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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铮”地一声,他已扬剑出鞘,脚步略略向前一点,身形暴起,剑光如虹,直贯对方前胸。
他使的也是一招“茫茫苍天”,但是威力却比方才那名青城弟子所使的要凌厉得多!
但见“黑衣人”身形微晃,已如风中柳絮般飘然而起,身法洒脱之极。马永安的剑芒狂射而出,破空之声惊心动魄,却始终伤不了对方分毫!
众人皆暗自心惊,道:好惊人的轻身功夫,竟如同可以御风而行一般!
马永安见对方一味闪避,却不去拔剑抵挡,又惊又怒,嘶声道:“看你能撑到何时!”
强自拧腰挫身,剑尖急颤,已幻出万道光芒,虚实难辨,向对方席卷过去。
正是青城剑法中的一招“捕风捉影”!
仿佛有一根无形的绳索吊着“黑衣人”一般,但见他双袖一拂,人已凭空掠起三丈有余,马永安的剑立即扑了个空!
双脚互点,已如苍鹰般俯冲而下,口中道:“这位朋友想必有些误会了……”
马永安根本不去理会,一招堪堪走空,又已沉喝一声,剑尖倏然上扬,若举火燎天之势,左手紧贴剑身侧面,身子便如旋风般盘旋而上,剑芒在他身子四周密织成一道光幕,已将他的身形罩于其中。
此时“黑衣人”正好下落,两人以极快的速度接近!
“黑衣人”竟仍未拔剑,那团剑芒将要饮血割肉之时,“黑衣人”突然横向滑出!
每个人都看得明明白白,他真的是平平滑出,谁也弄不明白这平滑之力来自何方,因为他的身躯在那一刻根本没有任何的改变。
马永安心中一沉,心知穷尽自己一生的精力,也不可能达到对方的武功修为。
但他决不会甘心就此退却!
吸一口气之际,他已将体内真力提到极限,一招“比肩接踵”倏出。但见长剑划出一道夺目光弧,竟如影随形,紧随对方白色的身形而去,誓要斩杀之!
一声轻叹!
“铮”地一声,寒光一闪而没!
然后便见两个身形同时飘落,立于当场,谁也没有受伤,而“黑衣人”的剑已然回到了剑鞘中,仿佛从来也没有拔出过!
马永安的脸色却已有些苍白!
因为他的剑穗已被削落地上,如果不是对方有意相让,断落于地上的就不是剑穗,而是他的右手了!
就在这时,只听得有人赞道:“好剑法,难怪你能够在青城山搅起那么大的风浪!”
场内所有的人都大吃了一惊,循声望去,只见纵横山庄大院的后门已多出了二人,都是身着雨具,如今头上戴的帽子已掀开,有人已认出走在前面的年轻人正是武林后起之秀霸天城城主范书!
走在他后面的女子却无一人认识。虽然无人认识,却又有似曾相识的感觉,众人都暗暗奇怪。
马永安见来者是范书,心中稍定,暗忖:范书的武功极为不俗,而且自他成为霸天城城主后,多行侠义之举,今日来此,定可助众人一臂之力!只是他却不知与范书同行的美艳少妇是何人。
与范书同行美妇自是秦楼,她一踏入院内,立即看到正在观战的秦月夜及叶飞飞,神色不由一变。
这时,叶飞飞与秦月夜也已看到她,秦月夜神色一喜,娇声道:“师父,月儿已找到师妹!”
秦楼怔怔地看着叶飞飞,对秦月夜的话似已充耳未闻,她的脸色复杂之极,忽喜忽悲忽惊!
众人忽然意识到叶飞飞同这位美艳女人是惊人地相像,难怪初见她时,便有似曾相识之感,只是叶飞飞神色冷漠,而她的神色却是妩媚动人。
她们的表情与她们年龄恰好相错位了。
秦月夜又对叶飞飞急切道:“还不快去见过你娘!”
众人一听,顿时明白过来,心道:“原来叶飞飞与这女子是母女”!同时记起叶飞飞与秦月夜相战时的对话,心道:“这美艳女人来此,想必一定可以将叶飞飞带走了吧?”
虽然好奇,但这终是人家家事,眼下迫在眉睫的事是如何应付“黑衣人”,有机灵点的人已跑向那口井,要向井下的人通报,“黑衣人”也看到了这一点,却未加以阻拦。
马永安知范书一向是站在侠道这一边的,消灭死谷,围杀巫姒、姬冷都有他的功劳。为了稳妥起见,他还是赶紧招呼道:“范城主想必也是为黑衣人之事而来吧?”
范书眼望着立于场中央的“黑衣人”,口中应道:“范某不才,只盼能尽帛薄之力!”
此时,叶飞飞望着秦楼,却一言不发,只是那么默默地立着,那种目光让人不由会为之心颤。不少人心中暗叹:这姑娘如此看着自己的亲娘,却不过去相见,也不知她心中是何想法,大约她与她娘之间有着某种误会,才会如此吧!
秦楼在二年前便已知晓她女儿叶飞飞还活着,但一直没有机会相见,她怎么会想到等到今日终于相见时,女儿竟是以如此神情看她!
“难道她不是我的女儿?”
“不,不可能,无论是眼、鼻,还是唇,她与我都如此酷似,何况她手中拿着的兵器正是我当初留在女儿身上的家传神兵“离别钩”!”
“或许女儿还不相信我是她的母亲!她难道没有感觉到我与她的酷似?难道没有感觉到我与她之间有许多无法割舍的相通之处?”
十数年的思念日积月累,该是有多深?
秦楼不知道,她只知道此时她的心已被女儿叶飞飞的那种冷漠、排斥的目光刺得千疮百孔!
她的精神竟有些恍惚,只知一步一步慢慢地向自己的女儿走去。
叶飞飞缓缓地别过脸去!
秦楼心中“轰”地一声,忖道:“她一定是不肯原谅我自幼便将他们兄妹遗弃之事,她却又怎会知道我的苦衷?当年我若不是隐于素女门,此时只怕已是隔世之人了,又怎会有你们兄妹?”
秦月夜本以为自己虽无法将叶飞飞带去见师父,但一旦师父亲自出面,叶飞飞定会顺从。
孰料叶飞飞竟如此倔犟,不由很是惊讶!她奉师命离开素女门寻找叶飞飞已有三月之久,虽在一个月前便找到了叶飞飞,但一直无法说服叶飞飞。若要强行带去,她的武功又未能高明到可以轻松制住叶飞飞。两个人便这么一路纠缠,打打停停,却也不舍痛下杀手,不知不觉中,已行程数千里,晃过了一个月。秦月夜怕师父责她办事不力,赶紧在一旁对叶飞飞软硬兼施,一心要在师父面前好好地表现一番!
叶飞飞突然在“离别钩”上一弹,“锵”地一声脆响,本是环状的“离别钩”倏然变直,只听得她冷冷地道:“若你再多管闲事,可莫怪我太狠!”
秦楼一惊,忙喝道:“飞儿,不可对你师姐无礼!”
一声“飞儿”让叶飞飞身躯一震,这是留在她遥远的记忆中的声音,那时,她与哥哥都还是流着鼻涕光着屁股,小脸被沙滩上的阳光晒得黑红黑红。就在那些时,偶尔会有一个天仙般的女人出现在她与哥哥身边。
那女人对他们极温柔,身上还有一种亲切温馨的幽香,与打渔的阿爹阿妈身上的鱼腥味全然不同。她给他们带去好吃的,还教他们武功——女人叫她为飞儿,叫哥哥星儿……
再长大一点后,阿爹阿妈告诉他们兄妹俩,他们并不是阿爹阿妈的孩子,他们原本还有自己的爹娘。
他们兄妹不信,但阿爹阿妈提了几次后,他们开始有些相信了,毕竟他们与打渔的阿爹阿妈太不相像了。
他们便猜到教他们武功,给他们好吃的东西的仙女一定就是他们的亲娘,要不然为什么她会对他们那么好?
当他们问起这事的时候,天仙一般的女人否认了,但他们看到她流下了眼泪!
然后,便是那场可怕的海啸,那场海啸夺走了他们的家,夺走了他们的阿爹阿娘。
他们活了下来,因为在海啸来临的时候,阿爹阿娘把他们放入了家中惟一一口完好的木盆中,这样他们兄妹才没有葬身于滔天巨浪中,最终被“疯爹”救了下来。
“疯爹”也是生活在海边的渔人,但绝对不是地地道道的渔人,他有一身不错的武功。
叶飞飞兄妹二人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成为了一个渔人,他们只知道他与他们的阿爹阿娘全然不同。他只喜欢喝酒、赌钱,喝多了,他要打人,喝少了更要打人,输钱的时候打得最凶,赢钱的时候倒是笑咪咪地让他们二人喊他爹,并要教他们武功。但他赢的次数很少,所以与他生活在一起的五年时间,记忆最深的就是挨打,于是他们兄妹暗地里都叫他“疯爹”。
在他们十岁那年,“疯爹”带来了一个瘦长得象金枪鱼一般的人,那天“疯爹”喝了很多酒,却破例没有打他们。
这反倒更让兄妹两人不安,他们偷偷地趴在门缝处偷听,才知道第二天一早,“疯爹”
就要让这个瘦长的“金枪鱼”把他们带走了!
一种莫名的恐惧紧紧地抓住了他们幼小的心灵,他们吓得小脸煞白!
最后,他们商定: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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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六 章 浪迹江湖
从此,他们便开始了浪迹江湖的日子!
在那些日子里,他们不知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为了生存,他们什么事都做,自然也免不了小偷小摸!
叶飞飞慢慢地长大成人,粗陋的衣物掩不住她的国色天香,异样的目光越来越多地集中在叶飞飞身上。好在他们都身怀武学,加上为了自己防卫,他们一直勤于习练,武功倒是不错,所以才没有出什么岔子。
但他们毕竟势单力薄,许多胆大妄为之徒仍是暗中打着叶飞飞的主意。
终于,有一天为此事叶孤星闯入一豪门,将他全家四十几人全部杀死!
然后,便是逃亡……
再后来,英雄楼卓英雄出现在他们的生活中,卓英雄救下了他们兄妹,并收留了叶孤星。
为了让叶飞飞能自己防身,卓英雄又教了她一些武学,从此叶飞飞便开始一人闯荡江湖!
本以为兄妹二人从此可以过上相对平静的生活,孰料哥哥叶孤星又在死谷遇难……
回想起这一幕幕,一声“飞儿”让叶飞飞既心酸又愤恨。她恨她的爹娘为什么要抛弃他们,虽然秦楼在那份留给他们的书信中解释了一切,但在他们看来,那并不能成为理由!
情与爱本就是没有理由的。
有两行清泪从叶飞飞的脸上悄悄滑落,但她仍是不看秦楼一眼。
秦楼顿时心如死灰。
正在这时,只听得一声冷喝道:“范某人虽然不才,但还不至于坐视武林逆贼逞凶而不理!”
呛然一声,秦楼回头时但见范书已拔出了他腰间的刀。
一愕之下她心中暗道:难道这身着白衣的人是“黑衣人”的同伴?若是如此,倒是不能让他去救黑衣人!
她只知道有“黑衣人”其人,却未见过夕苦的真面目。当年巫秋水对她说纵横山庄那场变故,说到那忘恩负义之徒时,自是不会称“黑衣人”,而是称之为杨肖。这杨肖二字无疑只是一个化名而已,至于黑衣人夕苦的容貌,更不是言语所能够描述清楚。
所以,秦楼见到立于院中的白衣剑士时,并不会有特别的感觉。
范书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故意说得含糊不清,让秦楼误以为场中白衣人是夕苦的帮凶。
此时,只有他一人知道白衣剑士定是真正的牧野静风之父:牧野笛!
他已从夕苦口中探知牧野静风的大致身世,知道牧野静风之父的确名为牧野笛,与夕苦等六人是师兄弟。既是夕苦的师兄弟,想必其武功也是极高。如此一来,范书欲对牧野静风有所不利,必须先顾及一直未现身的牧野笛!
牧野静风自从在青城山击伤武帝祖诰后,他的名字已如风一般传遍江湖,牧野笛不可能不知道他的儿子已在青城山惹下祸端,而且处境危险,必定会因此而出手。
当范书发现纵横山庄内出现的白衣人的剑法及身材容貌与牧野静风颇为相似时,他立即明白真正的牧野笛已出现。
但这一点绝对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若是让十大门派的人明白真相,那么他们与牧野笛握手言和,对自己显然不利。若是秦楼知晓此人是牧野静风之父,势必会希望让牧野笛去助牧野静风一臂之力,因为她的目标只有夕苦一人,对牧野静风她则并无利害冲突。
如此一来,范书的计划岂不是要破灭?
所以范书才如此急着向牧野笛出手,他知道对方的武功极可能高过他一筹,但同时他也明白牧野笛若是知道他是霸天城城主范书,就一定不会对他施下杀手,所以范书与牧野笛之战只会有惊无险。
果然不出范书所料,就在他拔刀而出的时候,牧野笛已道:“这位可是霸天城范城主?”
这一下,范书也不由一惊,脸上却不露声色,道:“你如何认出我来?”
牧野笛道:“我看你拔刀之势,便知你的刀法已可跻身绝世刀客之列,而且又被称为范城主,除了霸天城范城主之外,还会有谁?”
范书忽然身子一震,似乎吃惊不小。众人还道他是因为牧野笛认出他而吃惊,其实却是因为牧野笛的话提醒了范书,他的武功虽然进展极快,但这些武功都是来自于“平天六术”
的武学经典之中!
既然如此,若以这等武功对付牧野笛,牧野笛岂有分辨不出的道理?牧野静风聪明绝顶,他的父亲定也不会太差,如此一来,岂不等于给自己留下了隐患?
想到这一点,范书忍不住神色一变,不由出了一身冷汗,心中已拿定主意,绝不用“平天六术”中的武学。
当即他冷冷一笑,道:“是又如何?霸天城三字虽然算不得如何风光,但范某仍是要强自出头!”
马永安忍不住插话道:“范城主为武林正道所做的事是天下人有目共睹的,霸天城过去虽然曾有劣行,但在范城主大刀阔斧的改造之下,早已焕然一新,谁还会再对他说三道四!”
他自知以原先三十人的力量根本不是被他认定是“黑衣人”的牧野笛的对手,所以方对范书如此说,希望范书仗义出手。
而这正中范书下怀。
至于秦楼,则以为牧野笛是夕苦的同党,否则为何十大门派的人要与他为难?范书为了防止此人援助夕苦而故意以一副少侠的语气身份出现,虽然可笑,但他这么做,能对除去夕苦之事有利,秦楼又怎会在意其他无关紧要的事?
对秦楼来说,他最恨的是万刀堂的人,但万刀堂早已灰飞烟灭,让他又爱又恨的叶小双也已死在她的手下,而今连武帝祖诰也被她假范书之手“施以颜色”。她并不知道范书虽然依言没有杀武帝祖诰,但此时的祖诰已是生不如死。对她来说,剩下的事只有替巫秋水报仇及寻找女儿是最重要的。
那段不堪回首的变故及东海荒岛十几年的日子已使她的性格扭曲,她已不再是大侠秦傲的女儿,而是邪异的“素女门”门主,她虽然未必有险恶阴毒的用心,但对武林的侠义她已不屑一顾,她可以为达到她的目的不顾一切!
“如果世间真的有公正有侠义,为什么本是受害者的我反倒被迫亡命荒岛?”这种声音在她心头响了十几年,已根深蒂固!
当范书拔刀时,她所感觉到的是一种仇恨。她知道范书并非善类,她为了利用他才不得不与他联系,若是范书被白衣人所杀,她绝不会有一丝惋惜,反而会幸灾乐祸!
至于已被她认定是夕苦同党的牧野笛败亡,于她则更是称心如意!
所以,她对这一切是漠不关心的,她只希望此刻叶飞飞能够被她拥入怀中,然后真真切切地唤她一声“娘!”
范书见马永安等人皆暗自盼自己出手,心中暗自好笑,对牧野笛喝道:“让我来领教领教阁下的武功!”
身形一晃,范书已如怒矢般标射而出,直取牧野笛。
刀光如风,漫天卷向牧野笛。刀光之下,本已变小的雨水立即被激荡得四散溅射,化作一团若有若无的水雾。
用的不是“平天刀法”,而是当初由被他所杀的疯子所授的刀法。
牧野笛知道他是霸天城城主范书后,果然不对范书下杀手。他双肩略抬,人便已离地飞起,剑亦已在同一时间脱鞘而出。剑光闪掣之间,范书的刀势已破。
高下已分。
两人心中同时升起惊异之情!
范书之惊愕是为对方的剑法,而牧野笛的吃惊是因为范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