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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三多有些惊讶,没想到会有人来跟自己搭腔,立刻就想起身离开。
那人看许三多动了下,用手肘撞撞他:“没死就聊聊呗,怪无聊的。”
“……”许三多不知该说什么,虽然希望对方快走,却又发现……有人和自己说话的感觉,真好;至少让他觉得,自己还没彻底被排除在人类世界之外。
流浪汉盯着地上蜷缩的一团看了半晌:“你男的女的啊?”
“……男的。”隔了会儿,毯子底下闷闷出声。
“男的?那不更有话聊了!”流浪汉一巴掌拍在许三多背上,一下来了兴致,“来来来,我这儿有好东西给你看。”说着就开始扯许三多的毯子,声音透着献宝的兴奋和得意,“看看呗!咱前几天在垃圾桶里掏到的宝贝!乖乖喂!全是美女照!穿得少,露得多,还拍得特有创意!”
“不、不用了。真不用了。”许三多死命拽住毯子不给掀开。不知为什么,火灾那晚后,自己就收不回僵尸形态,要是再给人看见了还得了!这拉拉扯扯间,许三多咬咬牙,准备采取最后措施,打算直接把人推开跑了——
“嘿!你不看看再说?这上面的美女,可是分了好几个主题拍的,够味儿着呢!”流浪汉对许三多的“不懂行情”表示抗议,哗哗地翻着书页,“比如这个,这个扮海盗的娘们儿,哇,整条腿都露出来了。还有这个,这个波最大的,扮的吸血鬼——”
“吸血鬼?”毯子覆盖下的身形停止了扯动,愣愣问出一句。
“是啊,吸血鬼。”流浪汉猜是对了他胃口,得意地在图册上弹了个响指,“青春永驻,长生不老,胸部永远不下垂啊!”
“……”毯子底下的小家伙,往前拱了拱,“长生不老,不见得是好事。”
“哦?”流浪汉翻了个白眼,好吧,虽然是自己主动搭话的,可这家伙就不能别在他兴头上泼凉水么。
“……那些电影里的吸血鬼,大多不都是悲剧收场么?”闷在毯子下的声音,好像有点儿哑,听不真切,“最后总是要分开,看着喜欢的人都死了,他一个人还活着……”
“老子这辈子还没闲钱看过电影。”流浪汉砸吧两下嘴,把黄册子卷了个筒,放在右眼前当望远镜似地到处瞄,“不过要电影都编得这个烂水平,咱也不稀罕看。”
“我跟你说啊,这些乱七八糟的剧情,就是专门编来骗你们这些人的闲钱的。”流浪汉一副很懂的样子,胳膊肘搁许三多背上撑着,“既然喜欢,干嘛要分开啊?那就是屁事多!吃撑了没事干!啊,既然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胆儿够肥,感情够深,那就一起变成吸血鬼撒!都是吸血鬼了,就一直在一起,不分开也不寂寞了撒!”
许三多怔了下,蒙着坛子稍微撑起身来:“……你觉得人可以接受?愿意变成吸血鬼?”
“不试试看咋知道嘞!”流浪汉用胳膊肘撞了许三多一下,曲了曲他那黑漆漆脏兮兮的五爪,“哥跟你说啊,这人生就像垃圾桶,你永远也不知道下一步会掏出个啥,懂啵?”
毯子蒙住的那团人影不说话了,就保持着那半撑起的姿势支在那儿。
许三多忽然想起班长去世时对他说的话,自己当时不还想着要是能多相信班长一点、要是当初能选择告诉班长真相,也许就不用分开六十年了……但为什么面对袁朗,却最终退缩了呢?
温柔的班长于他而言,大概曾是这世上最亲的人。如果能有机会重来一次,他想,不论最后如何,他都会选择先告诉班长实情再等待结果……而袁朗,他和班长不一样,在他心里都很重要,但分别给予的感情却不一样,不一样到让他害怕,不一样到让他输不起,让他根本不敢去想万一得到的不是自己想要的结果,那该怎么办……
“……喂,你没事儿吧?懵住了?”流浪汉皱着眉打量那毯子裹出来的人形,“喂!你不会是让毯子给捂傻了吧?快掀开掀开!”说着就去扯许三多的毯子。
“没、没事儿!”许三多惊得回神,连忙往回拽。
“没事儿个屁!根据哥的经验,老捂在被子里,不捂成傻子,也得捂出痱子!”本着突发的友情,和想瞧瞧那毯子下的家伙到底长啥样的好奇,流浪汉开始卯足了劲儿去掀毯子。许三多当然不肯,但人家刚才那番话又有那么点儿道理,于是没好意思下重手,就两人这么你扯我拽地胶着着。远处看到这一幕的其他流浪汉都叼着烟笑。
许三多一手拽着毯子,一手伸出去想把那人推开,那人也犟着非要掀毯子——忽然,对方倏地扣住许三多手腕,许三多却反而听到那流浪汉痛呼了一声,接着那流浪汉便吓得连滚带爬逃远去了!
是谁?!许三多这才意识到他们旁边突然多出一个人,而自己竟丝毫没能察觉他的靠近!许三多心下一惊,正要挣脱,却突然有什么冰凉珠串套上自己手腕,还没来得及掀开毯子,浑身就失去力气软到下来!
来人理了理遮住许三多的毯子,接着便双手将他抱了起来!陡然上升的高度,昭示着此人个头不小;手掌宽大,牢牢制住许三多;迈着稳健的步子快速离开了天桥下。
隐隐还能听见远处流浪汉们畏惧的议论声,眼不能看,身体不能动,只能随着那人步伐颠簸。许三多手心捏出冷汗,所有的感官似乎都集中到了腕间那串珠子上——这究竟是什么东西?这一个月来,不论袁朗或是将臣一方,都没能发现他的踪迹,那现在抓住他的又是谁?!
在被扔进车后座的瞬间,凉意直透心底。
……怎么办?!——袁朗!
第 29 章
藏蓝晴空,高远辽阔。流动的云,如同铺展于天边的纯白哈达。远处隐隐传来寺院撞钟声,沉沉回荡在青葱原野上。神山‘岗仁布钦’,形如八瓣莲花环绕的雪雕宝塔,冰峰直入云霄。圣湖‘玛法雍措’,碧蓝如海。清风吹过,泛起涟漪,似点点星光。
湖边一前一后立着两个人。一个垂眸望向湖面的少年,一个脸色阴沉攥紧拳头的男人。
“为什么不先跟我商量?”男人盯着少年背影,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迸出来。
“……先跟你说,你会同意吗?”少年叹了口气。有时候,太了解对方也许并不是一件好事。
“那为什么选我?”男人脸色更沉了几分。
少年沉默片刻,转过身,迎上男人目光:“因为我最信赖的,是你。”
男人一怔,眸中闪过复杂的情绪,最终只是嘲弄地轻笑了声:“真够狡猾的啊……明知我不会同意,却也算准了我无法拒绝。”说着,深吸了口气,“你是算准了,只要你先定下这事,我便绝不会让其他人来做,对么?”
听他这样说时,心里没来由地痛了下,少年低下头:“对不起。如果,有什么我能做到的……”
“这算是你的酬谢,抑或补偿么?”男人微眯着眸子看他。
少年没说话,垂着的脑袋轻点了下。
男人盯着少年看了会儿,忽然大笑起来。少年抿紧了唇,头垂得更低……
止了笑意,男人上前一步,深深注视着少年,一字一句道:“那如果我说,我要的是你呢?”
少年惊得抬头。男人却借机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仰起头、无法闪避地看向自己:“我要你把自己偿给我,留在我身边,生生世世,永不成佛。你可愿意?”
二人静静对视半晌,少年轻声开口:“我答应你。”
捏着少年下巴的手,加了几分力道。见少年有些吃疼地皱眉,男人眼中却酝着丝怒意:“你真的,很能把我惹火。”而少年只是不解地望着他。
将少年拉近了几分,抬高他的下巴,低下头,温热的呼吸在鼻间纠缠。男人注视着少年,像是要将他这模样刻进骨血,印在记忆深处:“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真心说出这句话——不是‘答应’,而是心甘情愿的‘承诺’。”
少年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他,澄蓝双眸清澈如冰,映出男人眼中的渴求。
远处日光照在岗仁布钦山上,峰顶白雪耀目,几乎灼伤人眼——
——阳光透进窗户,一室明亮。袁朗忽地醒来,睁开眼,直直盯着天花板看了半晌才回神:自己这一觉睡到大天亮啊……想必是前段时间太累了,昨晚又傻啦吧唧地淋了一身雨回来,洗了澡,一沾床就倒头大睡。
不知有多久没睡过这样的懒觉了,上一次,似乎正是许三多留宿那夜……袁朗坐起身,还有些没完全清醒地刨着发荏……手忽然顿住,闭上眼,脑中还残留着刚才的古怪梦境。
放下手,袁朗眯眼望着窗外亮堂堂的天:那梦里似乎是藏地风光,自己从没去过,却知道那碧湖雪山的名字。而梦中两人,醒来后,已不记得他俩模样,也不明白那对话是什么意思……但心里却生出种说不清的复杂感觉,沉甸甸地难受,没来由地心中刺痛。
不就是个梦么,怎么突然在意起来了?袁朗摇头笑笑,抓挠两下短短的发荏,翻身下床,进了主卧浴室一番洗漱后,换了衣服,一边琢磨着早餐食材,一边向外走去。厨房和主卧隔着客厅,刚出卧室门,便看见那幅悬挂的太极图上白光一明一灭闪烁不止——
袁朗一惊,暗叫声“糟!”,连忙快步上前,并指一挥,瞬间那火灵朱雀化作一道无色光芒腾出太极图!
“领路!”袁朗喝道,立刻抓起外套和铜色提箱,追着朱雀出门而去!
电梯自33楼一路向下,出了电梯,跑到地下停车场取了车,袁朗拉开车门钻进驾驶座,外套和箱子朝后座一丢,立即启程出发——妈的!真不该睡过头!火灵朱雀嗅到了许三多的‘气’,也许是昨晚自己入眠后,也许是今早自己未醒时……白白耽误了!希望在自己到达前,这小子别又躲起来!
黑色越野沿着河滨路快速前行,袁朗掌着方向盘,望着在前面带路的朱雀,渐渐皱起眉头:这个方向,不正是……
城西郊外,景色古朴怡人,护城河静静淌过,街道两旁是初秋开始泛黄的银杏。黑色越野停在一栋两层高的老屋前——琉璃瓦,木雕花窗,一块上了暗色红漆的牌匾,印着“化城”二字。
袁朗下了车,披上外套,拎着铜色箱子,眯眼望向这化城阁,心里生疑:许三多在铁师叔这儿?可为什么到现在为止,铁路都没给他说一声?
抬手在那紧闭的大门上敲了两下,隔了半晌,门开了——来者不是铁路,却是两个红袍喇嘛,个头高大,身形魁梧,皮肤黝黑,偏袒右肩。
袁朗神色一凛,暗暗握紧了手中铜箱提把。那两人望向停在袁朗肩上的无色朱雀,合掌施礼:“阁下可是驱魔龙族现任掌门?”袁朗颔首,两名喇嘛便退让开来,挥手向前:“请进。”
看来是藏地那边来了什么重要客人,但许三多呢?袁朗微眯了眸子打量二人:四灵在旁人看来无色无形,只有修持得证肉眼神通后,才能看见四灵……这两个家伙,不简单。
跨过门槛,袁朗向屋内走去。那两名藏僧阖上大门,守在门边。袁朗回头瞥了一眼,扯扯嘴角,拐过长廊,进了正厅——
正厅主位上分坐二人。右方是一袭黑色中式长衫的铁路;左方则是个穿着明黄僧袍的俊雅青年,蓄了短短发荏,那温文微笑的模样,倒与铁路的儒雅有几分相似;其身后站着位面容严肃的高个男人,穿着武僧服,手持齐眉棍拄地,不苟言笑。
“铁师叔。”暂且压下急着找许三多的心思,袁朗抱拳行了一礼,然后看向右侧二人,“这两位是……?”
铁路微敛双眸:“这二位,是迦纳古寺来的客人。”说着,起身,手向右方主位之人示意,“
迦纳寺第十七世活佛——舍钦仁波切。”
袁朗神色一凛:第十七世舍钦仁波切在藏地修行二十多年,从未出关,今天怎会突然来这儿?而那站在后面的男人,想来应是贴身护法。
“驱魔龙族第四十七代掌门,袁朗,见过舍钦仁波切。”不动声色地合掌行礼,袁朗突然有丝不好的预感。
座上舍钦仁波切颔首:“你就是现任掌门?”说着,轻笑了声,“那……可还记得驱魔龙族千年奉行为何?”
“驱魔龙族,向来以守正辟邪为己任。”袁朗站直身,听他似是话中有话。
“可还记得,本座上一世所传秘谕?”舍钦仁波切淡淡开口。
“第十六世舍钦仁波切亲传秘谕,必诛将臣。”袁朗愈发觉得不对劲。
像是听了什么天大笑话,舍钦仁波切嗤笑两声,冷冷道:“你的守正辟邪,就是和僵尸纠缠不清?你的遵从秘谕,就是动用四灵、心急如焚地来寻将臣之后?!”
袁朗眸中一震,忽然明白过来,脸色突变,立刻看向铁路:“铁师叔!许三多呢?!”
“不必问你铁师叔。”舍钦仁波切端起案上清茶,浅啜一口,“收了许三多的人,是我。”
“不可能。”袁朗抚上肩头朱雀羽翎,冷声道,“四灵还能感应到许三多的‘气’,他还在。”沉稳的语调,却没了刚才的恭谨。
“是,还在。我还没来得及处置他,你就闯了进来。”瞥了一眼袁朗肩上的朱雀,舍钦仁波切放下茶杯,淡淡道:“只不过——他已被我封在‘明王曼荼罗印’中。”
袁朗瞳中倏地一缩,肩上火灵朱雀骚动起来!——‘明王曼荼罗’是聚集了大日如来麾下诸多明王的降魔根本印!他竟用这能将妖魔打得形神俱灭的法印对付许三多?!
“袁朗,你干什么!”铁路连忙斥道,想要化解这剑拔弩张的局面。
“舍钦仁波切。”袁朗深吸了口气,盯着主位上那一脸云淡风轻的俊雅青年,一字一句道,“请你放过许三多。不然……”身侧攥紧了拳,“——恐怕我会免不得丢掉驱魔龙族四十七任掌门之位,开罪仁波切。”
此言一出,那持棍护法立即上前了一步。舍钦仁波切伸手拦下他,看向袁朗,仍是波澜不惊:“为邪魔僵尸而迷乱心智。袁朗,你这二十多年,究竟修的是什么道?”
袁朗轻扯唇角,眸中寒意更盛:“我只庆幸……自己修的不是光看表象便要灭人形神的道。”
“袁朗!不得无礼!”铁路看向袁朗,以眼神示意他冷静。袁朗却冷冷嗤笑一声,全无退让之意。
“袁朗,我本听闻,你是这天师一脉中,百年难得一遇的人材。奈何如今却是非不分,着实可惜。”舍钦仁波切拇指摩挲着掌中念珠,“本座今日便帮你一把,替你除掉那心中结,让你再无挂碍。”说完,倏地离座,转身向内堂而去,朝护法冷冷丢下一句:“挡住他。”
袁朗神色一凛,立刻便要追去。那面无表情的男人却伸手一旋,齐眉棍横在身前,拦住去路!
微退半步,袁朗指下一按,瞬间摘下那铜箱提把,猛然一甩,肩上朱雀倏地蹿入其中,接着便见那手掌般长短的提把骤然伸长,形如利剑,褪了铜色,显出银白之光,剑身上镌刻法曼荼罗种子真言,赫然正是驱魔龙族历代相传的降魔金刚杵!
“让开。”扔了铜箱,袁朗手持降魔金刚杵,盯着对方。那青年护法一言不发,只是握紧齐眉棍,身形不动。
冷冷牵动唇角,袁朗也不多言,抬剑直刺而去!那护法持棍一挡,两样法器碰在一起,发出金属撞击之声,手腕一转,齐眉棍划弧扫过,接着便狠狠劈向袁朗!袁朗侧身避开,手中施力,剑如蛟龙,再度击出——
只见那齐眉棍与金刚杵,黑影与银光交织,一暗一明辉映,二人缠斗在一起,竟是难分高下!铁路沉着脸站在一旁,神色复杂。
若论武术,他袁朗自十六岁起,门中便再无敌手。今日对上这家伙,可谓难得的几乎实力相当。棋逢对手,若是平常他一定再跟他好好过几招。但今天这情况,心里全因担心许三多而焦急,哪还能耗在这儿!
剑锋一挑,袁朗另一只手并指在金刚杵顶端拂过,剑身上的法曼荼罗种子真言立时金光乍现!那护法一惊,连忙横棍抵挡,却瞬间被狠狠震出数米开外,猛然跌落在地!袁朗立刻收剑向内堂跃去!
循着剑上所附朱雀指路,袁朗穿过雕窗投影的走廊,冲入尽头那扇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