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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出了洞后他便晕了过去,负重最少的我理所当然地抱起他,出人意料地发现他的身体柔软得不像话,根本就不像是男人的。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我看到你就觉得认识了你很久的样子?真的只是“重复记忆”吗?
他昏睡时,我凝视着他苍白的脸,偷偷捏着他的手指,用低到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喃喃地说。
在旅馆里吃饭时,我点了一盘猪肝,虽然不知道一盘猪肝对人的造血功能有多大帮助,但我想有总比没有的好,像他那样把血当自来水放,任谁也受不住吧!
他能够和血尸沟通!能够砍下那个据说是谁见了都难逃掉的血尸的头颅!
他能够轻易地提起胖子双手都举不动的黑金古刀!
他……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发丘中郎将吗?
他……真的是人类吗?
老痒出狱,带着我去到秦岭中的那处诡秘所在时,我在恐慌中想到的居然是:如果他在这里就好了!
西沙海斗,原来他是为了失去的记忆而到处找寻,他有不老的容貌,他恢复了一部分的记忆,他痛苦,他迷惑,他惘然,他又想独自一人抗下所有危险让我们逃生!
我看在眼里,我记在心底!
小哥,你能不能不要老把自己当做是超人?我们一起想办法,一起活着出去不好么!不管你是什么人!不管你是什么样的来历!不管别人说你有多可疑!我只知道,我只记得,你为了救我们一次又一次地放血,一次又一次地替我们挡住危险!我不愿你死!
云顶天宫?不,老子才不要再去犯险,小爷我他妈还没嫌命长到那个地步!我这样对三叔说,但是当我听到你也会去的时候,我立刻就答应了,小哥,我想见你!
再见!你的嘴唇向着我的方向翕动,脸上有着微笑。
这是我第几次见你微笑了?你笑起来很好看你知道吗!只是这次你的微笑在我看来就像是一个永别,我,会再也见不到你了吗?
我不顾一切地想要冲出来阻止你,却被胖子死死拦住,我眼睁睁地看着你混在阴兵队里进了那道青铜门……
绝望,什么是绝望?
这个世界浮华虚伪,我站在十字路口的中央,四周是川流不息的车辆人群。
我该相信什么?能够相信什么?
我该抓住什么?能够抓住什么?
这个世界真他妈的有趣!总是爱在你得意忘形的时候给你重重的一击!
我再次看到张起灵的时候以为能把自己的心情告诉他,可是我没找到机会。
我想,没关系,再等等,从云顶天宫出去后我一定要找到他说出来,不管他怎么看我都无所谓!
好吧!我承认,我又被这个世界玩弄了!或者说,这是命运?
自那天在云顶天宫里,张起灵说了“再见”以后,我他妈的就再也没有见到过他,莫非他以为再见的意思就是再不相见吗?这个混蛋闷油瓶!
从云顶天宫回来后,我几次三番地想尽办法打探张起灵的消息,没有,每一个人都说,没有再见到过他,没有他的音信!
三个月后,我绝望了,生活又回到了既定的轨道,每天都和王盟守着那间小古董店,浑浑噩噩地混着日子。
“王盟,去,把货上的灰尘掸一掸。”我趴在桌子上呵欠连天地支使着同样趴在桌子上呵欠连天的王盟。
“老板……昨天我才挨个做过清洁了……”王盟捂着直打架的眼皮儿,头往胳膊肘里一埋就想瞌睡过去。
“那怎么算,灰尘不是天天都会有么,难道说你今天吃了饭明天就可以不吃了?”我不满地直唠叨,“你小子成天就只知道偷懒睡觉,小心我扣你工钱!”
“唉,我说老板,你这到底是怎么了?”王盟换了个姿势,把头撑了起来,一脸不解的眯着眼睛看我,“这一个月里,你天天换着法子折腾,不是折腾你自己就是折腾我,心里有什么事的话闷着可不好,要不说出来我帮你解解闷?”
一连两个“闷”字触动着神经,我跳了起来,瞌睡全无,蹲在椅子上大叫:“反了反了,王盟你这小子,想做反了是吧!别在小爷面前提起那个闷油瓶子,老子可没指望他回来过!再提他你这个月的薪水就彻底完蛋了!”
王盟一脸郁闷无辜加不解地望着我,小声地辩驳:“老板你在说什么呀?什么闷油瓶子?谁要回来?”
“我说过不许提他!”我呲牙咧嘴地咆哮,差点跳到桌子上去瞪他。
“啊!有客人来了!”王盟忽地起身望着门口。
“别指望我会上当!”我磨牙,王盟你小子想骗我还早得很呢!
“这位大哥你随便看看啊!”王盟一脸讨好的笑。
一条人影被照在店门口的阳光拉得老长,我一愣,还真是有客人上门了!
立马脸上堆出职业性的微笑,转身,“你要看什……闷……小哥?”我惊讶地张大了嘴。
有些东西,你在找它的时候怎么都找不到,可是等到你放弃再找它的时候,它就会自己出现在你眼前。
这个说法,难道对人也同样适用么!
“小、小哥……”我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张起灵穿着一身再平常不过的休闲服,双手揣在裤兜里,脸上是一如既往的淡漠表情。
就这样呆呆地看了他半响,直到王盟讶异地看看我又看看张起灵,我这才醒悟过来,立刻像赶苍蝇一样挥着双手说:“王盟,收店了,今天提前放你下班,快走,快走!”也不顾王盟惊讶得张成“O”型的嘴。
赶走了王盟,关好了店门,发现了自己的慌乱,我对着张起灵尴尬地笑,说:“小哥,你先坐会儿,我去泡茶。”
张起灵点头,坐在我刚才坐过的那张太师椅上,往后一靠,就开始观察天花板。
不多时,茶香飘满房间,看他轻吹开茶盏里漂浮的茶叶,我忍不住问:“小哥,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喝茶,他沉默。
“那……为什么现在才来找我?”
“……”继续喝茶,依旧沉默。
我有些憋不住了,心里大骂:你这个挨千刀的闷油瓶子,既然到我这里来了好歹也和我说句话呀!难不成要小爷就这样一直和你玩大眼瞪小眼的游戏?或者你就是在外边逛街逛累了到小爷这儿来蹭口茶喝的?
“你知道我在等你吗~~” 迪克牛仔嘶哑的声音猛地震吼出来。
“啊,是我的电话……”我手忙脚乱地从兜里摸出手机,那该死的铃声还在继续吼着,“你如果真的在乎我~又怎会让无尽的夜陪我度过~~”
张起灵的眼幽黑得像一潭深水,他直视着我,仿佛看穿了什么一般,我心虚地红着脸低下头死瞪着手机,说:“是三叔打来的……”说完偷瞄了他一眼。
他点点头,收回了目光,转而仰头继续和天花板打交道。
“三叔,什么事?”才一接通电话三叔的声音便咋咋呼呼的传了过来,我的问话完全被淹没在了他的声音里。
“大侄子,小哥到你这儿来了吧?赶紧准备准备,一星期后我们去个地方,老队伍,这次是个大斗,东汉的墓,绝对有好东西!”
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就挂了电话,我愣愣地瞅着手机,直到手机上现出了一个玻璃瓶儿图案的屏保,这才觉得怒气升了起来,什么大斗!什么东汉墓!这老小子是嫌上次在云顶天宫里死得不够透么?还有,他怎么知道小哥来我这儿了?
“走吧”张起灵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走?去哪里?三叔不是说一星期后才出发吗?我侧过头疑惑地看着他。
“搬家”估计张大人看我一头雾水的样子,终于好心地开金口解释,“租的房子到期了,你有车,搬到你这儿方便。”
什么?我脑袋里像被雷劈了一道,嗡嗡直响,张起灵,他,要搬来和我同住?
看我愣住不动,张起灵轻叹了一口气,说:“不方便吗……那就算了。”说完起身就走。
“方便方便,怎么会不方便!”直到看见他的背影到了房门口我才回过神来,忙一叠声地回答着赶紧追了上去,一直到车上路了,我的嘴角还是控制不住地以诡异的幅度上扬。
“怎么了?”张起灵盯着我的脸问。
“没、没、呵呵、呵呵……”我用傻笑掩饰过去,难道我能对他说:我是因为你要搬来和我同住所以很高兴!
猛然一惊,笑容慢慢收了回来,额上冷汗直冒,我这是怎么了?一个大男人说要和我同住我有必要这么高兴吗?来的又不是花姑娘!
张起灵看着我阴晴不定的脸,摇摇头,说:“专心开车。”
他的行李真少,只三个旅行袋就全部装满了,回到家,我收拾出了隔壁的客房,帮他拎了旅行袋进去后就溜回了自己的房间。
怎么办怎么办,今天开始就要和这闷油瓶子同住了!怎么办怎么办……
我在屋里激动得直转圈圈,就差咬小手绢了!
如果他又失踪了怎么办?我忽地心底一凉,云顶天宫留下的恐慌布天盖地地席卷而来,我咚地一下倒在了床上,手摁住额头想了好半天,最后一咬牙,没办法,只有死盯着他当他的影子了!
一星期后,我们来到了位于河南洛阳北边的邙山,邙山是秦岭山脉的余脉,海拔300米左右,长度有100多公里。
邙山山川秀丽,风景迷人,山上游人络绎不绝,这里有着东汉、曹魏、西晋、北魏四朝十几个帝王的陵墓,和皇族大臣的陪葬墓,总数在千座以上,整个就一旅游区,而且还是国家文物保护单位!
我望向三叔,说道:“三叔,您是带我们几个来这儿旅游的吧?”
三叔摆摆手,啧了一声道:“大侄子,这你就不懂了,虽然国家有保护,但这邙山这么大,他能每一处都保护得过来吗?你三叔我早就看好了地方了,咱们先找个旅馆住下,等晚饭后再出来。”
晚饭后,我们一人背着一个大登山包,打扮成驴友的样子,脖子上挂着相机,边议论着风景边往邙山深处走。
邙山的北面有一处高高的悬崖,那边没有被挖掘出来的帝陵,也没有被开发出来的旅游景点,我们要去的地方就是这里的半山腰。
这里树木葱茏,植被茂密,走起路来很是困难,三叔、潘子和张起灵这三个人走起来一声不吭,倒是胖子,边走边骂骂咧咧:“妈的,这里的草也长得太茂盛了吧,不但比你胖爷高出了两个头,还他妈带勾的,走两步一个绊就算了,要割得你家胖爷毁了容,胖爷一把火就把你给烧了!”
我听得心里暗笑,跟着胖子后边走就是好,他庞大的身躯在我前边开道,为我挡开了不少割人的茅草。
走了大概三个小时,天色已经黑尽,我们到达了森林的深处,就听三叔说了一句:“到了。”胖子立即就把背包往地上一甩,呼哧呼哧地坐下直喘气。
我看看表,好在我们晚饭吃得早,五点多出来,现在已经接近九点钟了,这深山老林半夜三更的,除了鬼以外是不会有人来打搅我们的!
三叔用狼眼手电四处一晃,说:“就是这里了,大家歇一歇就开始吧!”
十几分钟后,潘子和胖子就拿起铲子挖了起来,胖子看我在一边坐着瞧热闹,叫道:“我说小吴同志,别在那边当监工呀,革命靠自觉,过来大家一起干活干活地!”
我一笑,拍拍屁股拿着铲子站了起来,嘴上不依不饶:“有你们两位神一般的人物在,哪里还轮得到我这个凡人动手!”说归说,还是走过去和他们一起挖了起来。
挖着挖着,我的铲子“咔”一声铲到了一个硬物,我知道我的工作完成了,立刻就停了下来,拿着铲子站到了一边。
“小心些,先不要把外墙捣破了。”闷油瓶子忽然出声,胖子和潘子答应着,沿着那坚硬的石墙清开了一片地方。
张起灵曲起两指按了一按,又到处敲了敲,道:“外层是大片的花岗岩,里边夹着天火琉璃。”
吓,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了,这样的墓,别说是这个闷油瓶,就连我也见惯不惊了!
当下就见潘子递过一根长长的管子来,张起灵接了,反手抽出黑金古刀,左手按着刀背,在花岗岩上小心地挖出一个窟窿来,接下来就是插管子等着里边的火油自己流个干净,然后就等空气对流一下了。
我打了个呵欠,往背包上一倒,说:“等下叫我。”就侧了身闭目养神去了。
不知睡了多久,胖子一脚把我踹醒,我揉揉眼坐起身来问:“好了?”
胖子边背起背包嘴里边念叨:“小吴同志啊,咱来这儿可不是来露营的,你也稍微有点紧张感好不好!”
就见盗洞已经打好,张起灵已经顺着洞口的绳子溜了下去,估计里边的空气也已经流通过一阵了。
进到墓道里,我用狼眼手电往墓壁上一照,壁上全是真人一般高的彩绘的浮雕人像,那些鲜艳的颜色见了空气就慢慢剥落消失,最后只留下一片灰扑扑的石头本色。
只是,有些浮雕的面上金光银光闪闪,显然不是涂的颜料,我凑近仔细一看,妈的!竟然是涂的金银粉末!我用指甲一刮,还并不是很薄的一层!
这埋的难道是个皇帝?竟用金银来做颜料!这墓道黑黢黢的不知道有多长,到底要用掉多少金子银子才够!东汉时候有这么富裕的么!
咂咂舌,我沿着墓道一路看去,越看越觉不对,“我靠!这哪里是东汉的古墓,分明就是西晋的!”我咬牙切齿冲着三叔大叫,这老家伙竟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三叔尴尬地嘿嘿一笑,装傻道:“管它呢,反正这也是个大斗!”
晋时宽袍大袖,缓鬓倾髻,人物潇洒飘逸,与汉时风格大不相同。
西晋时候倒是国富得很,只不知道这里埋的是谁了,接着看下去,墓道上的浮雕像放电影一样在我脑子里连接起来。
其中一个场景让我觉得很眼熟,之前无非是些美艳女子,全都身着锦缎,配着奢侈的珠宝,这一次却是两个身着华服的男子对着一株两尺来高的珊瑚树,其中一人用手中如意将珊瑚树击成碎片,另一人皱眉挤眼,貌似十分心疼。
接下来,那个人的脸孔变作惊讶,他的身前摆上了四、五株比刚才被击碎的那株更高的珊瑚树,而那个击碎珊瑚树的人负手而笑。
胖子拍了拍我的肩问:“小吴,看出点什么名堂了吗?”
我点点头,道:“这场面好熟悉,只是一下子想不起来这个人是谁,等我再看一看。”
接下来的画面更让人惊讶,那人竟用蜡烛当柴烧来做饭,又收集珍禽异兽做成菜肴,身边更是美人无数,直到我看见一副劝酒的浮雕,我这才完全想起了这个人是谁!
这人是谁?他就是石崇,西晋时候晋武帝的臣下,也是一名文学家,平日里奢侈无度,最好与人拼富。
让我印象最深的就是这劝酒的场景,据说石崇常让美人斟酒劝客,如果客人不喝,斟酒的美人就会被一旁肃立的侍卫当场杀掉!
大将军王敦赴他之宴时故意不喝酒,结果竟令得接连三个美人被杀!还说:反正他不是杀的我家的人!这两人斗狠,最后却是石崇输了,王敦不喝酒,石崇却也不能够就此杀光自己家中的美人,最后只得作罢。
只是这石崇后来失势,为赵王所杀,却不知是谁为他修了这座奢侈的陵墓,或者是他身前自己就造好的!
我把大概情况一说,胖子当即道:“好家伙,那这里面不知道有多少稀世珍宝,石崇这人我知道,残忍好杀鱼肉百姓烧杀掳掠无恶不作,胖爷我今天就替天行道,把他家的宝贝全都搬个干净!”
我瞥了胖子一眼,心道:你搬宝贝的时候哪里还会想这么多,每次不都是看见宝贝就想搬空的么!
正在胖子兴高采烈手舞足蹈地想着他的宝贝的时候,墓道已到了尽头,走在前面的张起灵手一摆,道:“别说话。”
胖子立刻安静下来,问:“怎么,有情况?”
张起灵自是不会回答,只在面前隔世石的四周敲了一敲,又四下里摸索了一阵,随后点点头,说:“你们退开,最好都贴着墙。”
我靠墙站着,他转头扫了我们一眼,淡淡地说:“把背包都放地上,人靠墙壁贴紧。”
下了地,张起灵的任何一句话都是命令,我们立即执行,背靠墙壁贴得笔直,张起灵看了我一眼,点点头,蹲下身去。
他在隔世石的下面摸索了一阵,接着一个侧身就闪到了墓道壁边和我们一样贴着,这时,就听得轰隆隆一阵响,那块大石慢慢地就升了起来。
我松了口气,正待说没什么机关嘛,就听张起灵大叫了一声:“别动。”吓得我立刻浑身绷紧贴回了墓道壁。
说时迟那时快,“嗖嗖嗖”一片破空声大起,就见一片泛着深色金属光泽的箭矢堪堪从我面前飞过,惊得我出了一身的冷汗。
箭雨过后,张起灵抖了抖肩膀,把他的背包往手里一拎,简单地说了个“走”字,就头也不回地向墓中走去。
胖子定下神来说:“这古人还真他妈没创意,除了箭雨就整不出别的花样来了!”
我翻了翻眼,道:“你应该庆幸古人偏爱箭雨,要是花样再多点,你怕就是进得来出不去了!”
胖子顿时跳脚,嚷嚷道:“小吴,你这可就说的不对了,明明下来前还承认你家胖爷是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