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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畴说话时,用的是匈奴语。
呼厨泉先一怔,旋即有低下头,目光落在手中的书信上,脸色阴晴不定。
田畴一番话,说到了呼厨泉的心坎上。他贵为匈奴大单于,却无法真正统帅整个南匈奴,说到底便是因为这刘豹的存在。
左贤王,是匈奴贵族封号,在匈奴诸王侯当中,地位最高,权柄最重。
一般而言,这左贤王大都是由太子担当。
于夫罗死之前,便大力培养刘豹,希望将来刘豹接掌南匈奴。奈何他死得突然,才使得呼厨泉得以继承单于之位。呼厨泉也是看在于夫罗的面子上,让刘豹继续为左贤王,却不想尾大不掉。
他想要收拾刘豹,可刘豹却很聪明。
按照习俗,左贤王与左谷蠡王、右贤王、右谷蠡王合称四角,应该驻扎于东部。
可是刘豹却霸占了朔方,与鲜卑往来密切,更让呼厨泉投鼠忌器。
现在,刘豹竟然想要勾结鲜卑人,联手杀死呼厨泉,而后取而代之……这完全超出了呼厨泉的忍耐界限。
不管这封信是真是假,呼厨泉对刘豹都产生了杀心。
更重要的是。刘豹确确实实威胁到了自家的位子。呼厨泉自不甘愿束手待毙。
半晌后。呼厨泉抬起头来。
“却不知,皇叔可愿助我一臂之力?”
话一出口,太史慈哈哈大笑,“皇叔自然更看重大单于,若不然今晚坐在这里的人,便是那左贤王。”
“我……”
呼厨泉话音刚落,忽听外面一阵人喊马嘶,喧闹不已。
太史享快步走进大帐。单膝跪地:“启禀父帅,大事不好。”
“元复何以如此失态?”
“鲜卑人突然出现在营外,却不知何故,竟无声无息从左贤王营寨通过。
今鲜卑兵马已至营外,请父帅速速决断。”
鲜卑,偷营?
呼厨泉激灵灵一个寒颤,好像一下子醒悟过来。
是啊,鲜卑人为何会突然出现在汉军大营外,莫非是……
额头上,渗出细密汗珠。呼厨泉呼的长身而起,大声道:“太史将军。今鲜卑来袭,我愿听从调遣。”
别小看了这听从调遣四个字,这里面可是隐藏了很多内容。
呼厨泉是南匈奴大单于,而太史慈虽未汉军主将,可身份并不对等。所以,汉军和南匈奴之间谁为主,谁为辅一直没有定论,也使得联军在出击的时候,很难做到真正的军令统一。
现在,呼厨泉表示愿意听从调遣,也就说明,他愿意为辅。
太史慈也不客气,向呼厨泉一拱手,而后便下令道:“传我命令,使文长率部出击。”
军令如山倒,伴随着太史慈一声令下,汉军大营中顿时号角声连连。
徐庶也起身笑道:“大单于,可愿随我一同登望楼观战?”
“自当相从。”
呼厨泉也看出来了,徐庶的地位不一般,即便是太史慈对他,也颇有敬重。从某种程度上而言,徐庶是刘闯派来的使者,更代表着刘闯。大汉皇叔的名头,可不是随便说着玩,哪怕呼厨泉是大单于,也不敢有半点怠慢。
他和徐庶田畴二人,在太史享的陪同下,登上望楼。
举目眺望,之间汉军大营外灯火通明,一队鲜卑骑军呼啸而来,铁蹄踏踩,直令大地颤抖。
魏延早有准备,伴随汉军大营中号角声响起,他亲率五千骑军便杀出汉军大营。
魏延手中这支骑军,可是经历过奔袭大鲜卑山之战。
其中,更不泛从夫余国招揽来的骑兵,本身就骑术精湛。而汉军的装备,更领先于这个时代。自从马钧进入石臼坨工坊以后,甲装骑具被研发出来,并且迅速在汉军中普及。汉军骑士,铁甲护身,胯下战马,一手缳首刀,一手短柄锤。鲜卑骑军呼啸而来,箭矢如雨……可那箭矢在面对全副武装的汉军骑士,似乎根本起不得作用。两股洪流在汉军大营外碰撞一处,刹那间喊杀声四起。
雪亮的钢刀,在火光中吞吐光毫。
汉军骑士甚至不用挥舞钢刀,只需将钢刀架在马鞍上,便可以产生巨大的杀伤力。
呼厨泉眼看着汉军和鲜卑骑军杀在一处,也不禁心惊肉跳……
“大单于,我汉军雄壮否?”
呼厨泉吞了口唾沫,苦笑道:“未曾想天军竟凶悍如斯。”
“那领军的大将魏延,想来大单于不会陌生。
此人原本是我家主公身边爱将,主公入辽时,此人曾随同阎柔在医巫闾山斩杀蹋顿使者,令峭王臣服。后来他在辽东,更履立奇功。前些时候,他随同温侯吕布,还杀到了大鲜卑山。”
不知为何,听到吕布的名字,呼厨泉只觉一股冷意袭来,汗毛都乍立起。
“可是那九原吕奉先?”
“原来大单于,也知虓虎之名?”
呼厨泉心中苦笑:我如何不知吕布的名字……想当年他在并州的时候,在塞北享有偌大声名。
没想到,那头恶虎又要回来了!
“徐先生,此次鲜卑来袭,必有内贼接应。
我要立刻返回大营,以免营中军心不稳。”
徐庶笑道:“大单于自回去就是,不过有件事情。却要和大单于商量。
不如待战事结束之后。我们在详细商谈?”
有事情商谈?
呼厨泉愣了一下。旋即点头答应下来。
这个时候,他也顾不得徐庶要和他说什么事……他最担心的,就是那个刘豹趁机在营中捣鬼。
“对了,大单于这次回去,少不得会有麻烦。”
徐庶说着,一招手,就见从身后走出一位老者。
“此我汉家第一剑手王越。
王先生乃我家主公身边近卫,剑术高明。无人能比。大单于回去处理家事,免不得要有危险。就让王先生随同大单于同去,也可保证大单于的安全。我家主公,可期盼着与大单于在单于庭相会。”
呼厨泉看了一眼王越,并没有放在心上。
在他想来,王越一介老朽,能当得什么事情?
只不过,人家好心好意的提出来,呼厨泉也不好拒绝,便浑不在意的点头答应。而后匆匆离去。
这时候,汉军大营外的厮杀。也进入到白热化的局面。
魏延一马当先,在鲜卑大军中横冲直撞,手中大刀翻飞,幻化出重重刀云,所过之处更是人仰马翻。
扶罗韩见此情况,那还能不知道中计?
他忍不住破口大骂,“刘豹贼子,屈膝事汉狗,早晚不得好死。”
扶罗韩怒声咆哮,指挥兵马和汉军杀在一处。
可魏延手中这支汉军,不仅仅是骑术精湛,能征惯战,更兼装备装备精良,很快就占居上风。
受命负责接应扶罗韩的戴胡阿狼泥,也知情况不妙。
他放弃了和扶罗韩之间的矛盾,率部前来救援……哪知道,当他快要赶到战场的时候,却突然遭遇夏侯兰所部伏击。夏侯兰的骑军,尽为枪骑兵。长枪如林,铁骑凶猛,瞬间就冲散了戴胡阿狼泥的人马。与此同时,汉军大营中战鼓声隆隆响起,太史慈亲率大军也杀出大营。
三部汉军汇合一处,杀得鲜卑骑军人仰马翻。
扶罗韩见势不妙,拨转马头就走。
却不成想迎面被魏延拦住,两人马打盘旋不过十个回合,魏延突施冷箭,将扶罗韩射杀马下。
扶罗韩一死,鲜卑军顿时群龙无首,乱成了一团。
而戴胡阿狼泥更是被夏侯兰所部杀得连连败退,根本无力去营救扶罗韩。
耳听扶罗韩战死的消息,戴胡阿狼泥也知道大势已去,便率部突围,向受降城逃去……
汉军在太史慈的指挥之下,三路合围。
鲜卑军见势不妙,纷纷弃械下马投降!
汉军大营的骚乱,自然也惊动了南匈奴的营地。
左贤王刘豹得知鲜卑军偷袭汉军大营之后,也是一惊。
他敏锐觉察到,这其中有古怪。
按道理说,步度根这时候恐怕正等候援军前来,如何会突然偷袭?他素来看不起汉人,但却不得不承认,此次汉军的三位将领,皆非等闲之辈。步度根想要偷袭汉军,恐怕是不太容易。
他连忙擂鼓升帐,准备调集军马。
可就在这时,忽听有人高喊:“大单于到!”
呼厨泉行色匆匆,闯入王帐之中,见刘豹已召集众将,脸色不由得一沉,心头顿时腾起一股怒火。
“刘豹,何故召集大家?”
刘豹一怔,连忙道:“我听说鲜卑人偷袭汉军大营,而大单于就在汉军大营中,故而召集大家,前去救援。”
“救援?”
呼厨泉却冷笑一声,“只怕你是想要我这项上人头。”
“大单于,这话从何说起?”
呼厨泉怒气冲冲,将太史慈给他的书信摔在刘豹面前。
刘豹拿起书信来看了一眼,脸色顿时大变……那书信里,言他刘豹愿意和鲜卑人合作,杀死呼厨泉,夺取大单于之位。
最让刘豹感到吃惊的,还是那书信里的文字,赫然是他的笔迹。
这也让刘豹大惊失色,抬起头大声道:“大单于欲害我性命,又何必用这样栽赃嫁祸……”(未完待续。。)
第311章 平岗大捷
呼厨泉怒极而笑,指着刘豹,半晌说不出话来。
对这个侄子,呼厨泉自认是仁至义尽。自他继位以来,刘豹先是不肯屯驻沙陵,也就是此前左贤王的治下,而后更带着自己的部众,占领朔方,夺取河套,使得当时呼厨泉颇为尴尬。
黄河九曲,唯利一套。
刘豹抢走河套之后,也变得越发张狂,甚至有些独立于外的架势。
有道是天无二日,人无二主。南匈奴的大单于是呼厨泉,可因为刘豹的存在,让呼厨泉的威信将至冰点。这也就罢了,刘豹又在河套招兵买马,实力日渐强大,令呼厨泉隐隐感到威胁。
但不管怎样,刘豹是他兄长的儿子,呼厨泉就算是在不高兴,也不好对刘豹用强。
可是现在……
呼厨泉深吸一口气,厉声道:“刘豹,你说我要害你,那我问你,这书信可是出自你之手?”
“不是!”
刘豹毫不犹豫的否认。
可呼厨泉却道:“那这上面的字迹,却分明是出自你之手。”
“大单于,你休要冤枉我……不错,我与扶罗韩是有些交情,可不代表我会和他勾结。我勾结扶罗韩,又有什么好处?”
“你勾结了他,杀了我,就可以做南匈奴大单于!”
刘豹嘴巴张了张,却不知该如何辩解。
呼厨泉说的也是事实,几乎所有南匈奴人都知道,他刘豹一直在窥觑南匈奴大单于的位子。
可知道归知道。毕竟刘豹没有做出什么事情来。
现在。呼厨泉拿着一封连刘豹自己也解释不清楚的书信来。让刘豹有口难辩。
目光扫视大帐中的部落大人,刘豹突然心一横,厉声道:“呼厨泉今日设计杀我,明日便会找你们的麻烦。他勾结南蛮子,令我匈奴人面上无光。难道你们真的想做南蛮子的奴隶吗?
呼厨泉,你想杀我,没那么容易!”
说话间,刘豹拔刀在手。怒视呼厨泉。
七八个部落大人呼啦啦一拥而上,拦在刘豹的身前。
呼厨泉勃然大怒,“你们想要造反吗?”
就在他‘造反’二字出口的一刹那,跟在呼厨泉身后,一直耷拉着眼皮子的王越却突然眼睛一亮,蓦地一下子便站在呼厨泉身前。只听仓啷一声,王越拔剑出鞘。几乎是在一刹那间,数道剑光飞射而出,为首一个正要开口为刘豹说话的部落大人惨叫一声,便倒在地上。
呼厨泉先一怔。旋即火冒三丈。
他倒不是因为王越杀人而恼怒,更多是因为刘豹的党羽众多。
这大帐之中。也不过十几个人,竟然有三分之二的人跑出来支持刘豹,岂不是说明刘豹的实力是何等强大?一直以来,呼厨泉知道刘豹手底下有一帮人,却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多人。
所以,呼厨泉恼怒的同时,又感到莫名的庆幸。
若不是今天这封书信,恐怕自己还不知道,刘豹手下会有这么多人支持……
“尔等要造反,那休怪我心狠手辣。
我还是南匈奴大单于,这些人以下犯上,与我拿下。”
本来,双方若能冷静下来,好好谈一谈说不得也就把事情说开。但随之刘豹公然跳出来反对呼厨泉,王越出剑杀人,双方便再也没有缓和的余地。大帐中那些支持呼厨泉的部落大人,也立刻拔出腰刀。只是不等他们动手,王越身如鬼魅,手持利剑在狭小空间中错步腾挪,剑光闪闪,眨眼间又有三人倒地。
刘豹的脸色也变得铁青,怒吼一声,便扑向呼厨泉。
没等呼厨泉动手,王越已闪身把刘豹拦下,剑光一闪,便刺向刘豹。
刘豹举刀相迎,可是那道剑光却突然不见,刘豹只觉手腕上一疼,紧跟着啊的一声惨叫,握刀的手便被王越斩断。紧跟着一抹冷芒陡然出现,王越再想闪躲已来不及,被当场刺翻在地。
“住手,都给我住手!”
呼厨泉大声叫喊,可是大帐中却无人听从。
两边人已打在一起,更有大帐外的护卫闯进来,却被王越一剑一个,眨眼间便刺杀了数人。
“全都住手!”
呼厨泉厉声喝道,总算是将帐中各部落大人制止住。
可是,大帐里已血流成河,横七竖八倒着七八具尸体,直让人心惊肉跳。
而刘豹则倒在血泊之中,眼见着就没了气息。
看他那凄凉的模样,呼厨泉不知为什么,心里陡然生出一抹快意……刘豹这一死,偌大南匈奴,再也无人能够威胁他大单于之位。
“王先生,何故下如此毒手?”
可是在表面上,呼厨泉还是要流露不满之色。
他大声质问王越,可王越却淡然道:“徐先生命我保护大单于安全,所有威胁大单于的人,都要死!”
“你……”
呼厨泉看上去有些恼怒,但实际上,心里却乐开了花。
刘豹一死,河套那块肥美的牧场就落入他的手中。要知道,呼厨泉对河套的牧场,早就垂涎三尺。至于那些被王越杀死的部落首领,大都是刘豹的手下。呼厨泉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问题。死了也好,正好可以把这些部落吞并过来,如此他在南匈奴的话语权也会更大……
死得好,死得好!
呼厨泉做出恼怒之色,心里面已经开始盘算着,如何吞并刘豹等人的部族。
这时候,王帐里也平静下来。
一干原本中立的部落首领,见刘豹被杀,也顿时改变立场,纷纷向呼厨泉表示忠心。此时,派往汉军大营的斥候也回来。禀报鲜卑人被击溃。扶罗韩被杀。戴胡阿狼泥逃回受降城的消息。
呼厨泉闻听,更坚定了要和汉军合作的信念。
这位刘皇叔与他之前见过的汉军将领不同,说不得会成为日后的主宰?
既然如此,那就更要和刘闯打好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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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降城偷袭失利,扶罗韩被杀。
戴胡阿狼泥狼狈逃回受降城后,受到步度根严厉斥责。
若不是其他部落首领出面求情,弄个不好戴胡阿狼泥就要被步度根杀死,为那扶罗韩陪葬。
不过。死罪可免,活罪不饶。
戴胡阿狼泥救援扶罗韩不利,最终被步度根打了三十背花,打得他皮开肉绽。
步度根想出气,没问题……问题在于,戴胡阿狼泥从一开始就不同意出兵偷营,可是步度根被扶罗韩劝说,最终做出决定。现在,把罪名推到戴胡阿狼泥身上也就是了,更把他当成撒气的对象。戴胡阿狼泥又岂能咽下这口气?他原本就是那种心机深沉之辈,若不然当初也不可能夺得部落首领的位子。表面上。戴胡阿狼泥对步度根感激不尽,可心中却恨之入骨。
回到本部之后,戴胡阿狼泥越想就越不舒服……
他立刻找来极为好友,“想我为部落大人以来,从未受过如此羞辱。
扶罗韩被杀与我有何干系,我从一开始就不同意出兵偷袭。步度根昏庸无能,相信扶罗韩之语,落得个损兵折将。到头来却要把罪名推到我的头上。如此昏庸之辈,如何能为鲜卑王?”
戴胡阿狼泥的好友,厥机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阿狼泥哥哥,那你说,该怎么办?”
说话的人,名叫蹇曼,也是一位部落大人。
只不过这蹇曼的出身却不一般,他乃是和连之子,大鲜卑王檀石槐的孙子。想当初,檀石槐死后,和连继位。可是这和连的才干,与檀石槐相比全然不在一个层次,断法不平,贪财好色,以至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