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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三多啊许三多,我真服了你了。”男人夸张地摇头叹气,弯下腰,与少年平视,“做人已经够失败了,没想到你做僵尸也这么窝囊。”手指向地上的尸体,“反正注定要被当成怪物,杀这些日军何必用枪?直觉撕碎他们的喉咙,还能喝到新鲜的活人血!”
少年没吭声,只是从背上取下随身多年的枪,从兜里摸出块早已看不清颜色的布,仔细擦拭。
“怎么,到了这个地步,你还想像人一样过活?”男人眼中忽然带了怒气,倏地伸手捏住少年下巴,迫使他抬头看向自己,“你是不是觉得,不吸活人血,是你能保留的……最后一点儿像人的地方?”
扣在下巴上的手很用力,为什么僵尸不会死,却还是会感觉到痛?许三多微微皱眉,看向男人的眸子透着倔强和执着:“六一。我想,不管咱们变成了什么样子……仍有些东西,是不能丢掉的。”
男人瞳孔倏地一缩,盯了少年半晌,冷声道:“……许三多,你果然很讨厌。”狠狠甩开手,转身离去。
少年一直坐在原地,看着男人的背影直到消失。而后低下头,俯下身,提起日军尸首,张开嘴,露出尖利的獠牙,向着颈侧动脉处,再度咬了下去……
活着,如果这就是以后千百万年我生活的方式,我也不想失掉我所坚持的。
……
夜里忽然起了阵大风,吹得窗玻璃“砰”一声撞回窗框,许三多倏地睁眼,从梦中醒来。
望着黑暗中的天花板,发了会儿呆,转过头望向床头柜上的闹钟——凌晨4点25分。
坐起身,搓搓脸,有些木。好多年没做过梦了,要么不睡,要么躺下就脑子一片空白,今晚居然梦到以前的事儿了,大概是前几天跟铁叔说了要找伍六一吧。关于僵尸,自己知道的就是只有将臣、伍六一和自己。这次章裕的案子,怎么看也跟僵尸脱不了关系,虽然直觉认为这不是伍六一干的,但如果能找到他和他谈谈,也许会有新的线索,而且……许三多望向那一下一下轻轻敲击窗框的玻璃窗:伍班副,我们快有六十年没见了吧……
忽然,许三多皱了皱眉,窗外浮动的空气里,有丝丝不甚明晰的血腥味飘了进来,隔了片刻,又消失无踪——身体的本能在躁动,那是人血的味道。是谁,在这夜里割破了哪儿、流了血,还是……又出事了?
仰头倒回床上,闭眼眯了会儿,却再也睡不着,只得翻身起床,穿好衣裤,走进厨房,打开冰箱门,看见和血浆袋并排放着的一碗银耳汤,无奈笑了笑:昨晚高妈妈熬了银耳汤,非送了一碗给自己,说要是再拒绝可就真生气了,自己只得收下。可是……实在不能吃啊!僵尸的食物只有血,要是吃了别的东西,就跟人吃了啥不该吃的一样,会闹肚子!
取出血浆袋,默默冲那碗银耳汤心中一鞠躬:祁阿姨,您的好意咱心领了,真的,心领了。
回到客厅,坐上沙发,一边吸着过期血浆,一边翻阅茶几上的报纸。今天是自己的休假日,可还没想好该干点儿啥。僵尸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但是时间太多,就会无措。看电影、读书、旅游、工作、学习,人类可以找很多事来填满自己有限生命里的时间;但僵尸呢?每件事总有做完的一天,他的时间却无限漫长。生命没有尽头,最终还是只有一个人,孤独地走下去。
安静的房间里,时钟滴答滴答地走着,一袋血浆已经喝完,报纸就那么几页,翻来覆去,覆去翻来,视线的焦距早已不在那上面,却又不知该移到哪儿去。
“——看吧!千山万壑铁壁铜墙!抗日的烽火燃烧在太行山上,气焰千万丈……”手机忽然响了,本在发呆的许三多瞬间回了神。记得当初白铁军他们听到自己用这《在太行山上》的歌做铃声时,也是一愣一愣的,可人总免不了这样,时间走得越远,就越怀念以前的事儿。
放下报纸,探身拿过手机:“喂?”
“许三多。”
“科长?”
“很遗憾地告诉你。”
“什么?”
“休假取消了。新案子,你马上过来局里。”
“是!”
迅速披上外套,许三多出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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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者一共五名,三个8岁,2个九岁,小学三年级,都死在自己家里。死亡时间相差不到1小时。第一个死于昨晚12点左右,依次类推。”会议室里,甘小宁拿着笔记册念着记录,“今早父母去叫他们起床时才发现的。”
“死因都一样。”屏幕上播放出幻灯片,白铁军移动鼠标,勘测现场的照片一张一张放出,“脖子全被捏断了。”
看着大屏幕上映出小孩的尸首,脖颈处血肉模糊,依稀可见碎掉的颈骨。会议室里一片沉默,家中有小孩的人握紧了手中的笔。
“特别是这个。”白铁军点下鼠标左键,放出下一张照片,“这个叫杨怡的小女孩……两个肾都被挖出来了。”看着会议室里有人脸色发白,白铁军也有点儿晕,“伤口很奇怪,直接洞穿,周围不规则,不像什么利器戳的。法医那边儿还得进一步检验。”
仍是一片静默,白铁军站在台上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这次案子很离奇,同样的死因,同样死在家里,每个死亡时间相距短,仿佛凶手有预谋地依次潜去他们家中作案,不仅手法残忍,而且不知是否因为发生在午夜,竟没有一个人发出任何呼救声,也没有一点儿动静,第二天才被发现……
“去他们学校看看吧。”科长高城终于打破沉默,望向甘小宁,“身份资料都查清楚了吧?”
“嗯。”甘小宁翻出桌面上压着的资料,“他们都是锦城小学三年级一班的学生。”
“什么?”高城直觉出声。坐在右手位的许三多看向他。高城转过头,对许三多压低声音道:“林姐的女儿,晓彤,也在那个班。”许三多一愣。
老周依然开着飞车,可今天大家都没什么心情讲话。许三多基本适应了这车速车感,也是闷在位子上不吭气。
到了锦城小学,说明身份后,校长诚惶诚恐地叫了教导主任带他们找三年一班的班主任。班主任是个20出头的大姑娘,遇上这事儿,脸都吓白了,有问必答,可说到这五个学生,能谈的也不过是成绩如何,平时私下接触也不多。说到死法最惨的杨怡,班主任却有些感慨,说这小女孩一直很乖很懂事,成绩也靠前,不像会与人结怨的,何况小学三年级能惹出什么要命的麻烦呢?
高城合上笔记册:“陈老师,麻烦你带我们去你班上看看。”班主任连忙说是,引着高城一行出了办公室,向教室方向走去。
“——高叔叔!”楼梯拐角处上来个小女孩儿,正是晓彤,似乎刚下了体育课,手上搭着外套,满头是汗。
“晓彤。”高城扬扬手,随口打了招呼。查案的当口没什么心情逗小孩儿。可晓彤显然对于高城的忽视相当不满,快步跑了过来:“高叔叔,你怎么来我们学校了呢?”
班主任在后面小声问许三多和甘小宁:“他们认识?”许三多小声回过去:“住同栋楼的邻居。”
“来查案。”高城没注意到小孩的心思,皱着眉,板着脸,“你来得正好,让你们班的同学快点儿进教室,我们有事要问。”顿了下,“你们班有五个同学,昨晚遇害了。我们就是来查这事儿的。”
晓彤嘴唇动了动,转身跑走了。许三多却愣了下,接着便皱起了眉头。
不出多时,高城一行和班主任站在讲台上,46个小孩则规规矩矩地坐在了教室里。虽然只是走个查案的必经流程,但果然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线索。听到自己班上死了人,不过8、9岁大的孩子都吓着了。
许三多站在高城左侧,目光缓缓扫过教室众人,然后落在晓彤脸上。晓彤正在作业本上涂写着什么,注意到许三多的目光,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埋头继续鼓捣自己的事儿。
再度皱眉,许三多定定注视着那个埋头涂写的小小身影……僵尸的听觉不会出错,他确实听见了,刚才在走廊上,这个女孩嘴唇嗫嚅的暗语——“死了还这么烦”。
第 8 章
许三多坐在位子上,专注地看着电脑屏幕上的资料。良久之后,揉揉眼睛。这长时间一动不动地盯着显示屏确实累人,可那桩小学生惨死案仍没有一点进展。虽然大都认为这是桩变态杀人案,但许三多却直觉另有蹊跷。
“……舅妈,您听我说。我……不,不是……是真的没时间——我……”科长办公室敞着大门,高城接电话的无奈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办公大厅里的众人对看一眼,手头工作没停,却暗暗竖起了耳朵。
“……是,是。舅妈您别生气,我去还不成么?……是,不会不会,一定准时,一定……嗯,那就这样,回见。”挂断电话,高城烦躁地将发荏乱刨一气,想了想,离开座位,捞起外套,出了办公室,冲众人道:“兄弟们,今儿有事先走了啊。”说完便转出门去打假条了。
办公室中先是一片安静,接着不知哪儿爆出“嘿嘿”一声笑,接着便是此起彼伏的暧昧歪笑。
“你、你们笑啥呢?”许三多左看看右看看,总觉得大伙儿脸上都写着四个字——不怀好意。
“嘿嘿,哥告诉你啊。”白铁军泥鳅一般扭了过来,搭住许三多的肩,“科长他啊,是去相亲!”
“相亲?”许三多有些惊讶,自从来了这儿,高城一直表现出“女色勿近”的纯爷们儿阳刚气,没想到今天突然就说要去相亲!
“据说是他二舅妈给介绍的。”甘小宁叼着笔杆,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从去年年初说到年尾,又从年尾说到今年这时候,看来今天是推不掉了。鸿门宴啊!”
“最新情报,最新情报。”马小帅顺手抄起《警界周刊》,卷成个圆筒在桌上猛敲数下,“据说相亲的对象——是空姐!”
大厅全体哗然!……“科长太他妈有福了!”、“空姐诶!腿能抵我一半身长了吧!”、“你说这科长平日身边儿一个女人也没有,现在一来就来个这么猛的,也太让人不平衡了吧!”、“不过今后要是结婚了,两口子一个天上飞,一个地下跑,都难回家落脚的主,也麻烦啊。”……
众人七嘴八舌地讨论着,从相亲对象身材样貌大猜想,到今日鸿门宴是否顺利,直至说到结婚的问题,真让人见识了男人要是八卦起来,那战斗力也是女人的好几倍啊。
听着众人插科打诨,许三多唇边不禁浮现一丝微笑。甘小宁眼尖发现了,立刻转移目标:“哟,三多,一个人想啥呢,笑成这样?”白铁军吊高了嗓子:“还能想啥,想媳妇呗!”
“不、不是!”没想到被别人注意到自己失神的模样,许三多脸上一红,大伙儿却围了上来,按着他的肩,撸着他的头发,边挠痒痒边笑着大叫要逼供。
许三多怕痒,被挠得不行,几乎笑岔了气,然而却觉得,已经很多年没笑得这么开心过了。这样的热闹,这样大家都在一起的欢乐,真希望永远也不要改变……
第二天清早,许三多出门赶去上班,下楼看见高妈妈和几个主妇站在祁莲大厦单元门外聊着什么,一脸的神清气爽,笑容不断,见了许三多便乐呵呵地打招呼:“三多,上班儿呢?”
“祁阿姨早,刘阿姨早,陈阿姨早,王阿姨早。”许三多向众人打了招呼,正要走去公车站,却听高妈妈继续道:“你们没看见,那姑娘个头起码一米七,笑起来可漂亮了!又懂事,又有礼貌,昨天点菜还先问我喜欢吃什么。”
迈出的步子又收了回来,许三多想起昨天同事们千叮万嘱,让自己记得“刺探军情”,有啥八卦一定得听回来共享,不然就不是兄弟。于是放慢了步子,一边走,一边仔细听。
“那你们家高城对那姑娘印象如何呀?”刘婶挽着菜篮子,还等着赶早市,现在却完全被吊起了胃口。
“甭提了!那个笨小子,一提我就来气。”高妈妈摇摇头,“傻坐在那儿,跟坐军姿似的!也不好好抬头看看别人,就知道埋头猛吃。人家姑娘知道他是警察,来前还特地做了准备,跟他聊工作的事儿吧,他倒好,就开始讲那些案子,什么断胳膊断腿儿、血流满地,整得我们差点儿吃不下饭!”
“没事儿。感情嘛,是需要培养的。”王婶拍拍高妈妈的肩,“我们家那个,不也是30多岁才找到对象?关键是要经常一起吃吃饭、聊聊天,时间长了就能培养出感觉来。”
正说着,林姐牵了晓彤从楼上下来,见了四人,微笑着打了声招呼:“早。聊什么呢?”
“小林。”陈阿姨笑着招手道,“在说祁莲他们家高城呢!昨儿相亲去了,对象还是空姐呢!”
林姐笑容瞬间僵在脸上,晓彤抬头看向母亲。
“哎,你们说得有理。看来我和他二舅妈得尽快安排他俩再见见面。”高妈妈沉吟道,“……这周末他们不值班儿,那姑娘也不飞去外地,干脆再吃顿饭好了!”
“对了,去柴门河鲜馆吧。”王婶一拍手,“我们家春节聚餐时,领了那儿的折扣券,要不我给你几张?”
“哎!敢情好!”高妈妈拍板儿定案,“那就去柴门河鲜馆了!”
林姐拉着晓彤,低头匆匆走了。许三多下意识地看了母女俩的背影一眼,心底莫名不安。
一周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星期六。得知高城二度相亲的消息后,白铁军等人全副武装,打定主意结伴偷窥。然而许三多却婉拒了他们的“盛情相邀”,自愿留下来值班。倒不是怕科长发飙,平日里高城虎着脸大家也同样闹腾,只是……如果太融入这个集体,到了分别的时候就会越难过吧……
和同事交班已是晚上九点过,公交车上没几个人,许三多窝在最后一排,随着行驶的车子摇摇晃晃,有些出神地望着外面霓虹夜色。衣服兜里跳了几下,刚在局里值班手机开的振动还没调过来,连忙接起:“喂?”
“——哎!三多!你不知道!那空姐漂亮惨了!”电话那头,白铁军、甘小宁等人闹嚷嚷的声音瞬间传了过来,“吃完饭,人家大姑娘都明示暗示说要不要去看电影了,科长那傻子却说要跟咱们一起走!愣是没气得祁阿姨吐血!结果人家姑娘自己打的回家了!”
边听大伙儿“恨铁不成钢”的描述,许三多边乐呵。电话那头还能听见高城在喊“老板,再来瓶青岛!”……
快到站时挂了电话。刚下车,许三多神色一凛,又是淡淡的血腥味。停驻在车站边,静静等待,果然,那股味道逐渐清晰,算不上浓烈,但基于僵尸对血液气息的感知,绝不会辨识错误。
街边排着几盏路灯,蛾子围着昏黄的光打转,遮出扑朔的影。薄雾弥散在暗蓝的夜色中,带出几分寒意。一个小小的身影由远及近——晓彤,穿着许三多第一次看见她时那件红色背带裙,提着小孩在公园玩沙用的塑料小桶,里面装着挖沙用的木柄铲子,慢慢走进祁莲大厦——而那股淡淡的血腥味,始终浮动在她周围。
抬腕看表,晚上9点47分。这样一个时间,家长会放心让8岁的小孩独自出去玩?更何况,在三个月前,晓彤每隔两天还需去医院接受治疗……想了想,许三多抬脚跟了上去。
不过是个娃娃的脚程,许三多追上四楼时,居然已经完全不见人影。左右看了看,相信晓彤不可能中途跑去别的地方,许三多来到晓彤家门前,按响了门铃。
门铃拖着长长的刺耳音调,响了数下后,听见一阵慌张的脚步声急急忙忙到了玄关。门开了,林姐出现在门口,脸色发白,心跳得很急,心跳声大到清晰入耳,见来人是许三多,怔了下:“许先生?……这么晚了,有事么?”
扬了扬腕上手表,许三多试探着问,“我刚在楼下见到晓彤一个人。看时间这么晚了,上次那宗儿童连环杀人案也还没破,有点儿担心,所以来看看。”
林姐脸色更为煞白,手微颤地将发丝撩到耳后,眼神闪烁:“谢谢关心。可、可许先生你认错人了吧。我家晓彤……一直在家。刚看完动画片,正在洗澡准备睡觉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