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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明武将这焦黄纸片,珍而又珍地收入金盒里,和玉佩一起贴身携带。小孩?他会好好保护,这是他心爱的晚晚托付给四郎的最后使命。
这个少年,似乎在这一夜之间长大。
萧如月收回怜悯的思绪,暗自琢磨会否就此脱离简文公府?再看一眼殇情的少年,也许希望在他手中。不过须臾,萧如月便已定下年少之时依附的对象。
029.犹记小窗
更新时间2009…7…30 20:55:04 字数:3663
焚烧过往的火在身后熊熊,李明武柱拐子,一瘸一拐地要带小孩离去。
“椅子。”萧如月提醒道。
李明武不想坐,看起来像是要借身体的痛永远地记住这年少的情殇之痛。萧如月再说一遍,李明武不再坚持,带上小孩坐轮椅出府。少年先是找坐堂大夫给小孩看病,一诊竟是小儿常见病荨麻疹。
大夫训斥李明武,不懂照顾小孩,让小孩吹冷风会治不好严重要送命云云。这般恐吓,李明武也慌了手脚,砸下大笔银子直接把医堂旁边的房子买下,封闭门窗,不让风进,又用毛毯裹牢小孩塞在被窝里,一日三顿中药擦药膏,亲自侍奉不间歇。
平常时分,怕小孩烦闷,李明武这武夫竟捧着小人书给小孩讲故事。萧如月头回听到的时候,差点儿没把药汁给喷出来。这般用心还能说什么,萧如月也随他去。
如是七八天后,麻疹退去。
萧如月松气,幸好底子不错,没留什么后遗症。李明武很高兴,说要带小孩去尝鲜。两人沿着残雪点点的和平街大板路前行,绕过三条树道,略过百货商铺,进了本地一绝八珍楼。
跑堂的伙计一见李家少爷,就唱了个喏,不能去楼上老位置,便在楼下大堂里挑了个临窗的位,拿下搭在肩上的白抹布,迅速擦两下,道:“武爷,今儿有新鲜蜜汁大龙虾,您看?”
只见李明武拿出一个小本,上记禁食事项:“小孩要过敏。”
跑堂伙计挤着满脸笑花,看了眼小孩,道:“那来份蜜汁糯米莲藕羹,又软又面,味道可甜,十里八乡的孩子都喜欢。”
“太甜,”李明武看眼小本,又掰开小孩的牙嘴看了眼,“牙还没长全,不吃。”
跑堂伙计点个蒜泥生姜清炖大鸦鱼,滋补又营养,也没有鲫鱼那么多刺,不易哽喉。李明武再摇头:“太臊。”挑挑拣拣,他拍案道,“这样,来个水蒸蛋,佐料什么的要少放,忌辛辣,不要太咸,不要太淡,不能放糖。。。”
一个水蒸蛋能加啥调料?龟毛,婆妈。。。闻着堂子里扑鼻的鱼香肉味,萧如月肚子里咝啦咝啦流口水。
跑堂伙计记了七八个菜,朝掌柜方向唱菜名,厨房那头随即得令,不到片刻功夫,菜样便齐。这等神速,让其他桌还在等菜的客人乱视,见到李明武那棕熊似的魁梧身材,杀人似的高挑飞刀剑眉,便火气顿熄。
萧如月抱着勺子吸蛋羹,盯着李明武筷子,说她也要吃。李明武迅速翻看纸条,摇头:“书上说,小孩不能吃。”
“嬷嬷说囡囡可以吃。四少爷看的书不准。”
李明武想了想,把小本收好,夹起小孩要吃的糖醋里脊肉,放进茶杯里泡三遍,再放到小孩的碗里。萧如月嚼着无味的肉,辛酸又知足,有总比没有好。
这时,堂子角落里有人拍桌子骂掌柜和伙计势利眼,他们等有半个时辰,点的菜一个也没上。萧如月望过去,似乎是个小厮模样的人物,对他的主子说,这八珍楼不过尔尔,不尝也罢。这口气又像是长随。
伙计甩着白巾,飞快地端上一盘尖椒爆牛柳,青绿油汪,红肉生烟,色香味齐入鼻,这道简单的菜,炒出了八珍楼大厨的水平。
那小厮模样的长随咕咕哝哝,他的主子少话,两人就这盘菜吃了一小碗米饭。会账时,那小厮在腰间摸钱袋,来回数遍,都不见掏出银钱。伙计有数,道:“可是荷包未带出门?”
小厮脾气不好,尖声斥道:“放心,少不得你一个子儿!”
伙计笑笑,拿白布在桌上抹两回,转角又有人喊结账,伙计跑向下一桌。厅堂中心有个花花大少站起来,拿把烫金折扇一摇三摆,故作风流态,走向墙角。花花大少用扇柄挑起那小厮的下巴,道:“好个标志的小娘子。”
乔装的小丫头气得破口大骂:“瞎了你的狗眼!淳安府的人也敢碰!”
淳安府,大长公主夫家封邸。据传,皇帝与长姐感情甚笃,淳安府的权势也是燕京一等一的盛。
“淳安府,哦哦,少爷我好怕哟。”花花大少及其跟随哈哈大笑,小丫头跳起来,一巴掌甩过去,花花大少折扇一挡,厉色满面,“敢甩我夏侯怀公耳括,你是头一个!”刷地,扇子上亮出尖刃,拍向小丫头的脸蛋。
情急之下,小丫头的主子起身,推开丫环,徒手空拳和花花大少缠斗。花花大少手上还真有些功夫,不过七八个来回,夏侯怀公单手将淳安府小主子的胳膊扣在身后,两人贴得极近,花花大少陶醉似地轻嗅一口:“真香。”色情之极。
八珍楼里竟无人阻止,若非古人冷漠,就是这夏侯怀公为地方一霸,无人敢管。那小丫头被花花大少的跟班拦住,救不得主子,气愤得又叫又骂,最后见小姐被人无理轻薄,竟气得哭晕了去。
此际,花花大少正摸向淳安府小主子的腰际,挑起一块玉佩瞧了,脸色有变。被制住的人倒是镇定,她道:“知我身份,还不放开!”
“待咱们共渡春宵,小娘子就舍不得喽。”
“无耻!”小姑娘提脚便踢,反被花花大少夹住双腿,情形怎一个羞愤欲死了得。
要不要趟这浑水呢?淳安慕容氏,当朝皇后的本家,与李家水火不容。不过,若是让这个呆子和淳安府结下善缘,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萧如月可不信没有绝对利益驱使,那东宫坚定支持者夏侯家的花花公子敢动淳安府的人。
李明武许久不见小孩动筷,顺着她的视线瞧过去,神态随意,也没有要英雄救美的意思。他扳过小孩的脸,让她专心吃饭,不理杂事。
小孩问道:“四少爷,春宵是什么意思?”
李明武笑说,春宵是很美好的意思,两个喜欢的人在一起。小孩指着角落那还在又怒骂又戏弄的那一对:“那为什么他们的春宵要又打又骂?”见有人破坏他的教导,李明武气得砸过去两菜盘。
夏侯怀公捂住流血的脸袋,顶着菜汤油水,在饭堂里转来转去:“哪个敢坏爷爷好事?!滚出来。”
李明武从轮椅上飞纵起,几个拐子打过去,专打嘴巴,立时把人揍得连他爹娘都不认得。花花大少的跟班一见动手之人,立马蔫了,连连鞠躬点头哈腰:“武少爷。小的该死,小的搅兴,小的该死。。。”还一边自扇掌巴子。
“滚!”
跟班们扶住夏侯怀公仓惶而走,那位淳安府的小主子,青丝披肩,异常的清艳,她羞涩地小声地向李明武道谢。柱着拐杖的少年连嗯一声都没有,只担心小孩有没有吃饱,叫伙计再上菜。
淳安府小主子咬着唇,颇为难堪。她的丫头恰在此时清醒了,跑到她家小姐旁边替主子抱不平,插着腰骂道:“喂,兀那莽子,没见我家小姐跟你说话么?”言语趾高飞扬,她打量李明武的眼神透着鄙薄色,实在让人不喜。
指望李明武这单细胞生物回应淳安府小姐的感激之情,不如指望日头西升。萧如月拉拉李明武的衣袖,少年以为小孩被吓着了,转身唬脸大喝:“小声点!”
那小丫头嘴一噘,差点又要掉眼泪。她家小姐拉住她,向李明武再次福身行礼道谢。少年很不耐烦,在看到小孩抬望眼的表情后,生硬地回道:“不用客气,你是淳安府的五小姐,还是六小姐?”
“我,我行九。”淳安府的小姐声音低不可闻,宛若山陵古道音尘绝。
“哦,原是襄阳公主,”李明武抱起小孩,柱起拐杖,意为结束谈话,“下回出门记得带侍卫。”
慕容晴安欲言又止,她眼中闪有泪花,偏又倔强地直咬花瓣一样的唇,楚楚可怜。她的小丫环急得想要说话,在瞧见李明武不能动的左腿后,又住口,还轻轻地拉主子的衣裳,让她远离这个危险的男子。
“四少爷,我们送漂亮姐姐回府吧。”小孩甜甜地说道,“路上有很多坏人。”
李明武一拍脑袋,转身冲慕容晴安歉疚一笑,道:“襄阳公主,稍待,我请令尹送公主回京。”他打发小厮去请校尉。
这回,不止萧如月想砸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的构造,就是一旁的食客也要连声叹息:如此不解风情,枉为男人!
李明武此刻像个尽责的地方主人,殷勤地请襄阳公主进雅间收拾妆容,同时,不失讨好地让饭庄掌柜送八珍点心。公主的丫环不屑地念道:“知道公主的身份就开始摇尾乞怜,德性。”
“请、公子见谅,我这丫环心直口快,没有恶意。”慕容晴安脾性倒好,给她的丫环脱罪。
少年做了个随意的动作,他眼底尽是厌烦。他不想和这两个女人打交道,偏又身边跟着小孩,要以身作则,只能暂时忍耐。待公主主仆进入雅间,李明武立即让掌柜另装点心盒,溜之大吉。
小防孩趴在少年的肩头,直看那位襄阳公主消失的方向,心底玩味不已。如果她没有记错,这个名叫慕容晴安的女子与京中各家贵女交情极好,李家长女就是其中之一,因为慕容晴安,李清圆甚至能够出让自己相中的猎物太尉苏家之子苏慕阳。
不错,李明武这个善缘结得不错。
萧如月东想西想琢磨着给李明武加筹码,这个少年权越重,她的安全才越有保障,不是么?
李明武东游西荡照原定的计划,到书铺给小孩挑书。结账的时候,萧如月看到那堆书中,夹有一堆小儿教养书:如何防止六岁小儿染疫病、如何培养小儿兴趣、小儿古筝初级教程等等。那个半大少年,还一本正经地问店长,先看哪本?
看熊样的鲁莽少年那严肃认真谨慎选书的模样,萧如月沉默,无法用言语形容这诡异的一幕。
“咣当。。。当。。。”
丧葬的铜鼓声在几街开外传来,李明武愣住,两手的东西落一地。在寒风飞卷的街头,少年没了笑意,呆立不知所以然。
就这样的状况还能想到有个小孩等着“他去救”,李明武这种人也算绝种了。萧如月微微摇头叹息,道:“我要吃饭。”
“哦,吃饭,”李明武愣愣地应了一声,半晌才回过神,“四少爷带囡囡吃好吃的。”吃过食不知味的晚餐,李明武带小孩回屋。
夜半明月半圆时,少年在梦中叫着晚晚的名字,一惊醒即找小孩。见小孩也睁着眼,少年以为小孩也与他一样从噩梦里惊醒,他搂着小孩边拍边安慰:“囡囡,不怕,四少爷在这儿”唯恐失去这孩子紧紧地搂着,喃喃着他的誓言,让晚晚相信他会永远守着小孩。
萧如月不会安慰人,更何况这少年也不是纯然无辜。她只能叹息,装睡。
030.流光徘徊
更新时间2009…7…31 21:58:58 字数:3371
天未亮,李明武就给小孩穿戴妥当,一路飞纵,到郊外墓地祭拜晚晴。李明武一跪下便起不来,若非小孩在旁,那厚重的压抑的伤痛就会化作透明的泪珠洒落墓前。
“四少爷,”芷若李明宪身边的大丫环之一,她福身行礼,“原来武少在这儿,倒叫我们好找。”
李明武耳朵动了动,他拾起拐杖,起身抱小孩要走。芷若再拦,道:“二少爷请四少爷上京,护送大少爷回府。”
“大哥怎么了?”芷若悄声说了几个字,李明武急得转身就抓住丫环的衣襟,怒声大吼,“怎么会中毒的!?你们这些奴才干什么吃的!”
说着也不待芷若表示什么,扔下丫环,李明武抱起小孩就往回赶,芷若推着轮椅在后面紧赶慢赶也没追上。才冲进紫煌院前院大厅,褚良宵带着两个丫环拦住李明武的去路,让他把怀里的小孩放下,直言这女童是绝无道理养在紫煌院的。
后面芷若赶上来,也劝李明武先把小孩放下,李明武紧紧搂着小孩,神情戒备地看着丫环,不言不语。芷若面带微笑,道:“大少爷说了,四少爷喜欢就留着。”
“大哥当真这么说?”
“武少爷这话可真叫人寒心,院子里的人都知道大少爷最是疼爱武少爷,武少爷求的事,大少爷哪回让武少爷失望过?”
李明武傻傻地笑起来,芷若又道:“不过,这孩子可不能养在四少身边。”李明武笑意收住,瞪丫环,芷若摆出一副大家都要讲道理的态度,道此举不仅有违道义,而且,除了李明宪的东皋一心楼,紫煌院别处都无侍女可照看小孩。
“武少爷,总得顾着小孩日后的名声,若真个心疼,就不能让人戳林小姐的脊梁骨。”
这话说动了李明武,褚良宵立即搭话,指着身后两个大丫环,道这是大太太跟前最得力的,定能把小孩养得白白胖胖,不会再出岔子。
远远地,秦嬷嬷挥着大布帕赶来,边招手边喊叫:“囡囡是太太娘家亲戚,一直养在身边没错过手。四少爷,不管怎么说,也是自己人体贴些。”
“她少一根头发,少爷活剥你的皮!”
“哪能呢?老婆子办事,四少爷放一百二十颗心。”
李明武与小孩道别,他去京里处理些事,很快就回来看她。他把小孩慎之又慎地交到秦嬷嬷手中,由芷若推轮椅离府。
秦嬷嬷冲褚良宵挑一记眉,喜滋滋地把小孩带回犁花小院。
简三太太端坐屋中,手帕缠指尖,慢慢抚过唇瓣,高傲而又冷漠地笑着。碧玉乖觉,立即奉上茶碗接过小孩。秦嬷嬷喝了一口,立即把她如何三战褚良宵费尽心思从狼嘴里把小孩抢回来的过程编成折子戏,唾沫横飞说个痛快。
碧玉夸道:“嬷嬷就是能干,太太怎么少得了嬷嬷哟。”
“小丫头片子,嘴上抹蜜了?”
“玉儿说的大实话,不信,嬷嬷问太太。”
简三太太笑笑:“玉丫头还真没说错。回头到帐上支点银子买些参补补元气。”
秦嬷嬷立即下跪叫着折杀老奴,简三太太让人起身,道:“客气什么,园子里什么情况大家都明白。对我忠心给我办事的人,太太绝不会亏待。”
碧玉立即接口说,她这就去给小孩涂药,做好了也要讨赏。简三太太捂嘴笑,道都有赏。这日近午,四个女人在一起吃饭。萧如月舀完粥,发现碗底的图样由原来的满庭芳变成江汉镇造。
这褚良宵太能搞排场了吧?
“不吃了。”简三太太也看到了,她把玉筷一扔,怒气冲天。碧玉赶紧收走小孩手边的碗勺,新取糕饼放到小孩手里,让她捧着吃。
另一手把新碗具放到秦嬷嬷手里,秦嬷嬷连咽三口菜,用大布帕擦去嘴过油渍,施巧劲,把碗底那方形标志给撬了。她把无字的新碗放在简三太太前,简三太太依旧寒霜罩面,
“太太,您道今日老婆子打听到啥大事儿?”秦嬷嬷神秘兮兮地说道,“大少爷又犯病了,把褚良宵一顿子好打。”
碧玉吸一口气,萧如月也是一惊,李明宪在前院?只听碧玉说道:“莫怪瞧着褚管家腿脚走起来不是那么利索,原是前儿个跟大少爷打架了,真是打得好。
“废了更好。吃饭。”简三太太笑起来,又有胃口吃东西。
当天傍晚,褚管家派他手下三号头目送来白褂麻鞋草绳,说让信芳园的人准备好第二日给亡者哭灵。这可把屋里一干人给气炸了,简三太太何等身份,让她给那些小房小妾丫环仆役送葬?
就算知道这褚良宵在设套,也顾不得,这口气搁最重规矩辈份的简三太太那儿,如何也咽不下去。秦嬷嬷怒从胆边生,将众冒犯者劈打出园。
隔日清晨,褚管事领着歪鼻弯腰的三头目再到犁花小院。这回,他领的可是李先生的命令,不尊持青玉令者,即使这个人贵为三夫人,也得受罚!
简三太太没出面,褚良宵冲秦嬷嬷,装腔作势地背念李先生从燕京传来的消息,强令简三太太为逝者哭灵。同时,秦嬷嬷杖责三百:“若敢再犯,定摘她的脑袋。”这是李先生的原话。
行刑结束,褚良宵对着内室方向喊了一句:“三太太,请吧。”带着三分的自得。
简三太太掀帘出屋,一身素袍,发髻上吊三束犁白绢花,她叫上碧玉,冷漠地说道:“走吧。”
江汉侯府出来的下人都等看笑话,却在见到这般坦然自若不怒而威的三夫人时,收敛笑意,相互打着眼色,即使失势,简三太太也不是落水狗。
碧玉抱上小孩,另有丫环搀扶秦嬷嬷,出园子。百余口黑木棺材就停放在那被焚毁的后院焦地,本是人稀清幽之地,褚良宵来这手,这边只怕要全废。信芳园十来人披麻戴孝,走在队伍前列,在公墓落棺后,众人回府的时候,这天已经全黑。
几个丫环脚步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