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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行动。当守陵的军队从马兰峪撤退以后,他与王绍义会组织人继续盗掘咸丰陵、同治陵和那些皇后、嫔妃的墓,大发其财。然而,如果在大事未成之前,云一彪为首的小分队真的侦破了此案,那么非但他和王绍义的一系列计划会付之流水,甚至他也将彻底垮台!黄金仲想到这可怕的后果,心里难免有些发虚。他问李树清说:“现在你来找我有什么用呢?等不到我赶到你们八区,说不定郭正已经竹筒倒豆子,把咱们盗陵分赃的内幕都捅给介儒了。我又有何回天之术呢?”
“不,黄部长,你说错了!眼下这种危急的关头,只有你才能扭转败局!方才我已说了,如果你能处理好的话,咱们将会有个好的前途。”李树清急忙说:“我为什么说眼下还有转败为胜的可能呢?除了黄部长的威望之外,还有一点因素不容忽视,那就是区长介儒……”
“介…儒?”黄金仲困惑地望着城府甚深的李树清,猜不透他那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电子书下载
李树清深沉地点一下头,以肯定的口气说:“就是这个介儒,眼下绝对是一个非常关键的人物。如果介儒当真站在云一彪那边,那么他会攻破郭正,打开缺口,然后让咱们这些盗陵的干部一个剩不下,全部绳之以法。但是,如果介儒能站在咱们的立场上,那么,云一彪他们抓到的所谓线索便毫无作用了。”
黄金仲的眼睛一亮,仿佛绝处逢生一般,说:“你的话自然有理。可是现在的问题是,介儒已经站到了云一彪的那边,正在审查郭正呢……”
“不,依我看,介儒现在并没有真正站在云一彪的立场上,他是在阳奉阴违!”李树清一针见血地说:“我为何说介儒可以拉?就是因为这个人圆滑的性格。如果他当真和云一彪一条心,那么,云一彪到区政府来找他调查景陵被盗那天夜里是哪一位区干部带民兵去景陵时,介儒就不该含糊其词。他分明对此事清清楚楚,毕竟郭正就是他派去的。可是介儒却对云一彪当场说了假话,并且有意掩盖,实质上他是在包庇郭正呀!”
“对,说的对!”经李树清一语点破,黄金仲茅塞顿开地一拍膝头,说:“原来介儒对云一彪也留一手。李副区长,依你看介儒在这种时候肯帮助咱们吗?他这个人可是个大滑头呀……”
“介儒的圆滑,说穿了是一种意志的软弱。”李树清嘿嘿冷笑,俨然狗头军师一般地点拨黄金仲说:“正是因为介儒是这样一种人,方才可以被咱们利用!黄部长,如你现在马上前去,面见介儒,向他晓以利害,暗施压力,我想是可以力挽狂澜,稳住阵脚的。即便不能将介儒拉过来,至少也能让他严守中立,不向云一彪提供任何情况!”
“别说了。”黄金仲已经听清了李树清的来意,在刹那间也想清楚了一套对付介儒的办法。黄金仲霍地起身,披上了黄大衣,操起一支马鞭子对李树清说:“还愣着干什么?跟我快走!”
山路崎岖,风寒雪狂。两匹枣红马就像发了疯一样,迅即地冲出了西沟村,然后犹如两支离弦的箭,在风雪迷离中腾开四蹄,疾奔而去,径向八区的方向奔来。
此时,日影昏暗,落雪无声。在八区区公所里,区长介儒正在燃旺的火炉前面,与心慌意乱的区公安助理郭正“摊牌”:“郭正,这可是大是大非的问题呀,你为什么不开口呢?”
郭正显然对这种谈话的方式很不习惯。他觉得介儒平时那双温和的眼睛现在忽然变得很严肃,也很威严,使他顿时感到自己已处在一种被审问的被动地位。所以,介儒刚开口接触正题,郭正早已乱了方寸。
郭正知道,他当时奉区长介儒的指派前往景陵时,从内心里对黄、王等盗陵分子感到憎恶与反感。可是,因为经受不住皇陵珍宝的诱惑,加之有黄金仲、王绍义等人软硬兼施的拉拢,他最终还是被拉下了水。现在,郭正在悔恨交集的复杂情绪中,又感到难以自拔。他很清楚,如果当真向介儒坦白交代犯罪事实,那他将始终处于受审查的难堪境地,而且也势必牵连出许多有头有脸的人来。像黄金仲和副区长李树清这类领导干部,像穆树轩和贾正国这些基层干部的名字,都不得不一一供出。到那时,他必将受到盗陵者的一致指责。感到进退维谷、欲言难言的郭正,额前不一会儿就沁出了豆大的冷汗。他咬了咬牙,就是不肯开口。
“郭正,我是在挽救你呀!”介儒个头不高不矮,生得有几分知识分子的斯文。他一张白净净的瓜籽脸上即便是在与郭正进行严肃谈话的时候,也是微微地带着几分自然的笑意。介儒细声慢语地对郭正进行开导,将本来十分尖锐的敌我斗争变成了和风细雨的私人恳谈。
介儒将口袋里的干烟叶子给郭正抓了一把,让他卷上一只旱烟吸着,然后对他说:“当初,我是因为信任你,才派你到景陵去执行任务的。现在,云一彪的小分队认为你很可能了解盗陵者的情况。本来,他们是要当面审查你的,可是我还是想先和你谈一次再说。郭正,现在你应该对我说真话了……”
“我……”郭正吞吞吐吐,欲吐又忍住了。
介儒见他如此犹豫,劝道:“郭正,你有什么话不可以对我直言呢?莫非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在那里死不觉悟吗?到底是哪一股土匪盗掘了景陵,你向我说清了不就完了吗?是不是你也当真和那些盗陵的土匪们同流合污了?”
“区长,介区长,盗陵的哪里是什么匪徒啊?……”郭正迟迟疑疑地坚持了好一阵了,见事已至此,如不吐实情难以过关,便狠了狠心,对介儒说:“介区长,这么多年来您对我很好,我心里完全清楚。我并不是不想向您说清一切,只是您必须依我一个条件才敢说!”
介儒说:“你说!你只管说……”
郭正拭了拭额头上的冷汗,低声地俯在介儒的耳边说道:“区长!您刚才说错了,我郭正觉悟再低,也总不至于跟土匪们搞在一起。实话都对您说了吧,盗窃康熙景陵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土匪,而是咱们八路军的干部领着干的!而且,我发现,参加盗景陵的一二百人中,地痞、土匪和流氓只是少数,大多数全是庄户人。他们当中有裕大村、裕小村、新立村的许多农民,都是些老实巴交的老实庄户人。你说,有干部拉拢我,我能不干吗?”
“啊?——有八路军的干部?”介儒听了郭正的这些话,登时目瞪口呆,倒吸了一口冷气。当初他风闻有人聚众盗挖康熙景陵的消息时,还当真认为是一些流寇与散匪,充其量也只是他们又从附近的村子里网罗了一些地痞无赖之类的人,趁混乱盗掘陵墓,大发横财。可是,他现在从公安助理郭正口中所获悉的情况,却不能不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不但盗陵者中间混杂有许多不明真相、为一时私欲而盲目盗陵的普通群众,甚至还有我军的干部从中鼓动。介儒怔在那里好一阵,方才醒过神来,颇为机密地俯身问:“郭正,你可千万不要瞎说,更不要望风捕影地随便诬赖好人!你说有我们的上级干部,这可是真的?!”
“这种事情我怎么敢瞎说呢?”郭正见介儒因为突然获知的真相而变了脸色,正用不信任的眼色望着他,便急忙辩解说:“区长,我说的没有半句瞎话。真的,如果不是因为有黄金仲在景陵的大殿里非劝我入伙的话,我……”
“你说什么?黄…金…仲?”介儒的声音登时变得有些颤抖了,“他可是十五军分区的敌工部长呀!他是邵司令手下的得力干部,在抗战中打得很勇敢,他怎么会呢?”
“哼,我当初还不是和区长有同样的想法?谁能相信是黄部长领着人做这种可怕的事呢?”郭正冷冷地发笑。当他将黄金仲领导作案的话真的吐出来以后,反倒平静下来,索性把心里的秘密全部向这位平时待他亲切的上级倾吐出来。郭正说:“当时,和黄部长在景陵那座大殿里一块喝酒的,还有咱们的副区长李树清同志。您想,我在他们俩的面前,还有什么办法置身事外呢?既然我的两位上级领导可以做,我一个公安助理员又怕什么呢?”
“李树清?啊呀,怎么?他也掺和进去了?”介儒实在想象不到真实的情况竟然如此出乎意料,追问郭正说:“连李树清都参与了盗陵,我竟然一无所知。我这是当个糊涂区长啊,也难怪那天云一彪对我说话的口气那么严肃,还点拨我说盗贼很可能就是身边最信任的人呢!唉唉,我真糊涂啊!郭正,你给我说,把你所知道的全部情况都吐出来,也好让我知道是些什么人犯了法。你说,还有谁,特别是我们区的干部,都有谁去景陵了?”
郭正迟疑着。但是,事情已经到了这种火候,即便他还想隐瞒也是办不到的。郭正竹筒倒豆子地将他了解的情况倾吐而出:“区长,事到如今,我什么也不打算隐瞒,统统告诉你,听你的发落。参加盗陵的区干部,除开我和李副区长之外,没有其他的人了。只是还有不少基层干部和民兵,我见过的就有南大村的副村长穆树轩、裕大村的副村长贾正国。当然,也有许多从前名声就很臭的人,像黄松峪的王绍义原来就是胡匪,还有关增会和杨芝草!”
“好啊,真是反了天了呀!”介儒见郭正已经将情况和盘托出,心乱如麻。他从抽屉里拿出纸笔来,推到坐在对面的公安助理面前,说:“郭正,盗东陵的案子果然真像云一彪分析判断的那样:是八区附近的村民们作案。他当初怀疑有一些干部也参加了,我当时还不以为然。现在一听,这要比云一彪判断的情况还要严重好几倍!郭正,这些情况你光空口说说是不行的,你把这些全都写在纸上,争取宽大处理。然后,我拿着材料去找云局长汇报!……”
“这……”见介儒逼着他写出材料,郭正才感到事态发展的严重。他顿时满头大汗,迟疑着不肯拿起笔来。
“写呀,你给我写嘛!”有些冲动也有些恼火的八区区长介儒,已经被突然发生在自己身边的这桩特大盗掘景陵案惊呆了。就在介儒急切地命令公安助理郭正写交代材料的当口,紧闭的房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了。随着一股凛冽的寒风,两个人影闪了进来……
第20章 区长介儒的艰难抉择
面对着两个闯进来的“雪人”,介儒不觉吃惊地睁大眼睛。
走在前面的是个身材魁梧的大汉。他头戴一顶绿色的棉军帽,国字型的脸膛被寒风刮吹得有些泛红,唇上的胡髭和眉毛上全都是因为哈气而结挂成的雪白霜花,俨然似个白须老人。那人的绿色棉军大衣敝开着怀,右手握着一支张开大机头的驳壳枪。他进门后就高声大嗓地叫喊道:“介儒,有话你不必追问他。我今天就是来告诉你,景陵是我和王绍义领人盗开的,与郭正没有任何关系!我今天到你的一亩三分地上来,就是来听你介区长发落的!要绑要捆,我都随你的便!”
“啊——?你……你是黄部长?!”刚才还一本正经地向郭正追查盗掘景陵的案情、坚持让郭正将所供述的事实写成文字材料的介儒,忽然发现冒大雪赶到八区的原来就是他正追查的盗陵主犯之一、冀东一带闻名遐迩的十五军分区敌工部长黄金仲时,立刻心里慌乱,满脸堆满了惶惑不安的笑纹,语无伦次地说:“真没想到……唉,黄部长,我也是没办法,上面来人追查,是云局长来追查,云一彪这个人还真是很厉害呀?……唉唉,我也就只好找来郭助理,也没什么,只是向他打听打听这次他去景陵的情况而已!黄部长,我可没有跟云局长说什么呀!……你千万消消气,可别误会……”
“哼,我不怕你跟云一彪合伙整我们!介儒,你可以到冀东行署和党委去打听打听,我姓黄的怕过谁?!我是身正不怕影子歪,更不怕哪个不识高低的小人在背后暗中算计我!”黄金仲见介儒被他的下马威弄得张口结舌、六神无主,心里更加有了制服介儒的主意。特别是他从李树清在路上的谈话中,对介儒平日圆滑处事、胆小懦弱的性格有了进一步的了解。所以,情知案情已经在八区败露的黄金仲,决计以他的身份与地位对介儒施行威胁与恫吓,迫其就范。
黄金仲先是含沙射影地对介儒骂了一阵,接着,他将驳壳枪在介儒面前的桌子上重重地一摔,双手卡腰,指桑骂槐地继续撒野:“我姓黄的十几岁就在外边闯,什么样的风险没经过?当年我在金矿当警察的时候,就有几个不长眼睛的王八蛋拿我当草包!他们几个联合起来捣我的蛋,后来咋样呢?妈的巴子,还不是让我用枪把那领头算计我的坏小子打折了一条狗腿吗?后来老子见金矿没啥混头,就投了八路军,反正是此地不养爷,自有养爷处!老子在八路军里当侦察员,打了几个漂亮仗,到底还是混出样来了!如今我回乡里来,本来只想呆一阵子还到外头闯去,没想到今日又有那些不识相的狗东西,在背地里偷偷地搞人!妈的巴子,老子倒要领教领教,看什么人胆敢暗算我黄金仲?哼……”
全室寂然。郭正没有想到,黄金仲面临危境非但没有一丝半点的惧怕,反而理直气壮,进门以枪相胁,恫吓八区区长介儒。一下子,刚才还在为自己贸然卷入特大盗陵案而痛悔的郭正,开始为自己竹筒倒豆子般地向介儒供述盗陵详情感到后悔了。
介儒怔怔地呆坐在桌前。火炉里燃旺的柴火发出劈啪的响声,他连大气也不敢出了。本来,性情懦弱、处事圆滑多变的介儒根本就不想多管闲事。可是因为云一彪是他的上级,又有充分的根据才将侦察东陵盗案的重点圈划在他所管辖的八区,所以他才不得不找公安助理谈话的。这本是份内之事,义不容辞,可是介儒万万没有料想到,作为正在被追察的盗陵主犯黄金仲,居然预先掌握了他的动向。就在他通过郭正了解案情,并准备依组织原则尽快将盗陵内幕向上级报告的时候,黄金仲竟闻讯赶来,而且进门就破口大骂,一副与他为敌拼命的架式。
就在被黄金仲骂得狗血淋头,却又无法摆脱僵局的时候,介儒忽然发现,就在黄金仲的背后站立着挂着雪尘的另一个人——副区长李树清。介儒顿时如同找到了救生圈一般,说:“怎么,是老李?嗨,你怎么事前也不和我通下气,我当真就不知道你也参加了那次盗陵啊!唉,我如果知道……”
“盗陵有什么值得你大惊小怪的,介区长,我黄金仲今日倒想向您请教,清东陵里到底埋着些什么人?”不待李树清回答,黄金仲却向介儒没头没脑的问道。
介儒不知他的用意,只信口答道:“清陵……埋的当然都是皇帝和他们的皇后嫔妃……”
黄金仲沉下马型长脸,密麻麻的麻坑布满着不怀善意的神秘。他问:“我们共产党主张阶级斗争,请问介区长,东陵里的那些皇帝和嫔妃们都是些什么人?他们是什么阶级?!”
“这个……”介儒语塞。
黄金仲将桌上那支驳壳枪掖进了腰间,继续以咄咄的口气逼问脸色涨红、局促不安的介儒说:“请问,封建皇帝是无产阶级吗?……你说,你马上回答我!”
“不,当然不是……”介儒现在才知道自己在不知不觉之间踩到一丛扎脚刺人的荆棘。他惶惑地站了起来,在黄金仲厉声的质问下,无言以对。
黄金仲逼近他一步,问道:“既然皇帝嫔妃们不是无产阶级,那么他们就是和共产党对立的反动阶级,是地道的地主阶级,你说对吗?”
介儒吓慌了手脚,一边后退一边频频地点头说:“对对,黄部长说得当然对,皇帝当然都是些封建、反动的剥削阶级嘛!”
黄金仲得理不让人,嘿嘿一声笑,嘎声嘎气地说:“那好。既然你说皇帝们是反动阶级,那么,堂堂共产党的八区区长,为什么还要心甘情愿地去做他们的孝子贤孙?为什么还要拼命保护那些已经死去的反动人物的亡灵呢?为什么你还去拼命追查挖了反动皇帝陵墓的人呢?你给我们说清,你的阶级立场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不不!我错了!”介儒从前只听说黄金仲是个厉害的角色,终究因为没有在一处共事,并没有直观的感受。今天见到黄金仲因为追查盗陵案件大发雷霆,方才让介儒真正见识到他的厉害。介儒万没有想到,他奉命对郭正的审查,居然被黄金仲说成是为封建反动帝王张目,甚至还提高到阶级立场不清的高度来加以责问。介儒哪里见过这种声威逼人的紧张场面,一时脸色煞白,额头上扑簌簌地淌汗。他已经被黄金仲吓丢了魂魄,希望尽快摆脱与他为敌作对的狼狈局面,连连摇手说:“我介儒真是政治思想水平太低!如果不是经过黄部长方才的一番开导,我还真的不能提高认识水平。现在我才知道,并不是郭正犯了错误,而是我介儒本人犯了大错误。黄部长,我在不知不觉中犯了阶级立场的错误。还是你黄部长说得对,皇帝哪有一个是无产阶级?列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