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萧杳仍然维持一只手探过来按住我车窗上的手那样姿势,可是眼神空茫。他缓缓的说:“若是以前,我会尊重她。可是自从老头子认回我们母子……”他苦笑一声,“七七,你还说什么身份不配,其实我与你不是一样的?我也只是个私生子。”
我的心抽紧一下。又是一桩不受祝福的男女关系里诞生的不幸福孩子。
萧杳冷淡的说:“以前我一直那样骄傲。也许骄傲的背后是源自我们物质贫寒的自卑吧。我一直告诉自己,我虽然清贫,可是我是清白的,我可以努力生活得高贵。”他吁出一口气,收回按住我手的那只手,颓然的靠向椅背。
“可是当我的身世揭晓的那天,我才知道,二十多年来,原来我从来就没有清白的身份。”萧杳继续说下去,口气似乎平淡,可我听出了他平淡口气下的深深怨意。“我对母亲的尊敬感刹那间崩溃,七七,也许是自欺欺人,我常常用安贫乐道四个字来欺骗自己,告诉自己就是穷人也可以有高贵灵魂。可是谁知道,我的一出生就背负着原罪。”
说实话看到萧杳这样痛苦,我也再不同情他的母亲。当初便不应该去与一个有妇之夫发生感情,跟着又来一场为爱离去的戏码,带孕远走,含辛茹苦独自抚养孩子,直情把自己搞得跟肥皂剧里的悲情女主角相似。
她愿意为爱受苦是她的事,很不必再拖一条生命来陪她受罪。
并且,根本没有能力安排好自己的生活。若是她能力强些手腕高些来扮演这个角色还可另当别论,至少不要沦落到贫民窟,让她与有妇之夫爱情的结晶小小年纪就要靠扮冷傲或装清高来维持小小自尊心。
虽然离开男人独自生活也可以过得不错的情形少了点赚人热泪的效果,可是生活毕竟不是演戏。
从这一点上来说,我认为萧杳的母亲甚至还及不上我的母亲。我的母亲的确不够纯情感性,可是会得保护自己。我想若母亲也来表演一下带孕离开的戏码,一定会事前拿走父亲一大笔钱,并且带孕离开的表现极有可能是以退为进。她才不会那么轻易离开她找好的饭票,除非她有更好选择。
萧杳接着说:“我实在不能理解父亲跟她的爱情。我小的时候,她告诉我的,全不是这么一回事。她说她是与富家公子的父亲冲破地位的相爱,然后私奔、成亲。不幸父亲中途患病去世……七七,所以那时你骂我仇富……我当时嘴上不承认,可是我确实是仇富的。总觉得要不是父亲的家里太有钱,父母就不必私奔,我也不必从小就承受那么多冷眼讥笑……直到后来,就是我离开学校之前约摸一个多月前,父亲派的人找到了我们母子,我才发现,原来实情是另一版本。母亲不过是个爱上富贵有妇之夫的无知妇女,亏她以前还跟我讲骨气顶要紧。”
“那段时间,我的心情很差……所以那时常跟你争执,对不起七七,我总下意识的把你想象成与我那富贵的父亲同一阶层。后来……我终于想通了,同意去见我的父亲。至于我的母亲……真可怕,那个男人抛开她不闻不问二十余年,他们再相见,居然还执手相看泪眼,一副深情不悔样子。我无语。”
“父亲指定遗嘱,她十分看重。仿佛她坚持了二十余年的清苦……甚至可以说是非常贫苦的生活,就是为了这最后的胜利。是的,她把我最后得到父亲的青睐看作胜利,似乎这样她终于战胜了父亲的原配。她们共同争夺的男人,在生命最后一刻,在乎的是她,以及她的孩子。”
“可是我觉得挺讽刺。”萧杳幽幽的说,“二十多年的时光,难道最后一声我爱你或是对不起就可以抹去?或者留点金钱就可以代表赎罪?更讽刺的,是我发现我不过也只是她争取情场最后胜利的一颗棋子,她一直希望我品学兼优,不过是为了在父亲面前表示,看,她为他生下了这么优秀一个儿子。”
我觉得难过,伸手拍一拍萧杳放在我身边的那只手,表示安慰。
萧杳马上把手翻过来,将我的手握在他掌心里。我不想再刺伤他的心,也任由他握了去。
他握住我的手,慢慢的握紧。然后,他轻轻的说:“所以,七七,你叫我怎么尊重她的意见?昨天我跟她的对白,想必你也听见。现在许多父亲那边一表三千里的亲戚找上门来拉关系、打秋风,她一一接待,因觉得自己的身份在父亲那些亲戚中得到承认。那些人跟她说的话,她言听计从。那些人成天就上门推销自家或亲友家适龄待嫁女儿。司马昭之心。而我却最讨厌这些一看到你有利可图就附上来的人。”
我替萧杳感到心酸。可是又不想他一味的沉浸在愤懑里,故此轻轻的笑,想要打破车内压抑气氛。我说:“你不必妄自菲薄,说不定人家是瞧上你的美色,倒不全因为你们现在有钱了。”
萧杳惩罚性的握紧我的手一下,又松开。他说:“谁管她们看上我什么?我只管你就行。”
他的眼睛,祈求的投向我,眸子又深又黑,盛着许多欲诉还休的情意。
我垂下眼帘,不敢与他对视。
萧杳轻轻的说:“七七,我肯回到父亲那里,有很大一个原因,是那时受了你的刺激。我以为你是虚荣浅薄的女子,故此横下心去认父亲,咬着牙与我的异母兄姐打官司,为着想要最后在你面前出一口气。那段日子很不好过,全靠着我对你的恨支持。”
我想调笑几句活跃气氛,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好,所以嘴唇张了两张,仍是没有发出声音。
萧杳继续说:“你觉得我幼稚吧?我以前还设想过,得到父亲的遗产后,来一幕用钱来砸你的戏码,尽情打击你的骄傲你的自尊……所以接近你父亲,暗示他我对你有兴趣,我都是故意的。还好我们及时澄清误会,我才不致错得更离谱……”
我总算想出来一句话。我扑哧一声笑:“萧杳,你是在做检讨么?”
萧杳仍是对我深深的凝视。“不,我其实是想说,我心里一直放不下你。恨也好爱也罢,你始终占据着我心底很大一个位置。”他柔声说,“七七,你还不明白?我此刻真的不是要戏弄你或寻你开心。我爱你。”
我觉得无措,心里居然涌上点酸楚感觉。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有默默转过头去。
又是沉默。车厢里空气有些压逼。
萧杳握住我的那只手,慢慢松开。我刚想抽回手,他又一下子握紧。
他问我:“七七,为什么不肯接受我?”
我实在不能再推搪下去。特别是听到萧杳的内心隐痛之后。我轻声的说:“对不起。现在,我的心里有别人。”
萧杳不信。他说:“你是说宋乘风?我知道你们不过一起玩玩。何况你有两个多月没跟他在一起了。”
我说:“不是宋乘风。对不起萧杳,我以为我们早已经结束……我……”我不知道怎么说,可以令他好过一些。
萧杳迷惑的说:“可是你并没有跟谁在一起啊?你说你爱别人,可是我没有发现你有男朋友?”
我的手颤了一下。
萧杳感觉到了,他急切问我:“就算你心里喜欢谁,你们并没有开始是吗?”
我软弱的说:“可是我爱他。”
萧杳静了一下才说:“那么至少让我们公平竞争。七七,你一天没嫁人,我就一天还有机会。”
我吃惊的回头看萧杳。看着我望向他,他居然笑了,露出一口洁白牙齿。
“是的。”他说,“你总不能连追求的机会也不给我吧?七七。”
“你在浪费时间。”我还想说服他。
可是他脸上仍带着笑容,只是眼睛里多了一点叫作失意的东西。他抿一抿唇,倔强的、轻轻的说:“可是我愿意。时间……现在我浪费得起。”第 14 章
我始终找不到云庭。他好象整个人蒸发,消失在空气里。
我惊慌的发现,原来茫茫人海,要断绝一个人与另一个人的关系,这样容易。只需离开手机与电话便成。
哦,还有发Mail,也总得不到回音。ICQ不必说了,很长很长一段时间都未看过他的头像亮起。
真想不顾一切前往英国去找他。我十七岁那年曾去过一次,我相信凭记忆我能找到他住的公寓。
可是护照被收在母亲那里,我如何能够前去?
我觉得我的耐心似乎要使用殆尽。那样狂躁,我想离开这里,我想见云庭,问清他真正的心意。
并且呆在本市,我害怕见到萧杳。若是他象刚重逢时那样对我凶倒又好一点,我不会心里觉得抱歉。可是他现在对我一派款款深情样子,我不知如何面对。
好烦!
自觉象困兽,我在房间里转来转去。
母亲又出现在我房里。她的眼神冷得象冰。
她直接了当的问我:“为什么又推了秦公子的约会?”
我转开头,避开母亲的眼光。“你不是说要欲擒故纵?”
母亲走过来,不动声色伸手在我胁下重重一扭。“欲擒故纵?你真懂得那样想倒又好。只怕你根本没打算擒他吧?”
我无力的垮下肩。是的,日子这样难过,因现在母亲父亲异常关注我与萧杳进展,每天总要耳提面命一番,外加询问进度详情。
果然,马上头上着了一记。“你那点心思以为老娘不知道?不要以为你还可以跟云庭。告诉你,好好宠络着萧公子。”然后,我放在一边的手机被扔到面前。“马上给秦公子打电话,说你想他了!”
“妈——”我叫了一声,不知道自己这一声算是委屈还是抗议。
“叫什么叫,你以为你真的是千金小姐?还想装高贵!”母亲一点也不肯放松我,她说:“快给我打电话,今天晚上最好留在秦家别回来了!”不由分说,她拿起手机拨出号码,然后塞到我手里。
在母亲的眼光逼视下,我无奈的把手机放到耳边。
“七七?”是萧杳惊喜的声音,“怎么想起找我的?有什么事?”
“说你想他!”母亲在一边一遍一遍的用口型无声的说着这四个字。
“呃——”我望了一眼母亲,无奈的开口:“我想……”
“想什么?”萧杳问。
“想……”我吞吞吐吐。母亲在一旁用眼光恶狠狠提示。
实在说不出,我转了个急弯:“想出去走走。”
“要不要我陪你?”萧杳马上问。
“呃……你会不会很忙没有空?会不会打扰到你?”
“不会。”萧杳打断我的话,“我马上过来接你。”
“不要。”我一想起萧杳过来母亲可能对他的谄媚巴结情形,条件反射的叫出了声。
这次痛的是没有手机遮着的半边耳朵,火辣辣的。母亲暴力的一面在我最值得巴结的金龟出炉后得到体现。亏我以前认为她只是动口不动手。原来以前只不过她懒得管我,我那时没有值得她管教的价值。
“呃?”手机里萧杳的声音也迷惑。
我连忙补救:“我是说,你在哪边?是在你家还是公司?不管哪边过来接我都挺远的,浪费你的时间精力,不如我们约在……约在丽晶碰头吧,好不好?”
萧杳没有异议。他知道我有司机送,他只说:“那我早一点到,免得你等。”
放下手机母亲马上开始骂:“为什么约在丽晶?你该约在他家里,或是去会所、出海之类的,两个人单独处的场合最好,闹市里人来人往的地方有什么气氛?”
我一手护着头,一边申辩:“他现在在公司,我约在丽晶离他公司比较近。他还高兴我体贴他呢,你还打?再打我就不出去了。”
母亲颓然住手。她念叨:“你真是让我宠坏了,就没吃过没吃没穿没钱用的苦头。想你妈当初,十五岁出来讨生活,随便哪个客人都得巴结讨好,你现在,叫你讨好一个人都这不是那不是……”一边说,她一边替我在衣橱里找出衣服,以及搭配的皮鞋手袋一干物件。
我拿起衣服进浴室换上,是一件黑色小礼服,紧身,但还不算特别暴露,若干部分钉着黑色亮片,带点挑逗性但又不至于招摇得过份。
母亲替我把长发盘起,插两只上头饰着水钻蝴蝶的簪子。耳朵上头只佩上一对钻石的耳珠。不要坠子,我讨厌坠子的轻狂样子。
母亲再替我扣上碎钻的项链,然后退开两步打量:“是不是再加只手镯?我那里有一条手链,倒是不错……”
我打断她的话:“不用了,浑身珠光宝气没得吓死人。”
母亲不悦,一转头又发表新的意见:“脸色太白不好看,还是要上点颜色。”
我说:“妈,萧……秦沧海在那边等着呢!”
母亲狐媚的笑:“女人肯让男人等,男人才会觉得开心。”这也是她的理论之一。
我再说:“可秦沧海他不喜欢太浓妆艳抹的女子。”
可是母亲说:“放心,妈心里有数。”到底还是替我装扮了一下,才肯放我出门。
我让张叔送我去。
心里有点凄怆。这就是我的人生。
如果有机会,我真想逃走。不知道靠自己的双手换得生活所需的生活,会不会比现在这样屈辱的生活好受一点?
也许都一样的令人难受。可是我实在不想以虚情假意去面对萧杳,而母亲急切的巴结态度更让我联想起急待向恩客推销货色的老鸨。这样的感觉十分屈辱。
我无意中留意到张叔隔数分钟望一下后视镜。我忍不住问他:“张叔,你看什么?”
张叔尴尬的一笑。他说:“小姐,也许是我瞎疑心,我总觉得有人跟踪我们。”
“嘎?”我也回过头去看。车水马龙,这路上这么多车,谁那么有空跟踪我?
张叔把车往前开。“也许是我多心,这纯是一种感觉。这几天时不时的觉得如此。”
让张叔这么一说,我下车站在丽晶门口时也有种被窥探的感觉。也许疑心生暗鬼就是这样一回事吧?
正在心里取笑自己,突然手机铃声响起。我接起来听。
是萧杳。他气急败坏的问:“七七,你到了?”
我知道他没到肯定是有什么事耽搁住了,故此放缓声音说:“还有一会。你怎么了?”
萧杳语调急促。他说:“大宅那边打电话来说我妈病倒,何医生已经赶过去了,我要赶快回去处理,看有没有必要送她到医院。七七,我来一起接你过去好不好?真对不起不能陪你逛街了。”
我马上说:“那你快赶回去,不必管我。”
萧杳在那头有点犹疑。我说:“只怕伯母也不愿意见到我。你先回去,那边的事比较要紧。”
萧杳说:“你的司机让你遣回去了?那么我让我这边司机来接你,你想去哪里都让他跟着。我处理好那边的事再跟你联络。”我想推辞,他已匆匆挂上电话。
我收起手机。
准备往街边站一站,等萧杳的司机开车来我便上车回去。
哪里有心情逛街。不过是为着应付母亲大人,只好出来装装样子。
眼睛不经意的四下扫一下,为什么老觉得有人在看我?
随着我回头,右边一个背影一下子让我摄入眼底。那样强烈的熟悉感觉。我眼睛一霎不霎,刹那间锁定了这个身影。
这个身影的主人象是全没感受到我的凝视。他一个闪身进了电话亭,摘下话机,象是准备打电话的样子。
象中了定身法,我失魂落魄站在原地。
人潮在我身边来来去去,而我的视线始终锁定电话亭里的那个人。
看了十几年的身影,怎么会记不得?我听到我的心脏在大力跳动,一声一声,象要跳出胸膛去。
至于此刻的感觉……我说不清,真的。
鼻子甚至有点酸涩。
有一种震荡感在体内发生。仿佛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受到震荡。呵那是一种类似触电的感觉。要到了此刻,我才知道,他在我心目中的印记,是这样深刻。
站了好久我才可以挪动身子。一步一步,我向电话亭走去。
走不几步,电话亭里的人似乎察觉了我的意图。他放下电话,转身匆匆出去,往前走。
至始至终,他都背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