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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了颇不以为然,暗想:“手下关心你才这么说,可你却把好心当作了驴肝肺。”
匡二少怒瞪陆红瘤,道:“接着说!”
陆红瘤道:“我虽知绝无幸免之理,但也不甘心一动不动让人家砍杀,当即‘铮’的一声,指弹刀锋,疾冲上去。
“那笑金刚道:‘咱兄弟面对千军万马是四人,对付一人也是四人,陆红瘤你死了,不能怪我们以多欺少。’“我骂道:‘你们明明就是他妈的以多欺少,还死要面子!’挥起刀来,对准他面门劈落。
“那四人果然不要脸……真和传闻中那样以一敌四,没过几回合,我的刀便被打碎,腰部也中了一掌,躺在地下再也动弹不了,只剩得半口气。
“正奇怪对方为何不砍下我脑袋时,那恶金刚掏出一个小瓶,拔开瓶塞,在我伤口洒了许多粉末,恶狠狠地道:‘你陆红瘤罪孽深重,罄竹难书,可不能让你痛痛快快地死了。这是尸居余气药粉,你便慢慢地享受吧。’”
匡二少失声惊呼道:“‘尸居余气’!它乃闻名天下的剧毒,中毒者如身受万般酷刑,辗转呼号七日七夜方死!你……你现下怎还能活着?”
陆红瘤道:“我泼口大骂,只求速死。四大金刚恍若耳聋,身形一晃,便即不见。我想抬手自杀却已不能,那种痛苦,真是……真是十天十夜也说不尽。
“就这么过了五天,忽有一人路过此处,见了我的惨状,惊道:‘阁下可是陆红瘤?’“我想说把我所藏的珍宝、美女尽皆送给他,以求他结果了我的性命,可我偏又说不出话来。
“那人用鼻子嗅了嗅,叹道:‘你身中‘尸居余气’五天,也真够你受的了。我救你之后,但愿你能改过向善,否则下次便无人救你了。’我根本不相信天下除了恶金刚,还有人能解得了‘尸居余气’,可惜不能说不能笑,神志却清楚之极。
“那人把我抬回庄中,终于……终于解了‘尸居余气’之毒,你匡二少的‘钻心梭’当然更不在话下。我虽能走路,但不能走得太快,而且得戴上防风帽子,穿上棉袄棉裤棉鞋,明年方可恢复正常。
“前日我辞别那救命恩人,一路逶迤,今日住在锦华客栈,不意遇到了匡二少……”
匡二少端详陆红瘤几眼,不敢置信地道:“我的‘钻心梭’之毒已堪称奇毒,那‘尸居余气’更是厉害之极,谁能救得了你?我不相信。”
陆红瘤微笑道:“实不相瞒,救我之人乃‘迎毒而解’解老先生。”
匡二少动容道:“原来……原来是解老先生,怪不得,怪不得……”
我听了“迎毒而解”四字,心中一动,升起了一线生机。
陆红瘤面现无限景仰敬慕之色,道:“解老先生非但回天有术、针灸之技天下无双,更虔心向佛,以普救众生为己任。在下在解家庄住了近百日,深受解老先生感化,觉得以前作孽太多,百死不足赎罪,于是决意散尽家资,救助孤寡老弱,若撞见有人为非作歹,即使对方比我厉害百倍,也要铤身而出……”
匡二少冷笑道:“陆红瘤若能变作好人,老母猪也可变作凤凰!”
陆红瘤长叹道:“你不相信,我也没法子。”
匡二少道:“你杀了我七名手下,这账怎么算?”
陆红瘤道:“任凭二少发落。”
匡二少目露杀机,道:“当真?”
陆红瘤正色道:“陆某已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倘若死在二少手下,那也绝无话说。”
匡二少道:“你不还手?”
陆红瘤道:“不错。”
匡二少狞笑道:“好极了!”
他嘴角一挑,一名大汉倏地冲上前去,挽了个刀花,手起刀落,只见血光崩现,陆红瘤一声痛哼,一条左臂已被齐肩砍落。
我见此情景,禁不住一声低呼。
夜月也是面色惨白,手捂嘴巴,不过没有叫出来。
院中众人目睹此惊变,心神俱颤,均未听到我这一声低呼。
只见那匡二少呆了呆,道:“陆红瘤,莫非……莫非你已疯了?”
陆红瘤硬挺着,笑道:“我的第二条生命是解老先生给的,我既答应他老人家改邪归正,便绝不会对仇家向我寻仇加以反抗。”
他又对砍去他臂膀的大汉道:“这位兄弟,这一刀‘雾里看花’看似砍我肩头,实是虚招,真正目标是砍我脑袋的,没想到我竟真的不闪不避,是不是?”
那大汉惊疑不定,退了两步,道:“是。”
片刻之间,陆红瘤的身子便被鲜血染红了。
匡二少咬了咬牙,道:“姓陆的,看在解老先生的份上,我再断你一条腿,咱们的冤仇便算一笔勾销,如何?”
陆红瘤微微一笑,道:“在下以一臂一腿换得与匡二少和解,那真是便宜得很了。”
匡二少大叫道:“那我便给你一个便宜!”话声未绝,身形蓦然从担架上弹起,手里已多了一柄青光夺目的小刀。
他躺在担架上时,一副奄奄待毙的样子,这一动手,当真动若脱兔。
青光一闪,陆红瘤的右腿已齐膝而断,他再也支撑不住,侧身摔倒,脸上兀自带着微笑。
我虽知陆红瘤绝非善类,死有余辜,但瞧到这里,不禁大为不忍。
匡二少倒掠回担架,气喘咻咻地道:“本二少现下又改了主意,想要你的狗命!”
陆红瘤道:“好,那再好不过。”
匡二少手掌一翻,小刀已拈在指尖。
眼看他要将刀电射而出,手下一名大汉忽道:“二少且慢!”
匡二少恶狠狠地道:“你他娘的敢为陆红瘤求情?”
那大汉道:“不敢。只是……只是二少此行亦是请求解老先生解毒,倘若执意杀了陆红瘤,似乎……好像有违解老先生初衷。”
匡二少怔了一怔,小刀一时发不出去。
陆红瘤强忍剧痛,道:“二少……中了何毒?”
匡二少道:“我也遭了仇家暗算,身上被打了七八件淬毒暗器,实在没有办法,这才……来求解老先生医治。”
陆红瘤目扫众大汉,道:“你们看这事……”
众大汉面向二少,恭声道:“陆红瘤受解老先生感化,确已改邪归正,二少若再杀他,反显得不仁不义,在下等恳请二少不仅饶了陆红瘤,还将他带回解家庄,请解老先生替他治伤。”
匡二少沉吟道:“我砍了陆红瘤的一臂一腿,就恐解老先生怪罪于我。”
一大汉道:“二少应向解老先生坦诚,若有隐瞒,反于事无益。”
匡二少点点头,道:“你们所说好像都他妈的有点道理。来人,把陆红瘤的血止了,抬到担架上来!”
数名大汉上前,以药粉止血,以纱布裹伤口,动作干净利落,显是平常做惯了的,然后又把陆红瘤抬到担架上,和匡二少并肩躺着。
好在这担架较宽,躺着二人,并不显得太挤。
陆红瘤目露感激之色,道:“多谢二少手下留情!”
匡二少似也有点愧疚,低声道:“不要再提这事了。”
遂又对众大汉道:“救治陆红瘤要紧,咱们连夜赶往解家庄。”
陆红瘤叫道:“二少……”
他伤势严重,一直强撑着,现在精神松弛,再也支持不住,立时昏死过去。
匡二少催促道:“快!快走!见着伙计,别忘了扔下一锭金子,以赔偿客栈损失。”
一大汉笑道:“还没见着解老先生的面,二少便变成大善人了。”
匡二少斥道:“你他娘的少说废话!”
众大汉拥着担架,迅速离去。
吵嘈混乱、而且有点近似屠宰场的院落霎时变得冷冷清清,空余滩滩血迹。
我和夜月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简直都有点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情竟然是真实的!
两个本欲拼个你死我活的仇人,为了一个解老先生,居然戏剧性地化解冤仇,在解家庄呆上一段时日,同病相怜之下,说不定还能惺惺相惜,成为刎颈之交呢。
我喃喃自语道:“那解老先生到底是何许人也,为何有这等影响力?”
夜月眼睛一闪一闪的,道:“迎毒而解?不知他能否解得了鸩毒?”
我笑了笑,道:“连圣姐姐都解不了的毒,我不相信那解老先生能办到。”
夜月道:“圣姐姐虽然学究天人,但毕竟不是学医的,而解老先生无疑把毕生精力都放在了研究毒学上面,或许……他能解了鸩毒。岳钝,这个机会你不可放过。”
我听了大是振奋,但随又担心,道:“我与他素不相识,身上又没有太多的酬金,就怕他不收治我。”
夜月道:“连陆红瘤这等淫魔他都肯收治,何况是你岳钝这个大好人?”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我被解老先生救治痊愈的情形,兴奋之极,道:“咱们先去打听一下去解家庄的途径,明天便马不停蹄地赶去。”
这时,两个伙计提着水桶,拿着扫帚来清洗院中血迹,一人叹道:“真想不到那匡二少一宿未住、一件物什都没打坏,只不过留下了这么一两滩血水,便扔下了一锭足有三十两重的黄金,这一下无异凭空掉馅饼,难怪掌柜的乐得眉毛都笑了。”
另一人道:“你道这黄金是好得的?万一客栈出了人命,掌柜的岂能脱得了干系?”
夜月走出房门,和两个伙计聊了几句,问道:“敢问两位,我有一个兄弟被毒蛇咬了,欲求‘迎毒而解’救治,但不知往解家庄如何走法?”
一伙计笑道:“小哥想必是远道而来吧?”
夜月见对方认不出自己是男扮女装,大为得意,道:“是,我的家离这儿好远哩。”
那伙计道:“提起解不死解老先生,方圆千里,真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另一伙计道:“人家是问往解家庄如何走法,不是来听你夸赞解老先生的。”
那伙计道:“这倒也是。”当下详细说了。
夜月谢了,返回客房。
我把夜月和伙计的对话也听得清清楚楚,待夜月回来,笑道:“原来那解老先生名唤不死。”
夜月道:“他医道高明,倘若再像圣姐姐那样精通内功,当然不死了。”
次日清晨,我们结了账,依照伙计所说方位,径向东北方向行去。
我原想买两匹马代步,但夜月嫌那样太慢,便带着我专走荒山野岭,一个时辰不到,已掠出数百里。
以这等速度,晚间便可抵达解家庄,匡二少、陆红瘤一行虽然先发,却得后至了。
正行间,忽听前方哀呼、哭喊声不绝,近前一看,原是昨日暴雨,山鸣地动,引发泥石流,水与泥沙、石块等聚为一体,沿着陡坡汹涌滚流而下。
历时虽短,但来势凶猛,造成的灾害极其严重,不仅埋没农田,堵塞河道,山下的十几户农家还被冲毁了,人死了六个,伤了十个,牛羊几乎无一幸免,还有十三个人被埋在泥石之下。
此时,那十三人已被一个中年人救出来,数十人跪伏地下,叩谢中年人大恩大德。
那中年人穿着粗布长衫,方面大耳,脸色黧黑,但一点也不难看,虽然满脸、满身都是泥水,手上、腿上还有多处被划伤,但仍面带笑容,一一把众人扶起。
中年人道:“各位父老乡亲,此处已不能居住,你们应迁居他处。在下身有要事,不能久耽,告辞了。”
虽然众人哭喊着竭力挽留,但他仍然大步而去,解开一匹系在树干上的青骢马,跨将上去,回首频频挥手,渐渐不见了踪影。
中年人虽已远去,众百姓仍感激涕零,有的还伏在地下,朝他远去的方向连连叩头。
这场面悲伤而又感人,我和夜月看得热泪盈眶,颇以迟来一步为憾。
一个盲了双目的老妪对天而拜,泣道:“若非这位大恩人来了,我的小儿子便被泥石埋死了。”
一个老汉道:“他是活菩萨,老天爷特意派他来救咱们的,他……他留下了一千多两的金票,那是我们全村人几十年都赚不到的钱哪!”
一个被从泥石中救出来的伤者呻吟道:“他不是活菩萨,他救我……救我时,我问他姓啥叫啥,他说他叫……叫解大柱,是解不死的儿子,并叫我不许对别人说。我见你们胡猜乱说,忍不住说了出来。”
众百姓固然大出意料,我和夜月更是又惊又喜,原来那位中年人便是解不死的儿子。
我感叹道:“早知他是解公子,我……我一定会上前和他打招呼的。”
夜月道:“以我的御风术,定可追得上他。”
我道:“贸然和他打招呼,似乎又有点不太好。”
夜月微笑道:“他是不是回解家庄也未可知,咱们便无须追他,径投解家庄便是。”
~第二十三回解家庄~
夕照之下,解家庄已在眼前。
在我的想象中,以解不死如此盛名,其庄院必定豪华宏伟,气势非凡,其实一见之下,大谬不然。
一座并不太显眼的小山下,耸着平平常常的十几间房屋,围成一个比较大的天井,由于历经风雨,颇显倾颓之象,依稀可辨出原来的青砖红瓦,墙上爬满了青青绿绿的寄生藤,地下的野草比人还要高。
大门敞开,里面静悄悄的。
倘不是门楣上写着“解家庄”三个大字,我还真以为走错了地方。
夜月道:“别瞅了,进去吧。”
走入大门,方见一个仪容秀逸的白衣人迎将出来,笑道:“不知二位来此有何贵干?”
夜月道:“这里可是解家庄?”
白衣人道:“正是。”
夜月道:“贵处的主人可是‘迎毒而解’解老先生。”
白衣人含笑点头,道:“正是。”
夜月道:“那我们便没走错地方。”
白衣人目中闪过异样神光,投在夜月脸上,讶然道:“可姑娘根本不像中毒之人。”
夜月脸上一红,心想:“这人好眼力,无疑练过上乘武功,一眼便识破我是女儿之身。”
她悄悄打量对方,道:“你怎么看出我没中毒?瞧你的年纪,也不过二十来岁,绝不会是解老先生。”
白衣人微一揖身,道:“在下乃解老先生的三弟子郑清风,略通医道,故能瞧出姑娘非中毒之人。”
夜月恍然道:“原来如此。”
郑清风的目光转向我,道:“莫非是这位兄弟中了毒?”
夜月道:“你可瞧出他中了何毒?”
郑清风凝视我许久,道:“瞧不出。”
我讷讷地道:“郑公子……”
郑清风微笑道:“在下愧忝解老先生入室弟子,因排列第三,比我小一点的人都叫我郑三哥。小兄弟若不嫌弃,也叫我三哥吧。”
我顿时对他大生好感,道:“郑三哥,我……小弟我把话说在明处,我这次来求解老先生医治,身上只带得几十两银子……”
郑清风接口道:“解家庄虽非家资千万,但承蒙多方捐助,一日三餐倒不济短缺。家师行医,旨在解毒救人,对方倘若心存感念,对恩师道一声感谢,或是留下银两,至于银两是多是少,家师毫不介怀,更重要的是这些银两可谓取之于人,用之于人,家师收了,绝大多数购采药物、添置器皿。但对方若是穷苦之人,家师绝不会收取他分文,临行前还会赠送他盘缠回家。”
我听了这番话,更从心底对解不死油然而生敬意,道:“小弟所中之毒古怪得很……”
郑清风笑道:“有人喜财,有人好色,有人专爱珠宝珍玩,但家师却喜欢治解诸般毒物,愈是希奇古怪的毒,他老人家愈有兴趣。”
他停了停,道:“请小兄弟把手伸出来。”
我依言伸手。
郑清风伸出右手的食指,在我脉门上一搭,面色渐变惊讶、凝重,良久才收回去。
夜月道:“三哥可察出我这兄弟所中何毒?”
郑清风面色愧然道:“在下无能,但家师应可瞧出来。”
我暗忖:“就怕连解老先生都解不了鸩毒。”
郑清风恭谨地问道:“请问二位大名?”
“我叫……叫龙绩。”因我与无敌府结下深仇大怨,只要有人问起,我们便谎报假名。
夜月接着道:“我是他的妹妹,叫龙芹。”
郑清风侧身道:“二位请!”
穿过前门、堂屋,但见里面的情形与屋外大不相同,天井间种植着好大一片花草,形状极少相同,竟无一识得,有的花朵艳丽,有的则丑陋不堪,有的散发着扑鼻幽香,有的却闻之欲呕。
房屋、走廊、院落间人来人往,大多身穿白衣,或端盘钵,或拿着药包,还有一人在花草间洒水,不问可知,他们均是解家庄之人。
另有几个面容憔悴、神情委顿的汉子在天井漫步,一见郑清风,恭敬地行礼问好。
郑清风彬彬有礼地一一回礼。
十几间厢房内隐有呻吟传出,那是刚来求治,抑或正在接受解毒的人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