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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我望着汽车驶去的尾灯,心头涌起一阵温热,也涌起一些酸楚。我不由得又想
起他刚刚同我们说过的一句话,长吁一口气,默念着:
“啊,可怜天下游子心!”
11月4日 星期一 小雪转晴
纽约——华盛顿
早晨飘起了小雪。稀稀落落的几片雪花,还没有落到地上就化了。来纽约这几
天,雨雪阴晴几种不同的天气都经历了一遍。这里的气候,我还较为适宜。今天虽
然下了雪,我并不觉得特别冷,只加了件夹衣就应付了过去。离开北京时,带了满
满一箱子冬衣,反而成了累赘。
上午匆匆忙忙又接待了几拨客人,然后乘火车去华盛顿。在美国,乘火车是一
件很舒适的事情。车厢很宽敞,很洁净。因为私人汽车很普及,乘火车的人相对比
较少,铁路方面为了争取旅客,也就尽量给旅客以方便。我们在车上,只花了很少
的一点钱,就吃了顿可口的午餐。想起在国内乘火车时那种水泄不通的拥挤现象,
还有餐车上那些油腻腻的塑料台布和闹哄哄的旅客酗酒的情景,我不禁又在心里感
慨了一番。
下午2时半, 车抵华盛顿。到大使馆去拜会了文化参赞。除向他们报告了给海
伦·F·斯诺颁奖的具体安排外, 还就下一届“理解与友谊国际文学奖”的一位预
定的候选人的情况交换了看法。
大使馆介绍我们到使馆对面的一个叫做“枫”的小旅馆住宿。日房租只74美元,
住宿条件却比在纽约住的那家旅馆好多了。
连日劳顿,到这里后才算稍稍松弛了一些。周围很安静,听不到一点喧闹嘈杂
的声音。在漱洗间痛快地洗了个澡,不到9时就进入了梦乡。
11月5日 星期二 晴
华盛顿——马利兰——华盛顿
上午10时,《中国作家》副主编张凤珠的女儿谭菲和她的丈夫郝灴,带着儿子
小鸟,驾车来接我们外出参观游览。他们刚买了辆乳白色的丰田小车,听说我们来
到华盛顿,特地从马利兰州赶了来,要陪我们好好玩上一天。
郝灴的父亲是我国科学院的物理研究所所长。受到父亲的熏陶,他从小就喜爱
研究物理, 在北大上到大学一年级后,就被公费派到美国普林斯顿大学留学,4年
后回国。在国内工作2年后,再次被派往美国,攻读博士学位。他已在美国生活了6
年, 取得博士学位后,又在继续攻读博士后学位。谭菲3年前来美国陪读,目前还
在马利兰州打工。他们的儿子小鸟是在美国出生的,也享受到美国政府给予婴儿的
一些福利待遇。全家的生活,已逐渐走向安定。我问郝灴和谭菲,什么时候回国?
郝灴笑了笑表示:“回去是一定要回去的。”谭菲补充说:“在国外学习了些知识,
总想回去报效国家。但也希望国内能更多地改善科学研究的工作条件,以便回去能
够真正学有所用。”听了他们的话,我感到心情复杂极了。我和风珠共事多年,作
为他们的长辈,当然希望这对年轻人的生活和工作条件好些再好些。但是,国家需
要人材啊!我们的国家还处在百废待兴的创业阶段,一时间很难创造出他们在国外
享有的这些条件。只能要求他们回去做出贡献,像郝灴这样的尖端人才,回去在某
种意义上说,就得在个人方面做出一定的牺牲。在国内工作的人,应该对他们有更
多的理解才好。
我们在一起游览参观了林肯纪念堂、越战纪念碑、华盛顿纪念塔、杰弗逊纪念
堂和由建筑大师贝聿铭设计的美术馆等,还到美国国会大厦旁听了美国参议院就中
央情报局局长任命的问题进行的听证会。我不懂英语,早年学的那一点英语知识,
早就忘个净光。这一天,我一边走着、看着,一边听着郝灴和金坚范同志的讲解,
对许多参观的地方都只留下了些模糊的印象。使我感到比较新鲜的,一是听证会的
场面,二是华盛顿这座城市的幽静美丽。在美国政府的众多官员中,中央情报局局
长应该是非常显赫而且具有相当机要性的职位,美国参议院在讨论这个重要官员的
任命时,居然允许外人进去旁听,不能不说是美国式民主的一种极其容易让人迷惑
的举动。我当然知道:围绕这位中央情报局局长的任命,还有着许多不能为外人道
的内幕,而且在参加旁听之前就在报刊上看到了一些有关材料,但仍然觉得:这种
透明度,在干部任免程序上有值得我们借鉴的地方。至于华盛顿这座城市的幽静美
丽,则简直到了使我震惊的地步。说它是个面积很大的绿色林园也不为过。全城除
了建筑物和道路之外,处处是草坪和花木。在华盛顿纪念塔的松林旁,一只小松鼠
安详地步出林子当道而立,不停地对我们打拱作揖,向我们讨取食物。看到这只惹
人怜爱的小动物那种毛茸茸的样子,我不由地想了很多。我首先想到:它能够在这
样并不偏僻的公众游览盛地安适地生存,除了因为有较好的自然环境之外,更重要
的还在于城市居民的文明程度,和华盛顿相比,北京这些年在城市绿化方面虽然已
经做了很大努力,但还有不小差距。由此我还想到前些年在玉渊潭发生的枪杀白天
鹅事件,不能不又一次感到长久的怅惘。
晚上随郝灴和谭菲驱车到马利兰州,在他们家里吃了顿由谭菲自制的中国饭菜。
谭菲的手艺只能算是中等水平,但她做的每一道菜,我都很熟悉,因而也就倍觉可
口。大家边吃边谈,这顿饭整整吃了两三个小时。将近11点时,我们才返回华盛顿。
11月6日 星期三 晴
华盛顿——弗吉尼亚——康涅狄格
邹小玲和她的丈夫蔡先生,开车来接我去弗吉尼亚。小玲和杜蒙樨都是我的大
女儿在南京大学时的同学。 6年前,她因姑母居住在美国来美国留学,两年前和蔡
结了婚。蔡是台湾人,经常因经商来往于美国和台湾之间。他们的生活很富裕。蔡
在弗吉尼亚买了幢三层小楼,把小玲的母亲、妹妹和妹夫也都接了来。小玲还没有
找到职业,仍在继续读书,却已经有了孩子。她原来学的是中国历史,学中国历史
的在美国很难找到工作,所以又改学理工。她的妹妹原是上海医科大学学生,妹夫
在国内学的是建筑,已经取得硕士学位,到这里后因为工作不好找,面临着改行的
问题。因此,尽管小玲在物质生活上已有了很大的满足,却婉劝一些想来美国的老
同学,最好别到这里来。小玲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对于她的内心世界,我也可以
捉摸出几分。
中午应蔡的约请,到他开的“京园”餐厅吃便餐,小玲的妹婿就在这家餐馆打
工。看到这位衣冠楚楚、一表人才的中国建筑学硕士,穿梭于各个餐桌之间,对前
来就餐的客人笑脸相迎、笑脸相送,我不禁从心底深处泛出一些悲凉感。据小玲说:
他每天打几小时工,收入不过十几美元,客人随意给的小费,往往是收入的主要部
分。所以他必须对客人分外热情。小玲说这些话时,看起来很平静。但我知道,她
不会真的那么平静的。要不,她为什么一再婉劝自己一些要好的同学,没有经过深
思熟虑,千万别到美国来哩。
下午1时,匆匆赶回华盛顿,乘火车去康涅狄格州仓波镇。晚6时许,到达仓波。
汪小慧女士到车站迎接,她的朋友比尔先生正在家里烧好饭菜等待我们。汪是四川
人,来美已多年,并已取得美国国籍。比尔先生是一位从事消防器材买卖的商人。
但,人很文雅,待人彬彬有礼,他爱小慧,也喜欢接待小慧的来自祖国的亲人。我
和金坚范在他们家里受到了亲切的接待。再过半个来月,就是美国的感恩节,这是
美国仅次于圣诞节的又一个重大节日。按照美国人的习惯,这一天家家户户都要吃
火鸡,所以又称火鸡节。为了接待我们,比尔先生特地烧了一只肥嫩的火鸡,算是
让我们在美国提前过了火鸡节。他们家的房子很宽敞,上下两层,客厅和书房的摆
设都很讲究。据小慧说,这是比尔从他母亲的手里买下的。美国人从小就培养孩子
的经济自立观念,即使是父母和儿女之间,在经济上也分得清清楚楚。比尔是几代
单传的独子,父母也从不对他溺爱姑息。他从13岁起,就靠为家里和邻居割草修枝,
积累了些零用钱,用不完就在银行里开个独立的户头存起来。18岁后,他的经济和
父母完全分开,靠自己养活自己,除了事前说好由父母馈赠的财物,其他都绝无往
来。需要借钱,必须说明情况,有借有还。比尔的父亲已经去世了。母亲72岁,刚
和一位80多岁的老人结了婚。母亲结婚时,比尔还为两位老人庆祝了一番。他们平
时不住在一起,只在节日里聚会一下。今年夏天,两位老人自己开了辆车去佛罗里
达州度夏,行程数千公里,走走停停玩玩,出去一个多月才回到仓波。
汪小慧过去在国内的大学里教外语,但她对文学似乎有更多的兴趣。我读过她
的几篇散文,觉得颇有些才气。出国后,她还和几位文学界人士办了家华文文学杂
志,花了不少力气,结果却闹得不欢而散。她和金坚范早已熟悉,我们出去前,金
坚范就给她打了电话,我和她算是初交,彼此却都留下了良好的印象。她对我们这
次到美国来为海伦·F·斯诺发奖, 表示了很大的热情,说是无论从哪个方面看,
都是一件很有意义的行动。今夜,我们就住在她和比尔的家里。夜很深了,我们在
客厅里又谈了些可否更多建立中国和美国的文学界以及企业界人士之间相互联系的
问题,比如由我们来尝试着组织一些热心支持文学事业的企业界人士来美进行短期
学习、参观、访问等,彼此都谈得很兴奋,12时前才各自回房歇息。
11月7日 星期四 晴
康涅狄格仓波——麦迪逊
越过太平洋,又在美国的纽约和华盛顿等处绕了一个圈子,我们终于在美国埃
德加·斯诺基金会领导成员雪莲女士的陪同下,来到了麦迪逊镇,见到了中国人民
的老朋友,我们敬仰已久的海伦·F·斯诺女士。
海伦·F·斯诺,笔名尼姆·韦尔斯。1907年9月21日出生在美国犹他州一个律
师家庭。1931年,她作为一个24岁的青年,来到美国驻上海总领事馆工作。1932年
底,与埃德加·斯诺结婚后移居北平,从1931年到1940年,她在中国旅居了整整10
年。参加过一二·九爱国学生运动,冒着生命危险到延安进行过采访,和埃德加·
斯诺一起,向国外热情介绍了中国人民的正义斗争,为欧美各大报纸撰稿,并且继
埃德加·斯诺著名的《西行漫记》之后,写出了内容极其丰富的《续西行漫记》、
《延安采访记》等长篇纪实文学作品,在世界范围内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其后她又
多次来到中国,陆续写出了《我在中国的岁月》、《重返中国》等著作,现在她虽
然已经84岁了,仍然笔耕不辍,她把自己大半生的岁月,都毫无保留地贡献给中国
人民, 也理所当然地受到中国人民由衷的尊敬。今年9月,当她84岁寿辰即将到来
时,中国作家协会和中华文学基金会决定授予她首届“理解与友谊国际文学奖”,
并且在她84岁华诞的前一天,在人民大会堂举行了隆重的庆祝会。当时,我们曾多
次电邀她来北京进行颁奖,但她因年事已高,又患有严重的心脏病,实在不能前来。
为了扩大这一文学大奖的国际影响,进一步加强中国人民和美国人民之间的友谊,
经有关方面批准, 并通过和海伦·F·斯诺有几十年交往的著名作家萧乾先生的联
系,得到她本人同意后,我们才赶来美国为她颁奖,消息公布之后,无论在美国还
是在中国都有着很好的反应,在纽约,在华盛顿,在康涅狄格州的仓波和麦迪逊镇,
凡是听到这件事情的人, 都说:“中国人民没有忘记者朋友。在海伦·F·斯诺已
经进入暮年、处境又很困难的时候,还来美国为她颁奖,使我们的心里也感到很温
暖。”麦迪逊镇上一家为我们复印文件材料的店老板,甚至不愿接受复印的费用,
说是: “你们来给海伦·F·斯诺颁奖,是我们麦迪逊镇的光荣,这笔复印费,就
算我们的一点心意吧。”
上午9时许,雪莲女士把我们接到麦迪逊镇。中午在麦迪逊镇稍事逗留,下午2
时赶到海伦·F·斯诺的住处, 为了迎接我们,她在头一天下午就花了70美元到镇
上去烫了头发,还换上了件大红绣花的中式对襟夹袄,所以显得分外神采奕奕。当
我们的汽车驶到她的小屋旁时,她已经守候在门口,用不着雪莲女士介绍,她就猜
出了我和金坚范的名字,并且说出了我是安徽人,金坚范是上海人。她还自称是北
京海淀人。因为她在北京的那些年,一直和埃德加·斯诺住在海淀。
在她幽默的谈吐的引导下,我们彼此间很快解除了第一次见面的拘束感。她的
思维仍然很敏捷,记忆力更是惊人的好。仿佛一下子冲开了回忆的闸门,大家刚刚
坐下,她就立刻向我们连绵不断地回忆起往事。她同我们说起宋庆龄、鲁迅、丁玲,
谈到萧乾、龚普生、陆璀,也谈起毛泽东、周恩来、邓小平,还有蔡畅、康克清、
黄华……说每一个人都很带感情,对每一桩事都叙述得很具体、很生动。
在我们向她转达了冰心大姐对她的问候时,她发出了朗朗的笑声。从1934年到
1935年,埃德加·斯诺在燕京大学执教,冰心大姐和吴文藻教授曾是他们的邻居。
这次我们来美国前,去看望过冰心。已经过了四十六七年,冰心还向我们赞不绝口
地说: “海伦·F·斯诺非常漂亮。她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美国女人。”她还对海
伦·F·斯诺说了两句笑话:“你是那么漂亮,我是那么丑。”海伦·F·斯诺听了
我们的转述,柔声地笑道:“冰心也很漂亮。她的美在心里。她是一位公认的模范
的当代女性和一位一流的作家。1972年,我重返中国访问时,她还精力充沛地带我
逛了北京城。我现在也常常想念她。”
在海伦·F·斯诺的家里, 我们当然想起埃德加·斯诺,并且不时地谈起他。
他们两人在一起相亲相爱地生活了将近20年,度过了人生最辉煌的时期,又友好地
分了手。海伦·F·斯诺现在居住的这幢己有200多年历史的小屋,就是埃德加·斯
诺留给她的, 直到现在,海伦·F·斯诺还基本上保持着他们共同居住时期室内陈
设的原貌。她领着我们到一间间屋子里进行参观,告诉我们这间房子埃德加·斯诺
当时是做什么用的,幸福和怀念之情溢于言表。我不由地在想:两个这样优秀、这
样志同道合的人,为什么会中途分手呢?!冰心大姐的解释是:“她和埃德加·斯
诺才均力敌,两个人都太强了。”可见,爱情这东西有时实在很难解释清楚。但是,
不管他们两人是否在生活上分了手,在事业上两个斯诺却永远难以分开,历史就是
历史。 埃德加·斯诺的事业,也就是海伦·F·斯诺的事业。把他们两人联结在一
起的纽带,恰恰就是中国。
雪莲女士告诉我们: 海伦·F·斯诺现在是个靠领取保险金生活的人,每月收
入只有392美元。 她所写的书,在美国很难有出版的机会,文章也难于发表。靠这
点微薄的收入维持生活,又患有心脏病需要治疗,确实是够艰难的,然而,在这个
生命力特别顽强的老人身上,我们却一点儿也看不出忧伤的影子,她侃侃而谈,不
时地说些笑话,直逗得我们齐声大笑。当我们问起她生活和身体情况时,她只是平
静地答道:“没关系。我已经单独生活了40多年,一切都习惯了。你们尽可以放心,
我什么困难都可以对付得了。”
我们和她仔细商量了明天将在麦迪逊镇为她进行颁奖的准备情况,她显得十分
兴奋,她向我们询问起促成这桩事情的有哪些中国和美国朋友?我们同她谈到萧乾
先生,也谈到韩素音和索尔兹伯里等人。他对萧乾和韩素音表示感谢,并且告诉我
们:索尔兹伯里不久前曾把《中国日报》发表的一篇有关她的文章剪寄给她,并赞
扬说:“这篇文章写得很好。”
时间就这样不知不觉地溜了过去。应雪莲女士的邀请,今晚我们将住在她的家
里。 天色已近黄昏,海伦·F·斯诺的谈话兴犹未尽,她要亲自把我们送往雪莲女
士的住处,我们当然都很高兴,便一同乘车前往。
雪莲女士住在濒临大西洋的一个高级住宅区里,乘汽车只有20多分钟路程。在
暮色苍茫中,可以隐约看出掩映在红枫和绿树丛中的一幢幢别墅。其中的一幢,就
住着雪莲和她的丈夫贝奥先生。我们到时,贝奥先生还没有回来。他是一位和我国
有着许多贸易往来的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