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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黛玉只带了两个人来,一个是自幼奶娘王嬷嬷,一个亦是自幼身随的小丫头雪雁。贾母怕林黛玉人手不够用,便把自己身边的得力丫鬟鹦哥给了林黛玉,本来也要指派给我两个的,但被我拒绝了。
这次出宫康熙老头给我置办的阵容可算是够庞大,先说光东西就带了十几大车,跟贾府要了好大一间库房才装下了,现派了宫里带出来的人专门看着呢。另外是随行人员,八个出门随行的小厮,八个充当轿夫的侍卫,八个护我安全的保镖,全都有着高强的武艺,现已在外院安置妥当了。还有粗使嬷嬷八个,教引嬷嬷八个,粗使丫鬟八个,贴身丫鬟八个,以及八个会武功的姑姑,整整带了六十四个人。而迎春等人平日里也不过只有四五个教引嬷嬷,两三个贴身丫鬟,还有五六个粗使的小丫头罢了。
当下贾母按照迎春等人的例子把嬷嬷丫鬟给林黛玉添置齐全了,又让人收拾好了被褥,带我跟林黛玉先去休息片刻,等晚上再来参加洗尘宴。
☆、第四话·月夜下以话警宝玉
贾母吩咐人带我跟林黛玉到了碧纱橱,进入房间后我发现已有多人在此伺候。这些人大多是跟我从宫里出来的,还有一个就是贾母刚给林黛玉的鹦哥,一个个皆敛声屏气地站在那里,人虽多却连一声咳嗽都不闻。
见状我笑道:“又不是在宫里,何就恭肃严整至此?”因为屋子本就不大,人多便显得更加拥挤了,于是我就遣出去了部分人,只留下了一等大丫鬟春日夏日秋日冬日四人,还有梅娘兰娘竹娘菊娘四位身份高点的姑姑。
这次随行的六十四人包括眼前这八个宫女,都是出宫前康熙老头精挑细选出来的得力人选,没有一个是先前在宫里服侍过我的,因此都脸生得很。当着林黛玉的面我也不好说太多,于是互相认识过了就分派给她们打点行李的任务然后让她们出去了,只有看着稳重点的大丫鬟春日还有梅娘姑姑被我留了下来伺候。
才坐下跟林黛玉说了会话,就见王熙凤进来启道:“筵宴已齐备,请公主用膳。”
我站起身,挽着林黛玉同诸人又回到贾母的正房,众人见我们来了,方安设桌椅。贾珠之妻李纨捧饭,王熙凤安箸,邢夫人王夫人亲自进羹。我还是拉着贾母在正面榻上坐了,又让林黛玉在左边第一张椅子上坐。林黛玉本十分推让,贾母见状笑道:“你是客,原应如此坐的。”林黛玉听了,方告了座坐了。然后我才让邢夫人王夫人等人也坐,邢夫人倒没什么,不过明显能够感觉出来王夫人的脸色已经有些挂不住了。让小辈比自己坐在更上首的地方,看来着实让一向尊贵的王二太太感到有点伤自尊。我也知道我这么做太意气用事了,不过一想起王夫人对林黛玉的迫害我就忍不住想报复一下。而贾宝玉等男眷则都安置在外屋的宴席上,并不与女眷同席。
寂然饭毕,各有小丫鬟用小茶盘捧上茶来,而一直站在我旁边随侍的梅娘姑姑此时却伸手拦下了向我走来的小丫鬟,示意春日用我们自带的茶具亲自沏了新茶才又端来。一时间贾府众人都看得发愣,心想果然还是宫里人规矩多。打量了一圈还就是林黛玉淡定,我看了不禁暗暗点头,心想果然林黛玉与贾府中人是不同的。等春日重又端上茶来,我伸手接了过来,贾府众人才敢拿起自己的茶,对着漱盂漱了漱口。盥洗过手,又捧上第二遍茶来,这方才是吃的茶。
我瞥见林黛玉眼里划过了一丝犹豫,于是笑道:“林妹妹身子弱,饭后应待饭粒咽完,过一时再吃茶方不伤脾胃。”
林黛玉听了眼里微亮,她在家里时父亲林如海教女以惜福养身,也是说饭后片刻再吃茶才好,如今见了贾府许多事情并不合家中之式,却无奈不得不随,她本要一一改过来,谁曾想却被公主出言相救了。
刚才在碧纱橱的时候,我已经问过了林黛玉的年纪,她今年十一岁,比我现在小两岁,所以我才叫她妹妹。出宫前我还是悄悄查了一下的,原来我这个固伦纯禧公主的真实年龄是十三岁整,而不是我以为的十四五岁。贾府众人听我叫她们仍是太太姑娘的,唯独叫林黛玉姐姐,不禁十分嫉妒。虽不明白我为什么偏爱林黛玉,但本来都并不把林黛玉这个寄人篱下的表小姐放在眼里的,如今却下意识地在心里对林黛玉多了几分敬重。我观察着众人的表情暗暗笑了,这便是我要的效果啊。
说了几句闲话,我见时候也已不早,便吩咐散了宴席,邀着林黛玉一起要回碧纱橱。这时贾宝玉看里屋宴散了,也瞅准机会溜了进来,笑道:“琪格格,林妹妹,咱们一起回去吧。”
我对贾宝玉的自来熟其实十分不爽,也不知道他去哪打听了我的名讳,叫得倒是亲热。但是他就睡在碧纱橱外面的床上,一起回去也是顺路,我也没理由拒绝,只好点点头答应了便不再理他,一个人自顾自在前面走着。而贾宝玉也不察觉,只是在后面一个劲儿地跟林黛玉搭着话。
很快回到了碧纱橱,贾宝玉被他的奶嬷嬷暗阻着不敢跟进来,我则跟林黛玉进了屋,收拾一下便睡下了。本来林黛玉觉得我是公主要睡在外面照顾我的,我嫌古人床帐闷便让林黛玉睡在了里面。其实对于我这个心理年龄已经十九岁的大一女生来说,要真是靠一个十一岁的小姑娘照顾才叫好笑呢。
在现代我是独生子女,又不太爱搞人际关系,虽有一个好姐们彤彤,可比起姐们我俩更像哥们,绝对不是能矫情到一床睡觉的主,所以像这样跟别的女孩子亲昵地一床睡觉,跟亲姐妹似的,这种感觉还真是新鲜,也让人觉得心里有点暖暖的。林黛玉也是独生女,我猜她现在心里的感觉大概跟我差不多,只见她也是睡不着,一直在偷瞄我这边,一不小心我俩就撞上了视线,不禁相视一笑。
也许是忙碌了一天实在是太累了,不一会儿林黛玉便真睡着了,而在床边打地铺陪侍的梅娘和春日,还有陪侍林黛玉的鹦哥也没撑多久就睡了,只剩下我一个人还是睡不着。我在现代有时候码字忘了时间,凌晨三四点睡那是很稀松平常的,哪像古人不到晚上八九点就睡得好香好香了。
碧纱橱外面的贾宝玉他们一向睡得晚,也许他想着里屋还有未安歇的,就趁看他的嬷嬷丫鬟们不备悄悄溜了进来,见大家都躺下了又失望地要回去。我见状眉头微皱,心想真不该让他睡在碧纱橱外头,这碧纱橱里外只有一层之隔,并无严实的上锁之门,得想个法子制止他老乱闯进来才好。
想到这里我决定吓唬一下贾宝玉,于是一下子坐了起来,轻声呵道:“都睡下了你又进来干嘛?”
贾宝玉果然吓了一跳,停下身子转过头笑着赔不是:“格格怎么还不安歇?”说完忽又把头扭到一边,像是不敢看我似的。我低头一看,原来我起来得急,连中衣滑落了一边肩膀也没发现,于是便随手拉了上去整理好。其实我倒是没什么的,毕竟现代人露个肩膀什么的基本不会有人放在心上,而且眼前的贾宝玉在我眼里就是个十二三岁的小男孩,可是这个小男孩好像自己并不把自己当小孩,一时间竟羞得满脸通红。
我看了觉得好笑,原来贾宝玉小时候也没那么坏来着?对他的厌恶感不觉间便少了半分,于是下了床,随便披了件外衣,招手示意他去屋外聊天。
贾宝玉好像有点受宠若惊似的,拉着我非要去什么院子里最佳欣赏夜景处玩。
当下被贾宝玉拉着七拐八拐,最后我穿过一个不起眼的旁门,到了一处白天没见过的院宇。我度其房屋位置,猜测必是荣府中花园隔断过来的,只听贾宝玉果然说道:“这是大伯的院子,我们私下来的事格格可不要告诉别人。”一面又讨好地问:“格格觉得这处地方如何?”
我环顾了一下,果见正房厢庑游廊皆小巧别致,不似主院那边轩峻壮丽,但院中树木山石随处皆有。于是暗暗点头,心想这贾赦的住处还真是不错,不愧是日后将要改建成大观园的地方。
随意拣了处能坐的大石坐下,我拍拍身边的石头,示意贾宝玉也过来坐。见他听话地坐着了,就笑着说道:“我与宝二爷一见如故,有心与二爷交个朋友,不知二爷意下如何?”
贾宝玉听了果然满脸欢喜,连忙答道:“那自然是极好的。”
我见状笑了,说:“既然是朋友了,那以后就不必叫我什么公主格格的了,我现在也是跟你们一个姓的,叫贾琪,往后私下里你直接叫我名字就是了,余者不过在大场合上应个景。我也不必叫你什么公子二爷,也随众人叫你一声宝玉可好?”
贾宝玉连连称是道:“这样最好,这样最好,那我就叫你琪琪了。”又道:“西晋·荀勖《穆天子传》曾曰,璂琪,玉属也,是美玉之意。琪琪,你名字的意思倒跟我挺像兄妹的,不知是谁给你取的?”
我笑着摇了摇头,说:“这倒不是,我原来的名字是琪琪格,取蒙语美丽可爱的花朵之意,是我太祖母给我取的。”
纯禧公主的太奶奶自然是孝庄皇太后大玉儿了,至于纯禧的名字是不是大玉儿取的我不知道,但我的名字还真就是我奶奶给我取的,这是她生前除了那套红楼梦以外留给我的唯一的东西。
想到这里我眉头微皱,不知道奶奶跟我穿越到底有没有关系,不然为什么会这么巧,偏偏在我看她送我的旧书的夜里就穿越了,还偏偏赶上她老人家的五七。
“真是个好名字,那你一定很喜欢这个名字吧?”正想着,贾宝玉出声打断了我。
我笑了笑,回答:“也没什么特别喜欢的,名字嘛,代号而已,叫什么都一样。倒是宝玉,既然我们是朋友,那我有一句话要嘱咐你一下,你可听不听?”
贾宝玉点头道:“你说就是。”
我笑道:“像是今日摔玉之事,以后你万不可再犯了,至少不可再因黛玉的缘故当着众人的面摔。黛玉今日才来了,就惹出你这狂病来,倘或摔坏了这玉,岂不是让众人怪罪于她?再者黛玉自己也会觉得是她之过而伤心的。”
这话却也不假,今天睡前要不是我故意跟林黛玉聊东扯西,要真就她一个人,肯定会伤心得淌眼抹泪的。
贾宝玉一听恍然大悟,正要自责,忽听一声轻唤:“主子,天晚了,回去歇着吧。”
我回头一瞧,原来是梅娘姑姑。心中不禁暗道这个梅娘真够细心的,不愧是康熙老头选出来的八位姑姑之首,我还以为都睡熟了出来没人听到呢。
该说的都说完了,心想贾宝玉这么聪明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来到贾府的第一天就给林黛玉日后除掉了一个祸根我心情大好,于是笑嘻嘻地点点头,携着贾宝玉跟了梅娘姑姑回去了。
☆、第五话·见王氏斗智护黛玉
一路回到碧纱橱,外间里贾宝玉的奶娘李嬷嬷还有袭人她们找不到贾宝玉都快急死了,见我们几人一起回来,方才安下心来。别人倒还没什么,唯有袭人让我能够明显感觉出她眼神中的阴郁。以我对袭人这个人物的了解,她大概是在不悦我勾搭她家宝玉半夜出去吧。虽然那一瞬间的阴郁消失得很快,但还是被我捕捉到了。说实话袭人现在的年纪顶多不过跟我现在差不多,比我在现代的年纪差了四五岁呢,根本不是一个年龄段的,所以有什么小心思当然瞒不过我。
贾宝玉自是跟着李嬷嬷去睡了,我和梅娘姑姑则悄悄进了里间,梅娘姑姑一边伺候着我再次上床歇息一边小声笑道:“奴婢有句话要讲,但又怕冲撞了主子。”
我笑了,说:“姑姑但说无妨,皇阿玛既然将我托付于姑姑,就请姑姑不要见外才好。”
梅娘道:“主子快休如此说,真是折煞奴婢了。不过像今夜这种行止,主子以后还是别有了才好。恕奴婢多嘴,主子虽是皇上钦封的贾家小祖宗,可毕竟是与这贾家无半分亲缘关系的,只怕主子半夜与那贾家小爷在一起,知道的说是赏夜景,不知道的还不晓得要歪派出什么话来呢。还是那句话,这外面比不得宫里,下人管得也松,人多嘴杂的,难保不住有那起子下作之人会诋毁主子。”
我又笑了笑,轻声道:“姑姑说的我记着就是了,难为姑姑提醒,不然我还真是疏忽了。”
梅娘一番话倒真是让我有点后怕,这么说一点也不夸张。我虽是在皇宫呆了也有几日了,可毕竟穿越的时日短,在现代的思想时常会影响了我现在的行为举动。而且在皇宫的几日我神经一直绷得很紧,一出了皇宫未免有些放松下来,这一放松便大意了。贾宝玉现在在我眼里的确是个小孩子,可在古代却是快到了可以说媒提亲的年纪了。我不当一回事儿,当一回事儿的却大有人在。尤其是这贾府,看似日常轻松,实则暗藏危机,这本是熟读红楼梦的我最清楚的。如今在林黛玉的事儿上我倒是多留了不少心,可却在自己身上太过不小心了。看来以后我可真得时刻提醒着自己,现在是在古代,我的身份是固伦纯禧公主,再也不是一个单纯置身事外的读者而已。一面这么想着,一面对梅娘这个人我也不禁更多了几分留心。这个梅娘有实力是确定的,但就不知道是不是真能为我所用。我不会轻易相信所谓的真心,好歹也是穿越来的现代人,哪里会那么天真到随便信任人?
又叙了几句,我俩方才安歇。次早起来,梳妆打扮了我便跟着林黛玉去向贾母请安。话说现在的妆容发型让我轻松不少,已经不似在宫里那么繁缛复杂了。看过清宫剧的人都知道,清宫女人那一头沉甸甸的家伙是有多累人,还有那双踩高跷似的鞋子,哎哎真是惨不忍提。本来我是不需要跟着林黛玉去请安的,按理说我是贾府的小祖宗,要不是我怕麻烦早就吩咐了不用任何人来,那些人还都得来向我请安呢。但眼下是特殊形势,这才是林黛玉进贾府的第二天,表面看上去平静实际上危机已起,放林黛玉一个人行动我是真心不放心,于是才找借口跟了上去。
向贾母请过安,在贾母处一同用过早饭,又要往邢王二夫人处去。昨日实在太过忙碌,所以林黛玉拜见舅舅之行便改在了今日。经过昨晚的夜谈,贾宝玉见到我已经比昨日更加熟稔许多,正要也跟着我们,却被王夫人差人来叫了去。我心里冷笑,这王夫人还真是从一开始就想尽办法阻止自己儿子跟林黛玉接触啊。
贾母一直送我们至穿堂前,才搀着丫鬟回屋去了。出了垂花门,早有小厮拉过一辆翠幄清油车来,我携了林黛玉坐了上去,丫鬟婆子们放下车帘,命小厮们抬起拉至宽处,方驾上驯骡出了荣府正门。不一会儿便拐进一黑油大门中,至仪门前方下来。众小厮退出,车帘被打起,我搀着林黛玉的手进入院中,丫鬟婆子们尾随其后。一时进入正室,早有许多盛妆丽服的姬妾丫鬟迎着了。
邢夫人没想到我也跟着来了,慌得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我笑着拉着她还有林黛玉一同坐了,邢夫人方才稍稍反应过来,命人到外面书房中请贾赦。一时贾赦跟着人忙不迭地来了,互相拜见过才说:“没想到今日公主殿下也会大驾光临,实乃臣之荣幸。”
我暗笑,我要不来,你这个连自己女儿死活都不在乎的人,又岂会有心情来接待你的外甥女?跟贾赦客套过一番,许是见我对林黛玉与众不同,贾赦又堆起了满面的关怀对林黛玉说道:“连日身子不好,怕昨日姑娘才来见了彼此倒更伤心,这才未昨日见得。劝姑娘不要太过想家,跟着老太太和舅母,是同家里一样的。姐妹们虽拙,大家一处伴着,亦可以解些烦闷。或有委屈之处,只管说得,不要外道才是。”
林黛玉忙站起来,一一听了。再坐了一刻,我二人便告辞。邢夫人苦留吃过午饭再走,我暗想,这邢夫人不管真情还是假意,表面上的礼节倒是做足了。毕竟是没有血缘关系的舅妈,亲舅舅尚且漠不关心,这大舅妈能做到如此也罢了,因此对邢夫人的印象还算一般。悄悄拉了拉林黛玉的衣袖,林黛玉会意,笑着回绝了邢夫人。
邢夫人听说,便命令自己的两三个嬷嬷也跟着我们,跟着车好生送了我们出去。一直送到仪门前,邢夫人又嘱咐了几句,眼看着我们走了方才转身回屋。
一时跟着林黛玉回到荣府,下了车,众人引着便往东转弯,穿过一个东西的穿堂,进入了南大厅后面仪门内的一个大院落。上房五间大正房,两边厢房,鹿顶耳房钻山,四通八达,轩昂壮丽,与贾母处不同。我跟林黛玉便知这是贾政正室,却见引路的老嬷嬷并不把我们往里面领,而是领进了东边的三间耳房内。我不禁暗自摇头,这王夫人怠慢林黛玉可真是够明显的,在邢夫人那里没进门便有一堆人簇拥着,到了她这边反倒只派了个老嬷嬷来搭理。
老嬷嬷让我跟林黛玉去炕沿两个对设锦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