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悍戚-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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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闯微微一欠身,“求之不得。”

    “既然如此,我们走吧。”

    就这样,车队再次上路,朝淮阴方向缓缓行进。

    麋涉坐镇车队中央,刘闯和裴绍三人,则落在车后押队。

    路上,裴绍向他介绍了那两个随行的同伴,那名叫奴心,出手教训麋沅的青年叫做裴炜,乃荆州人士。奴心,是裴炜的表字;另一个青年叫常胜,豫州人氏,跟随裴绍已有多年……用裴绍的话,这两个人都是他的心腹。这次朱亥请他前来,自然也不好带太多人随行。

    刘闯向裴绍表示了感激之意,一路上更有意无意,暗中观察常胜和裴炜二人。

    看得出来,这两人都非善类,手里绝对攥有人名,是见过血的亡命之徒。

    不过,看他二人的举手投足中流露出来的气质,颇有行伍之气。裴绍是个亡命之徒,他身边跟随的自然也是亡命之徒。可不知为什么,刘闯总觉着裴绍这几人,并非等闲亡命之徒。

    翻遍了记忆,刘闯实在想不出,三国时期有这三人的信息。

    其实不止是裴绍三人,包括朱亥在内,刘闯也觉得非常陌生。可若说他们是普通人?刘闯却不太相信。特别是朱亥……当初朱亥曾说,他是被刁奴陷害,以至于家破人亡,落难朐县。

    真的是这样吗?

    刘闯不信!

    看朱亥的气度,也是豪勇之士,哪里有半点他自己所说的‘缙绅’之姿?

    刘闯觉得,朱亥也好,裴绍也罢,都像是那种久经沙场的悍将。若论勇力,朱亥或许和刘勇相差不多,甚至可能逊色于刘勇。但刘闯却未从刘勇身上,感受到如朱亥等人这样的杀气。

    有蹊跷!

    刘闯深信,自己没有判断错误。

    但他也相信,朱亥绝不会害他……

    虽然朱亥没有说明,可刘闯却知道,最近一段时间,他的食物中配有名贵的药材,否则也不可能每天被操练的好像死狗一样,一觉醒来,便恢复如初。联想到之前朱亥讨要走的那个药方,刘闯也就明白了其中的奥妙。只怕是朱亥拿了药方之后,依照药方偷偷配制药物,并夹在平日的饮食之中。

    就凭这一点,刘闯就相信,朱亥不可能害他。

    只是,他又生出几分好奇。

    他曾拿着药方里一味主药去药房询问,一支二十年的辽东参,差不多要一金的价格。这一金,就是15000钱,凭朱亥的收入,根本不可能有这么多钱。加之刘勇执意不肯接受朱亥的帮助,甚至宁愿自己辛苦一些,走危险商路来赚取钱帛……难不成,朱亥暗中做了无本买卖?

    再联想之前朱亥让刘闯送东西到盐水滩,刘闯就越发怀疑。

    那盐水滩,说穿了就是个黑市。

    朱亥又要送什么东西,去盐水滩呢?

    不过,刘闯也只是怀疑了一下而已,并没有去考虑太多……心里暗自发誓,有朝一日定要好好报答朱亥这份情意。

    从朐县到淮阴,并不复杂。

    出东海郡,经曲阳之后,便可以直抵淮阴。

    自黄巾之乱以后,徐州历经战火,更遭受曹操洗掠,以至于流民四起,盗匪横行。

    从曲阳到淮阴,一路上并不太平……不过麋家的旗号在徐州还算响亮,所以车队并未遭遇太多麻烦,甚至说是一路风平浪静,顺利抵达淮阴县城。

    提起淮阴,刘闯就会想起汉初三杰之一的韩信。

    只是昔日一字并肩王,早已化为冢中枯骨,而淮阴城,在历经岁月洗礼,更成为淮水下游的名城。

    勒马淮水河畔,刘闯看淮水东逝去,脑海中浮现出一首古诗,忍不住放声高歌。

    “天色混波涛,岸阴匝村墅。

    微微汉祖庙,隐隐江陵渚。

    云树森已重,时明郁相拒……”

    诗,名《渡淮河寄平一》,是唐代诗人祖咏所作。

    刘闯前世编撰县志的时候,曾读过这首诗词,与眼前景色却也相和。

    一旁裴绍三人,乃至于麋涉在内,不由得露出惊讶之色,诧异向刘闯看去,心中疑惑颇多。

    裴绍三人是从朱亥那里得知刘闯的情况,说起来对刘闯并不是特别熟悉。

    但麋涉却不一样,他和刘闯可说是一起长大,虽然彼此间没有太多交集,可是却了解颇深。

    曾几何时,这胖子居然变得如此文采飞扬?

    就在麋涉心生疑惑的时候,却忽听从河面上传来歌声相和。

    麋涉抬头看去,就见一叶扁舟,正缓缓靠过来……

第十章 颍川陈长文(上)

    “敢问方才,何人赋诗?”

    从船上走下一个青年,看年纪大约在二十三四模样,一身青色禅衣,博领宽袖,衣袂飘扬。

    刘闯一怔,忙下马上前。

    “方才是在下见淮水滔滔,一时忍不住呱噪,搅了先生雅兴。”

    从对方的衣着穿戴来看,这人应该不是普通人。

    虽则看似行囊简陋,但气度不凡。

    在青年身后,还有几个随从。只是那青年没有发令,所以随从便留在船上,并未随青年一起登岸。

    “咦?”

    青年看到刘闯,愣了一下。

    眼中流露出一抹古怪之色,仿佛自言自语道:“像,真像!”

    不过,他旋即就恢复了正常,微微一笑,“敢问阁下方才所作诗词,出自何人之手?”

    “这个……”

    刘闯露出犹豫之色。

    说实话,他并不愿意做一个文坛大盗。

    方才吟诗,也只是突发感慨,并无其他意思。

    可是当这青年到跟前发问,刘闯突然意识到,这是他扬名立万的绝佳时机。

    东汉末年,想要建立功业,钱帛其实并非最重要的环节。在这个时代,家世、名气和才学,才是立身之本。这才学又有文武之别,对于一个普通人而言,想要立身处世,这文采不可或缺。名气,便是从这文武才学而来,当然也有人命好,凭借家世,便可以获得偌大名声。

    刘闯本想否认这诗词是他所作,可话到嘴边,突然又改变了主意。

    “先生可是问方才那首临淮水寄平?”

    青年道:“原来这诗叫做临淮水寄平……呵呵,不知是何人所作?”

    “乃在下初临淮水,心生感慨而作,倒是让先生耻笑。”

    “是你所作?”

    青年上上下下打量刘闯,露出一抹怀疑之色。

    也难怪,刘闯的形象实在不像是一个能够吟诗作赋的风雅之士。一身灰黑色的窄袖襜褕,头裹苍帻,怎么看都好像是个农夫,全无半点书卷之气,青年心生疑窦,似乎也是在情理之中。

    刘闯一笑,“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

    在下虽是个粗人,但早年间也曾读过几本圣贤书,知一些人间道理。再者说,诗赋小道,便偶尔为之也算不得大事,如何比得先生才学高妙,在下方才,确是有些班门弄斧的嫌疑。”

    青年眼睛一眯,“你认得我?”

    “确不认得先生何方高人……不过观先生仪表不凡,姿容俊美,举手投足有高士之气,在下猜想,先生定非等闲。”

    青年听罢,忍不住哈哈大笑。

    他手指刘闯道:“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

    你这家伙所言确有道理,而且这眼力也颇为不俗。这一路上郁闷,难得遇到阁下这等妙人。在下颍川陈群,还未请教,足下高姓大名。”

    陈群?

    刘闯听罢,心头不由得一动,眼中旋即露出惊讶之色。

    眼前之人便是陈群?

    也许在三国演义中,陈群之名并不算显赫,甚至没有过几次出场。但是在三国志中,陈群却是曹魏少有的人才。他出身于颍川高门陈氏,祖父便是东汉末年极有名气的陈寔,与钟浩、荀淑和韩韶三人,并称‘颍川四长’。而陈群父亲陈纪,曾官拜侍中、大鸿胪;叔父陈谌,曾为司空掾,可算得是满门高士。故而史书记载,陈氏父子三人,并著高名,世称‘三君’。

    世语新说中曾记载有:元方难为兄,季方难为弟。

    元方,就是陈纪,季方便是陈谌。而说这句话的人,正是两人的父亲陈寔,于是便有了难兄难弟的典故。

    至于陈群,或许不似其父辈那般有贤名,但若以才学而言,不输于父辈。

    他的才干更多是体现在治世方面,虽然三国演义中没有几次登场,但是在历史上确有不小的名气。

    后世大名鼎鼎的九品中正制,就是由陈群一手建立起来。

    而他的识人之明,更是在三国时期享有极高的声誉,堪称是贤才。

    不过,他不是应该在颍川吗?怎么会出现在徐州,出现在这淮阴城外?

    刘闯不敢怠慢,忙道:“原来是颍川陈氏三君之后,方才在下多有失礼之处,还望先生海涵。

    我叫刘闯,东海郡朐县人氏。”

    刘闯究竟是何处人?

    恐怕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最清楚的人,应该是刘勇,但却从未与他说过……

    刘闯?朐县人?

    陈群听罢,微微一愣,旋即流露出一抹失望之色。

    原本以为是故人之后,没想到……不过,他却不会有失礼表现,“人言东海人杰地灵,先有麋子仲德才兼备,而今又有兄台这等妙人。呵呵,此去下邳,能与君相识,也算是一场缘分。

    只是在下还要赶路,便不与兄台盘桓。

    他日若有缘再相聚,定要与兄台浮一大白……”

    陈群彬彬有礼,话语中更是得当。不过那言语中流露出一丝淡淡的疏离之意,刘闯又如何听不出来?也难怪,在这个社会等级极为森严的时代,似陈群这种高门之后肯停下来与刘闯面对面谈话,已经是给足了刘闯面子。或者说,陈群是给那首《临淮河寄平》和‘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面子。两人地位悬殊甚大,虽有折节下交的说法,也落不到刘闯身上。

    刘闯倒也没有生气,忙与陈群道别。

    陈群复又登舟,扁舟缓缓离岸,朝对岸行去。

    孤帆远影碧空尽……当扁舟从视线中消失,刘闯忍不住长出一口浊气。

    这是他第一次,自他重生三国以来,第一次和三国名人面对面的交集……虽说此前有麋竺麋芳,而且和刘闯关系颇大,但毕竟没有见过,更没有过交谈。倒是陈群,肯弃舟上岸与刘闯说话,还是让刘闯心中生出一丝波澜。可惜,这波澜方起,陈群就已经告辞离去了……

    还是名气不大啊!

    如果自己有些许薄名,也许就可以和陈群进一步拉近关系。

    别看陈群方才说的客气,但刘闯很清楚,他和陈群之间的交集,已经结束。除非有朝一日,他能够爬到更高的位子,获得更为显赫的名声,否则的话,刘闯和陈群,就如平行线一般,永远也无法再产生交集。

    心里,顿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受……

    只是当刘闯回过身,准备上马的时候,却发现麋涉和裴绍等人,正面露惊讶之色,一旁上下打量。

    “小子,还有这等本事?”

    裴绍忍不住上前,一巴掌拍在了刘闯的肩膀上,“看你这模样,却真想不到,你还有这种才学。”

    常胜,是豫州人。

    而颍川,就属于豫州之下。

    他或许不知道陈群是何许人也,可是方才刘闯提到了颍川‘三君’,常胜却是如雷贯耳。

    所以,在刘闯和陈群寒暄的时候,常胜已偷偷摸摸,把陈群的来历告诉了裴绍。连带着麋涉,也知道了陈群的身份,心里顿有一丝紧张和惶恐。别看麋家在东海郡呼风唤雨,在徐州颇有地位。可实际上,麋家不过是豪强之家,与那世家大族,名门缙绅有着天壤之别。

    单只是徐州,比地位高于麋家的世族便有许多。

    广陵陈氏,海西徐氏……这些个家族,才能称之为真正望族。

    而麋家,一个靠贩卖私盐发家的豪强,就算家产比陈氏徐氏多,但也只能居于这世家之下。

    广陵陈氏、海西徐氏,不过是一州望族。

    但颍川陈氏,却是天下名门,哪怕如今落魄,也不是麋家能够相提并论。

    当麋涉弄清楚了陈群的身份之后,这姿态便不由自主的放低了好几分。刘闯虽说是一介白身,却能在陈群这等名门之后面前侃侃而谈。不管麋涉此前对刘闯如何看不起,可经此一事之后,却由不得他再张狂。先前那些优越感,随着刘闯和陈群一席交谈,已经荡然无存。

    刘闯先有些糊涂,不过马上就反应过来,弄明白了其中玄机。

    自家事自家最清楚!

    别看陈群和他方才相谈甚欢,可刘闯知道,陈群绝不可能给他有任何帮助。

    不过这样也好,回朐县后,自己的地位至少能高一些,或者说,麋竺麋芳能因此对他高看一眼,他和麋缳的事情,便可以迎刃而解。嗯,不管怎么说,这始终都算得上一桩好事,不是吗?

第十章 颍川陈长文(下)

    麋涉等人虽然对刘闯态度发生变化,但却无改刘闯目前的状况。

    车队在渡过淮水之后,直奔淮阴县而去。

    在傍晚时分,便来到淮阴县城之外。

    “大熊,你们今晚便在城外扎营,看护车仗。

    我入城和对方联系,待明日把货物交接后,你们可以在城里玩耍两日,三日后咱们回转朐县。”

    “要在这里,停留三日?”

    “是啊!”麋涉对刘闯的态度,发生巨大变化。

    若在此前,他根本不会与刘闯做什么解释。但是现在……

    麋涉道:“咱们这次来淮阴,是以货易货。

    呵呵,明日对方收到货物之后,还要做些准备,把咱们需要的货物准备妥当,估计也要一两天时日。只有收到对方货物,咱们才能回去……不过这次差事,倒也顺利,想必不会出现差池。”

    易货贸易!

    东汉末年,经济崩坏。

    特别是在董卓发放了无文小钱之后,令整个社会的货币体系彻底崩坏。

    许多商家交易时,或以真金白银来作为交易货币,或者就是以货易货,而不愿使用市面上流通的钱币。

    也难怪,自桓帝起出现桓帝五铢钱之后,东汉的货币体系历经剪轮五铢、挺环五株、四出五铢,再到董卓的无文小钱,五铢钱虽然作为主要的流通货币,但信用已经跌至谷底。甚至到了三国时期,五铢钱也一度混乱不堪,使得当时的经济发展,受到难以估量的巨大破坏。

    刘闯没有再去询问,麋涉说这些,已经给足他面子。

    于是便答应下来,和裴绍三人自顾自返回小帐歇息……这一路颠簸,也着实有些辛苦。

    就这样,一夜无事。

    第二天一早,麋涉带着一些人来到营地,把营地中的货物拉走。

    而后,他就宣布大家可以自由活动,除了一些麋家护卫留守营地之外,似刘闯裴绍等人,还有一些僮客管事,都离开营地,步入淮阴县城之中。

    淮阴始于秦,历经四百年光阴,已初具规模,成为淮河下游一座大城。

    不过这个‘大’,也是相对而言。若与朐县相比,淮阴无疑是一座大城。可若是与雒阳、长安……甚至下邳相比,也不过一座小城而已。四百年光阴,淮阴县城依旧保留着极为明显的楚地风韵。刘闯是第一次来淮阴,对淮阴县城一无所知。但看裴绍轻车熟路的模样,却不是第一次前来。

    “前面,便是千金浦。

    相传当年韩信落魄时,得瓢母一饭之恩,方得活命。

    后来功成名就后,便回乡寻找瓢母,却苦寻不得……最后不得不将千金置于河中,顺河而下,算是偿还瓢母一饭之恩。似韩信这等有情义的人物,方为真英雄,令人为之唏嘘感叹。”

    裴绍站在这名为千金浦的河边,感叹不已。

    刘闯却嗤之以鼻,轻声道:“有什么好唏嘘,说穿了,也不过是沽名钓誉之徒。”

    裴绍露出不快之色,“你怎可这般说淮阴侯?”

    “本来就是个沽名钓誉,识人不清,不知天时的狂妄之辈。

    想当初他韩信用兵数十万,坐拥齐鲁之地……大可以左右逢源,取渔人之利,谋取天下。偏为了一个劳什子一字并肩王,帮助高祖成事;后来更不知天时,看不清楚局势。连留侯都要退隐,偏他还要争那劳什子虚名。到头来,被吕雉所害……你说他是英雄末路,依我看,是咎由自取。”

    “你……”

    裴绍大怒,却拙于口舌。

    刘闯冷笑道:“想当初他明明有机会逐鹿天下,偏为那虚情假意而协助高祖。

    人言楚霸王有妇人之仁,他韩信便是个果断之人吗?该得的却要让走,到头来倒霉的便是自己。

    我是觉得,大丈夫生于世上,便要勇于争先。是我的,谁也得不走,不是我的,也要争他一回,免得到了最后,空悲切不说,还要落个被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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