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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破祖军,鼓行而西,西据楚关,大势弥广,即可渐规巴蜀。”
易书的译文是:
“黄祖一灭,就打开了一个口子,也就能乘胜西进。那时,我们的天地就广阔了,就连占领巴郡、蜀郡,囊括益州,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品三国》163页)
令我们非常困惑的是:“西据楚关”这句关键的话,竟没有在译文中体现出来,好象原文并没有这句话。按:楚关,一名扞(音汗)关,在今重庆奉节东,是进入巴蜀的咽喉要地。甘宁的意思是:只有“西据楚关”,才能“渐规巴蜀”。你把楚关弄丢了,从哪里西进巴蜀呢?
7. 两个“弗当”
据《三国志·刘表传》说:曹操率大军进攻荆州,蒯越、韩嵩、傅巽(音训)等人劝刘琮投降。在傅巽的说辞中,有这样的话:
“以人臣而拒人主,逆也;以新造之楚而御囯家(疑漏字,请作者核实),其势弗当也;以刘备而敌曹公,又弗当也。”
易中天的翻译是:
“以人臣对抗人主,是以逆抗顺;以地方对抗中央,是以弱战强;以刘备对抗曹操,是以卵击石。”(《品三国》183…184页)
我们和原文对照一下,基本的意思是近似的,但译文和原文对不上口,具体的语言有很大的区别,原文的两个“弗当”(不合适)不见了,却添加了“以弱胜强”、“以卵击石”之类的话,为原文所无。在利用古代资料时,把古人的话和自己的话混在一起,都当古人的话来介绍。我们说:这也是“弗当”的。
8. 脏刀与丢人
刘琮向曹操投降后,先是不肯告诉刘备,很晚才派宋忠去对刘备讲。刘备在盛怒之下对宋忠说了一番话,见《三国志·先主传》裴注引《汉魏春秋》。其中有这样的话:
“引刀向忠曰:‘今断卿头,不足以解忿,亦耻大丈夫临别复杀卿辈’!”
这话的原意是:我就是砍断了你的头,也不足以解恨,作为大丈夫,在临别时杀了你们这些人,我也觉得是可耻的。
易中天的翻译是:
“于是拔出刀来对宋忠说:我今天就是宰了你也不解恨,只不过不想弄脏了我的刀,也不想丢我的人!”(《品三国》184页)
显然是与原文不符的。如果说“丢人”可以和原来的“耻”字挂钩,那么“脏刀”又和原文的哪句话挂钩呢?反复检视原文,没发现有这个意思。何况把“亦耻大丈夫临别复杀卿辈”翻译成“也不想丢我的人”,也和原文意思相距甚远呢。
9. 卿、仁兄
赤壁之战前,鲁肃建议孙权抵抗曹操。孙权叹息着说:
标题: 2 似是而非(3)
内容: “今卿廓开大计,正与孤同,此天以卿赐我也。”(见《三国志·鲁肃传》)
易中天翻译为:
“只有仁兄这一番话,才是深谋远虑,正和我的想法相同,这是上天以仁兄赐我啊。”(《品三国》202页)
廓开大计,指开拓性的大计谋,与“深谋远虑”的意思沾边,但不贴切。这且不谈,单说把“卿”翻译成“仁兄”,就不合适。卿是你的意思,多用于君对臣或夫对妻的称呼,在这里是君对臣的典范称呼。但把“卿”翻译成“仁兄”,则闻所未闻。古代等级森严,礼仪考究;当时孙权和鲁肃是君臣关系,他是不会称呼鲁肃为“仁兄”的。
在易书第二十四集,还有一个与此类似的例子。易书写道:
“如果这回曹操当真打的只是刘备,孙权恐怕就该说,瑜哥呀,你先打着试试看。打得赢就打,咱捞一把;打不赢就回来,咱不管那‘刘皇叔’的死活了。”(《品三国》214页)
这当然只能是易中天的话,而不可能是孙权的话。根据史书的记载来看,孙权称周瑜为“卿”、“君”、“公瑾”等等,而没有称呼过“瑜哥”、“瑜兄”,因为君臣之间是不能以兄弟相称的。尽管孙权的母亲吴夫人曾对孙权说过:
“公瑾与伯符(孙策)同年,小一月耳,我视之如子也,汝其兄事之。”(《三国志。周瑜传》裴注引《江表传》)
“汝其兄事之”,是要孙权看待周瑜像哥哥一样,但不等于说二人就可以兄弟相称了。
标题: 3 添字解经
内容: ——古文翻译纠误之三
在讲解经典著作时,讲解者把自己的话夹杂在经典的原文中,都作为经典来讲解,前人称为“添字解经”,是做学问之大忌。但这不等于说:解经时不能发表自己的看法,当然可以发表,而且与原著有不同的看法,也是正常的现象。但一定要把你自己的意见和原著严格地区分开来,而不能把它混杂在原著中,使人误以为都是原著的意思。易中天在行文中就有这个毛病,下面就是其中一部分例证。
1.“一而再,再而三”
据《三国志。武帝纪》裴注引《曹瞒传》:在官渡之战的关键时刻,袁绍的谋士许攸叛投曹操,一见面就问曹操军中还有多少粮食。曹操说:“还可以支持一年。”许攸说:“不对,重说!”曹操说:“可以支持半年。”许攸说:“足下不欲破袁氏耶,何言之不实也?”这后一句话,易中天翻译为:
“老朋友大概是存心不想打败袁绍吧?怎么一而再,再而三地不说实话?”(《品三国》16页)
这“一而再,再而三”,就是添字解经,是原文没有的。而且这说法也不正确。到这时为止,许攸只是问了两次,曹操也答了两次,这是“一而再”哪里有“再而三”?
2.头上撒尿
曹操奉迎天子于许县后,自任大将军,又以皇帝的名义任命袁绍为太尉。袁绍因为自己的地位在曹操之下,非常气愤,大发牢骚。原文是:
“曹操当死数矣,我辄救存之,今乃背恩,挟天子以令我乎!”(《三国志·袁绍传》裴注引《献帝春秋》)
易中天翻译为:
“曹操早就死过好几回了,每次都是我救了他,现在反倒跑到我头上撒尿来了,什么东西!难道他还想‘挟天子以令我’吗?”(《品三国》67页)
把译文与原文对照,我们很容易地便会发现:“现在反倒跑到我头上撒尿来了,什么东西!”为原文所没有的意思,这不是袁绍的话,而是易中天夹带的私货。
3.三帖膏药
曹操和袁绍在官渡相持时,贾诩劝张绣投降曹操。他阐明理由说:
“夫曹公奉天子以令天下,其宜从一也。绍强盛,我以少众从之,必不以我为重。曹公众弱,其得我必喜,其宜从二也。夫有霸主之志者,以明德于四海,其宜从三也。”(《三国志·贾诩传》)
易书在翻译这段文字时,逐条都在后面加了点东西。第一条加了个“有理”,第二条加了个“有利”,第三条加了个“有安全”。如果是以小注的面目出现,不管与原文是否贴切,作为一家之言提出来,自然是无可非议。但那是和贾诩的话混在一起,作为贾诩的话而出现的,那就大成问题了。
标题: 4 古事今讲要有游戏规则(1)
内容: 古事今讲,或云通过现代视角讲史,是易中天讲史的一大特点,是他走红的重要原因之一,也是争议最大的问题。我们是现代人,我们看待历史,不通过现代视角,难道应该仍然停留在陈寿、裴松之、孙盛、司马光的水平吗?那当然是不行的。因此,通过现代视角来看待历史,自然没有什么错。所谓现代视角,主要是观点问题,前面已经谈了很多;现在则主要是谈语言问题。在这方面,求新、求活、求可听性、求可读性,甚至求趣味、求娱乐,都是无可厚非的,不必以抱残守缺的态度横加指责。但也不能语无遮拦,也要有一个游戏规则。下面提出我个人的几点看法:
第一. 站在主讲人的立场,从客观的,第三者的角度来叙述或评价古人古事,运用现代语言,比拟现代事物,只要贴切、合适,就是可以的。易中天在这方面取得了很大的成功,扣住了现代人的心弦,特别是引起了青年受众的共鸣。例如:说诸葛亮“粉丝如云”(《品三国》6页);说诸葛亮也是一个“高干子弟”(141页);说少年曹操是一个“问题少年”(22页);说曹操所任的洛阳北部尉是“副县级公安局长”(41页);说在皇帝问题上,董卓废立、袁绍另立、袁术自立都是“成本高、风险大、效益低”(61页);说曹操不能给杨奉当“后勤部长”(66页);说古代的“君择臣、臣亦择君”观念是“双向选择”(144页)等等。
易中天还善于用民间俗语、谚语、歇后语等语言资源。如说刘备对于袁绍“就像年三十的凉菜,有他过年,没他也过年”(89页);说曹操也不能不“老鼠爬秤杆——自己抬自己”(22页);说曹操刚刚踏入官场还是“出生牛犊,生瓜蛋子”(35页)。说刘表不图进取,“就是守住自己这一亩三分地,老婆孩子热炕头”(176页);说袁绍得了传国玺,野心膨胀起来,“耗子腰里别了把枪,就起了打猫的心思”(56页)等等。易中天还利用文革时期通行的一些语言,如“理解也执行,不理解也执行”(7页);“站错队”(36页);“上校团副”(160页)等等。
以上那些语言,绝大部分都是很鲜活生动,饶有风趣;有的(如文革时流行的一些语言)则因为打上了特定时代的标志,而别有一番风味;这都给易中天的讲史增加了许多魅力,使人喜闻而乐见。有人说这是娱乐化、庸俗化,其实有点娱乐成分,使人乐于接受,也没有什么不好。通俗化也不等于就是庸俗化,深入浅出,通俗一些,使广大的观众(读者)都能够接受,对于普及历史知识,又有什么不好?如果总是板着阴冷的面孔讲历史,史学怎能从象牙之塔走上十字街头?
第二. 要尊重历史,不能反历史。历史人物说现代的话,做现代的事,便是反历史。下面举几个例子:
1. 易中天认为古代的议郎,相当于现代的调研员(其实未必恰当)。“曹操当了议郎,心想:调研员就调研员吧,要好好调研。”(《品三国》36页)
那时曹操只知自己当的是议郎,怎么会想自己当了调研员?
2. “《三国志·袁绍传》裴松之注引《英雄记》说:袁绍年轻时候就在京城广交豪侠,经常在那个豪门大院里开派对、办沙龙,迎来送往……”(《品三国》103页)
三国魏人王粲所著的《英雄记》,能有“开派对、办沙龙”的话吗?
在另一处,易书写道:
“关东军十几万人,按兵不动,诸侯们‘日置酒高会,不图进取’,用今天的话说就是整天开派对、泡酒吧,玩电子游戏。”(《品三国》46页)
这种写法是可以的。因为这是站在主讲人的立场,从客观的、第三者的角度来叙述或评价古人古事,明白地指出:“用今天的话说”如何如何;而上一种写法则说袁绍是在“开派对,办沙龙”,那就是反历史了。
3. 关于曹操在赤壁之战失败的原因,易书写道:
“有学者认为:曹操失败的主要原因,是遇到了‘非典’或‘禽流感’,只好自己把船烧了撤退。这是有曹操的话为证的。”(《品三国》212页)
标题: 4 古事今讲要有游戏规则(2)
内容: 好么,这可是医学史上的最新成果,原来“非典”或“禽流感”在三国时期就有病例了。但究竟是哪位学者说的呢?易书没提,我们也无从对证。好在还有“曹操的话为证”,那话是写在《三国志·周瑜传》裴注引《江表传》上面的,那上面写着“赤壁之役,值有疾病”,《武帝纪》说是“大疫”,《先主传》说是“疾疫”,疫是瘟疫、即流行性传染病。但究竟是什么传染病,至今尚未搞清,恐怕不会有什么学者会认为是“非典”或“禽流感”吧?当然,这不过是在调侃,但如此混淆古今事物的调侃,是不合乎游戏规则的。
第三. 以现代事物比附古代事物,有时是可以的,我上边举了一些例子,就比较恰当。但这方面必须慎重。古今事物不同,有些事物又不能强行比附。例如:易中天好把古代的君臣关系与现代企业老板与员工的关系来比附,还常用现代市场经济的事物来比附古代事物,如说诸葛亮要找一个“好老板”,刘备是“好老板”‘袁绍是垃圾股,刘备是绩优股;诸葛亮要把买方市场变成卖方市场,让刘备出大价钱把自己买断等等,不一而足。这种写法,偶尔用之尚可,可用得过多过滥,满纸“好老板”、“坏老板”,这个股,那个股,又是“买断”,又是“营销”的,就会冲淡讲史的气氛,而使人觉得不伦不类了。现在有一些书,用三国或其它古代历史故事、古典小说、古代策略思想、哲学思想、兵法等等作为素材或切入点来讲商业策略、人际关系、营销学、人才学等等,有的书名就叫《孙悟空是个好员工》(对不起,我没看内容)。那些书不是讲史的,是利用历史或古代文化来讲其它问题的,怎么讲,怎么比附,甚至是生拉硬扯,都不干历史学的事。但《品三国》就不同了,是在讲史呀,张口“老板”,闭口股票,还有什么历史的味道?讲史好比做菜,不放点调味品不行,但放多了也不行。在网络上,有人为此叫好,打气、助威,但千万不要认真。林作为一名学者,应该有自己的独立见解,树立自己的品位与风格,不能太“媚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