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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对您的孩子来说是莫大的耻辱,因为他是姓蒙代伊的。或者,您说出全部事实,您揭发您的丈夫,您把他对您的敲诈和要挟公布于众,那么,由于您过去的好奇造成的错误,小西尔韦斯特成了罪恶的孩子……私生子……”
“别说这个字眼。”她恳求道,“您看到我是无法抗拒的。相反,如果我让步,格扎维埃会还给我信件,接受我们分手的要求,并且会把小西尔韦斯特留给我,我们双方都能得到解脱该是多么高兴的事呀。”
罗平在思索,此时火车已经放慢了速度。
“你们要什么时候去诺布兰公证员那里办理馈赠手续?”
“整整一个星期之后。格扎维埃会跟我一起去的。他之所以选择芒特,是因为我在那里被认作是伊莎贝尔。我们会很容易地找到两个必需的证人的。”
“一个星期。”罗平说。
“一个星期。”贝阿特里斯重复着,“您看到了,怎么做都来不及了。”
“噫,不!他拿了几封信?”
“四封。”
“他总不会把它们带在身上吧,我想,他在银行有保险箱吗?”
“没有。他把它们藏在房子里了,这一点我敢肯定。我已经找了好几个星期了。”
“我只需要一个小时。”罗平表示道。听到如此肯定的话,贝阿特里斯的脸上悄悄地露出了一丝微笑。
“那么我可以相信您啦?”她说,“那该怎么谢您呢?”
“忠实地按我的指示行事。”
火车已经进站了。刹车声吱嘎作响。旅客们已经着急地拥到了车厢走廊上。他们也站起身来。罗平问道:
“您儿子在什么地方寄宿?”
“在瓦尔蒙杜瓦的梅丽·奥莱尔太太家。”
“您去看他吗?”
“一般来说,每周二次。”
“很好。那么您到梅丽·奥莱尔那里去过夜,您到天明才再回您自己的家。”
“可是……我丈夫?”
“我来负责他。我们会有一次极秘密的小型谈话,而且我们会非常适宜的,如果您不在场的话。”
“您想着拿回那些信件?”
“我一定会拿到它们的。”
“那么您会还给我?”
“我一定把它们还给您。”
于是,她做了一个非常漂亮的友善和自发的动作。她踮着脚尖抬起头,在罗平的脸上轻轻地吻了一下。
“谢谢……发自内心的。”
“我怎么能不给您干呀。”罗平在想,“哈!他多走运呀,这个吕西安!”
“注意。”他说,“尽管拿回这些信,它们是他最好的武器,可是只要您的儿子还是他的人质您的丈夫就仍然是非常危险的。那么还将有第二局要赢。不过我们会赢的,请您不用害怕。”
他帮着年轻女人下了火车。
“好走。”看着她渐渐远去,他喃喃道,“罗平在保护着您。”
一个小时之后,罗平已经来到了格扎维埃·蒙代伊家等着通报了。用人把他带进了客厅。
“儒尔迪厄律师从巴黎的巴罗来。请别忘记了。”
“好,大人……先生正在忙,但是我想他还是可以接待您的。”
罗平在镜子前审视着自己的乔装改扮。蒙代伊绝对认不出这个几天前由警方带给他的人的。他比真正的律师还要像。像往常一样,在一次危险棘手的交锋之前,他总是感到精力充沛,相信自己的办法并且对自己的力量充满信心。从办公室里传出来的剧烈争论声向他预告了危险。他蹑手蹑脚地走到办公室的门口,侧起耳朵在听。他马上就分辨出大喊大叫的蒙代伊的声音。
“我跟您说,会付给您钱的。”
另一个声音,也是气哼哼的,回答他道:
“拿什么付?你们再也没有什么东西好卖了。”
“您怎么知道的?我请您再给一个月的时间。”
“多一天都没有,否则您会被抓起来的。”
“见鬼!”罗平说,“他已经在转移遗产了。他总可以在这个上面做文章的……尽管,如果我真的相信公证员说的话……”
但当他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时,他马上又缩回客厅里去了。办公室的门猛地被打开了。来访者走得如此匆忙,罗平几乎没能看到他。老用人已经陪他走到了临街的门口。蒙代伊根本没时间松弛一下他那张苦脸,便走进了客厅。
“大人,现在我来接待您。如果您愿意到我办公室去……好,现在,请坐。有何见教……”
罗平有充裕的时间把计划安排缜密,并且准备好进攻。
“我是代表,”他说,“蒙代伊夫人,就是您的妻子,的利益的代表。并且她是按我的意见去的瓦尔蒙杜瓦,到她儿子那儿去的。她在那里等待我的尝试结果。”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这其实很简单,她想要离婚。”
“什么?”
蒙代伊紧握双拳,额头上的青筋也暴了出来。但是他很快就又恢复了镇静。
“我还以为,大人,”他说“您是刑事法庭的律师呢。”
“您说对了。但是我也常常进行民事诉讼,再说我也没有拒绝给蒙代伊夫人帮助,一位如此美丽的女人……”
有一阵子冷场。蒙代伊在盯着罗平,手里还在摆弄着一把尺子。罗平很欣赏这种有紧张感的时刻,因为他将孤注一掷了。“难道他认出了我?他会把我赶出去?他这么强悍,像个牲口。但我要牢牢抓住他。他会对我的突然袭击感到措手不及的。”
“我有点局促不安。”他继续说,“一方面,我担当了,如您所知,拉斐尔·多夏安,您的堂兄弟的辩护律师,这一使命太沉重了。这就需要了我的全部精力。另一方面,我非常高兴地负责蒙代伊夫人的事务。可是我觉得无法将这两个案子同时做起来。我必须放弃其中的一个。我真心地向您承认,我有点犹豫不决。”
“您不会是更担心两盘都会输吧?”
罗平惊奇地拧起了眉头。
“不。绝不可能。而是相反。”
“好啦。”蒙代伊说,“所有搜集到的反对我堂兄弟的证据对蒙代伊来说都是无法承受的。他完蛋了,这是真的。”
“我还不完全相信。我还正打算让拉斐尔·多夏安跟伊莎贝尔·韦基…蒙科尔内小姐,您的姨妹,对质呢……我还是相信,真的,这样的对质可以使案情大白于天下。”
罗平不说话了。蒙代伊则一动不动地呆着。
“当然啦,”罗平又开始说道,“如果我为了一位同事的利益而放弃这一诉讼案,我不知道他将如何决定这次对质的题目。他肯定会认为没有必要。不管怎么说,这与我再也不相干了。那么我呢,我就会全身心地保护蒙代伊夫人的利益。但是,在这方面,我希望获得令人鼓舞的成果。”
“可是,这成果对您来说好像是成问题的。”
“正是为了要有绝对的把握,我才到这儿来的。”
两个对手互相盯着。蒙代伊体格健壮,脖子缩在肩里,厚厚的手像摔跤运动员的手。他好像随时准备用自己的大块头压碎小律师似的,并且他开始揣测律师隐藏的动机。
“那么,我告诉您,我绝没有要离婚的意思。”他说。
罗平鞠了一躬。
“那是您的事。那么我放弃蒙代伊夫人的利益,我这就去预审法官那里。”
“请等一等……我们谈一谈。”
“是的嘛。”罗平说,“我们总还可以谈一谈嘛。”
“在这桩离婚案上,如果您能肯定赢得了我,那么您就放弃为拉斐尔·多夏安辩护啦?”
“我是这么说的。”
“那么谁能向您确定这一点呢?”
“有四封信的这一事实,它们现在在您的手中,没有了它们,您就不能再厌恶您的妻子,到那时,她也就可以以自己认为是最大的愤懑来反对您了。”
罗平偷偷观察着蒙代伊。他会倒下去吗?蒙代伊显出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他重又玩起那把尺子,罗平则在欣赏他那异乎寻常的冷静。
“如果我没弄错的话,”蒙代伊说,“您想跟我谈一笔交易。”
“我们是可以以这样的方式看待事情的,真的。”
“信件交换……”
“我的上帝。是的。”
“给我点时间想一想。再说,我也没有它们。”
“您有。它们就在这里。如果我空着手走的话,我就直接去法庭。”
“在这个时候?”
“是在这个时候。法官们都工作到很晚。”
蒙代伊又费了很长时间想了想。
“好吧。”他终干说道,“我去给您找来。”
罗平感到喜悦的电波流遍了自己的全身。他赢了,没有动武,只是借助说理的力量,而且是在他选择好的时候。他很奇怪,居然会这么容易地获得这一胜利。像蒙代伊这样的人,他怎么可能上当受骗呢?……
贝阿特里斯的丈夫站起身来,他以非常友好的神情微笑着。
“等我时,您可以看看报纸。这是刚刚出版的。我马上就回来。”
他把《新闻报》递给罗平,然后点燃一支雪茄烟。
“看一看吧。”他强调着,“最新消息……在第九页上。”
罗平突然感到很不安,他马上找第九页。结果标题跳到了他的眼前:
拉斐尔·多更安的自杀案被认为是杀害其弟弟的凶手干的
蒙代伊在他的写字台周围转了一圈,然后站到了他客人的面前。
“请看嘛……尽管是事实,但知道的东西还不很多……今天早上,人们发现这个可怜的拉斐尔吊在了自己的单人号房里。他撕碎了床单,把它拧成了绳子……这多惨呀。”
他重新坐了下来,用手指在垫板上轻轻地叩着进行曲的拍子。
“这对他来说太惨了。”他继续说,“对您也是如此,我亲爱的律师。您失去了您的两位当事人……是的。拉斐尔,我们没有必要再谈他了。至于我妻子……我怀疑,如果没有这些信的话,那么她将要对她的方案重新考虑的。”
罗平早就看出了失败,但这太惨重了。他试图把这一打击吞下去而不表现出狂怒,因为它像暴风雨一样地震撼着他的内心世界。妈的!这个卑鄙无耻的家伙!他早就知道,从一开始,走进他办公室的这个人是个骗子。因为真正的儒尔迪厄律师应该立即被告知他的当事人的死亡的。而蒙代伊有胆量放进他的对手来,当面看着他摊牌……
“请相信,我很不安。”他说,“您显得这么失望!好啦,亲爱的先生,这没有什么了不起的。您还年轻。您还可以为其它许多案件辩护。经验将会教会您谨慎的。因为,眼下,您让我觉得您有点太容易冲动,如果您允许我这么指点的话,再说,这也没有丝毫的冒犯。”
每一个字都像一记耳光打在罗平的脸上。他容忍侮辱、藐视,但是绝不能容忍对方的高傲态度。他很想扑向蒙代伊,让他把这傲慢不逊的话语收回去。但是同时,他又对自己非常生气,因为他找不到一个强有力的回击,一个能使蒙代伊老实下来的威胁。指控他是杀人凶手?不可能。那将使贝阿特里斯和她的儿子的名誉受到影响。溃败是完全彻底的,是决定性的。罗平很清楚这一点,并且停止进入他敌人布下的圈子。
“我在旅行,”他说,“而且我刚刚回到巴黎。这就是告诉您的……”
“噫!是这样的……那好,告诉我妻子您所进行的活动,而且要清楚地告诉她,我还没有决定放弃我的要求。”
蒙代伊向罗平微微鞠了一躬,为了告诉他谈话已经结束,然后陪他走到了门口。
“我希望您能再来看我。”他补充道,“我总是很高兴见到您的。再说,您已经开始熟悉我的房子了。”
“熟悉?……”
“是呀!别显出吃惊的样子,我亲爱的朋友。还记得我不幸中弹的那个夜晚吗……噫!这已经是老皇历了,我同意您的看法……那么,那天下午呢,这位勇敢的警官……我忘记他的名字了……威代尔……韦贝尔……把我们那么客气地召到一起来,在这小地毯上进行体操练习……哈!哈!您记起来了……”
“好的。他认出我来了。”罗平在想,“最终我是什么也没有逃过他。”
“不过我还来过一次。”他以一种开玩笑的语气说,“确实那一次您不在家……在您的办公室里只有您的一位朋友……一个长着红棕色头发的男人……外表有点凶狠,您认识他吧。他把引起那么大震动的信放到您的文件夹中……您很清楚……一只小船……深深表示敬意。蒙代伊先生。”
他打开通街的门,多少有点快意地发现,在房门重新关上之前,蒙代伊的脸上显露出惊恐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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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线索
罗平在兰斯下了火车,在行李车厢取出自行车,然后骑车穿过已经清除了废物,但是重建工作才刚刚开始的城市。有些街道两旁是没有被大火完全摧毁的、黑乎乎的断壁残垣。到处可见竖立着的脚手架;有些地方是用栏杆圈起的空地;到处都能看到士兵混杂在老百姓中间走来走去;没有人注意这个因为夜里下了雨而穿着旧雨衣的骑自行车的人。罗平前一天晚上已经研究过一九一三年出版的兰斯地图,但他还是迷了好几次路,因为这座城市遭受到多次轰炸,已经面目全非了。他最后来到东南地区,这里的一条大路上面到处是浸满了水的大坑,直通到一条坑坑洼洼的塞满部队炮兵运输车的路。根据地图,他又认真查看了一遍,这里是夏龙街。在灰蒙蒙的天空下,这条街穿过有乌鸦飞来飞去的荒地。
罗平的思想像这被蹂躏的土地一样凄惨。他又要尝试这种不可能的事了,因为他别无选择。蒙代伊无懈可击。拉斐尔·多夏安的自杀使警方对这个杀人凶手的死非常高兴。法律的行动停止了。为了击败蒙代伊,就必须要揭穿他的秘密。因为很显然,他有隐秘。既然他费尽心机地策划这一残忍和血腥的阴谋诡计,那就说明他绝不是为了把手伸向他甚至不能抵押出去的城堡。那么为了什么呢?罗平头脑中一片空白。相反,他知道,他只有六天时间了。六天之后,贝阿特里斯将以伊莎贝尔的身份签署赠送她财产的文件,蒙代伊就可以把手伸向他觊觎已久的城堡了。难道是价值问题吗?能否假设老人看到敌人的侵略日甚一日,把金银、首饰和贵重物品藏到了城堡的某个地方呢?这种假设可能是真的。可是蒙代伊怎么可能知道的呢?罗平在出发来此地之前,问了贝阿特里斯很多问题。他现在到瓦尔蒙杜瓦来是通报自己的失败,和安慰处于绝望边缘的年轻女人的。
“保持您对我的信任。”他对她说,“我会成功地让您的丈夫解除武装的。您回家去。我知道他不会对您有任何指责。他确实距离走向辉煌的目标已经很近了。那么,您对他已经不再是那么要紧了。现在只有一个人在深深地关心着您:那就是我。所以,您不用害怕。”
然后,他向她了解了一下她祖父的情况。他是收藏家?……不是。他很吝啬吗?不。他绝不是藏钱的那种人。在城堡里有密室吗?没有。城堡没有什么秘密。
“您最终想怎么办呢?”贝阿特里斯问道。
“我在找。我觉得您的丈夫在策划一个您并不知道的、非常野心勃勃的计划。他之所以如此执着,不择手段地想成为这份产业的新主人,肯定是为了我们尚不知道的理由。不过我会把它揭露出来的。”
贝阿特里斯样子怪怪地在看着他。这个人把她的利益如此地放到心上,很令她困惑。但是,她并不怀疑他。而且,恰恰相反,她还极想帮助他。她感受到,在他的身旁,有一种极大的安全感,遗憾的是她并不知道对他有用的任何东西。
小西尔韦斯特正在院子里玩。罗平在离开前拥抱了他。这孩子很英俊,很像自己的母亲,同时他也使罗平想起了另外一张面孔,无疑是某位去世的堂兄弟的。罗平往他手里塞了一枚硬币,然后回巴黎去了。
……现在,他骑着车,在车辙里跳来跳去地,穿过从前是兰斯的森林,现在只剩下黑树干和烧焦的木炭的荒地。他到了科芒特洛伊,然后是泰希。相隔一段距离,他就会遇上车队,他只好靠在路边停下来,让满载物资的卡车过去。部队撤下了战后的残留物,铁丝网,以及各种各样的装备。在希勒利,他遇到了一位推手推车的农民。
“喂,回来啦?”那个人喊着。
“来看一看。”罗平回答道。
“您去哪儿?”
“去韦基。”
“没剩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