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成的药,她要自己尝。
门外的咀嚼声、说话声、铜钱叮铛声,以及南宫平的轻微呻吟声,使得她本已紊乱的思
潮,更加紊乱,她颤抖着伸出手掌,扶起南宫平,颤抖地伸出手掌,将自己煎成的药,喂入
南宫平的口里。她与他虽然相识未久,见面的次数,更是少得可怜,但是她对这永远发散着
光与热的少年,却已发生了不可忘怀的情感。
“友谊是累积而成,爱情却发生于刹那之间。”她记得曾经有一位哲人,曾经说过一句
充满着哲理的话,她曾经无数次对这句话发出轻蔑的怀疑,但此刻,她却在刹那间领会出这
句话的价值。
她记得古倚虹、狄扬,以及那不可一世、目空一切的少年名侠“破云石”,她曾经与他
们在那寂寞而艰苦的华山之巅,共同度过多年寂寞而艰苦的岁月,她深深地了解他们的性
情,坚忍、以及他们对“仇恨”与“荣誉”两字所付出的代价,她也曾对这些少年由岁月的
累积而生出友谊的情感。
但是她与南宫平却在初次相见的刹那之间,便对他发生情感,也曾经历过许多天由恋情
而产生的思念与悲欢,带着那四个青衫妇人,她重回华山之巅的竹屋后,她便又带着怀念师
傅的悲泣眼泪,下了华山。此后那一串短暂而漫长的时日,她就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南宫平
那沉静的面容与尖锐的言语。
她无法猜测在那华山之巅的竹屋中,究竟发生过什么事,就正如她此刻无法猜测南宫平
对她究竟是怎样的情感。
黑暗过去,阳光再来,阳光落下,黑暗重临……三天,整整的三天,她经历过黑暗与光
明,她经受了许多次咀嚼声、谈话声、以及铜钱的叮铛声……她在她素乱的情感中,经历过
这漫长的三天,她目不合睫,她傍徨无主,她煎药,尝药,喂药,虽然药的份量一天比一天
轻,但是她的忧虑与负担,却不曾减少,因为晕迷不醒的南宫平,仍然是晕迷不醒。
她对那迄今仍不知其姓名的秃顶老人,早已有了一份深深的厌恶,她拒绝和这吝啬、贪
财而卑鄙的老人在言语或目光上有任何的接触,但是她却无法拒绝讨厌的老人和她与南宫平
共住在一间客栈,一处相同的厢院里。
因为她还有各种原因——顾忌、人情、风格、习惯、流言,以及她一种与生俱来的羞
涩,使得她不“敢”和南宫平单独相处在一起,所以她不“敢”拒绝这吝啬、贪财而卑鄙的
老人,和她与南宫平共住在一问客栈,一处相同的厢院里。
有月无灯,秃顶老人在帐钩下数着铜钱,夜已将尽,他和衣躺上床,片刻便已鼾声如
雷,睡梦间他忽然惊醒,因为他忽然发觉隔壁的房间里有了一阵异常的响动。
只听南宫平有了说话的声音,秃顶老人本待翻身而起,终部睡去,睡梦之中,子掌仍然
紧紧地抱着那破烂的麻袋。
第二日午后,南宫平便已痊愈,到了黄昏,他已可渐渐走动,叶曼青轻轻扶他起了床,
这风姿冷艳的女子,此刻是那么疲劳和憔悴。南宫平目光不敢望她,只是垂首叹道:“我生
病,却苦了你了。”
叶曼青轻轻一笑,道:“只要……只要你的病好,我无论做什么都是高兴的。”
南宫平心头一颤,想不到她竟会说出如此温柔的言语,这种言语和她以前所说的话是那
么不同,他却不知道仅仅在这短短三天里,一种自心底潜发的女性温柔,已使叶曼青对人生
的态度完全改变,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使得她情不自禁地露出她对南宫平的情感,再也无
法以冷傲的态度或言语掩饰。
南宫平忍不住侧目一望,自窗中映人的天畔晚霞,虽将她面颊映得一片嫣红,却仍掩不
住她的疲劳与憔悴,他忽然想到一句著名的诗旬:“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他垂下头,无言地随着她走出房,心底已不禁泛起一阵情感的波澜,他虽已自抑制,却终是
不可断绝。
箕居厅中,又在大嚼的秃顶老人目光扫处,哈哈一笑,道:“你病已好了么?”南官平
含笑道:“多承老丈关心,我……”
秃顶老人哈哈笑道:“我若是你,绝对还要再病几天。”
南宫平一愣,只听他接口笑道:“若不是你这场大病,这女娃儿怎肯让我在这里大吃大
喝,若不是你这场大病,这女娃儿怎肯表露出她对你的情感,你多病几天,我便可多吃几
天,你也可多消受几日温柔滋味,这岂非皆大欢喜,你何乐不为呢?”
他满口油腻,一身褴褛,虽然面目可憎,但说出的话却是这般锋利。
叶曼青垂下头,面上泛起一片红云,羞涩掩去了她内心的情感,只因这些话实已说中了
她的心底。
南宫平无可奈何地微笑一下,道:“老丈如果有闲,尽可再与我们共行……”他忽然想
起自己绝不能和叶曼青独走在一起,因为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抑制自己的情感,是以赶快接口
道:“等我病势痊愈,便可陪着老丈小酌小酌,些许东道,我还付得起。”
秃顶老人哈哈笑道:“好极好极……”突地笑声一顿,正色道:“你俩人虽然请了我,
但我对你俩人却绝不感激,只因你俩人要我走在一起,完全是别有用心,至于我么……哈
哈!也乐得吃喝几顿。”
这几话又说中了南宫平与叶曼青的心底,南宫平坐下于咳几声,道:“老丈若有需要,
我也可帮助一二…”
秃顶老人笑声又一顿,正色道:“我岂是妄受他人施舍之人。”
南宫平道:“我可吩咐店伙,去为老丈添制几件衣裳。”
秃顶老人双手连摇,肃然说道:“我和你无怨无仇,你何苦害我。”
南宫平不禁又为之一愕,道:“害……你?”
秃顶老人双手一搓,长身而起,走到南宫平面前,指着他那一件似袍非袍、似袋非袋的
衣服道:“你看我这件衣服是何等舒服方便,要站就站,要坐就坐,根本无需为它化任何脑
筋。”
他又伸手一指他那溜溜的秃顶,道:“你可知道我为了要变成这样的秃顶,费了多少心
血,如此一来我既无庸化钱理发,也不用洗头结辫,我不知费了多少心血,才研究出最最不
必浪费金钱的人生。你如今却要来送我衣服,我若穿了你的衣服,便时时刻刻要为那件衣服
操心,岂非就减少了许多赚钱的机会,这样,你岂非是在害我。”
南宫平、叶曼青忍不住对望一眼,只觉得他这番言语,当真是听所未听、闻所未闻的理
论,却使人一时之间,无法辩驳。
秃顶老人愤怒地“哼”了两声,回到桌旁,一面在吃,一面说话:“你两人若是要我陪
你们,就请以后再也不要提起这些话,哼哼!我若不念在你的金钱实在值得别人尊敬,此刻
早已走了。”
叶曼青暗哼一声,转回头去,南宫平长叹一声,道:“金钱一物,难道当真是这般重要
么?”
秃顶老人长叹一声,道:“我纵然用尽千言万语,也无法向你这样的一个公子哥儿解释
金钱的重要,但只要你受过一些磨难之后,便根本勿需我解释,也会知道金钱的重要了。”
南宫平心中忽地兴起一阵感触,忖道:“但愿我能尝一尝穷的滋味,但要我贫穷,却是
一件多么困难之事。”
他自嘲地晒然一笑,秃顶老人正色道:“我说的句句实言,你笑个什么?”
南宫平缓缓道:“我在笑与老丈相识至今,却还不知老丈的姓名。”
秃顶老人道:“姓名一物,本不重要,你只管唤我钱痴就是了。”
南宫平微微一笑,道:“钱痴……钱痴……”笑容忽敛,道:“方才我笑的本不是为了
这个原因,老丈你……”
秃顶老人“钱痴”道:“人们心中的思想,任何人都无权过问,也无权猜测,你心里究
竟在想什么,与我有什么关系,人们与我相处,只要言语、行动之间能够善待于我,他心里
便是望我生厌,恨我人骨,我也无妨。我若是整日苦苦追究别人心里的思想,那我便当真要
变成个疯痴之人了。”
这几句话有如鞭子般直挞入南宫平心底,他垂下头来,默默沉思良久,秃顶老人“钱
痴”早已吃饱,伸腰打了个呵欠,望了叶曼青一眼,淡淡道:“姑娘,我劝你也少去追究别
人心里的事,那么你的烦恼也就会少得多了。”
叶曼青亦在垂首沉思,等到她抬起头来,秃顶老人早已走入院里。灯光映影中,只见院
外匆匆走过十余个劲装疾服、腰悬长刀、背上斜插着一面乌漆铁杆的鲜红旗帜的彪形大汉,
拾着一只精致的檀木箱子,走入另一座院中。
这些大汉人人俱是行动矫健,神色剽悍,最后一人目光之中,更满含着机警的光来,侧
目向秃顶老人望了一眼,便已走过这跨院的圆门。
秃顶老人目光一亮,微微一笑,口中哺喃道:“红旗镖局,红旗镖局……”
南宫平黯然沉思良久,缓缓走入房中。
秃顶老人“钱痴”又自长身伸了个懒腰,自语道:“吃得多,就要睡,咳咳,咳
咳……”亦是走入房中,紧紧关上房闪。
叶曼青抬起头来,望了南官平的房门,又望了望那秃顶老人的房门,不由自主地长长叹
息一声,缓步走入院中。
人声肃寂,灯光渐减,叶曼青也不知在院中位立多久,只听远远传来的更鼓……
一更,两更……三更!
敲到三更,便连这喧闹的客栈,也变得有如坟墓般静寂,叶曼青却仍孤独地伫立在这寂
寞的天地里,她心中突然兴起一阵被人遗忘的萧索之感,她恨自己为什么会与一个情感已属
于别人的男子发生感情。
回望一眼,房中灯光仍未熄,孤独的铜灯,在寂寞的房中,看来就和她自己一样。
突地,屋脊后响起一声轻笑,一人深沉的口音轻轻道:“是谁风露立中宵?”
语声之中,只有轻蔑与仙笑,而无同情与怜悯,叶曼青柳眉一扬,腾身而起,低叱道:
“谁?”叱声方了,她轻盈的身躯,已落在屋脊上,只见一条人影,有如轻烟般向黑暗中掠
去,带着一缕淡淡轻蔑的语声:“为谁风露立中宵?”
这人身形之快,使得叶曼青大为吃惊,但这语声中的轻蔑与汕笑,却一直刺入了叶曼青
灵魂的深处,她低叱一声:“站住!”手掌穿处,急追而去,在夜色中搜寻着那人影逸去的
方向。
朦胧的夜色,笼罩着微微发亮的屋脊,她只觉心头一般忿怒之气,不可发泄,拼尽全
力,有如惊虹掣电般四下搜寻着,到后来她也不知自己如此狂奔,是为了搜索那条人影,还
是为了发泄自己心底的怨气。
南宫平盘膝坐在床上,仿佛在调息运功,其实心底却是一片紊乱,他不知道叶曼青仍然
孤立在院中,更不知道叶曼青掠上屋脊。
他只是极力屏绝着心中的杂念,将一点真气,运返重楼,多年来内功的修为,使得他心
底终于渐渐平静,而归于一片空明……
不知过了多久,他突听到邻院中似乎发出一声短促的呻吟,一响而寂,再无声息,他心
中虽然疑惑,但也一瞬即没。
然后,他又听到门外院中有一阵衣袂带风之声,自屋脊上掠下,风声甚是尖锐轻微,显
见此人轻功不弱,他心头一懔,一步掠到窗外,右掌扬处,窗户立开,惨淡的夜色中,那云
发蓬乱、目带幽怨的叶曼青,正呆果地站在他窗外。
两人目光相对,这一刹那间,有如火花交错,叶落波心,他心潮之中,立刻荡起一阵涟
漪,亦不知是否该避开她含情脉脉的秋波。
叶曼青黯然一叹,道:“你还没有睡么?”
南宫平摇了摇头,忽然问道:“叶姑娘你莫非是看到了什么?”
叶曼青道:“方才我们院中,曾经发现了一个夜行人,我追踪而去,却没有追到!”
南宫平双目一张,骇然道:“凭叶姑娘你的轻功,居然还没有追上!”
叶曼青面颊微红,垂首道:“我也不知道此时此地,却会有这样的武功高手,最奇怪的
是此人既非善意前来,却也没有什么恶意,是敌是友?来此何为?倒真是费人猜疑得很。”
南宫平皱眉沉吟半晌,缓缓道:“大约不会是恶意而来的吧,否则他为何不轻易下
手?”
他口中虽如此说,心中却在暗暗叹息,他深知自己此刻在江湖中的敌人,远比朋友为
多,为了她,为了这样一个无情的“冷血”女子,我为什么会做出那些事!树下这么多强
敌,正如世上任何人一样,对于他自己的情感,他也无法解释。
相对无言,夜色将去,南宫平长叹一声,道:“风寒露重,叶姑娘还不进来!”
他言语之中虽只含着一份淡淡的关切,却已足够使叶曼青快乐。
她嫣然一笑,走人大厅,南宫平已迎在厅中,伴着那一盏铜灯,两人相对而坐,却再也
无人敢将自己的目光投在对方面上。
一声鸡啼唤起晨光,唤起了大地间的各种声响。
秃顶老人“钱痴”探首而出,睡眼惺讼,哈哈笑道:“你们两人倒真有这般兴趣,居然
畅谈终宵,哈哈……到底是年轻人。”
语声之中,又有一双睡眼惺忪的眼睛在门边露出,赔笑道:“客官起来得倒早!”这睡
眼惺忪的店伙,匆忙地换过茶水,匆然转身道:“客官们原谅小的,实在不好意思,但客官
们的房店饭钱……”
听到“房店饭钱”,秃顶老人“钱痴”回身就走,走入房中,关起房门。
南宫平微微一笑,道:“无妨,你尽管算出是多少银子。”店伙展颜笑道:“不多不
多,虽然那位大爷吃得太讲究了些,也不过只有九十三两七钱银子。”
这数目的确不少,但在南宫平眼中却直如粪土,但转念一想,自己身上何尝带得有银
子,转首笑道:“叶姑娘可否先代付一下。”他生长豪门大富之家,自幼便对钱财观念看得
甚是轻淡,是以才能毫不在意他说出这句话来。
叶曼青呆了一呆,亦自微笑道:“我从来很少带着银子。”
她深知南宫平的家世,是以此刻也毫不在意。
南宫平微微一怔,只见店伙的一双眼睛,正在的的地望着自己,面上已全无笑意。南宫
平心念一转,想起自己身上的值钱珠宝,俱已送了别人,便淡淡说道:“你去取笔墨来,让
我写张便笺,你立时可凭条取得银子。”
店伙虽不情愿,却也只得答应,方待转身离去,厅旁房门突地开了一线,秃顶老人“钱
痴”探首道:“店小二,你怕些什么,你可知道这位公于是谁?莫说百八十两,就是儿千几
万,也只要他一张便笺,便可取到。”店伙怀疑地望了南宫平一眼。
秃顶老人“钱痴”哈哈笑道:“告诉你,他就是‘南宫世家’的南宫大公子。”
店伙面色突地大变,南宫平不禁暗叹忖道:“这些人怎地如此势利,只要一听到……”
哪知他心念方转,这店伙突地纵声大笑起来,笑了儿声,面色一沉,冷冷道:“我虽然
见过不少骗吃骗喝的人,还没有见过!你们这样恶劣、愚笨,竟想出这……”
叶曼青杏眼一张,厉声道:“你说什么?”
店伙不禁后退一步,但仍冷笑着道:“你们竟不知道在这里方圆几百里几十个城镇中,
所有原属‘南宫世家’的店铺生意,在三日之间全卖给别人了,‘南宫世家’属下的伙计,
已都去自寻生路,居然还敢自称是‘南宫世家’的‘南宫大公子’,哼哼!”他冷“哼”两
声,接口道:“今日你们若不快些取出店钱,哼哼……”他又自冷“哼”两声,双手叉腰,
怒目而视。
南宫平却已被惊得愣在地上,叶曼青亦自茫然不知所措。
这一个惊人的变故,发生得竟是那么突然,富可敌国的“南宫世家”,为什么要如此匆
忙紧急地卖出自己的店铺生意?
这原因实在叫人无法猜测,难道说冰冻三尺的大河,会在一夜间化为春水!
秃顶老人站在门旁,目定口呆,显然也是十分惊骇。
就在这南宫平有生以来,最最难堪的一刹那中,邻院中突地传来一阵异常的动乱。
许多个惊惶而恐惧的语声,纷乱地呼喝着:“不得了……不得了……”
店伙心头,一惊,忍不住转身奔去,南官平突地想起昨夜听到的一声短促的呻吟,以及
叶曼青见到的奇异人影……
“难道昨夜邻院,竟发生了什么凶杀之事?”
一念至此,他也不禁长身而起,走进院中,叶曼青立刻随之而去,在这双重的变故中,
他两人谁也没有注意到那秃顶老人“钱痴”的动态。
邻院中人头蜂涌,惊惶而纷乱的人群,口中带着惊呼,不住奔出奔入,有的说:“真奇
怪,真奇怪,昨夜我们怎地没有听到一丝惊动?”
有的说:“奇怪的是名震天下的‘红旗镖局’,竟也发生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