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人又坚持不要张三丰为他而罢席,张三丰见他体内毒素大致还在控制内,估摸着几个时辰不会有什么大变化,也就安抚几句回到席上。
张翠山说起先前山下见闻时众人各自心惊;暗想若是俞岱岩落在那六人手中怕是凶多吉少;因而现下越发有死里逃生的庆幸感,稍稍整理心情后;众人倒也能笑着给恩师祝寿,席上更是各敬了瑶光一杯酒,张三丰以瑶光年幼,允其以茶代酒,这一场寿诞总算是和和美美地结束了。
晚上,武当三代弟子收拾起山上各色庆祝之物,张三丰与二代弟子们均聚集在俞岱岩房内,轮换着助他运功驱毒,这样一轮下来,已经到了亥时一刻,四月光景里,这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上弦月悬在空中。
此时俞岱岩体内毒素已经去了大半,只是中毒时日颇长,元气大损,依旧身体虚弱,他看着师父面上疲惫、师兄弟们尽皆脸色苍白,显然运功过度、气力耗竭,心内感动不已,险些落下泪来,挣扎着坐起来,虚弱地说:“弟子无能,累得师父与诸位师兄弟为我如此……”
张三丰叹了口气,走过去将右手放到俞岱岩头顶上轻轻一抚,叹道:“你我名为师徒,情同父子,你遇此险,为师心内苦痛绝不下于旁人……只叫你能好好的,为师才能心安。道谢道歉都不必,放下包袱养好身体,你诸位师兄弟们才能放心。”他说到这里,先前被众人排除在外并未参与运功逼毒而是一旁护持的瑶光轻轻咳了一声,张三丰看了她一眼,不禁笑了笑,对俞岱岩加重了声音说道:“你小师妹也才能安心,无需再这般心神不宁。”
俞岱岩看向瑶光,思及山下之事,联系恩师所言,迟疑道:“五弟、六弟下山相迎……莫非是……”
殷梨亭内力较浅,又是第六个助俞岱岩运功逼毒的,此刻还在调息,张翠山恰好调息完毕,当即点头,开口时语调中又是庆幸又是后怕,“昨日小师妹说心神不宁,定要我们下山去接三哥,天幸……”
俞岱岩愣了片刻后,惊疑不定地看向了一旁的瑶光,只见小师妹对着他笑盈盈的,他心中一热,想到若是当时五弟、六弟不在自己怕是不知遇上什么,顿时满心感激熨帖,努力撑着身体坐起,又向着小师妹弯腰。
“此番多谢小师妹……”
瑶光急忙跳起让开,立刻还了个礼,急道:“三师兄你这是做什么,我怎能受这般礼!一师同门,同气连枝,互相扶持,理所应当,往日三师兄待我极好,又何曾想过讨要回报?这次能救下师兄,我已很是庆幸,三师兄若要这般谢,我可就不敢出现在三师兄面前了。”
俞岱岩又是一怔,而后虚弱地笑道:“你唤我一声师兄,我自然要照拂你。”
瑶光笑着回道:“我既唤你师兄,襄助师兄又有什么稀奇,本是分内之事。三师兄如今还未康复,莫要如此折腾了,待你好全了,若是还想道谢,就下山多帮我带些礼物回来。”
瑶光前几句话众人听着只觉她很是早熟,虽尚年幼话却在理,等她最后一句话说出来,一群人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
宋远桥捋着胡子笑着摇头,伸手揉了揉瑶光的头发,面上满是无奈。俞莲舟素来面冷心热,本不是情绪外露之人,此刻都弯了嘴角。张松溪在外人面前沉默寡言,面对同门稍许好些,此刻也是在一旁笑而不语。
俞岱岩被众人笑得有些发懵,不太明白为何大家笑得这么厉害。
张翠山看看几位师兄,故意凑到俞岱岩耳边,做出轻声耳语的模样,道:“三哥有所不知,先前大哥说要多听听小师妹的话,小师妹就说想换个厨子,眼下小师妹又对你这么说,大家能不笑吗?”
俞岱岩听张翠山这么一解释,当下心头雪亮。
张三丰年事已高,武当派内诸般事宜早已交给了宋远桥处理,像是厨子这些杂工自然也是宋远桥负责招上来的,瑶光那么说也就是对宋远桥之前挑的人选有点意见,只是换人不是仓促之间的事情,前后总要一个多月,她现下对自己这么一说,也就等于说是这些天都不太想忍,希望早点改善伙食——当然,他很清楚小师妹并不是什么娇生惯养甚或蛮横跋扈之人,这么句话十之六七透着玩笑的意思,再加上小师妹年幼,这么一句童言笑语,弄得宋远桥哭笑不得,这武当山上可是少有对宋远桥提意见的人,平日里从来见不到如此情形,大家怎能不笑。
众人又笑闹片刻,见天色晚了,一一告退,叮嘱俞岱岩好生休息,瑶光故意落后一步,冲着门外等候自己的几位师兄使了个眼色,几人心领神会先行离开。
瑶光轻轻掩上门,走到俞岱岩病床边,本想扶他坐下,但她一伸手就无语地扁了扁嘴——到底还是忘记了这短手短腿的不便。瑶光那种无奈的神色过于外露,俞岱岩将她动作与神色一联系,忍不住又笑了起来,咳了几声方道:“小师妹好意,我心领了。”
瑶光无奈地点头,只好说道:“三师兄无需强自支撑,躺下休息吧。我只是想问三师兄几个问题,回去拟个方子,今天晚了,明天还是给三师兄用些汤药,固本培元、舒筋活血好得快些。”
俞岱岩笑笑,正准备依言躺下,听到后来不禁一怔,“小师妹学过医?”
瑶光微笑着点头,“略通岐黄之道。”
瑶光素来无自夸或是自贬的习惯,她自觉与剑术相比,她的医术确实只是“略通”,因而有如此之言。
纯阳宫内并无医道名家,于睿写了拜帖交给瑶光,瑶光远赴秦岭,向万花谷医圣、当代医道名家“药王”孙思邈讨教岐黄之道,又在谷内求学期间求教万花谷中诸位名家,多务杂学,除医药外最大的收获便是求学于书圣颜真卿,打下了坚实的书法基础。
俞岱岩早知小师妹天赋奇才,愣了一会儿后倒也没怀疑,心知天下既有人求学多年无成,自然也能有人天予其才、触类旁通,于是笑着点头,“小师妹问吧。”
瑶光大略问了问俞岱岩中毒的始末和之后症状,伸手切脉,过了会儿心中大约有了谱,遂收手笑道:“三师兄安心休息吧,我再去问问师父。三师兄莫要着急,或许十天半月毒素就能祛的差不多,只是要完全养好可能需要两三个月,这段时间,三师兄就在山上陪我吧。今年以来三师兄一直在外面奔走,这次正好当做休息了。晚安。”
如果这番话是宋远桥、俞莲舟来说,俞岱岩肯定只会感动不会有他,便是张松溪、张翠山这般说,或许也没什么特别,但偏偏这些话是五岁的小师妹说的,纵然无论怎么告诉自己小师妹不同旁人,听完这样的话再看看小师妹稚嫩的脸,总有些难以言喻的错位感,俞岱岩到底没忍住笑了出来。
“小师妹好好休息。”
瑶光大概也知道俞岱岩是笑什么,只能无奈地哼一声走了。
门外不远处,一个老道背身而立,显然便是张三丰,宋远桥等人都已被他遣回了屋。
张三丰听到关门的声音,回头望去,向着自己的小弟子招招手。
瑶光加快速度跑过去,仰望着张三丰笑着说:“三师兄中毒有些久,毒素伤身,再加上往日有些隐患旧伤发作,这才虚弱得厉害。等到解了毒调理一段时间,应该会好的。”
张三丰牵起瑶光的手,摇头叹道:“为师并非担心岱岩,只是有些担心你。”
瑶光疑惑地问:“我?”
张三丰本不愿多言,但看着小弟子在月下稚嫩的容颜,忍不住又低叹一声,轻声道:“雪竹聪慧灵秀至此,为师几十年来从未见过……”
因为太聪敏而担心?
瑶光若有所悟,低声道:“师父是担心……刚极易折,慧极易伤?”
张三丰微怔,而后笑道:“或许只是老道太多心。人活久了,就会想些东西……雪竹无需担心,为师定会护你。此番岱岩受伤,怕是别有内情。查探之事,先瞒着他。”
瑶光心中一暖,笑着点头。
“师父,放心吧,我定不会让三师兄休养期间胡思乱想。”
张三丰稍稍用力握了握瑶光的手,笑道:“你几位师兄虽文武兼修,但还未有人仔细学过医。这段时间,岱岩就要躲偏劳你了,若是煎药不方便,尽管让师兄们帮你。”
瑶光扁扁嘴,“师父是想说我可能没有炉子高,拿不到药罐吧。”
张三丰笑而不答。
瑶光看看白发老道舒心的笑容,好气又好笑地哼了一声。
“古人还有彩衣娱亲,我如今是来‘娱’师父和师兄了,也好,总算没白费力气。”
张三丰哈哈大笑,牵着瑶光一路将她送回了住处。
俞岱岩听着屋外苍劲爽朗的笑声,长舒了一口气。
为人徒弟,自己吃苦没什么,叫师长担心却是不该。如今师父总算又能展颜笑了出来,真是多亏了小师妹啊。
小师妹虽不要道谢,他却当真要好好想想等身体好了,到底该带些什么回来给小师妹了。
第44章 五侠下山
瑶光在俞岱岩和张三丰面前都说过了要为俞岱岩拟药方;自然不是开口胡言;当夜回屋后她就攥着毛笔开始思索昔日师从孙思邈时所背的方子有没有适用的,若有合适的;调整后直接用自然比她自己来新拟方子好得多,毕竟医道不是剑道;她在此道还不敢自夸能胜过先人。
孙思邈医术之精冠绝当世;虽然他最擅长的是伤寒一科,但其他方面也并非一无所长,他能被人称为“医圣”,正是因为他集大成于一身,擅治病也善养身,提出了许多新的观念。中医是一门继承性很强的学科,想要成为医学大家;首先要有人指点,若是没有好师父带入门,光是在门外徘徊恐怕就空耗无数岁月,有了好师父,还需要徒弟有好悟性,能吃苦,能持之以恒,中医需要经验,而经验没有半点捷径可以获得,只有不断地积累,用无数的岁月进行点滴积累,聚沙成塔,积少成多,所以能被称为“名医”的人往往都已在天命之年。
古往今来,中医就是在这样的传承中不断地改善,与时俱进,继承发展着,老的的方子从来不会被舍弃,而是一代一代地传承钻研调整,经典之所以能成为经典,就是因为这种千锤百炼,中医凭的就是这种底蕴,而不是灵光一闪随手胡来就捏造个方子。张仲景作《伤寒论》,孙思邈著《千金方》,这两部巨作极大地影响了后世的医学,其重要之处丝毫不亚于《道德经》在道教中的地位。
瑶光自铸成上清破云剑挨了那一记天雷之后记性比从前好了许多,这种好不单单体现在她新学事物非常快,也表现在对往昔记忆的回溯变得清晰细致上,她稍微回想片刻,眼前仿佛有数十张方子一一闪过,而后她就找到了她想要的那张,她不禁笑着挥笔在纸上刷刷几行。
张翠山看到的便是这一幕。
夜幕低垂,屋内一灯如豆,烛火将小女孩的身影照在窗上,糊窗的砂纸上映出一道模糊的影子,隐约可以看出屋内人是在提笔写什么。
原本只是因为几分担心和好奇而悄然守在瑶光屋外的少年忽而有些失神。
寻常五岁的女孩子应该是什么样子?
被父母、兄姊宠着,无忧无虑地生活?
自己五岁的时候又是怎样?
张翠山还能记得自己当时才被带上武当山不久,对这座如今极为熟悉的山峰还很陌生,还沉浸在失去家人的痛苦中,幸好师父和师兄们待他极好,让他渐渐从那种低落中走出来。
如今小师妹也只是五岁,但她又在做什么?
为了师兄久出未归担忧,为师兄熬夜拟药方,又要安抚师父师兄们,让大家的心情不那么焦灼悲伤,这本不该是五岁的孩子应该承担的事情。孩童早熟,大半都是因为生活不易,倘若无忧无虑,又何须强迫自己早早成长?
他这个师兄当的不够称职,如果自己懂得更多一点,就不会这样了……
方过弱冠的少年再度坚定了先前的决心,默默转身离去。
张翠山走到大厅外时,只见厅中一人背负着双手,缓缓踱步,左右往复,黑暗朦胧中见这人身长背厚,步履凝重,正是张三丰无疑。张翠山心道竟如此巧,遂加快脚步走出,出声唤道:“师父。”
张三丰回头,向着张翠山一招手,“翠山,你来看我这几个字如何。”
话音未落,张三丰伸出右手,在空中一笔一划的写起字来。
张翠山顺着他手指的走势看去,但看第一字是个“武”字,第二个写了个“林”字,一路写下来,共是二十四字,正是“武林至尊、宝刀屠龙。号令天下,莫敢不从。倚天不出,谁与争锋?”。俞岱岩受伤前曾见屠龙刀,张翠山暗想师父或许正在琢磨这二十四个字中所含的深意,推想俞岱岩因何受伤?此事与倚天剑、屠龙刀这两件传说中的神兵利器到底有甚么关连?
张三丰将那二十四个字翻来覆去地书写,笔划越来越长,手势却越来越慢,到后来纵横开阖,宛如施展拳脚一般。
张翠山凝神观看,心下又惊又喜,师父所写的二十四个字合在一起,分明是套极高明的武功,每一字包含数招,便有数般变化。“龙”字和“锋”字笔划甚多,“刀”字和“下”字笔划甚少,但笔划多的不觉其繁,笔划少的不见其陋,其缩也凝重,似尺蠖之屈,其纵也险劲,如狡兔之脱,淋漓酣畅,雄浑刚健,俊逸处如风飘,如雪舞,厚重处如虎蹲,如象步。
张翠山于目眩神驰之际,随即潜心记忆。这二十四个字j□j有两个“不”字,两个“天”字,但两字写来形同而意不同,气似而神不似,变化之妙,又是另具一功。
师徒二人一个写一个看,这般过了一个多时辰,待到月至中天,张三丰长啸一声,右掌直划下来,当真是星剑光芒,如矢应机,霆不暇发,电不及飞,这一直乃是“锋”字的最后一笔。
张三丰负手回望,道:“翠山,这一路书法如何?”
张翠山心头震撼,叹道:“弟子得窥师父绝艺,真是大饱眼福。我去叫大师哥他们出来一齐瞻仰,好吗?”
张三丰摇头笑道:“远桥、松溪不懂书法,现下我兴致已尽,便是他们来了,我也写不出了。翠山,你深夜不睡,可是有心事?”
张翠山感叹师父心思敏锐,也不隐瞒,回道:“三哥受伤恐怕别有内情,倚天屠龙这两柄传说中的兵刃也不知是否牵扯别的什么,弟子想去查探一番。”
张三丰思索片刻,点头。
“你有此心,很好。凡事小心为上,无论有没有消息,不要断了联系。”
张翠山得到师父首肯,心中大定,又道:“我怕三哥知道后太过挂心,不知……能不能先瞒着三哥?”
张三丰呵呵一笑,道:“若想瞒住岱岩,恐怕你要另找一人商量。”
张翠山一愣,见张三丰神色里几分打趣,瞬时明白过来,笑道:“师父言之有理。”
师徒二人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翌日。
瑶光拿着药方去找药材的时候,“恰巧”遇上了同样早起的张翠山。
“小师妹真早。”张翠山笑着接过药方,“我来吧。”
瑶光的视线在自己和有两个自己高的柜子间来回几次,咳了一声,道:“那就辛苦五师兄了。”
张翠山笑了笑,熟练地挑出了自己能认出的几样药材摆在桌上,之后便回头指着方子询问这样是什么,那个又在哪里。
瑶光一一指认,张翠山动作轻快地挑出那些药材,一样一包地包好,笑道:“这些药要怎么处理,还要烦劳小师妹指点了,有事师兄服其劳。”
瑶光忍不住笑出声来,故意板起脸来咳了一声,点头道:“很好,那我就来指点一下五师兄。”
张翠山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弯下腰来将那些药摊开,仔细听瑶光说要怎么熬制。
这时候,突然有人快步走进来,一见两人就叫道:“五哥,小师妹,原来你们在这里!这是在给三哥准备药吧?有什么能帮手的,快快告诉我。”
瑶光和张翠山同时转头,各向来人行礼。
“六师兄,今天你来晚一步啦,五师兄已经把熬药的活抢走了,恐怕你只能等着给三师兄端药了。”
殷梨亭一听,脸上红了一些,连忙道:“明天我一定更早些,五哥你不要和我争。”
张翠山直起身,笑着回道:“好说,我也正想麻烦六弟。我想去查查三哥这次遇到的事情,我仔细想了想,总觉得这件事里头有些奇怪的地方,不管是蚊须针还是后来那位好心托镖的‘殷姓少年’,总要查个清楚,有恩报恩。”
有恩报恩,有仇自然是要报仇。
武当七侠行走江湖,还从来没有遇上这般生死一线的事情,这一次若不是侥幸,恐怕武当七侠也要变作六侠,这里面到底是有人故意设计为难,还是俞岱岩凑巧撞破了什么,都还是未知数。这样糊里糊涂地被人暗算、吃了这般苦头,武当众人纵然再性情敦厚、凡事与人留一线,这种时候也不会沉默不言。
张翠山天赋高悟性好,得张三丰悉心指点后进步极快,人又机敏,出去查这些事情可以说是很合适的人选。正因如此,张三丰也才没有阻拦,只是叮嘱几句罢了。
殷梨亭只是一愣,很快就明白过来,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