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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焰和裴澈一起练器炼了很长时间,裴澈会有些古怪的法术和法宝,景焰倒也大多见过。这次他回仙界,就是来借其中一样。
借完之後,景焰匆匆补充了些仙气,便向人间赶去。大罗金仙以上方能来往人间仙界,但最好还是罗天上仙,景焰这个刚刚度劫的大罗金仙实在有些勉强,因此一来一往耽搁了好几天。他惦记着潋玄,当真归心似箭,疾疾冲回文家。
屋内竟然再次没人。景焰吓得当即脑中一片空白,却发现文家夫妻还在前屋。他又惊又怒,冲进去:“潋玄呢?”
那个名义上的父亲抬起头,眼睛竟然是清明的,一脸防备:“你是什麽人?怎麽闯进我家?”
景焰心一沈:“谁解了我下的术?”
他知道问不出什麽来,却也懒得问,一个术扔过去,那对夫妻就全说了。
他们其实也稀里糊涂的,忽然清醒过来,还没理清这几天发生了什麽事、为什麽自己好几天没去上班,就有几名流氓找上门来,说想和他们的儿子“谈谈。”夫妻二人都是胆小怕事的,马上把儿子交出去,还奇怪他为什麽换了一身好衣服。
流氓?景焰大惊,想起那天调戏潋玄并被他差点烧死的几人。
可……那些都是凡人啊,怎麽会解开暗示?潋玄也算是入了修真门槛,又怎麽会被凡人带走?除非……他是故意的。
景焰咬了下唇,不管怎样,潋玄的安危最重要。
他放出神识,努力寻找。这一次却完全不见潋玄痕迹,附近每一处他都找过,一点迹象都没。
景焰心下焦躁起来,想潋玄也算是修真者了,带走他的应该修为也不算低,那先去寻找人间修为较高的人会快一些。这麽想着,他把范围定在元婴和元婴之上的人。
这麽一搜寻,在千里外一处山上,景焰发现几名修真者。最高一人甚至快到渡劫期,剩下分神一名元婴一名,在人间算是极为少见的了。
他心下一凛,想起那个什麽何宁,隐隐感觉不好。再细细体察,果然在众人包围间,有略显微弱的气息,像是潋玄的。
景焰吓得魂都没了,急忙施展瞬移。但那地方他从来没去过,距离又远,一时竟然无法直接移过去。他心下焦急,强行施展仙术,身体一时承受不了,吐了好几口血。
到那处山头,景焰远远只见一个蓝色身影在山崖旁一闪,掉下山去。他心魂俱裂,惨叫一声追过去,那身影已经掉在谷底。血染红了蓝色睡衣,熟悉的花样涂鸦,苍白的脸,正是他的潋玄。
景焰眼前迅速出现潋玄临死那一幕,一时气息全乱,在空中直直跌下去,摔到潋玄身边。他爬起来:“潋玄,你没事吧──”
他要靠近,他想抱他起来,查看他的伤势,为他治疗。可刚刚靠近一点,他只见潋玄脸上痛苦更深,却是因为他的关心。
景焰停在潋玄身体一尺外,咫尺天涯。潋玄气息微弱,身上不停流血。可景焰什麽都做不了。
“啊──”他高声喊叫,充满伤痛和无力的声音穿到山上,那几名修真者脸色大变,急急忙忙御剑离开。
景焰跪到地上抱住头,心中痛苦几乎把他生生撕裂,无数鲜血从他身体迸出,他完全无所觉。
什麽都不能做,他竟然,什麽都不能做。
景焰疼得受不了,右手穿过胸口,捏住心脏。狠狠握住,恨不得将其捏碎,却还不及心内疼痛的百分之一。
他想将自己烧毁,烧成一片片飞灰,散在天地中。或者将这世界撞成无数碎片,连同他自己一起。
可潋玄就在他身边,他甚至不敢有稍大的动作,为怕伤了他。
不能抱住他,这双手有什麽用?不能背起他,这身体有什麽用?不能带他离开,这双腿有什麽用?
景焰带着恨意把自己向地面砸去,手骨腿骨碎了,发出好大响声。
不能用来救潋玄,他这身体还留着做什麽?干脆──
“笨蛋,你不会喊人来救我?”
忽然一个声音响起,惊醒在自责中越陷越深的景焰。他惊而抬头,血泊中的潋玄已经缓缓睁开眼,红润的唇微开,说道。
景焰大喜回神,神识在附近探测了下,连忙瞬移到有人之处,抓了一把人,连带一名医生,一起过来抢救。
他甚至没发现潋玄刚刚睁开眼看了他,张开嘴说了话。
淬神劫 十4
景焰抓回来的人很快为潋玄止了血──为免潋玄受伤,景焰此次回仙界,特意带了不少他人炼制的丹药,放在戒指中,现在正好拿出来用。
其实潋玄现在已经筑基,他受的伤主要是刚刚山上修真者所为,跌下来那点皮肉伤倒没什麽大不了的。有仙丹治疗,其余好得很快。但景焰坚持要他去医院,让诸凡人拿着担架来抬他,说来却也让那些人叫苦连天。最後是景焰忍无可忍,给他们每人百分之一的仙界功效最低的丹药,等於给他们开了修真门径。这些人方才健步如飞,直奔市内。
这座城市要大得多,医院本来是不收这等连证件都没有、实际上也没啥病的病人的。不过景焰一个术扔过去,自然马上是最好房间。等一切都忙完了,景焰坐在单人病房角落里,方才想到有些不对。
他带着颤抖开口:“潋玄……你刚刚,跟我说话了?”
潋玄一抬眼皮扫过来,脸上有几分揶揄。
景焰心中一阵狂喜,努力控制自己,却还是不由自主跳起来:“你真的跟我说话了,我还以为是做梦……”
他不敢奢求潋玄还能再看他,能再和他说话。他一直以为在他死亡之前,他都不会听到潋玄叫他的名字,看他的脸。
可刚刚,潋玄居然开口跟他说话了!
景焰傻笑,和潋玄视线相对,心上人眼中微微的笑意让他一阵迷茫,觉得自己好像也太幸福了一些。
等等……潋玄,在看自己?
景焰几乎要扑上去,强忍住了:“潋玄,你……能看到了?”
潋玄视线越过他,看到窗外去,悠悠道:“是啊。”
“那、那你还会很疼?”景焰试着前进一步,却又不敢,脚在空中摇晃着,完全进退失据。
潋玄轻轻叹口气:“我现在可以自己生活了,你能不能回你的天上去?”
“潋玄,你是北君,你是最该在仙界的人!”景焰提高声音道,“你不要急,等一阵子,再等一阵子就好……”
“我不叫潋玄。他们报过户口的,我叫文言。”潋玄轻声道,侧过头去不看他。
景焰怔了片刻,随即明白过来。潋玄并不是真的否认,他只是,不想认自己罢了。
就连这忽然能视能言,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想遣开自己吧。只要他能好好生活,自己就没有任何理由在他身边,不是吗?
他只觉口中发苦,却听到自己带着笑的声音:“等你病好我就走……那帮修真者害你如此,等你到元婴期,能用上我带下来的法宝,我就去把那些人灭门,然後就回仙界,好吗?”
潋玄听他说杀人,不由微微皱眉:“随便你怎样。”
景焰早知他会这麽说,他这次回仙界,正经划拉了不少潋玄能用的丹药法宝,这时候都给了他。其中有只镯子,是储物手镯,景焰缠着潋玄戴上,说他现在还没有袖里乾坤的神通,带着这镯子会方便许多。潋玄上下打量那镯子上粉饰,总觉得有什麽地方有点奇怪,但又说不上来是什麽。
芥子空间的阵法他见多了,这镯子上的,却和其它的都不太一样。而且阵法看起来并不完全,似乎只是一半。
他有些疑惑,不过想了想,反正是景焰给他的东西,爱是什麽是什麽好了,便戴在手上。他手腕依然细得很,镯子直往下掉。景焰看着他瘦弱身体,心下难受。
一转头又看到潋玄换下来的衣服,蓝色睡衣上尽是血迹,是潋玄的。
景焰心下恨极,向潋玄询问那几名修真者的来历,潋玄并不愿意多说话,而且本身也不是很清楚。只说那几人是来向景焰寻仇的,其中有一个老者曾到过咖啡店,知道自己和景焰有点关系,於是想挟持自己向景焰讨要东西。
潋玄本是个带着隐隐傲气的人,自然不会被当作人质。但他刚刚筑基,那些修真者却是人间顶尖的人物。潋玄自然敌不过他们,在对抗中被打下山崖,正好景焰赶到。
景焰知道应该是那个叫何宁的人做出的事,暗恨自己没当即斩草除根。
等他的计划进行的差不多了,他一定要去找出那几名修真者,把他们直接灭门。
伤害过潋玄的人,都要付出代价。死亡,实在是最轻的一种。
淬神劫 十一1
十一
在景焰带回来的众多物品支援下,潋玄那点伤很快好得干干净净,修为也大进,眼看元婴将成,景焰高兴之余,心里极为不舍。
──这麽偶尔说几句话,被他那双眼睛扫过去,实在是太大的幸福。幸福到了不舍放弃的程度。
可他,是不该得到这样的幸福的。
他只希望在还能看到潋玄的时候,用这双眼把对方一点一滴都记住,刻在心里,纹在身体上。
他和潋玄纠缠千年,却很少有平静相交的时候,这段时间的安详平静,让他想到当初追求涟儿时的场景。
但那是蓝馨的外形,景焰不想记得太深,因此不觉延长了这段还算有些温存的日子。他每晚偷偷溜出去,早上潋玄没醒的时候又杀回来,接下来就是一天看着潋玄发傻。两人不能接近,因此潋玄并没有发现,他的仙力在一天天弱下去。
景焰自己却知道,有些事如果现在不做,就真的来不及了。
在仙力还远远超过普通修真者的现在,景焰找到了那何宁的门派。那本来是个小门派,因为千年来人间修真式微,反倒显示出没什麽折损的他们势力强大。
但在景焰眼里看来,那些修真者直如蝼蚁一般,他直接冲上去挑了个灭门,所有的抵抗和反击在仙人面前,不过是笑话。
何宁此刻方知这位“故人”早就飞升成仙,而且已经是仙界中的顶先人物。何宁後悔莫及,但是现下已是太晚。所幸景焰没有灭了他们的元婴,这些人还能归入轮回,倒不至於魂飞魄散。
“记得潋玄说有个老者的,怎麽好像没看到?”把人家门派挑干净之後,景焰想到这点,微微皱起眉。
不过修真界过了元婴期就可以重塑外形,既然是老者,应该没到元婴,即使漏掉了也不足为惧。谁叫他刚刚动手太快,忘了留一个来拷问呢?
人的性格实际上很难改变,景焰经过这麽多年的沈寂,也只是在处理事情的时候可以沈稳一些,面对潋玄的时候机灵一些。说到底,本质上还是冲动的。
就像现在,他实际上很有冲动就这麽持续下去,陪在潋玄身边,看他慢慢修行陪他飞升去仙界,看着他重新成为北君──那该是多麽幸福的事情。
可是他知道不可能。且不论他到底有没有那个资格,就是潋玄,也不愿再看到他。他的潋玄,真的恨他至极了。
这麽想着,景焰加快了转换仙力的速度,将身上的玄火,一点一点转成玄水,通过绘着无数阵法的玉鼎,注入潋玄手上镯子里。
这本来是仙界禁术之一,用途是夺人仙力。这仙法很是阴损,在仙界消失了许多年,是一次偶然机会,景焰得到两件法宝,拿去给裴澈辨认,方才认出。
因为不同修真心法所成的仙力不相容,这仙法可以抹去原本仙力上的印记,使之能为他人吸收。不过这种方法所成的仙力还是会本源上的冲突,即使抹去印记,另一方也很难尽数吸收。
景焰和潋玄的情况,又是不同。他二人修真心法一般无二,有差别的只是本身属性。因此只要抹去属於景焰的印记,潋玄便可吸收景焰所有仙力。何况景焰和潋玄“双修”过,身体内的仙力,本来就结合了潋玄的玄水。
潋玄不愿离开他生活了十几年的小屋,景焰於是遣走文家三人,把屋子扩建了一番。他很奇怪之前给文家人下的术到底是被谁解去的,虽说那术并不需要高深修为,但那是仙术,修真者应该不会才是。
文家三人浑浑噩噩,完全探不出答案,景焰也不再探究,反正等他把仙力都给潋玄之後,潋玄就能直接飞升。到了仙界,以潋玄的人缘,就算暂时修为不高,料来也不会有危险。
可能是凡人当久了,潋玄竟然兴致勃勃地准备申请上高中,给景焰的“暗示”愈发明显。
“我下周就要去报道,然後直接住校,你要是愿意帮我看屋子也可以。”潋玄拿着一堆表格和教科书,脸上甚至带着些笑意,对景焰道。
“那恭喜了。”景焰深深看着他,脸上也泛起笑容,“说起来你带着芥子手环,上面多少有点真气。看到那处云纹了吗?手镯上有个阵法,阵眼就在这纹饰里……来,你在那里点一下,就不会有人发现你和这镯子的气息了。”
潋玄并不认识阵法,便按照景焰的指点,在手镯上重重按了下去。
淬神劫 十一2
一阵光彩夺目,几乎晃花了潋玄的眼。他下意识一闭眼,只觉仙力源源不断注入。他怔了下,感觉到一丝不妙。
努力睁开眼,光线聚集中,景焰手里托着一个玉鼎,玉鼎发出光芒,直直射向潋玄腕上玉镯。潋玄可以察觉到注入身体的仙力正是来自於这镯子,不由大惊:“景焰,你做什麽?”
景焰抬起头,对他一笑,笑容很是灿烂:“潋玄,现在你重新修真,实在是太慢了。我把我的仙力都还你,你就可以很快飞升了,好不好?”
潋玄感觉到手镯毫无止歇地提供仙力,进入体内的仙气纯净而属性相合,没有任何的排斥。他也听说过这禁术,只是从来没见过,因此戴上手镯时认不出来。但现在自然明白,他深知这禁术会吸干仙力,不留下一丝一毫。而景焰练的是玄火术,身体完全成为火性。若失去了仙力,他的身体会自行燃烧,从外到内,一丝不留。
“快停下!”潋玄大喊,便要冲到近前去。景焰迅速後退,对他笑着:“不要靠过来,会疼的。”
“别犯傻,你知道这麽做的结果是什麽吗?”潋玄板起脸来,这阵子景焰对他百依百顺,应该还能说服他吧。
“潋玄,我曾让你险些魂飞魄散。你说,魂飞魄散很好,你再不想见到我,不想与我言语,不愿和我纠缠……”景焰看着他,脸上尽是温柔。
“那是气话,我现在不是在看你、和你说话麽?你给我停下!”潋玄拼命拔手腕上玉镯,镯子却像是长在他手上一般,丝毫不动。
景焰摇摇头,把体内最後一丝仙力注入玉鼎,感觉到体内开始沸腾。五脏六腑烧了起来,皮肤已经开始迸裂,他低头看了眼身体,然後抬头,紧紧盯着潋玄,目光却已经开始涣散:“最後那时候,你也是这样的……潋玄,我欠你那麽多,也只有这般弥补……”
“虽然还是自私了些,但我无法控制自己。只要你活着,我就会想去打扰你……”景焰合上眼,喃喃道,“我没有办法……”
“你可以打扰,没关系的……”潋玄见景焰慢慢倒地,几步冲过去,在他耳边大声喊。
景焰感觉自己的眼睛都要烧起来,眼前一片血红。他已经看不清楚,只觉声音似乎在耳边,连忙往後努力退了退,却只能移动半厘米。
“不要过来……潋玄,我这样结果,很好……”景焰勉强勾起一丝笑,声音渐渐弱下去,“我想再见你,想再和你说话,想再和你纠缠……我知道你不愿意,所以,就让我这麽散成千万缕,每一片都记得你爱着你,也很好……”
他笑得很幸福,意识模糊着,他似乎感觉到潋玄的靠近。潋玄的手按在他身上,气息几乎吐在他脸上。景焰觉得在临死之前还能有这样的接触,实在是幸福得很。这样,即使身体和魂魄都被焚成飞灰,也一定都带着潋玄的印记。
两人始终没有什麽值得回忆的、在一起的日子,能有这样的记忆铭刻,也不枉他千年追随。
景焰这麽想着,终於被火焰吞没,彻底失去了意识。
潋玄冲过来,景焰身体上已经开始出现火焰,本来是他本身属性的火,此刻却是夺命之物。潋玄手放上去,火焰烧灼了他的手心,让他的手不由一缩。
但这种灼烧的疼,却又不是之前无法接触那种排斥。潋玄无暇想那麽多,他仔细查看景焰的情况,脸上不由现出焦灼来。
景焰显然早有了必死之心,一点余地都没给他自己留下。潋玄此刻修为大进,已经可以看出景焰身体情况──景焰的魂魄被心火所焚,就在瞬间已经十去一二。
潋玄慌了,他低下头叫了几声,景焰完全没反应。他伸手把景焰死死握着的玉鼎抢来扔掉,但已是太晚,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
潋玄咬了咬嘴唇,见景焰身上大量出血,知道不能再迟疑下去了。他俯下身去,略凉的唇覆在景焰火热的唇上。
这千年中,前四百年他在天上,时时看着景焰;中间有一年的痛苦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