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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少商踉跄几步，扶住一旁桌椅……顾惜朝，如果你就像刚开始那般对我，辱我骂我打我，也许我能更顺利地痛恨你！可是，你现在又何必这样……戚少商抬起眼眸，依然从铜镜里注视着那根簪子…………如果你不是这么温柔，也许我永远也不会知道自己杀不了你的原因，继续以为自己是那个坦坦荡荡、问心无愧地所谓大侠，可是现在你却让我以何面目去地府？我如何敢去见我的兄弟们？我，我又怎么面对红泪…………
生不如死，死却死不了……戚少商苦笑起来，头顶簪子上的珍珠摇摇晃晃…………顾惜朝，你让我何去何从？如果是这个结局，你为什么……你当初为什么不好好地当那个大寨主？既然你已经选择了这条路，又何必今日如此对我？你这么任意妄为，却要致我于何地呢？！
“少商。”
突然有人推门进来。
戚少商一惊，后退几步。
顾惜朝见戚少商脸色惨白，神情恍惚，本来想质问他为何迟迟不来内厅，此刻也问不出口了，“少商，身体不舒服？我让下人把饭菜端过来。”
戚少商浑身颤抖，一双黑眸直直地望着顾惜朝……他怀念顾惜朝的体温，两人赤裸相见时此人身上淡淡一点的温暖让他觉得心安；他想念这个俊秀的人看着自己时那双眼里迸射出的火花总是能将他一并点燃；他还想顾惜朝的双唇，温柔却又激烈；他想……他想顾惜朝的一切，甚至希望此刻自己就能和这个人紧紧相拥。但是，戚少商还是站在原地，除了颤抖就一动不动……因为，他发现自己更渴望的是一掌重重地击在眼前这个人的心口上！更想的是一剑刺穿他的咽喉！！
这个想法太矛盾却又确实同时存在于戚少商的脑海中，他不得不克制着自己站在原地。
顾惜朝似乎能够明白一切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叹息一声上前……
顾惜朝走的很慢……也许不慢，但在戚少商的眼中却是很慢很慢，慢得让他心中交错了几个念头，慢得让他能够抬眸四顾，去看逆水寒挂在哪面墙上。
顾惜朝不去管戚少商的眼睛看向哪里，他走到戚少商面前，拉起他的手：“在房里用饭也挺好，可是这里太狭窄，你肯定吃的不痛快会觉得闷……内厅四面通风，也有人陪你吃，你心里会舒服些。”
戚少商怔愣片刻，回了句：“你不是不让我和顾夫人见面的吗？”
“我本来是担心晚晴见到你心里不舒服，你也尴尬……现在不用操这个心了。”说着，顾惜朝拉着戚少商，走出房间。
来到内厅，傅晚晴已经落座，在顾惜朝和戚少商也坐下时，她抬头瞥了两眼：“来了？”
“嗯。”顾惜朝点点头。
“告诉厨子张，可以上菜了。”傅晚晴吩咐道，环儿连忙跑下去。
其后三人静坐，顾惜朝盯着面前的茶杯，手指摩挲着杯口；傅晚晴低头，手指缠着发丝；戚少商端坐桌旁，眼观鼻，鼻观心，不发一语。
还好没有多久，就见环儿端着饭菜率先走了进来，后面一干下人也陆陆续续进来上菜。
顾惜朝首先看了看饭菜，自己先尝了口，才将好吃的、精美的几样挟给傅晚晴。
傅晚晴吃了几口，放下筷子：“惜朝，我有事要说。”
顾惜朝有很长时间没有见过晚晴这般严肃了，戚少商见状起身欲回避，傅晚晴又说道：“戚大哥，和你有关。”
傅晚晴深深吸了口气，然后直视顾惜朝：“戚大哥进府多久了？”
“有两个月。”
“可有什么不对？”
“没有。”
“环儿，一二，戚大哥在府内这些日子，可有苛责你们吗？”
环儿和一二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回夫人，戚公子在府内对我们很好。”
“好。”傅晚晴满意地笑笑，又看向顾惜朝，“惜朝，那么为什么直到现在，你还没有给戚大哥一个名分？！”
话一出口，整个内厅寂静片刻，然后“啪”一声，戚少商手中的碗掉在地上，摔得粉碎。环儿忍笑，连忙上前收拾，一旁整齐站立的下人里霎时响起交头接耳的轻微嘀咕声。
顾惜朝略微沉思了下，然后抬起眼眸，“晚晴，是我疏忽了。”
“啪”戚少商手中的筷子也掉在了地上。
“挑个日子吧……”
“嗯，还是你做主。”
“等等……”微弱的声音。
“虽是偏房，但喜筵还是要热闹。”
“嗯，由我来写喜贴，江湖上比较有分量的人我都会请来。”
“等等……”戚少商咬咬牙，突然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等等！！”
顾惜朝和傅晚晴诧异地看着他。
“什么名分？！什么偏房？！顾夫人，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戚大哥，你真的不明白吗？”
“也许，也许我的理解和你的理解有出入。”
“那么对这个词语，我的理解就是让惜朝娶你过门的意思。”
明明是晴天，怎么有惊雷在耳边炸响！戚少商晃了几晃，稳住，笑道：“顾夫人，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不，我是认真的。”傅晚晴说着，看了看顾惜朝，顾惜朝体贴的握紧晚晴的手，“我知道你不是一个随便开玩笑的人。”
“嗯，你一直都很了解我。”夫妻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那么，接下来……惜朝，我想亲自去挑选婚服的绸缎，你去购置其它用品吧。”“好，还有日子定下来后告诉我，我会让‘鸿客楼’准备酒席。”
“等等……”戚少商捂住额头。
“戚大哥，还有什么问题吗？”
“有，告诉我你们这样不是认真的。”
“是认真的。”
“顾夫人！我是男的呀！！而且，而且……为什么要给我名分？我堂堂一个男儿，怎可以去当另一个男人的妾？！”
“戚大哥。”傅晚晴也站起身，“虽然你是男身，但是此事你不说我不说，婚礼上还能有人来验身吗？”
“可是，可是……”
“戚大哥，你和惜朝是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居然在此刻问出，戚少商怔愣一下，面红耳赤。
“你们虽无夫妻之名，却已有夫妻之实。现在补这个俗礼而已，戚大哥，你又推脱什么呢？”
戚少商尴尬起来，傅晚晴虽然语音温柔，不快不慢地说完话，脸上依然笑嘻嘻的。可是却让戚少商哑口无言！
见戚少商瞠目结舌，傅晚晴很想笑却不得不忍住，顾惜朝走过来，适时地将晚晴搂入怀中，靠在顾惜朝肩头，傅晚晴终于笑了出来。
戚少商闷闷地看着面前的一对，心里暗道：果然相配！顾惜朝行事作风已经令人匪夷所思，没想到他的夫人与他不相上下！！真是天作之合！！可是我……我怎么办？！难道从此以后，九现神龙就将成为整个江湖中的笑话？？
第一部 END
心上秋 第二部
闹市的一处角落，行人走过此时都捂紧鼻子加快脚步，因为这里是茅厕。
在这茅厕旁边有几张摇摇晃晃地板凳，两张歪歪斜斜的桌子，挂一条白布就算是一间小小的酒肆了。酒肆老板之所以选择这里，是因为不会有人来收地头费，而且即使在这里，也有人来光顾。
此刻就有三个人在此。两个庄稼汉坐在一起，正谈论的起劲。另一张桌旁，一个白衣年轻人低头喝酒。
“知道吗？那个年纪轻轻就当上丞相的人……”
“嘿，谁不知道……不但长得俊，而且还有才华，四书五经无一不通，武功出众，在江湖上也是一个赫赫有名的人啊……”
“咳咳……”突然咳嗽起来，那两个庄稼汉瞥了眼白衣年轻人，笑起来，“不能喝酒就不要来喝，这酒可是不搀水的！”
“那你也该知道，这个丞相的夫人？”
“我当然知道！丞相夫人就是前傅丞相的千金！听说这个千金可是花容月貌，心地善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都说这个布衣出身的丞相对夫人是一心一意，捧在手心怕掉了含在口中又怕化了。”
“哼哼，可是这个丞相要纳妾了！”
“噗……”一口酒喷出来，两个庄稼汉对着白衣人皱起眉头，“真是浪费！！嘿，年轻人，不能喝就不要来喝！！”
挥挥手，年轻人捂住额头，似乎头很痛的样子。
庄稼汉收回视线，继续聊着。
“刚才说到哪了……哦，对！丞相要纳妾了！！”
“不会吧，有了一个温柔似水，美若天仙的夫人，怎么可能还要纳妾呢？”
“说你傻你还不相信！！丞相是什么人？现在黑白两道都对他敬让三分！身边能不多几个妻妾吗？而且听说这个即将过门的小妾还是丞相得到夫人点头同意了的！
“什么，得到夫人同意了的？可，可真让人羡慕……”
“我只听说那个小妾，是惊为天人的美！能让丞相动心，让丞相夫人不得不默许！”
“咣啷”一声，白衣人从椅子上摔下来。两个庄稼汉转过头看着那个年轻人手忙脚乱地爬起身，踉踉跄跄地就向外走！
“哈……一个书生还来喝酒，喝醉了吧。”
…………
听不下去了！听不下去了！！戚少商眉头眼睛都皱在了一起。现在整个相爷府都忙来忙去，因此偷了个空当跑出来，却不想走到哪里都是在谈论相府即将纳妾的事情，而且各种版本的都有，说这个小妾狐媚的有，说是美若天仙的也有！还有更离谱的是说这个小妾是个妖女，迷惑了丞相和丞相夫人！！听得戚少商几乎要吐血，为了躲清静，特地到这个茅厕旁边的小酒肆，没想到还有人在讨论！！而且……什么江湖赫赫有名，废话！当初他千里追杀我，整个江湖都跑了一圈，还能有人不认识他吗？！
“这位公子爷，你还没付酒钱呢。”
戚少商回头，原来是酒肆老板追了出来，刚才太过气愤，竟然忘记付酒钱。连忙掏向腰带，戚少商皱起眉，又浑身搜了搜，糟糕！之前在那个“望江酒楼”已经把银两都用光了……
“老板，不好意思，我的银两用完了，能不能通融一下，让我回去取来。”
“好哇！原来你是个喝霸王酒的人，亏你这一副白面书生的样子，原来是个骗子！！”一听没钱，酒肆老板的声音立刻高起来，引得过往行人都驻足围观。
“抱歉，在下实在是无心之失，绝对没有喝霸王酒的意思。”戚少商双手抱拳道，他以前行走江湖，到哪里喝酒都是喝完就走，自有兄弟在后付帐；再其后和红泪一起亡命天涯，也是她一直在细心照顾；再其后的其后，住进相爷府，每天大门不出，二门极少迈几次，也是用不着什么钱。这次出门，走得急，能记得揣上几两银子就已经很不错了，哪里知道带的银子少了…………
“我不管，你喝了酒不给钱，走！！跟我到衙门里去说个公道！！！”酒肆老板二话不说，上前拉住戚少商的手腕，就向衙门走去。
戚少商本想去就去，但是走了几步，又一转念：如果到了衙门，就知道我是谁，知道这个还不算，万一叫来了顾惜朝，那事情就闹大了，现在这种时刻，事情闹大绝对不好！！！想至此，戚少商停住脚步，手又在身上摸了摸，确实身无分文……低下头时，无意之间瞥见脚下影子，头顶位置有某圆点晃来晃去。对了！翡翠簪子！应该能抵酒债！当即，戚少商拔下簪子，道：“老板，你看这个拿来抵酒债如何？”
即使是再不识货的人也能看得出来，这根簪子通体翠绿，晶莹剔透，一点杂色杂质都不含，是极品的翡翠所制，而且那颗珍珠，又大又亮，隐隐泛出银白光芒，应该是上万两的价值，名家所制的簪子。
老板当即眼睛都看圆了，笑得嘴也合不拢：“我就说嘛，这位公子一看就知道是富贵人家，好相貌又好修养，怎么可能是喝霸王酒的人呢……”说着，就伸出手欲拿那翡翠簪子。
手指还未碰到，突然一旁飞来一枚石子，快而且准，一下打在酒肆老板手的虎口位置，立刻乌青一片，隐隐渗出血来。
酒肆老板哀嚎几声，扭头看去。一身青衣，乌黑微卷的发丝，白皙的脸上一双如冰般犀利狭长的眼眸，高挺鼻梁，嘴角上扬隐隐挂着一丝冷笑。
“是你打的？”酒肆老板忍痛问道。
“错，是我踢的。”青衣人说道，理也不理他，径直走到戚少商面前，“你好雅兴，跑到这里来喝酒！！还敢用这发簪付酒钱！！”
戚少商只当没看见这青衣人，走到酒肆老板面前，看了看那受伤的手，道：“至于下这么重的手？”
“我要使了内力，这手就废了！”
“拿十两银子给他。”
青衣人冷笑一声，掏出一锭银元宝，掂了几掂，向酒肆老板掷去。酒肆老板立即眉开眼笑，伸手欲接，却不想银元宝来势迅猛，直直撞在身上，酒肆老板身子向后飞起，撞在那几张桌子板凳上，“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顾惜朝！你……”戚少商大怒，顾惜朝却耸耸肩膀，指指那片废墟。
戚少商再次看去，只见那两个庄稼汉和酒肆老板已经站起身，顾惜朝仅在那银元宝上用了三分内力，内力带着酒肆老板飞过去，撞碎了桌子板凳，却没有伤到任何一个人。
“我不想再看见你们！走！！”顾惜朝向前几步，对着酒肆老板和庄稼汉厉声道。
之前听见那个白衣书生叫出此人姓名时，已让这三个人呆若木鸡……顾惜朝！就是刚才他们连名字都不敢提的丞相啊！！虽然他们一味地说了好些好话，但是都心知肚明：这个顾惜朝聪明绝顶，心狠手辣！他们有几条命也惹不起啊！！当下一听见顾惜朝的命令，这三个人扭头就跑！
顾惜朝挥挥衣袖，抖去些许尘埃，然后慢慢转过身子看向戚少商。
“你可有话要说？”
戚少商眨眨眼睛，摇摇头，随即就打算迈开脚步。
顾惜朝一时气结，上前一把摁住戚少商的肩膀：“你怎能没有话说？！”
“你要我说什么？”
“说你为什么随随便便就拿这根簪子给别人！”
“哦，这个……”戚少商晃了晃手中的簪子，“我的银两用完了，身上只有这根簪子还比较值钱。”
也许是戚少商说的太直接太坦荡，反而让顾惜朝一时语塞，夺过簪子，重新小心插进戚少商发髻之中：“以后，你就是被人打死、饿死！我也不许你将这根簪子拿去给其他人！！”
“你这么宝贝这根簪子？”戚少商一时诧异，“那你何不自己收着？”
“傻子，懂什么？回去了。”顾惜朝说着，率先一个箭步，向相爷府走去。戚少商踌躇了下，抬眼四望，赫然发现周围围了一群瞠目结舌盯着他们两个的路人，连忙低下头，不发一语地尾随顾惜朝回去了。
一进府门，又看见一干下人进进出出，手里都捧着一堆东西。那边则是群人忙着扫地，擦拭饰品。傅晚晴站在一堆成小山般的绸缎前，皱着眉头一匹一匹仔细查看，环儿又拿了两匹过来，看见站在门口的戚少商，叫道：“戚公子，你总算回来了，夫人找你好久呢。”
傅晚晴抬头看见戚少商以及坐到一旁楠木椅上的顾惜朝，说道：“正好，戚大哥，你也过来看看，是这块绸子做喜服比较好呢，还是这块？”
“你拿主意吧，问他还不如不问。”顾惜朝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来裁制衣服的裁缝一会儿就到。”傅晚晴抬起眼眸，上下打量了一下戚少商，“当然不能让他给戚大哥量尺寸，不过还好，戚大哥身形和惜朝差不多，就算着惜朝的尺寸做吧。”
“嗯，肩膀和我是差不多，不过腰身要细些。”
“是吗？比起我第一次见戚大哥时，好像瘦了许多。惜朝，我早就说让戚大哥出来和我们一起用饭，可是你偏不答应。是不是你欺负他啊……”
“他一个江湖中人，难登大雅之堂！”顾惜朝站起身，走到绸缎面前，随手翻看着。
“还有五天就是成亲之日。”傅晚晴说着，嘴角含笑，“时间太紧了，惜朝……你还是这么心急。”
“夜长梦多，这些天够他们来京城了。”
“他们？你要请？”
“嗯。”顾惜朝扯开一匹绸缎，抖开看了看，“这块还不错，花纹挺精致，不会太土气。”
“我也是看中了这块料子，就是不知戚大哥的意思……”傅晚晴说着，抬起眼眸看向门口。
“他早走了。”
笑出声，傅晚晴低声道：“不想这位大侠，还挺害羞的呢。”
戚少商脸色雪白，回到房中。还有五天，五天！！他戚少商即将无颜立于这天地之间！！为什么顾惜朝和傅晚晴都一副非常认真的样子，难道还真的要筹办婚礼？！这是梦吧？只是一个恶梦！可是，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梦才醒呢？
戚少商忐忑不安地在房间里来来回回走着，突然一拍桌子！决定了！！无论如何，绝对不能！！嫁给顾惜朝，还不如一刀砍死我算了！！逃吧，逃到一个无人认识的地方，打猎或者捕鱼，过些平淡的日子了此残生……
想定主意，戚少商开始动手收拾，环顾一圈，却发现除了墙壁上挂着的逆水寒剑，其它的都是顾惜朝命人送过来的。苦笑一下，戚少商取下逆水寒：“你倒是一直跟着我，好！我不会丢下你的，随我一起走吧。”
夜深人静，戚少商一身黑衣掠上屋顶，脚尖轻点瓦片，就向前飞去。掠过几个屋顶之后，戚少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