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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你猜我现在写的是什么,好吗?”
山中在她耳边说着,用手指重新划了一条横线。
“觉得麻酥酥的。”
她低着头微笑着。
“好了,这么一横,现在该写这个了。”
他又在横线上划了画条竖线。
“明白了吗?”
她想了想问道:
“是文字吗?”
“可能是吧。好了,我再写一遍。”
男人的手指在女人那富有弹性的背上划动着,手指划过的皮肤上立刻变成白色,随后又变成粉红色。
“不明白。象铁路的线路符号……”
“线路?”
“是啊,就象地图上常见的那样。又象电车轨道,百足虫似的线条。”
“你的直觉很好。”
“是吗?不过,我弄不懂是什么意思。”
“就算是轨道符号好了。”
山中笑了。他轻轻抚摸着女人那滑润的脊背,把手伸进她的腋下,在她耳边悄悄说道:
“今天夜里不能在这儿住了。突然想起一件事,我得出去一个小时。”
山中一郎返回自己的住处。中途让真由美下了车,坐别的车回去了。他住的公寓在大森町那里,附近有一家大工厂,通宵都要听到夜班干活的响声。
这是一家廉价公寓。水泥楼梯已经破烂,天花板一下大雨就漏水。
六铺席大的一间小屋,一只衣柜算是室内惟一的家具,但已经很旧了。一些书籍和杂志散乱地堆放在桌子上。山中一郎把上衣挂在衣架上,一面解领带,一面看镜子里自己的脸。他摸着脸颊和鬓角,像给自己做按摩似地揉搓着。
床上堆着的被褥,起床后还没有叠。那是一床充满单身汉味的旧被褥。
他看了看表,已是凌晨一点钟了。
裤子也没脱,和衣仰卧在被褥上。头枕在枕上,伸展开手和脚躺着。接着取过烟灰缸,吸起烟来。他望着天花板喷着烟,仿佛在思考着什么。烟灰落在脸上,又滚落到耳朵上。
山中一郎吸完一支烟,脖子上、衬衣领子上落满了烟灰。他似乎没有理会这些,一直在思考着。
突然,他掐灭了烟,把烟蒂扔进烟灰缸,蓦地坐了起来,看了看表,已是一点二十分了。
取出手帕拂去脖子上的烟灰,重新系上领带,取过上衣穿上,然后穿上鞋走出房间,上了门锁。
走廊里灯光昏昏暗暗,他两手插进衣袋,走下那吱吱作响的楼梯。公寓里各个房间的灯都熄了,一个人也没遇上。
外面风很凉。山中一郞站在路旁等着过往的出租汽车。过来的三四辆都坐着客人,好容易才来了一辆空车,他招了招手,那车在他前面停了下来。
“高圆寺。能去吗?”
“先生,里程已经跑完了。对不起,现在要回品川车库去了。”
司机皱了皱眉头。
这辆车开走了,接着后面来的车,司机也是说完同样的话,然后开了过去。好不容易叫住第三辆车,说妥增价两成才算坐上了。
出租汽车在宽阔空荡荡的马路上任意飞驰着。前面,在黑暗中看到了洗足池的森林。
车从五反田驶上目黑的上坡路,沿着道玄坂的环行线急驶。
司机对身后座位上的青年客人有些发怵。
“先生,”司机说话了,“高圆寺在什么地方?”
“就在松树町。”
那里是个人家稠密的街道。司机故心了。夜已经深了,在这种情况下,司机最怕去黑暗或人家稀少的地方;再说,客人的情绪又是那么低沉。
来到松树町狭窄的路面上。要是在白天,这里又是公共汽车,又是出租汽车,再加上大卡车,在这里通行的话,动也动不了;到了夜晚,却象走进无人的旷野一般。
“到那个地方就行了,就是下一个拐角儿那个地方。”山中一郎要求停车,“辛苦了!”
山中付过车费,道过辛苦。司机取出铅笔,在日报表上记下了行程,望着客人的背影,见那青年客人迈着大步向有邮筒的拐角儿走去了。
山中一郎下了车,又在狭窄的路上走了二十多米。右侧有一所稍微大一点儿的院落,外面围着高高的石墙,里面是大屋顶的二层楼房,门口装着电灯。他在外而四下里看了看,然后才去按门铃。
大约过了五分钟,那洋式大门外面的灯亮了。门上的窥视口打开了,有人从里面往外看了看。门口的灯光很亮,晃得山中看不见门里人的面孔。听到轻轻的开锁声,门开了一道小缝儿。
“哎呀,是山中先生!这么晚了……”
一个穿着睡衣的男人把门拉开一半儿,探出身子来。
“来得这么晚,太打扰了!”
“有别人吗?”穿睡衣的人轻声问道。
“谁也没有。”
“请进吧。”
那个人把山中让进门里,随手关上门,上了插关。
这时,山中已经脱下鞋。
“上二楼吧。”
穿睡衣的看来是这家的主人,四十二三岁,瘦高个儿,鼻子下面留着一小撮儿胡子。
“出什么事了?”那男人问道。
“嗯,有点儿事。”
青年人说话时有些紧张。
“是吗?”小胡子点了点头,“家里人都睡下了。请先上楼,我取瓶威士忌去。”
3
留小胡子的是这家主人。他在劝山中一郎喝威士忌,接着从冰箱里取出小冰块儿,放进自己杯里,又加上了水。
“出什么事了吗?”
主人举起杯,问道。
“岛田玄一死了。”
山中一郎没脱大衣就坐在垫子上。
这是二楼的一间八铺席大的比较漂亮的房间。
“怎么了?”主人把端在嘴边的酒杯又放到涂着黑漆的桌子上,木然地望着山中的脸。“是岛田吗?”他瞪着眼睛。
“是的,我刚才看到了他的尸体。”
山中一郎一口喝光了杯里的酒。
“在什么地方?”
主人边眼睛也没眨一眨。
“田村町的楼房区,倒在A楼与B物产楼之间……我坐车偶然从那儿过,看围着一大群人,我下车去看了看。那个人是面朝下趴着的,象在哪儿见过似的,我就到前面看了看那个人的脸,确实是岛田。”
主人没做声,默默地望着山中。山中喝着坏里的冰水。
“是被杀害的吧?”
小胡子的声音仿佛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
“不知道。象走在这儿倒下去的。”山中解释着,“没流血,也没有经过格斗的迹象。恰巧有个过路的人发现了,报了案。来了警视厅的车。那个凶犯也许逃走了。”
“这么说,那警察是发现尸体之后,没过多大工夫去的吧?”
“好象是这样。从过路人给一一〇打电话的时间,到警视厅的车赶到现场,我想不超过四十分钟。”
“如果说是被杀害的,”主人盯着山中的眼睛,说道,“那又是什么人杀害岛田的呢?”
“饭田先生。”山中第一次这么称呼这家的主人,“我认为你应该有所了解,所以……我才这么晚赶到这儿来的。”
“别开玩笑了!我什么也不知道。”叫饭田的那个留小胡子的人拿起酒杯,“可是……那家伙可能是被杀害的。”他感慨不已地低声说道。
“不,还没有断定是披人杀害的呢!”
“是被人杀害的,没错,因为这个人无论如何也不会自杀。”饭田断言道,“这么说,我想,在这地方再也见不到那个家伙了。已经有两个月没和他见面了。”
“我也差不多有两个月没见到他了。不知他做了些什么,落了个这样的下场。……那么,你事先就一点儿也没料到吗?”
山中说完,又喝一杯威士忌。
“没料到啊!岛田是不是陷得过深了?从他被害的这个情形看,无论如何也会给人这样的感觉。”
“岛田从你这儿拿去了多少?”
山中问道。
“是啊,”饭田摸了摸自己的脸,“一共有七八万元吧,是三次敲去的。”
“没想到,你被他敲去了不少啊!我想,总比这个数还要多得多。”
“哪里,哪里!看,这个家伙的死,把你吓成这个样子,太不值得了!山中,他从你那儿拿走了多少啊?”
“我吗?不多。我是个职员,只不过是你的半数。”
“是吗?”饭田看着年轻人的脸,“不过,山中先生,岛田玄一这一死就可以放心了。我特别讨厌那家伙的嘴脸。”
“以后啊,”山中把酒杯换成了香烟,向天花板喷着烟雾。“警视厅的搜查就要开始了,从这条线说不定会摸出意想不到的破绽来。这一点可真叫人担心哪!”
“你说什么?这没关系!啊,说起搜查来,这次检查在什么时候啊?”
饭田望着山中那顾虑重重的侧脸,问道。
“是啊……过十天左右,大概得在二十七八号吧。准确的日期,事先我会告给你的。”
“那就拜托了。山中先生,快三点了,今晚儿就住在这儿吧?”
被害者岛田玄一,男,四十一岁。
二月十七日晚十时左右,在港区B町XX号地现场发现尸体。最初报案的是过路人。警视厅搜查一课工作人员赶到现场时,已经围着许多看热闹的人。尸体像酒醉跌倒的,伏卧在楼房旁。老刑警桑木走近观察死者伏着的脸时,闻到有一股轻微的野韮菜气味。当时断定是青酸加里中毒。
两小时之后,尸体被送往监察医务院进行解剖,死因正如桑木所料,确是被青酸加里毒死的。死亡时间,推断是距解剖前五六个小时。大概在二月十七日午后六时至七时之间。
从胃中取出的尚未消化的荞面条断定,该人是在饭后不久死去的。胃里的情况和推断六时至七时的死亡时间相符。再者,中华荞面条并非高级食品,是街上到处都可以买到的,汤里用的配料也不是什么高贵的。
在死者身上装有本人的名片,立即弄清了死者的身份。在“岛田玄一”姓名旁印有某都政新闻全称的一行小字,这行字又用钢笔划了线,抹消了。这表明该人不久前曾在名片上的那个单位工作过,是最近才辞职的。没有遗书。上衣里面口袋里有一只普通的钱夹,内有现金八千五百元。
名片上印着的住址是:杉井区方南町XX号地。立即与该地警察所取得了联系,把家属传到了警视厅。
一个大约三十七八岁、脸色憔悴、吊眼梢的瘦女人,急匆匆来到警视厅。这就是被害者岛田玄一的妻子——富子。
“我丈夫是今天上午十点左右从家里走的。因为他到什么地方去从来不告给我,他去过什么地方,我不知道。也没有想要自杀的迹象。我想,他和别人也没有结下达到被杀害的仇恨。”
在有关搜查员面前,家属是这样说的。
从“和别人也没有结下达到被杀害的仇恨”这句话来分析,好像或多或少曾结下一些怨恨似的。
“不见得半点儿得罪人的地方也没有吧?”有关人员问道。
“大约在三个月以前,我丈夫曾在一家都政新闻的小报当记者。在那个新闻社干了三年。在那之前,他还在一个一般的新闻社当过记者,在那里因为发生了争议,被追究责任开除了。在都政新闻当记者的时候,由于工作性质的缘故,多少也写过人家的丑闻,发表过暴露性的报道。从这一点来看,人家对他或许不太喜欢。不过,我想,这种仇恨总不至于达到被杀害的程度吧。”
“你丈夫的收入大约有多少?”
“在新闻社,月薪十五万元,另外还有一些津贴。平均十六七万元左右。”
“为什么从都政新闻社辞职的?”
“总干这种得罪人的职业不大顺心,想找个正经事干。他说过,对这种职业不感兴趣。看来他是得罪了上司,发生了冲突,才退出来的。”
“从新闻社辞职以后,他又做了些什么呢?”家属的等话有些支支吾吾,后来才这样答道:“实际情况我也不太清楚。我觉得好象是干经纪人一类的事儿。”
“做经纪人?譬如说,做了些什么?”
“他和我说,给人家介绍买卖土地。一个知近的朋友有不动产,他帮了些忙。据说这生意很有意思,所以总是早出晚归的。看样子跑了不少地方。”
刑警根据这些话,明白了被害者的鞋后跟磨损的原因。
“当了土地经纪人,大约能收入多少呢?”
有关人员问道。
“一定的数目么,那就难说了,每月交给我大约二十万元左右。”
富子是这样回答的。
“噢,这么一来,比干新闻记者收入增加了吧?”
“是的。我想,实际收入可能还多一点儿。不过,经营土地买卖需要到处活动,请客送礼也挺费钱。他也常常这么说。干了三个多月,据说就花了三四十万元呢。”
“这么说,收入比在新闻社多得多了。你丈夫经手帮助出卖的土地是哪一家的呢?”
“听说好象姓什么山本的,还说是在大森一带开铺子。”
刑警把这些记在本子上。
“你见过山本那个人吗?”
“没有,一次也没有。我丈夫说这个人是他的老朋友了。究竟是什么关系,那我就不清楚了。”
“那个人的铺子在大森的什么地方,你知道吗?”
“听他说离车站不太远。不过,我一次也没去过。我丈夫和我说,他决心改行当经纪人了,连名片上的职业也要改过来。这都是他说的。”
“你丈夫拿过青酸加里这种药吗?”
“没有,没拿过那个东西。”
“他喜欢吃中华荞面条吗?”
家属略微思考了一下,说道:
“我想,他不怎么喜欢吃那种东西。”
“他有没有叫人往家里送过这种吃的呢?”
“没有,一回也没有。也许他在外边吃过。”
接着,搜查班来到被害者岛田玄一工作过的都政新闻社,会见了负责人。
“岛田玄一是个很能干的人。”借用都厅一个房间临时办公的某都政新闻社的负责人说道,“对敝社来说,他是个可惜的人材;可是在品行方面,却有失检点。三个月前,他就辞退不干了。”
“所谓的品行方面,指的是哪些呢?”
“这个嘛……就不便多讲了。”负责人吞吞吐吐地回答说,“总之,干这一行的很容易知道人家的一些丑事轶闻。作为我们来说,凡是涉及公事的就不客气地在报上予以抨击,至于私人的事就尽量压下去。可是,往往有许多事公与私纠缠在一起,这是很难分清的。拿岛田先生来说吧,就有两三篇报道没有拿出去,私自了结了。”
“哈哈!这岂不成恐吓了吗?”
“可不是,只能这么说了。我们对这种行为是严加戒备的。岛田先生是个值得惋惜的人啊!非常遗憾,他只好辞职了。”
“在这些恐吓事件中,譬如某一件是属于某种性质的呢?”
“这个嘛,就不好说了。”都政新闻社的负责人态度很强硬,“这是有关别人名誉的事,再说,这和岛田先生的死又没有直接关系。如果你们非要了解不可,那不妨独自去调查。作为我们,由于工作关系得到别人的秘密,是不向外宣扬的。这倒不是不愿意协助侦查,作为新闻社,我们有这种职业道德。请谅解。”
岛田玄一这个人被杀害的原因,总算有了个大致轮廓。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岛田玄一被害时的状况。
港区B町XX号地的楼旁,到了晚十点,是一个黑暗地区,行人很少。但这里是东京都中心的楼房区,岛田在这里被毒药害死是绝对不可能的。从解剖尸体断定,是死后被运到这个现场的。谁又是那运尸行为的目击者呢?
搜查本部以二月十七日晚十时发现尸体之前为中心,对附近进行了查访,但没有得到可靠的线索。查访结果是:当时没有人看到像被害者那样的人在那里徘徊,也没有见到有人从停在附近的车上走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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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体是在二月十七日晚十点左右由行人发现的。这时已是被害者死后的三四个小时了。可以确定不是在发现现场死亡的。岛田玄一是在一个什么地方被青酸加里毒死,然后运到这里的。肯定是他杀。
经解剖,在胃里发现有尚未消化的荞面条,鉴定表明是吃完晚饭才被青酸加里毒死的。警察当局做出以下推断:
被害者在某处饭馆(或类似大众食堂一类的地方)吃过中华荞面条,出来之后又到过什么人的家里。可能是他独自去的这家饭馆;否则,如果有同伴的话,那个人将被怀疑是凶犯。
青酸加里毒性强烈,药性发作很快。如果是在饭馆里服下的,可能立即倒毙。看来,现场一定是从饭馆出来之后去的那个地方。
被害者岛田玄一辞掉都政新闻的工作之后,收入很大。他对他的妻子说是在大森协助他的朋友做不动产的生意,这大有可疑。
诚然,做不动产的经纪人,收入四十万元左右,是不足为奇的;但在大森附近却找不到那个叫山本的不动产营业者。岛田玄一是不是想对他的妻子说得体面些呢?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