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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烈怒哼一声,走近桌前,翻开扉页,果然是一本空白簿子,还没有别人在上面留过名,当下沉声道:“如果在下不愿留名呢?”
“人死留名,豹死留皮,阁下并非无名之辈,大概不愿人与名同时湮没吧?”
“在下此来是拜城”
“阁下已经说过一遍了。”
“那就请让路。”
“阁下听清楚了,先留名.没有活人能了入阴阳界!”
“恐怕未见得?”
“事实会答复阁下的!”
“非留名不可?”
“当然!”
冷吟声中,宇文烈一掌向那本两寸厚的纪录按了下去,籍册连同白木桌子,透穿了一个整齐的掌印。
白衫汉子面色剧变,厉声道:“好小子.你敢毁本城鬼录……”
宇文烈脚步一举,口里喝道:“闪开!”
白衫汉子双掌一震,冰魄煞已无声无息的发了出去。
宇文烈已领教过死城属下的这一套,看架势已知道是什么回事,即使没有诛心人传他的赤阳功,但凭九忍神功与修罗神功,又何惧于这区区阴寒掌力.当下恍若未觉的前欺如故。
白衫汉子见冰魄煞无功,寒气顿冒,但职责所在,呼的一掌劈了出去。
宇文烈不内不避,脚步并未稍停。
“砰!”然一声大响.白衫汉子的一掌,结结实实地印上了字文烈胸膛,一股其强无比的反候潜劲,震得他踉跄连退了三四步,几乎栽了下去。
宇文烈冷极地道:“在下依规矩拜城,目前不想杀人!”话声中,人已越进白衫汉子,向城里斯去。
“你找死!” 暴喝声中,白衫汉子闪电般向宇文烈后心劈出一掌,另一手并指立掌,直插命门大穴,一招两式,均是致命之着。
宇文烈又承受了对方二击一回,缓缓转过身来,冷漠的面上已围起恐怖杀机,字字如钢地过:“这是你自已找死!”
白衫汉子亡魂尽冒。“哇” 惨嗥传处,血箭激射,白衫汉子被一掌震得向城门之外飞出。
宇文烈转身又朝里走去…、··
蓦地,四个黑衣老人同时涌现,其中一个老者狞声喝道:
“宇文烈,你吃了天雷豹胆。敢到本城杀人?”
字文烈知道多说无益,反正已豁出去了,当下脚步一收,道:“杀了人又怎样?”
“你将受尽地狱诸般苦楚,然后永沦血池做活鬼”
“在下此来拜城,请让路!”
“做梦!”
“那休怪在下心狠手辣了!”
“你敢!”
“四位无妨就试试看!”一道撼山劲气,挟雷霆万钧之威,撞向当前的四老者。
四个黑衣人齐齐冷哼一声.各劈一掌,四道排山劲气,汇成了一股震天撼地的巨流,怒卷狂荡,匝地撕空。繁阻响声震耳欲聋,劲气余波成漩.夹着一声微弱的修哼。
宇文烈连退五步,才拿桩站稳,气血一阵翻涌,俊面泛起一层红晕。
四老者之一,尸横就地,另三人被震得退到三个不同方位.口边隐见血渍宇文烈目光一扫现场,猛一弹身,飘射出八丈之多,把三老者抛在身后五丈之遥.三老者并未追赶,由其中之一挟起那具尸身,晃眼隐去。
眼前.一片断瓦残垣.危楼颓壁,蓬蒿满目,宽坦的街道.几乎全被野草侵没。露出斑斑剥剥的石板,丝毫也看不出有人烟的迹象。
这是一个门派所在之地吗?死城,像一座劫后的远古城市,野草,是唯一的生机。宇文烈连打了两个冷战,他不敢想象方才与人交手,到底是真是幻?
凄凉!阴森!死寂!恐怖!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他下意识地回头一看,这一看,直使他惊魂出窍,城门、城楼、城垣、神秘的消失了,四周全是青苔碧瓦,败屋断墙,街巷轮廓宛然,隐现在凄迷的野草中。
他的额角渗出了汗水。这情景,没有人敢承认是真实而非幻景。
“沙!”“沙!”远处传来了单调而凄凉的脚步声,夹着幽灵似的诡笑低语。他咬了咬牙,循声音扑去,但,什么也没有,声音依旧,若近若远。
闯!这是他所能做的唯一尝试。于是,他盲目地沿着荒芜的街道疾奔。
时间消失了,但眼前的景物没有变,依然是一座恐怖的废墟。
汗水,湿透重衫,一颗心几乎跳出口腔,全身血脉贲张,.血管根根突起,真元在不知不觉之中丧失、损耗。
他记不起究竟转了多少方向,奔驰了多少时辰,只是体力的耗损他觉察到了。
奔驰!奔驰!没有停歇,寻仇的意念,已暂时从脑海中消失,目前,他唯一想到的是如何脱离这神秘而恐怖的地方。
又是不少时间过去,眼前出现了一座演武场似的建筑。左右两方是梯形的看台,迎面正中,一个白石堆砌的号令台,虽然台根只剩下几根颓废的石柱,但也可以想象得到当初构筑的宏伟。中间,此刻宇文烈仁身的地方,宽广约五十丈,虽然荒烟蔓草,仍看得出是演武的场地。四外半圯的危楼孤壁,使这演武场成了一个空芜的窟窿。
募地.四周传来一阵刺耳惊心的哄笑,像群狼夜嗥,像众鬼暮哭,令人毛骨悚然。
他鼓起余勇,跃L危楼,飞上孤壁,但却一无所见。
鬼域!
笑声愈来愈尖锐,偈是要刺破人的耳膜。这情景,能使胆小的人魂散魄飞,能使胆大的人疯狂。字文烈这时有了一种发狂的感觉。
他想杀人!他想流血!他想厮拼、、··
这意念愈来愈强烈,终于,他发狂地挥掌劈向那些残垣危楼。
刹那之间,沙飞石舞,栋折梁崩,哗啦之声,不绝于耳、像是一场突来的天灾地变,笑声逐渐被淹没,低沉,消失。
一阵疯狂的盲目发泄之后,他感到精疲力竭,脑海里空洞洞的,任什么意念都已不复存在.呈现一种虚脱的状态。
他竭力想清醒,振作。但,都是徒然。砰然一声,他栽倒地面。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神志又告复苏,睁眼一看竟然置身一间形如法堂的广厅之内,修绿的灯光,照着两旁朦胧的人影,像是置身在森罗宝殿。
片刻之后,神智全醒,才看清了一切。左右两侧,十把交椅.各坐了五个黑衣老人,老人身后,各排了十名黑衣汉于,一个个不言不动,形如僵尸。正面,一张法案,法案之后是一面黑色布幔.上绣一朵斗大的白莲。自己,被两名黑衣人分别执住手臂,跪在案前。
当他发觉自己是跪着之时,一股怨毒之气冲胸而起。猛力一挣,竟然挣不起身来,原来双腿自膝密密缠住,顿时恨得国毗欲裂,口里忍不住哼出了声。
全厅死寂得像是地窟古堡。
他试运真气,八脉之中,至少有四脉阻窒不通,心里暗道一声:“完了!”现在,他成上俎上之肉,只有听任宰割的份儿。
他如何来这里?入城后恐怖的经历,到现在还是完全茫然。
突地,一个极其耳熟的声音道:“令主升座”
十名座着的老人,齐齐肃立躬身。法案之后,转出一个黑影衫人,他赫然是那沈虚白。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宇文烈恨得直咬牙。
沈虚白朝案侧一站,目光瞟向了宇文烈,充满了邪恶得意之色。
布幔乍分又合,案后巨型交椅上坐了一个面垂黑纱的黑衣妇人。
“请坐”声音娇媚,但不失威严。
十个黑衣老人齐应一声:“谢令主!”然后恭谨地坐回原位。
宇文烈愤恨得几乎发狂,想不到堂堂男子汉,竟跪在一个妇人之前。
死城令主声音突地变得冷厉地道;“宇文烈,你胆子不小!”
宇文烈栗声道:“在下照规矩拜城.误中诡计被擒……”
“住口,江湖规矩不适用于本城。”
“令主准备把在下怎样?”
“尚待公决.现在先回答本座几个问题,沈总管?”
“卑职在!”
“代本座催供!”
“ 遵令!”
沈虚白大步走到了字文烈身前,阴阴一笑道:“宇文烈,现在先说你那死鬼师父铁心修罗埋骨之所!”
字文烈头一仰,“呸!”地啤了沈虚白一口。
沈虚白目中顿现阴残之色,一把抓住宇文烈的头发,向后一搅,道:“你说是不说?”
字文烈暴怒攻心,五内欲裂,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喷了沈虚白满睑。
沈虚白一用力,皮绽发脱,宇文烈几乎晕了过去,切齿道:“沈虚白,有一天我要以世间最残忍的方式处置你!”
沈虚白嘿的一声冷笑道:“可是现在你将被世间所有的刑法处治了,而且,你既入本城,你永远不会再有将来.如果不想皮内遭殃,最好爽快些。”
宇文烈心中感到一种撕裂的痛苦,那比死更难过百倍的痛苦,所有的恩怨情仇,即将趋于幻灭,死,他不怕,怕的是灵魂永不得安息。
“说!”沈虚白厉喝了一声。
宇文烈狂声道:“办不到!”
“你想死?”
“下手吧!”
“可是死不会这么痛快地临天你的头上!”
“姓沈的,你是狗!”
“拍!拍!”两记耳光打向宇文烈口血飞溅,眼冒金花。
“沈总管退开,由本座亲自问话2”
“卑职遵命!”沈虚白斜退三步,肃然而立。
死城令主以冷得令人血液固的声音道:“宇文烈,说,你师父埋骨何处?”
字文烈嘶声道:“人死恨消,罪不及枯骨,在下一人承当!”
“你担当不了! ”
“师债徒偿,为什么担不了?”
“好,本应答应你……”
“先师与令主何仇何恨?”
“将来会告诉你,现在回答第二个问题,你闯死城的目的何在?”
宇文烈不答所问,厉声道:“士可杀,不可辱,在下不愿跪着说话!”
“嗯,松绑!”
两个黑衣人松开了皮筋,双双打了一躬,转身退了下去。
宇文烈咬牙站了起来,身躯一连几个踉跄,才算站稳。
沈虚白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死城令主再次开口道;“现在你可说了?”
“问罢!”
“此来目的何在?”“找人!”
“找谁?”
“一人的生死,两人的下落!”
“谁的生死?”
“白世奇!”
死城令主显然一震,窒了一窒才道:“哪个白世奇!”
“昔年神秘失踪的神风帮帮主。”
“你与白世奇是何关系?”
“在下请问他是生是死,现在何处,或埋骨何所?”
“你先答本座的问话!”
字文烈心念一转,道;“在下受人之托!”
“受何人之托?”
“这一点歉难奉告”
“如此本座不回答你这问题。”
宇文烈咬了咬牙,正待说出自己的身份…。
死城令主已转过话题道:“你还要查哪两人的下落?”
“第一个是无情剑客!”
“什么?无情剑客?”
“不错!”
“为什么要到本城查他的下落?”
“据说他被囚禁死城之内!”
“好,本应告诉你,他死了!”
“死了?”
“嗯!”
宇文烈内心又是一阵激荡,暗忖:无情剑容是师父唯一至交,如果能活出死城,这仇非代他报不可,当下又道:“第二人是杨丽卿!”
死城令主离座而起,覆面纱微见拂动,片刻.又坐了下去,栗声道:“你找杨丽卿?”
“不错!”
“为什么?”
“先师遗命!”
“遗命如何说?”
“在下是否可以不说?”
“那你得不到答复!”
宇文烈踌躇半晌,暗忖.在临死之前,能揭开这些谜也好,当即道:“先师在数十年前.与杨丽卿共探死城,之后,杨丽卿失踪,先师功废身残,永绝江湖……”
“什么,铁心修罗功废身残?”
“是的!”
“为什么?”
“不知道,先师来不及说出原因,便已辞世”
“以后呢?”
“他老人家说,平生对不起一个女人,便是杨丽卿”
“啊!”
这一声“啊!”到底代表什么,宇文烈无从想象,但可以意识到对方激动异常,为什么?可能与杨丽卿那女人有关,也许……
“还有什么?”
“要在下生寻人,死觅骨!”
“你找到了死城?”
“因为据说杨丽卿是与先师共探死城而失踪的!”
“你找着了又能怎样?”
“这……”他想到万膻谷传自己九忍神功那位老人临死的愿望,也想到了惨被活埋的戚嵩老人。
“这什么?”
“问明先师久她的亏欠.代先师酬还!”
“如果你师父欠她的是人命债呢?”
“这……可能吗?他们是爱侣啊”
“你说,该当如何?”
宇文烈把心一横道:“如果属实.错在先师,在下还她一命又有何妨。”
“有种,不愧铁心修罗的传人,不过……”死城令主声凋突转凄厉道:“杨丽卿早死于三十年前了”
宇文烈心头一震,随即冷冷地道:“令主这话是由衷之言?”
“什么意思?”
“杨丽卿根本没有死”
“何以见得?”
“十多年前,她曾在巫山迫害过一个人,最近……”
“怎么不说了!”
字文烈大感困惑,想不透中究竟.这件事委实有些不可思议,心念之中脱口道;“贵城总管戚嵩如何死的!”
“你说如何死的?”
“被杨丽卿活埋!”
“你全知道?”
“是的!”
“谁告诉你?”
“他本人!”
“你知道的太多了……”
“怎样?”
“ 本应再说—遍,杨丽卿早死了!”
“有何为证?”。
“你可曾想到另外有人假杨丽卿之名行事?”
“这似乎不可能!”
“信不信由你,话到此为止,十老!”
十个黑衣老人齐齐应了一声:“在!”
“请发表高见,如何处治?”
“但凭令主卓栽”
沈虚白打了一躬,道:“禀令主,卑职有话奉禀!”
“讲!”
“宇文烈先后毁去本城弟子不在少数,而且对本城部分机密已经深悉,依卑职之见,应拔舌挖眼,打人血地!”
字文烈双目几乎喷出血来,恨不能把这狼心小子活裂生撕。
死城令主冷冷地道:“沈总管提这意见,有没有其他用心?”
沈虚白身躯一颤,面上全变色.垂首道:“不敢”
宇文烈心中不由一动,一个女人,能作震栗武林的死城之主,统御这些牛鬼神蛇,如果没有超人智慧,过人魄力,决办不到,沈虚白分别是想借机毁了他,却给死城令主一语道破。
死城令主冷峻地接着道:“沈总管,总坛弟子近来工作不力,这与你经常外出有关,从现在起,你不许离城,切实整顿坛务”
“谨遵令谕!”
“下去!”
“谢令主!”沈虚白施礼而退,狠狠地扫了宇文烈一眼。
死城令主阴森森地哼了一声,道:“宇文烈.生死决于你一念之间,现在本座问你一句,你不必立刻答复.让你考虑半刻,听着,愿否加入本城?”
宇文烈几乎是毫不思索地脱口道:“办不到!”
“什么,你拒绝?”
“是的,在下决不考虑!”
死城令主阴阴地道;“你已经想好了?”
宇文烈以同样冷漠的声音道;“在下无须多想!”
“本座念你是一个人才,毁了未免可惜,所以才破例相待,宇文烈,在你之前没有人曾受过这种破例的思典!”
“恩典,哈哈哈哈…”
“住口.别忘了这是什么地方,你自己是什么身份I”
“在下清楚得很,杀剐任便,决不皱眉!”
“有种,可惜此地无人欣赏!”
“在下重申刚才的要求,请告知自世奇的生死!”
“你知道了又有何用,既入死城,便已决定了你的命运!”
宇文烈咬牙道:“在下必须要知道!”
“好,如此本座告诉你,白世奇死了!”
字文烈宛若被焦雷击顶,以前诛心人曾说过,父亲已经死了,但,未被事实证明,现在,这死信可以说毫无疑义的了。
一阵心肝被撕裂了一般的痛楚.使他摇摇欲倒,厉声道:“如何死的?”
“这你就不必问了!”
“遗骨呢?”
“化为土了!”
“女魔,我恨不能把你碎尸万段……”一肌鲜血,夺口喷出,目中怨毒之色,令人不敢逼视。
十个黑衣老人僵木的面色,也不由齐齐一变,其中之一起立道:“侮辱令主,罪不容诛,请传令押赴十殿轮回”
死城令主一摆手道:“请坐,本座自有道理,来人!”
十老身后的黑衣人.左右为首的两名,抢步而出,肃立听令。
“暂时监入待决牢!”
“遵令谕!”两个黑衣人一左一右挟起宇文烈,向厅外走去。
宇文烈欲挣无力,回头厉声道:“女魔,我宇文烈如果不死,誓灭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