去抓孙朗,你可能需要帮忙,你一个文职,抓人不是强项吧?”
臧洪波心中仍有防备,嘴上却只客气地道了一句谢。
生意做到孙朗这种能代表国家参加经济高峰论坛的份儿上,要跌下来其实也并不容易,可名声终究不是免死金牌。
这几天孙朗就总觉得眼皮乱跳,仿佛有什么大事要来。
他花大价钱请的风水师傅,收了钱自然是告诉他:有凶,但经过一番努力,已经帮他逢凶化吉。
当他接到那通让他赶紧卷铺盖出国避难的消息,孙朗先是一颗心脏狂跳,随即,他又安下心来。
风水师傅说得没错,有人提前报信,让他逃匿,这可不就是天大的逢凶化吉吗?
他想再问问具体怎么了,对方却是含糊其词,只催促他快走。
意识到事态严重,孙朗没敢让司机送,他犹豫片刻,最终在公司楼下打了一辆车,如此犹觉得不放心,在车开上机场高速前,他看准了一处没有监控的路边,换了辆车。
毕竟清楚自己不干净,他不是没设想过真有需要逃跑的一天该怎么办,所以也算从容。
另一边,臧洪波通过短信跟维少确认可以相信黑包公,便将拦截孙朗外逃的任务交给了他,自己则带人赶往了孙朗的公司。
孙朗的几名心腹却同时收到了一条短信:
暴露了,赶紧处理东西,躲一躲
短信是以孙朗的手机号码发出去的,孙朗却是全然不知情。
发完短信,金子多便牢牢盯住了这几名心腹的动向。
很快,心腹2号就给心腹1号去了电话。
心腹2号:“什么情况?老大让我躲起来。”
心腹1号正是几乎跟孙朗形影不离的助理,他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