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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太太一直怀揣着这样的想法,她家里并不富裕,女儿却模样姣好聪慧可人。清秋是冷太太的骄傲,直到今天……
为淬炼身体,清秋吃了许多苦,冷太太看在眼里,这也是为什么闺女晒红晒伤由白包子变成黑炭头她也说不出半句责难的话。
冷太太在清秋晒得红彤彤的皮肤上涂满清凉的药膏,转身就流下泪来。
“秋啊,你何苦!”
这乱世,男子尚苟且偷生,身为女子怎如此要强?
自家闺女是个认死理的,冷太太一直知道,她却不明白,是怎样的经历才让天真的小姑娘变得这样冷毅现实。
女中那些流言?还是与七少爷出门得了际遇?
“我知道妈的想法,总盼我安稳度日,可如今这世道,军阀割据,广州政府也动作频频,几年内必有大乱。若是战争爆发,男子可凭武力大展宏图,女子怕是命如浮萍。”她的皮肤晒伤了太多次,早不复白皙,眼中却绽放出熠熠神采。“我胸无大志,只盼学一技之长谋生乱世。我命虽贱,总要掌握在自个儿手中。至于容貌……那就不是事儿!”
“若是遇上良人,你这模样……”
冷清秋笑得十分坦然,“以貌取人的不配做良人。”
冷太太忘了忧心忘了抱怨,她愣怔看着清秋眼中的睿智锋芒。这样骄傲与自信,想在乱世之中大展宏图的姑娘是她女儿。
罢罢罢!
如今这世道,美貌并非幸事,晒黑了也好,只盼她真能习得医术闯出名堂。
冷太太伸手在清秋头顶拍了拍。
“我明白了。”
“你放心去,妈在家中等着。”
至此,冷清秋才算真正把便宜妈摆平。之后冷清秋又嫌长发不好打理,亲自操刀将黑直发削至耳际,新发型利落清爽,既不妨碍行动又能凸显女子身份。冷清秋做这事之前并未向母亲报备,冷太太见了又是一次冲击。
儿女就是前世的债,这话真真有理。
她这两个月受的刺激比过去十几年累加起来更多,QAQ。
直到海关署的职务上了正轨,上门道贺的闲杂人等也都打发完毕,金燕西再次来到落花胡同。为他开门的是冷太太,正值午后,清秋在院子里练联邦军拳,她动作干脆,快很准虎虎生风。
黑炭头怎么了?
杂草发怎么了?
金燕西看着机芒尽显精光灼人的小姑娘,第一次感到惊艳。
这世间女子多妩媚,以为攀附男子便能好活,他活了两世,从未遇到这样锋锐坚强的女子。
分明没有习武的根骨!
分明没有强力的师门!
她完全不吝牺牲,舍弃了安逸的学习环境,舍弃了姣好的容貌,彻底与过去说再见。
想活着!有尊严的活着!
太难。
冷太太看着倚靠在门边的金燕西,只在刚瞧见清秋的时候露出了些微诧异,然后就是赞赏与了然。他们之间的关系果然不似外间谣传,若真是包养与被包养,见了这样的黑炭头,金燕西还能淡定?
这样的发现真是再好也没有了,冷太太笑得很和蔼。
门口的动静冷清秋也注意到了,她坚持打完一套拳,这才停下来擦了擦额头的汗。“什么风把七少爷吹来了?虽然晚了点,我得道一声恭喜,海关署可是肥差……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肥水不流外人田呐。”
金燕西没把这几句调侃放在心上,他撇撇嘴,抬脚往里走。“我替你预定了五日后的火车票,正好粮行老板要去南边谈生意,由他带你我也能放心。今日无事,正好去认人。”
冷清秋点头,坦然接受了金燕西的安排,冷太太却有些慌,她双手紧握,急道:“这么快就要走了?”
“不好耽误报名,已经不早了。”
“那……是不是要准备什么礼物,粮行老板怎会好心带着我们秋儿?”
金燕西看了冷太太一眼,似有安抚之意。“我与陈老板是旧识,您无需忧心。”
旧识?
可不是么?
头回登门可给了人家不小的震惊,陈老板至今惶惶睡不安稳。
冷清秋倒是自在,顶着黑炭头悠哉哉坐上轿车。车子在陈宅门口停下,冷清秋与金燕西并肩而行,金荣急匆匆上前叩门。
过去两个月,富商陈老爷无数次设想过这日的场景。让金燕西如此大费周折的到底是什么人?金燕西当初也说那人身份特殊……陈老爷怎么也没想到竟特殊到了这地步!!
他打着陆军军官学校的主意,送去的却是个女人!这也罢,此女的模样还如此愁人!
“当真是此女?七少爷玩笑吧?”
嘤嘤……
女人就罢了,若长得好看些正常途径不行还能走走偏门,军校里需要各种人才,不仅仅是学生与教官。譬如文艺兵……譬如生活管理员……
这女子长得也太过破釜沉舟了。
要么考上教官,要么卷铺盖滚蛋!
“我们阿秋是有真本事的,陈先生宽心!”
…………!
既然走到这一步,也没有别的选择,无风险无回报,他总要为以后搏一搏!
从头到尾,冷清秋没说任何话,她细细打量着长得圆滚滚的陈老板,精明市侩,有眼力,的确是优秀的商人。
自陈宅回去,清秋将埋在院子里的五百大洋挖出,她自取二百放好,剩下的包起来递到冷太太手里。“这是前头与七少爷赛狗场赢来的,之前怕您多想就没拿出来,现在我就要往南边去了,妈你留着这些安排生活,莫要苛待自己……我还有的。”
冷太太心里一紧,接过包袱打开,摞得整整齐齐的大洋就露出来。
“这么多……真是赛狗赢的?”
“秋啊,你留着,妈用不着。”
冷清秋握住便宜妈的手,摇摇头。
“我留足了份,妈你休要担心,不过三百个大洋,这世道少不了花钱的地方。”她目光坚定,从中透出安抚人心的力量,“我会努力学习,赚大钱孝敬妈,您享福的日子多着。”
“嗤……你这家伙……”
冷太太这才笑开,心里的郁结也随之消散。
闺女自有主见,无需她多言。
后五日,冷清秋穿着利索的衣裤提一口箱子上了火车,金燕西并没有去站台送别,他在百乐门做东招待海关署的同僚,正巧碰到二少佟莫言。
“哟,七少爷,好久不见!”
“听说白小姐缠你可紧,秋妹妹不伤心?”
金燕西冷淡的瞥了佟二货一眼。
他果然不够慎重,怎么就找了这么个猪队友?
哎……
“阿秋去南边了。”
作者有话要说: 噢噢,准备刷新副本了。
☆、021
民国比不得未来星际联邦,这时候最先进的客运工具是火车,速度与后世亦不能比,从北平到广州,走走停停少说也要四五天。列车车厢按照等级划分为:头等、二等、三等。
金燕西还是很有良心的,他替冷清秋预定的是头等车票,并额外购买了卧铺。
冷清秋的行李很少,一个半大的黑色手提箱外加日用品包裹。她的打扮极为朴素,与三等车的乘客并没有分别,验票上车的时候还让工作人员狠狠震惊了一把。
这……真看不出竟是土豪!!
民国十五年,全国教师的月工资也才十几块而已。头等票北平到广州是四十一张,卧铺还得额外加钱。
“小姐……小姐,这边走,我帮你拿行李!”
“瞧您这年纪,去南边读书的?”
冷清秋抬起头面无表情看了那热情的狗腿子一眼,抬腿迈进车厢。与三等车的拥挤颠簸闷热相比,头等车简直就是天堂,地下铺着红地毯,化妆室、卫生间一应俱全,座位很宽敞,椅子是鹅绒铺的软绵绵可舒服。
这时候并没有对号入座的说法,只定了车厢号,验票进去之后随意坐,冷清秋找了个靠近车尾的铺位,将包裹与手提箱放上去,她并没有脱鞋径直躺下,等待发车。
一系列动作可谓行云流水,茶房看直了眼,回过神来轻啐了一口。
瞧她那样,工装打扮,脸黑如锅底,身上没二两肉,怎么看都不像是有钱的。
装什么装!
冷清秋头上枕着皮箱,包裹置于内侧,她不动声色的听着车厢里的动静。粮行那位陈老板也是这班车去广州,头等车无虞,具体哪节车厢却不好说。按照金燕西的说法,这点小困难定难不倒机智的冷姑娘,如何碰头由她自个儿琢磨,从北平到广州少说也得颠簸五天。
直到车厢内客满,乘务员关上门,冷清秋也没听到陈老板的声音,她果然不该对自个儿坑爹的人品抱有期待。
头一天,冷清秋是睡过去的,出冀之后,对铺那位终于忍不住同她搭话了。
“妞,黑妞,你去哪里的?”
冷清秋愣是没反应过来这是在叫她,黑妞什么的……咳咳。
“难得小爷放下身段主动招呼你,好歹吱个声啊!”
“小伙子正紧点,瞧你春波荡漾遍地野桃花相,别调戏正紧人家小姑娘。”
“喂喂,大爷您留点口德啊,我这样的青年才俊让你说成采花贼,就算真有这想法,我也不能随便到什么货都收,她黑成这样……”
到这份上冷清秋若还没听出什么,她就真傻逼了,女汉子慢悠悠睁开眼,朝侧面偏过头。“你在说我?”
“……侧面黑,正面更黑,真没见过丑成这样的女人。”
跑江湖有两大注意事项。
一不能以貌取人,二不要嘴贱。
小子都犯了,真真找死!
冷清秋的身手已经相当利索,她左手抓着床边的钢管,双腿朝对面铺杀气腾腾扫过去,堪堪停在小子脖颈边。她脸上全无表情,硬邦邦好似钢板,身上满是肃杀之气,隔壁铺好心的老头咕咚咕咚咽下口水,他难得好心一回,小子楞不听劝,活该啊活该!
小姑娘本是扶摇直上凤凰命,注定要嫁入豪门的,只是富贵短暂,半生坎坷。配上这张黑脸以及冷冽的气质,她的命格就彻底变了。
此女乃绝世凶人!
“啊呀呀!小子你抖什么?让你不听小老儿的,活该沾上孽缘!”
那青年穿着白衬衫,咖色西装裤,这样正经的打扮却让他穿出了流氓气息。他还没从惊吓中缓过神来,就听见老头的调侃,顿时……委屈就上来了。
“嘤嘤,我只是说了句实话而已,你这女暴君!”
“你冷酷!你独1裁!你无理取闹!”
冷清秋愣是不知道神转折从何而来,她看着桃花眼青年瘪着嘴委屈的模样,真是……嘚……惹不起她躲得起。冷清秋猛地收回腿,如先前那般直挺挺躺回去,愣没再说一句话。
不做就不会死,这句话用在桃花眼青年身上该死的合适。警报解除之后,他拍胸口喘了两口气,估摸着缓过劲了,双眼亮晶晶看向对面床铺,就好像那边躺着个没穿衣服的美女。
“女侠!真女侠!”
“我是到终点站广州的,你往哪里去?”
冷清秋再次睁开眼,桃花眼青年第一时间双手抱胸严密防卫,他真怕了这行动力惊人的疯女人,出乎意料的是,冷清秋没再动手,她嫌弃的看了对面床铺一眼,然后翻身坐起。
“名字!”
“啊……”
冷清秋用大拇指揉揉太阳穴,不耐道:“你叫什么名字?”
确定她没有动手的意图,青年这才放开环抱的双手,谄媚道:“张耀君,我叫张耀君,小妞你叫啥名?”
他就是随口一问,压根没指望回答,谁知那疯女人竟开口了,那声音冷淡中带了丝丝慵懒:“冷清秋。”
这姓真贴切!!
他没敢说实话,反倒嘿嘿假笑两声:“自古多情伤离别,更那堪能落清秋节……好名字!”可惜糟蹋了!
冷清秋看着他眼珠子打转就知道小子在编排她,她并没拿这说事,而是问了几个问题。瞧那小子二世祖混账样,去广州要么回家要么求学,甭管哪种,他对广州的了解总比自己多些。
常识补充完毕,冷清秋这才随口问道:“你去广州上学?”
“啊……的确是,只是学校有些特殊!”张耀君笑得更灿烂,隐约还夹杂着得意,“我上的是军校,可不是普通大学。”
冷清秋再次揉捏起太阳穴。
“羡慕吗?嫉妒吗?知道小爷天纵奇才还不好好巴结我!”
坐个火车也能遇上这样的二货,冷清秋“深情”凝他一眼,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进来!活脱脱找死的节奏!
广州就只有那么一所军校而已,冷清秋就是去那儿应聘就职的。
张耀君是个自来熟,记吃不记打的。一来二去就打开了话匣子,不用冷清秋询问什么他将自个儿知道的通通说了出来。有个话篓子在旁边,时间过得也快,第三日,火车进入重庆地界,检票员挨个查了一遍,又随口问了名字,听她报出“冷清秋”对方挑眉,上下看了两眼。
的确如陈老板所说,是个身量矮小的黑妞。
“冷小姐请跟我走一趟,陈先生找你。”
作者有话要说: 小青年是重要配角,嗯。
☆、022
冷清秋有意藏拙,粮行陈老板又带了有色眼镜,是以,他们第二次见面依然平淡。
“七少爷对冷小姐真是宠溺非常。”陆军军官学校可是广州政府下设重要机构,与北洋军阀南北对立。眼看国内局势趋于动乱,金燕西竟然敢将他包养的女学生送去敌军大本营。
这……委实让人费解。
作为一名商人,陈老板很懂交际经,他有许多疑惑,却没有直接问出来,反倒耐着性子对冷清秋这样的平凡女学生大肆恭维。
若真是普通人,听到这话保准飘飘然,冷清秋自在的拿起热毛巾擦了擦手,动作优雅的进食。哦,对了,这时候他们已经来到几节头等车厢中间的豪华餐厅,财大气粗的陈老板买了两人份自助西餐,他原本怀揣着看笑话的心思,黑妞真是金燕西包养的?就她的品相……得有多重的口味才吃得下去?
陈先生笃定冷清秋不懂西餐礼仪,事实上,冷清秋的确不懂。她没有模仿学习正规的搭配方法,而是以最舒服的姿态挑选食物。全然忽视了富商阔太们嘲讽的目光。
香肠、奶酪、焗鱼排,美味的蘑菇汤……
将嘴里咀嚼的食物吞下去之后,冷清秋这才抬头正视富商陈。
“想知道七少爷的想法你可以亲自去问他,比起这个,陈老板真是好人,午餐十分丰盛。”
那位本就抱着套话的心思,对于这样的回答自然不满,他放下手中刀叉,又抛出新的问题:“留在北平不是很好?南边可不安宁,你这身板想进黄埔军校恐怕……”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道熟悉的声音打断了,“呀,黑妞也去黄埔军校?!!竟还瞒着我,简直太不够意思了!”
来人正是张耀君,长着风流桃花眼的话唠青年。
他全不把陈老板放在眼里,靠在冷清秋旁边潇洒坐下,他打了个响指,餐厅服务生就过来了:“一份西式简餐,配玉米浓汤,甜点随意。”待对方记下之后,他从兜里摸出一块大洋。
这不是餐费,而是给waiter的打赏。
头等车的茶房以及餐厅服务生是相当赚钱的工作。
张耀君的行为并没引起冷清秋的额外重视,富商陈心里却打了个转,这青年通身气派,怕不是简单的。“先生高姓?”
诚如陈老板所想,张姓青年的确大有来头,他平日作威作福惯了,难得吃瘪,对冷清秋兴趣正大着,瞧她表情柔和的与以为大腹便便的中年人说话,交谈颇为愉悦,张耀君心里就不平衡了。他倒没吐酸水,而是伸手拈走冷清秋餐盘里的甜点,“嗷呜”咬一口,这才分出半缕心神答复说:“我是张耀君。”
只简单的五个字,里头却暗藏玄机。
陈老板连呼吸都屏住了,他说“我是XXX”而非“我叫XXX”,怕是很有来头。仔细想想北平并没有张姓贵族,再往上走,东三省倒是姓张的当家。只是不知这青年与边防督办张作霖是什么关系?
青年人虽放荡不羁,举手投足间却很有几分上位者气息,比七少爷稍弱,在这年纪却也相当罕见。他虽坦白了名字,却并未报出家门,南下广州的目的怕不单纯。
奉系军阀的态度一直很暧昧,他们一方面接受北洋军阀任命,又与孙、段、卢结成同盟,磨刀霍霍剑指北平。在南北摩擦越渐加剧的时候,这位少爷只身南下,里头必有文章。陈老板压根没去证实,直接给张耀君打上奉军太子爷的标签,他小算盘打得啪啪响,本以为接了趟苦差事,没想到还有意外惊喜。他虽选择站在金燕西身后,多手准备总是没错的。
陈老板走神这会儿,冷清秋已经将餐盘里的食物一扫光,她端起红茶品了两口,这才看向对面心神紊乱的粮行老板。
张耀君报出名字以后,这位周身气息都变了。冷清秋本不是好奇宝宝,受他影响也不自觉琢磨起张耀君的可利用价值来。
“是如何?不是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