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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征税。自然组织本身——分散的、自治的和分隔开的村庄——
有其固有的结构形态,在很大程度上仍然不受外界变化的干扰。
国家和地方利益之间的对抗只有国家势不可挡的专制权力才能平
息。②
的确,我们的资料中有不少可以佐证地方社会中自然的和国
家强加的制度之间的理论的区分。但不必进一步作出结论说,两
者是起源于不同的社会根源或历史根源;也不必接受这样的意见:
国家和社会因有这种区分而处于冲突永不终止的局面,因而需要
完全专制的解决办法。在地方军事化的领域内,与在中国公众生
活的其他方面一样,基本的制度是那些能够调处国家利益和社会
利益的制度。其中的一种便是。团练。(集结并训练)制度,它在晚
清的地方军事化中扮演了主要的角色,其发展的过程我们将在下
面予以研究。
(谢亮生 谢思炜译)
第二章
1796—1850年间
清代民兵政策的发展
第一节 白莲教叛乱期间的地方管理问题
当18世纪接近结束时,清政府完全可以宣称已经解决了它在
亚洲腹地的军事问题。它打垮了它的劲敌准噶尔蒙古人。它把西
藏政治臵于监督之下并保卫了它的边界。1788至1791年侵入西
藏的廓尔喀人遭到了13000人的远征军的反击,尽管没有征服廓
尔喀,但反击却巩固了清政府对西藏本身的控制。而且在中亚取
得的这些军事上的辉煌胜利,并没有严重地增加中国的经济负
担。①但似乎所有这些荣耀和力量显示都只不过是内部衰败的迷
惑人的外表,在乾隆统治的最后几年爆发的国内叛乱,在10年当
中使王朝的财政和军事资源吃紧。白莲教叛乱(1796-1805年)
暴露了表面看来十分强大的清朝军事体系的令人吃惊的虚弱。奉
命镇压叛乱的官员为驻防部队缺乏训练和勇敢精神而震惊。。种
种弊端难以描述……将帅对战争一无所知,而部队对将帅也漠然
① 铃木中正:。清朝中期史研究。(东京,1952年),第1-11页。并见他的。围绕
西藏问题的中印关系史。(东京,1962年),第103-114页。
视之。。①
虽然把18世纪90年代看作清王朝命运的分界线可能是合适
的,但这种军事力量的突然下降只有根据挑战的性质来看才能理
解。很可能甚至在清代军事体制的鼎盛时期,这一体制就已不能
满足乾隆时期以后强压在它头上的得用全力应付的需要。占有优
势的外国武装以及遍及农村的叛乱(晚清统治者应得的报应)提出
了问题,对此正规军队无论在技术上还是在组织上都没有做好应
付的准备。征讨中亚的战役与对付遍及中国农村的社会崩溃是完
全不同的事情。在其编制的最低一层,主要的驻军绿营兵几乎都
驻扎在县城或府城里。它们的力量无法渗入中国农村的下层结
构,那里是叛乱兴起和活跃的地方。这些驻军在相对稳定时期能
胜其任,但在更为严重的社会崩溃时期恐怕就不能了。
白莲教叛乱的起因和特点
① 铃木中正:。清朝中期史研究。,第106页。
白莲教叛乱标志着一个曾经在14世纪后期领导反元起义的
秘密会社的再度兴起,这次起义以明朝的建立而告结束。这个会
社本身原是大乘佛教的一个苦行的救世军式的派别,大概始于5
世纪。到了元代,它吸收弥勒教和摩尼教的中国变种明教的二元
论的、潜含革命性的教义及偶像崇拜,很快成为鼓动反元的中心并
承担了中国北部和中部农民起义的领导责任。这个会社的救世热
忱以及它的支持者对明朝创建者朱元璋夺取政权是有帮助的;尽
管他本人可能也是这个教派的一名成员,但现在却把它连同其异
端组织一道加以禁止。白莲教再度转入地下,放弃公开的政治口
号而作为一种允诺解救个人和治疗疾病的乡村信仰存留了下来。
尽管在明清时期受到毫不放松的迫害,这个会社还是幸存了下来,
到了18世纪中叶再度进入活跃阶段。1775年山东、河南的起义
复活了这一运动的千年太平信仰和公开的政治特征。教派领袖这
时宣称弥勒佛转世以及明代的合法继承人出世。1796年初湖北
西部受压迫农民的起义开始了持续10年的、清政府作出极大努力
来镇压的叛乱。①
① 铃木中正的。清朝中期史研究。是有关叛乱及其历史背景的最完备的叙述,关
于白莲教的早期历史,见吴晗:。朱元璋传。(北京,1949年),第16-23页。
② 铃木中正:。清朝中期史研究。,第70页;何炳棣:。中国人口的研究,1368-
1953年。,第139-143页;对这个不景气地区近期所作的生动描述见格雷厄姆〃佩克:
。两种时代。(波士顿,1950年),第9章。
在白莲教分散的领导下,叛乱蔓延于黄河和长江之间多山的
分水岭地区——秦岭和大巴山脉在这里将中国划分为南北两半。
陕西、四川和湖北的边界在此交会,形成一个边缘地区,成为反抗
者的避难所和政府军的障碍。尽管地势险恶,这些山岭仍然容纳
了清代中期流入的大量人口。政府倡导向四川盆地移民开始于
17世纪后期,目的是在荒芜土地上重新殖民;当低地已经人满为
患时,新到者开始散入东北部的山区,定居于较高而不太肥沃的地
点。到了1729年,朝廷决定遏止移民的洪流,但没有成功。在乾
隆时期,由于邻近省份荒年之后逃荒农民人数增加,移民仍在继
续。同样的过程也发生在陕西的汉中地区。②
在三省边境的山区,经济困难与社会、文化的混乱交织在一
起。嘉庆早期的一位调查者发现,山区人口主要由移民组成,还混
杂着社会的和区域性的阶层。定居者一半来自湖南、湖北,其余
30%或40%来自广东、安徽和江西。新的村社难以控驭,组织混
乱,仅靠薄弱的亲族关系联结并缺少教育。定居者的贫瘠的山地
上仅能勉强维持起码的生活,以致经常迁移,据说有的人为了赶上
山腰上的生长季节,一年之内要换几次住处。传统的管理机构如
保甲,只能强加给定居的人口,因此除了集镇和城市外,它实际上
起不了作用。混乱状况还因亡命徒数量不断增加这一事实而恶
化,他们生活在森林深处,和正常社会完全隔绝。在官方文件中可
以看到,早在1745年,。啯噜。土匪(这一名称的来源和意义不
明),包括逃兵、私盐贩子、伪币铸造者以及其他次要逃犯,是白莲
教新成员的自然来源。①
① 严如熤:。三省边防备览。(1830年)卷12,第21、25页;铃木中正:。清朝中期史
研究。,第83页。
② 严如熤:。三省边防备览。卷12,第43页。
不过,白莲教也在比较幸运的圈子里找到新成员;他们的组织
扩展到了地方政府本身的低层组织中。一位评论者写道:。村落中
则乡约客头听教,城镇中则差役书办听教,所有稽查之人即为教中
之人。。不仅如此,白莲教在某种程度上已变成超越阶级的运动。
它不但包括被剥夺者,而且也包括财产所有者,后者对教派的依附
与其说是出自经济贫困,不如说是出自转而信奉白莲教的灵魂拯
救说和反满主张。白莲教对地方政府的渗透以及超越阶级界限的
扩展,意味着已经不能依靠常规的地方管理机构轻而易举地将其
镇压下去。②
军事机构看来和民事机构一样无用。白莲教的策略也就是在
地方村社中有交错联系的反叛组织的策略:以高度灵活的小队进
行游击战,这些小队由周围的老百姓提供给养并通风报信。清军
装备笨重,行动迟缓,并且缺乏地方支持,为了微小的成功要做出
很大努力。清政府官员与白莲教作战时的悲叹提供了一幅游击战
问题的典型画面:。贼常饱而我兵常饥,贼常逸而我兵常劳,胜负之
势已分矣。幸而胜之,所杀者贼之后队数十百人,或其老弱疾病不
能行者。。追击的正规军很难与叛乱者的主力接触。甚至可以说,
民众叛乱完全超出了正规军队力所能及的范围:。贼皆吾民也。非
如引部番夷,疆域可以界限,衣服语言可以鉴别。。所以他们不能从
人流中辨认出来来往往的叛乱者。。聚而抗拒则为贼,散而行走犹
是民耳。。①军队得不到帮助的状况在他们对待平民百姓的残忍
中反映了出来(清军因而以带有血腥味的绰号。红莲会。而著称),
而这当然只能给叛乱火上加油。清军将领的报告充满了夸大的叛
乱者伤亡记录和军事镇压无效的窘况。1796年,湖广总督毕沅奏
称政府军已杀死几万人,但叛乱却发展得更为严重了。②人们确
信,正规军事机构自身已没有能力扑灭叛乱,这驱使官员们寻求辅
助的办法。
地方防御及管理体制的出现
① 龚景瀚:。澹清斋全集〃文钞外编。(1826年)卷1,第5-6、13页。
② 魏源:。圣武记。(收入。古微堂集。,1842年)卷9,第2页;严如熤:。三省边防备
览。卷4,第27页。
鉴于地区的实际地理状况没有改变,湖北、陕西、四川交界地
区的官员们追溯这块多事地区在明代形成的行政传统是毫不奇怪
的。1634年前后与叛乱者作战(后殉难)的卢象升(1600-1639)
在这里建立了地方防御和管理的体制,这种体制部分地是从前几
年他在河北南部与叛乱者作战的经验中引申出来的。卢象升发
现,流民以及叛乱者与人民之间的联系是叛乱滋生的根源。作为
对策,他挑选一些村庄在四周筑起坚墙(寨),其内可以积聚周围农
村的谷物口粮。当叛乱者逼近时,附近村庄的村民就被迁入寨内。
设防村庄周围的人民被组织成。团。,每个团都以其所隶属的寨的
名称为名。例如,被集结进平安寨的村庄,就被统称为平安团。每
个团都由一位团的首领(团长)管理,他是由居民推选出来的本地
知名人士。每个团长之下委派一名训练负责人(练长),以训练和
指挥自卫民兵。这种制度,其目的是使叛乱者得不到食物和新的
成员,卢象升称之为。清野。。在。坚壁清野。的完整口号下,这种建
立战略村庄以控制叛乱的办法成为标准的行政方法。①。团练。这
一术语现在的含义最早是与卢象升的制度相联系的。②
① 卢象升:。卢忠肃公集。(1875年),。年谱。,第5-8页;卷2,第19-22、38-41
页。见日比野丈夫的重要论文:。乡村防卫与坚壁清野。,载。东方学报。第22期,第
141-155页(京都,1953年)。晚清一些著作有关卢象升的办法的论述指出了他与19
世纪办理团练的老手之间的行政管理上的直接承继关系。贺长龄编:。皇朝经世文献。
(1886年)卷82,第12页;胡林翼:。胡文忠公遗集。(1875年)卷55,第4页。。坚壁清
野。这一用语最早见于。晋书。(开明版,卷104,第1335页),尽管还不知道那时它是否
指一种全面的地方管理制度。
② 这一术语最初产生于7世纪后期,与为保卫边境而制订的国家民兵制度有关。
在唐代的制度下,民兵以及他们的家庭被集结到特殊的行政地区,臵于团练长官(团练
使)的指挥下,团练使像权力很大的军事统治者(节度使)一样行使民事和军事两种权
力。戴何都:。。新唐书〃百官志、兵志。译注。(莱顿,1948年),第717页。
在其他边界地区,如广西多山的少数民族部族地区,。团练。这一术语在乾隆早期
用来指志愿的、国家认可但未予资助的农村防卫民兵。广西巡抚杨锡绂(1701-1768)
写道,这种办法十分古老,起源难以确定。见。皇朝经世文编。(1886年)卷88,第23页。
被杨锡绂认定为。团练。的某些制度,例如。狼兵。,显然起源于官办的屯田。见顾炎武:
。天下郡国利病书。,。四库善本丛书初编。册30,第4页。有关。团练。的最早的系统论
述是弗朗兹〃迈克尔的。太平天国叛乱时期中国的军事组织和权力机构。,载。太平洋历
史评论。第18卷第4期,第469-483页(1949年)。
在叛乱爆发后的一年内,受到影响的地区的官员开始制订出
他们自己的地方防卫方案。1797年,方积(1765?-1815?)接任
四川梁山知县,发现这个地区已处于许多白莲教团伙为害的紧迫
的危险之中。他从当地的历史记载中得知,过去人们经常在被称
作。坞。的要塞中躲避入侵的军队。方积是安徽人,不了解当地的
术语,。予疑之,或云:坞者,山中一奥区而已,乌足御寇?遍访邑人
士,或云:坞者,古寨也。今颓矣,不可复考。或云:距城十五里相
传有牛头寨,盍登焉?。方积这样做了,而且很高兴地发现一小块高
地,周长约360步,很陡的峭壁把它与周围的树林分开,高地上还
修筑了部分堡垒。这个要塞显然建于宋代,一部分确已成为废墟,
但还可以用大量的石块修补。回来后,方积命令将所有这种要塞
报告给他,还命令修复这些要塞,并在其中储备粮食和武器。许多
人表示怀疑;人们反对,因为大部分要塞没有水源。方积回答说,
长期围困极少可能;这些堡垒可以储备3天的供水,而叛乱者经常
受到政府军的追捕,不大可能停留那么长的时间。一些人仍然怀
疑,因此方积加紧执行他的防御计划,亲自巡视所有要塞,任何不
情愿执行命令的人都受到鞭笞。
结果证明,梁山的要塞能够保护的不仅是这一地区的农村居
民,而且还有当叛乱者临近时蜂涌而入的大量难民。叛乱者来到时
只看到人们已带着他们储备的食物逃进要塞,通道都由官员主持招
募的乡勇队伍防守。按照梁山的榜样,200多个堡垒在邻近地区建
立起来。看来尽管方积的地方防卫体制本来是以可以利用的山区
要塞为基础,但最后已发展到在农业地区的村庄修筑堡垒;因此他
的防卫体制变得也适用于那些没有现成避难所的地区了。①
① 。梁山县志。(1867年),卷6,第4-8页;方积的传记见钱仪吉编:。碑传集。(1893
年)卷87,第13页。
方积的战略村策略,恰如卢象升所做的那样,不可或缺地与地
方管理和登记制度联系在一起,但与卢象升的制度不同,方积是以
早先存在的保甲区划为基础的。。保正所辖之地(即。保。的地理区
域)为建团之地。。但团和保仍是分别领导,分别登记。团由一个或
两个团长管理,掌有10至50岁的强壮男丁的花名册,从中挑选民
兵。从这份名册中征召的民兵还要列入另外一份名册。因此,方
积的制度中的团首先是征集民兵的行政单位。它也负有与保甲职
责相似的监督和治安的职责:生人。不得加入及留住于团。。因为
他的保甲实际上是以自然村而不是以规定的十进制区划为基础,
所以团大概也可以理解为一种农村单位。团由于结成。大团。而与
设防的定居地联系起来,每一大团包括十余个。小团。。每个大团
由团总领导,负责保卫一个设防定居地。这样,方积依靠使地方管
理制度军事化的方法为他的人民提供安全,并切断他们与叛乱者
的联系,以求弥补政府军事能力的不足。方积的制度只是1797年
在边界地区创立的几种管理和防卫制度中的一种。①
① 曾自柏,四川南充知县,是另一个有影响的。坚壁清野。的推行者。他的某些规
章与方积的相同,但不能肯定何者在先。严如熤:。三省边防备览。卷13,第47-52页;
。四川通志。(1861年)卷116,第24页。方积的规章见。三省边防备览。卷13,第40-47
页。
② 花沙纳编:。德壮果公年谱。(1857年)卷7,第38-40页。。梁山县志。(1867
年),卷6,第4-8页。。清实录。,嘉庆,卷23,第3-6页。
在更高一层,清朝的将军明亮和德楞泰建议朝廷批准普遍推
行。坚壁清野。和。团练。。1797年10月,他们在一份联名奏章中
写道,当叛乱者继续在集镇和村庄获得食物、武器和人力时,正规
军仅有能力保卫筑有城墙的行政城市。在河谷地区,集镇和村庄
可以靠筑墙(堡)来保卫,而在山区,则靠。寨。来保卫。每个设防的
定居地及其民兵可由政府、地方绅士和耆老们共同管理。由于叛
乱者被隔在围墙外,人民和食物隔在围墙内,正规军就可以不费力
地击败饥饿而孤立的白莲教团伙。1798年,类似的建议来自将军
勒保,他注意到了实施中的方积的制度。但是朝廷还对正规的军
事解决抱有希望,担心这种激进的方案带来分裂的副作用,所以对
这类建议并不热心。②
1797年在整个白莲教活动地区的许多地方,都以稍有不同的
方式实行了团练和坚壁清野,这一事实表明它们是边界地区行政
传统的已经确认的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