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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鹅奏鸣曲+番外-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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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站起来注视着对面的年轻人,平静地问他:“现在我可不可以认为你已经为你姐姐报了仇,吉埃德先生?”  
  “是的。”约瑟镇定地回答,“上帝保佑!”  
  “那么你不反对让我来处理尸体吧?”  
  “如果你能保证不在日后招来麻烦!”  
  “当然。”  
  少校脱下溅上少许血迹的外套,用盖家具的布把尸体包裹起来,拖到了厨房里,放在储藏柜中,然后用清水洗干净脸和手。我凝视着他默默地做这一切,突然觉得心底很难受。  
  约瑟却没有继续注意少校的行动,他的脸上已经少有两年前的冲动,甚至比我们上次见面时更加沉稳,让我觉得熟悉又陌生。  
  “谢谢你托人带给我的信。”他对我说,“现在姐姐一定可以安息了吧,我们终于为她报仇了。”  
  “我答应你不会放过凶手!”  
  “可是……你也做不了‘天鹅’了,伯爵先生。”  
  我的耳朵里响起一声炸雷,猛地抬头瞪着他。  
  他的眼神很复杂,但不是轻蔑:“难道你自己还没有发觉吗?或许就连姐姐也看得很清楚。你还是……换个名字吧……”  
  我没有说话,只觉得头脑中一片空白。  
  约瑟望了望厨房的方向,背好枪:“这几天我和游击队的人会在瓦尔叶泰剧院后门等你的消息,如果一切真像贝尔肯中士所安排的那样,我们就有成功的把握。”  
  我不知道自己费了多大的力气跟他说了声“好的”,只记得当他的身影消失在松针林中的小路上时,少校已经站在我背后了。  
  他的脸上有一种毫不掩饰的痛苦,眉间微微蹙起。这一瞬间我竟想抚平那些皱纹,但刚抬起手臂,已经被他一把抱进了怀里。  
  可怕的力气,非常可怕的力气!  
  他死死地箍着我,把头埋在我的肩上,仿佛要让我窒息。愧疚和难过像潮水一样从心底涌了上来,我闭上眼睛,觉得嘴巴里异常苦涩。  
  我慢慢环住了少校的背,那温热的液体灼烧着我左手的掌心。  
  回到巴黎时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我在旅馆的房间里为少校包扎肩上裂开的旧伤。他的衬衫上湿了一大块,领口也被弄脏了,已经不能穿了。我让他披着外套,托侍者去买件新的。  
  他默默地抽着烟,好象不想说话。但当我再次向他道歉的时候,他却笑了笑,用左手抚上了我脸。  
  “不用说‘对不起’,夏尔特,没这个必要。”少校的口气淡淡的,“我知道迟早会这样的。你相信吗……其实因为角度的关系,我并没看到横梁上藏着的约瑟·吉埃德。在海因里希抬手的时候,我只想转移他的注意力,然后趁机杀了他。”  
  “罗斯托克……”我吃惊地望着他。  
  “是真的。”少校温柔地摩挲着我的面颊,“因为那个时候,我唯一想保护的人是你……”  
  慢慢地,我的眼前的事物模糊了,终于有些热热的东西渐渐溢了出来,滑过我的脸。  
  --换个名字吧,你已经做不成“天鹅”了……你已经做不成“天鹅”了……  
  我把头埋在双手中,拼命压住涌上喉头的哽咽。  
  “夏尔特,怎么了?”少校急促地问到,抓住我的下颌抬起我的头。我看到他眼睛里的困惑在经过了短短的闪烁之后逐渐变成了不可置信的惊疑,最后散发出喜悦的光彩。  
  “感谢上帝……”他用微微颤抖的声音低声说到,再次抱住了我。  
  是的,是的。我们……彻底讲和了。  
  ……  
  房间里的座钟打响了八下,侍者为少校送来了新的衬衫,我帮助他穿上,叮嘱他一定要注意党卫队分部里的情况;如果贝尔肯中士说的是真话,那周三前千万不能再出什么岔子;如果他说的是假话,那么我们更要提防他预设的陷阱。  
  “你的同事或许很快就会发现负责这个案件的重要人物失踪了,所以我们的时间不多。还有--”我把手枪递给少校,“--如果连你也已经被监视了,那么过两天的行动就不要参加了。”  
  少校开门的动作顿了一下,接着转过头露出一个轻松的微笑:“你觉得在危险的时候我能离开你吗,夏尔特?”  
  “我是认真的。”  
  “我也是。”少校拉起我的手,“我考虑过:这次无论成功与否,你都不能再继续留在巴黎,而我迟早也会因为牵扯到‘天鹅’的案子和海因里希的失踪而被怀疑。所以如果能顺利救出你母亲他们,我和你一起走,不管是参加马基游击队,到瑞士,还是去美国,甚至是参加盟军,我永远都和你在一起。”  
  “……好。”我没办法收回自己的手,“好的,如果可以……”  
  然而事实永远不会想我们想象的那样顺利。  
  在第二天早上十点左右,一张夹在面包袋里的纸条被送到了我的面前:  
  “转运时间已提前一天,其余不变,小心!”  
  落款是一个简单的缩写“L”  
  我紧紧攥着这条冒险送来的消息就很明白,即使贝尔肯中士死了,依旧把蛇毒留在了我们的身体里--他果然从一开始就打算让我们扑个空,没有丝毫仁慈的心思。那么现在一切都要提前了准备了,我们只有一次机会!  
  我用最快的速度赶到瓦尔叶泰剧院,把消息送到游击队手里,再次确定了行动计划和准备情况。在那个三岔路口,我们提前把一辆伪装好的运货卡车停在中间的斜坡上,当第一辆囚车过去以后,就冲下去截断第二辆,埋伏在报摊后面的人会对第一辆车的轮胎扫射,让它停下来,然后卡车上的十个人分两组解决措手不及的德国兵。  
  我没有把少校的份算进去,因为我不敢肯定他是不是真的如当初期望的那样成为了押运成员之一;即使他真的在其中,很难保证中士又为他设置了什么样的圈套。  
  我几乎没有合眼地熬过了这个晚上,然后在大约十一点的时候上了卡车,赶到了埃拉特巷口。  
  天空很阴沉,堆满了灰色的云朵。这条僻静的公路上很少有车辆通过,偶尔几个骑着自行车的人从我们面前慢悠悠地经过路口,没有对我们报以任何关注。  
  我感到有些冷,搓了搓发麻的手指头。坐在对面的约瑟默不作声地掏出一双手套递了过来。我有些惊讶地接过来说了声“谢谢”;这个年轻人看我的目光里似乎已经褪去了很多敌意,可我知道要让他完全原谅少校还需要时间。  
  当我们的等待越来越令人烦躁的时候,一个细微的声音远远地传了过来,一直用望远镜趴在窗口看着的年轻人低声叫到:“来了,来了。”  
  所有的人都掏出了枪,约瑟伸出头对报摊上做了个手势。  
  大约3分钟后,我们的货车飞快地冲下斜坡,我听到外边传来急促的刹车声和密集的枪响!小伙子们跳下车开始对驾驶室里的德军扫射,我和约瑟朝赶上来的摩托车投掷了两枚手榴弹。  
  这时第一辆囚车的司机被推了出来,我看到他的额角上有个枪眼儿,紧跟着波特曼少校探出了身子朝我们做了个奇怪的手势。  
  他竟然在这里!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一点也不明白他的意思!  
  囚车的后门打开了,负责看守犯人的五个士兵用步枪朝我们还击,我趴在地上,看到少校迅速地绕过去从后面打死了他们,然后把枪口对上了从第二辆车上下来的士兵。  
  四个方向的配合恰到好处,数量不多而且措手不及的德军很快就败下阵来,三个企图逃走的也被约瑟从背后击毙。我用最快的速度冲上两辆囚车,里面仅有十个人--包括被锁住的拉丰、西蒙还有抱着头伏在地上的母亲。  
  她美丽的容貌憔悴极了,眼睛里还残留着对刚才那场激战的恐惧,但当她看清面前的人是我以后,立刻浮现出无比惊喜的神情。  
  “上帝啊,上帝啊!夏尔特,我的孩子……”  
  “是我!妈妈!”我抱住她,“你没事吧?对不起……我们现在得立刻离开这里!”  
  我把所有的人送上卡车,游击队的小伙子们捡起几把冲锋枪也跳了上来。我朝站在外面的少校一招手:“快点,罗斯托克!我们得马上离开巴黎!”  
  他可以跟我一起走了,我会尽量说服其他人接受这个叛逃者--毕竟他帮了我们大忙……  
  “夏尔特,你们不能从这里直奔郊外了!”少校没有上车,却站在地上对我说,“现在你们必须朝夏龙的方向走!”  
  我和所有的人都愣住了:“为什么?”  
  “我送出那条消息以后就发现有问题了!押送时间一直就是星期二的,并没有提前!海因里希的安排是让我们以为只有一个陷阱而放松警惕!”  
  “什么意思?”  
  “难道你没看出来吗?囚车上只有十个人,而且是和逃亡网络没有什么关系的人,伯爵夫人和这些先生们根本对地下组织一无所知,他们对盖世太保和党卫队来说没有大用处;而你的同志、我记得那个叫弗朗索瓦的年轻人他们却并没有在这两辆车里。这根本就个圈套,他们把一些无关紧要的犯人拿来做诱饵,引蛇出洞。我想在前面出城的方向一定已经埋伏了大队人马!”  
  这就是他刚才跟我做手势的原因吗?因为觉察到了古怪的地方!  
  我回头看了看车上,很多人都半信半疑地看着少校。鼻青脸肿的拉丰按住了我的肩:“夏尔特,我们被押出来的时候确实看到弗朗索瓦和露旺索他们被转到了另外两辆车上,如果真的是这样……”  
  “我们不能再按原计划行动了!”约瑟大声说到,“现在必须立刻改道!”  
  “快走吧!”少校认真地看着我,“你们分开走不同的路,别用这辆车!这儿很快就会有警察过来了!”  
  我咬了咬牙,让每个游击队员负责一个或者两人,分成了十个小组:“如果不出意外,今天晚上八点钟之前我们到克勒耐先生的农庄外面碰头,他会帮助我们先到南锡去。”  
  所有的人很快消失在附近几条小路的尽头。我和母亲站在一起,看着少校的制服:“你最好脱下这身衣服,太显眼了!”  
  “不。”他微笑着正了正帽子,“我不会跟你们走了。”  
  “什么?”我大叫起来,“你疯了!这队德国兵全死了,只有你还活着,你认为盖世太保不会怀疑吗?”  
  “必须有人转移他们的注意力!”把枪插进皮鞘,少校冲卡车偏了偏头,“我会开着它朝另一个方向走,猎犬们就不会留意你们了!”  
  “不行!”我怒气冲冲地抓住他,“这想法太蠢了!你必须跟我一起走!”  
  “好了,夏尔特。”少校用力推开我,“不要这么婆婆妈妈的!你别忘了伯爵夫人现在很虚弱,她需要你!”  
  我顿时语塞,看向母亲--对啊,现在我没有时间来和他争论该怎么办,我不能让母亲处于危险的境地!  
  “走吧!赶快!”少校不耐烦地皱起眉头!  
  我从心底感到一阵慌乱和恐惧,最后终于扶住了母亲的手臂,又转身对少校说到:“今晚八点钟的时候,你一定要赶到!”  
  他又笑了笑:“我保证!还有--”他突然优雅地朝母亲抬了抬帽子,“--夫人,您也要保重哦。”  
  母亲默默看着我们,轻轻地对少校点点头:“祝您好运,先生。”  
  我搀着母亲从另一条路离开了,远远地听到身后传来了马达发动的声音,我不敢回头看,生怕自己的担心和焦虑会露骨地呈现在脸上。  
  这时一只温暖的手轻轻盖在我的手上。  
  “妈妈……”我望着她。  
  “夏尔特,你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我没停下脚步,随口问到。  
  母亲的口气有些担忧:“我觉得,你好象难过得要哭了……”  
  “没有!”我勉强笑了笑,“我只是在想,或许从左岸穿过巴黎才行呢!”  
  ……  
  对不起,妈妈。我向你撒谎了!  
  我是在祈祷!虔诚地向上帝祈祷--无论如何,请一定要保佑那个人!  
  天鹅奏鸣曲(二十三  END)  
  波特曼少校食言了。  
  当所有的人都汇集到克勒耐农庄的地下室时,我没有看到那个金发男人的身影。一股恶寒从我的心底泛了起来。  
  我拼命告诉自己可能他被什么事情绊住了,要不然就是迟到了。但是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我知道任何侥幸的想法都变得很可笑。他今天或许真的是来不了了,而我不能等他,一分钟都不能;我必须把母亲他们送到夏龙去,否则盖世太保很快就会搜查到这里。  
  我让克勒耐先生按计划准备好车子,然后站在车道旁不停地望着出城的公路。  
  “夏尔特……”母亲换上农妇的裙子走到我身边,挽住我胳膊,“你怎么了,为什么心神不宁的?”  
  “没有,妈妈。”我握住她的手;她没受什么伤,这让我松了口气。  
  “你担心他吗?那位军官……”  
  “恩……”我含含糊糊地点点头,“他……帮了我们很多忙……”  
  “你们是朋友?”  
  “……算是吧?”我有些小心地看着她柔和的脸,“您不会怪我跟德国人交朋友吧?”  
  “傻瓜!”母亲笑了笑,好象又回忆起什么,“我以前不是见过他吗?他和那个时候比起来似乎有些不一样……”  
  “哦?”  
  “大概是眼睛吧……我记得以前他的眼睛冷冰冰的,不讨人喜欢,现在却变得很温柔,他……应该是个好人吧?”  
  “好人?或许不能这样说……”我忍不住笑了,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妈妈,如果他以前很冷血,做过很多错事,而现在想重新活一次,你说……上帝会给他这个机会吗?”  
  母亲静静地凝视着我,眼神里包含着宽慰和理解:  
  “当然了……孩子……当然了……”  
  被救出来的人分成了两组,五个人分别藏进了两辆运稻草的卡车里,剩下的则化装成农民的样子坐进了驾驶室。  
  我换上鸭舌帽和粗呢外套,沾上假胡子,游击队的小伙子们把冲锋枪放在地下室的墙里边,然后为我们留下了几把手枪。  
  “路上小心。”约瑟把我送上车,犹豫了片刻又补充到,“……我会替你打听他的消息,不过你最好别抱希望。”  
  我苦笑着对他说了声“谢谢”,跳上车。  
  天空黑乎乎的,月亮和星星都看不到,四周也没有一点声音。今天晚上约瑟他们将分头回巴黎,而我们则有可能不会再回到这个城市。车灯在漆黑的道路上射出两道黄色的光柱,我忍住回头张望的冲动,对身旁的人轻轻说到:“走吧……”  
  “天鹅”在巴黎的势力被盖世太保破了百分之九十,“夜莺”剧团不复存在,而虽然拉丰和西蒙的家人没被卷入其中,他们的资产却全部被没收了。幸好我在瑞士银行还有些存款,于是在一个星期以后,我利用逃亡通道把他们送往葡萄牙,让他们去英国。  
  对两位忠诚的朋友我永远很内疚,他们支持我,虽然我尽量令他们远离危险,最后却还是让他们背井离乡。可是拉丰在临走还前笑着对我说:“我们决定先向你贷款在那边开个什么军需用品厂,夏尔特,等战争结束后你会发现自己比原来还要有钱。”  
  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  
  而母亲,她坚持要留在离我最近的地方。  
  阿曼德庄园已经被纳粹查封了,我所能做的只能是劝她先到瑞士,我随后就去。她相信了,所以我在最短的时间内把自己的亲人和朋友全部送到安全的地方。  
  但是我得呆在法国,因为至今约瑟也没有给我少校的消息;因此我不能走,也走不了!  
  我利用假身份证,伪装成了一名钢琴制造商,顺利地从夏龙到了马塞,并且联系到了躲藏在这里的戴西,装扮成夫妻在一幢小巧的公寓里住了下来,着手整理所有的损失情况。  
  大约在一个星期后,我收到了一封来自巴黎的信,信封上用铅笔写着“Y·J”。我得承认打开信封的时候我的心跳得像急促的鼓点儿。  
  上帝没有给他机会--  
  少校果然没有逃过他同胞们的尖牙利齿,他被捕了。“通敌”和“间谍”的罪名压在了他的头上,他被关押在单人牢房中,等候审判。  
  一股刺痛从指尖传到心脏,我全身几乎都要麻痹了;一种无能为力的沮丧和焦灼笼罩着我,让我整夜整夜无法入睡。  
  一个月后,第二封信告诉我,少校被押回了德国。由于冯·波特曼将军的努力,他这个唯一的儿子最后免于死刑,但是军衔降为下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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