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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吃得酣畅,莲生道,“大哥,方才山墙上像有个人影晃过去的。”武嵩忙过去瞧,回来说“并没甚人,敢是你一时眼花?”莲生道,“虽看不分明,倒像确有。”武嵩便道,“敢是隔壁的小尼姑思春?待我看看,拿奸拿双。”说着,又扒过去瞅。武岱道,“瞧他则甚!时辰不早了,收拾歇去。”武嵩才从墙上下来,道,“也罢,他便过来,我也不怕。自古尼姑偷和尚。”武岱骂了两句,教收过家伙不提。
几人都带了酒,夜间又不免有些勾当,隔日便起迟了,乱着梳头寻衣裳。武岱两把将武嵩揉起来,命他打火弄饭。武嵩揉着眼,问,“是面饭米饭?”武岱道,“有相应的只管弄来,问甚么!” 武嵩便去厨下看,见有一旋子面线,丢在锅里煮熟了,又切些卤肉装在盘子里,唤那两个过去。莲生只呷两口汤便不吃了,两武各扫了三碗。武嵩见莲生量小,又打了个糖水蛋,硬催他吃了方罢。
漱过口,已是卯正,两武拉马出门。莲生看了几页书,走下园子里浇菜松土。见瓜棚倒了,便砍些竹子重搭,割的萝卜吃不完,又切成片摊在檐下,待晒干了盐腌。摸东抓西,整忙了一早晨,太阳又大,莲生出了几身透汗,站起时便头昏,只得捱到亭子上,脱了长衣,甩着汗巾扇风歇气。心还不闲,思量着东京果品贵,待两武回来,叫他每帮着开片地,便种柿子、种桃儿,一年也省下许多,柿子晾干了做柿饼,又好送人情。
正算盘打得刮刮响,席地一阵清风,有牛头马面带他去阴司过堂。阎罗王看了案卷,判下骑马刑,莲生见那木马丈许来高,背上一根烙铁阳形足有尺余,唬得魂飞天外。还待求饶,鬼卒早将他抬起,几只鬼爪掰开臀瓣,照那话直压下去。却听噗哧一声,白烟腾起,身子早焦了半截。莲生连打几个寒颤,惊坐起身,原来是南柯一梦。心里兀自嘭嘭跳,慌忙穿衣服回房。
向晚两武回家,见莲生形色不怡。那两个但沾身搂抱,便急急避开。两武拉着手软款盘问许久,莲生才道出梦境,说,“莫不是天意垂警?”武岱道,“那得恁般不要脸神仙,正事不做,专一探人被窝?只怕这地方僻静了,有邪祟。明日便与你求道符,包管都没事。”于是寻把剑悬在墙上,又在门楣上挂了小镜子。
武嵩便与莲生换大红汗巾,不料才解外衫,却见他腰间系着条雪花绫流苏汗巾,十分眼生。武嵩诧异,道,“大哥,你买了新汗巾来?”武岱道,“不曾。”武嵩又问,“是相熟表子送过?”武岱道,“我从不留这等物件,何况长久没去了。”武嵩道,“却又作怪!莫不是地里走出来的?”又问莲生,莲生也茫然不知。武嵩便发作起来,跳得三尺高,嚷道,“罢了,定是贼厮鸟使迷香。饶奸骗了人,还大胆留印记,我不把他肠子揪出来也不算!”气得在屋里乱转,砸了椅子,还要寻别的砸。武岱喝住,道,“休鸟乱。”又拿着汗巾细审,道,“这绫子似是进上的,料不是寻常盗贼。他见了莲儿,又不去开封府首告,定然还来。我等只宁神防范,总等得着他。”武嵩气哼哼地,按住莲生没头没脑乱啃,道,“闹心的冤家,可不恨杀人罢了!我只待一口水吞你在肚里。”莲生两手环着他脖子,待他狂罢了,方道,“你休烦恼,我倒不觉被弄过。往常合你两人睡,起来便腰酸,一两个时辰不能做事。现今好些,也还歇小半个时辰。今日一些没感应,想必无事。”武嵩气哼哼地,老大不自在,隔日便不许莲生出屋子。他两个又在后园排下绊马索、陷人坑、铁蒺藜,要等贼人再上门。谁知那贼并不曾再来,两武焦躁疑心不提。
莲生巴到第四日早晨,便坐不住,要出去。武嵩便道,“再歇两日,外头又没银子钱等你。”莲生道,“你还有脸嚼,我叫你浇菜的,浇了不曾?”武嵩道,“浇了。”莲生不信,只道,“你搬谎,待我看了对出来。”武嵩忙道,“当真浇了,搬谎的长碗大甯疮。”于是领他出去看了一转,莲生方信了,道,“那架上的丝瓜摘了罢,老便不中吃了。”武嵩亲他嘴儿道,“冤家,我心里不待吃那个,只想吃你下面。”莲生打了一掌,道,“你属唢呐的,甚事也挂在嘴上,留些斯文不好?”武嵩便涎脸儿缠,又道,“晚上你与我撸撸,不脱衣裳。”莲生道,“你自家不会?”武嵩道,“你不知道,那货但经你手,便起来的快。”
两个正说,却听得外面打门响。武嵩送莲生进了暖阁,走到前面,在门缝里张一张,见是西门磬,便放他进来,道,“怎地不带小厮,落了马怎处?”西门磬道,“我去夫子巷买纸笔,顺脚走来了。哥,今日衙门无事?”武嵩道,“这两日只是教操,别没甚事,故而来家早。”西门磬袖里拿出一盒丸药,道,“这是日前在乐同堂合的,系白山鹿茸和着珍珠、海马、地黄十多样药材,每日清晨只用温水送一丸下去,极是滋补。娘叫我送些来,我就忘了,今日却趁便带来。”武嵩见是补药,欢喜收了,道,“难为姑娘想着,正好得用。”西门磬便道,“二哥身上有甚不好?”武嵩慌忙道,“不是我,你大哥这几日有些喘嗽。”西门磬道,“虽是官事忙,也不可怠慢身子。瞧了大夫不曾?”武嵩道,“他也不怎地,挨两日却说罢。”
西门磬又扯两句闲话,却道肚疼要寻东净。原来那处却在园子里,武嵩领他去了。西门磬钻在里头,抻起鸭脖儿往暖阁内张望。半晌方瞄见个影子,却是翩若惊鸿,一晃而过。还待瞧时,武嵩喊他道,“兄弟,你怎蹲许久,别是掉下去了罢?”西门磬只得出来,一面妆系裤腰带,嘴里道,“昨日不合吃了两个螃蟹,又吃了半个西瓜,就这等了。”武嵩道,“寒凉物本不该多进。”要与他烧姜茶吃,西门磬诳说去学堂,忙着辞去了。武嵩却喜,暗道,“这小厮倒也学得斯文,不似先时调歪。”
又过几日,西门磬乘傍晚走来,两武却都在家。武嵩见他牵个小狗,道,“阿呀,那里来的?”西门磬道,“是个大理客人的。他因回家奔丧,狗不好带着,一两八钱银子卖与我家伙计,伙计又把我作人情。我本待放家养,娘又不让。哥,你要不要?”武岱道,“也罢,虽小些,会看家便好。”西门磬道,“休看他小,长起来了不得哩。且是聪明,会认人。见了熟人,等闲一声儿也不叫唤,生人赶出门还大口价咬。不恁地,谁使这些银子买他!”说着,命狗作揖,那狗果然人立起来,前爪儿拱几拱。武岱戏道,“他认得你来?怎恁听话!”西门磬道,“我虽没曾养,在伙计家常逗他耍哩。你喂他几日,包管跟你熟了。”武嵩便拿些肉骨头与狗儿,狗见了食,尾巴摇得似风车,赖在他脚边上不走。几人大笑一场,遂留下了,起个名叫元宝儿。
西门磬又道,“大哥,上回那丸药子吃着好么?”武岱道,“甚好,多谢你费心。”西门磬道,“自家兄弟,这当得甚的。既是好,我再寻老娘要些。”武岱忙道,“不消惊动他老人家,我把银子你。有甚好药一发替我多合几副,天天吃着也方便。”说着,去房里取出五十两银票,递与西门磬,道“不够再添”。西门磬抵死不收,武岱道,“又不是把你的,拿回去赏小厮用。你不收,我也不要那药了。”西门磬方才领了。武岱又道,“温补的方儿又好,大寒大燥使不得。”西门磬道,“哥,没的说,我自分付伙计。”
待西门磬去了,两武却将元宝儿牵到后面把莲生看,莲生见狗儿欢实,黄灿灿一身好毛片,心下也爱。便松了脖套子,放养在屋里,闲时也引着顽耍。那元宝儿又有本事,惯会叼物件。但逢莲生起床,他便跑前跑后衔衣裳。别人丢在街上的破瓦盆烂菜皮裹脚布,三不知叼进来,便摇着尾巴讨赏。莲生殷勤喂养,猪油拌饭一日也喂三四回,凡是厨下剩的,不拘鸭脖鸡爪牛杂碎,都与他做零嘴。把元宝儿吃得肥头胖脑,十来日便长了一圈。
16
西门磬离了武家,又去药铺分付拣上好药材合丸子。自此倾心挂念那人,隔三差五便托词往武家走遭。有时瞅着个影儿,有时瞅不着,白憋了一肚皮相思,无事便坐在书房妆呆。他父母见了,以为儿子开窍用功,且是欢喜,更不知这小厮的首尾。又过十余日,药儿俱合就了。西门磬使褡裢装着,捱至午后,便蹩进小水井巷来。
不料两武公干,连哑巴也带出去了,屋中四下无人。西门磬见门上落锁,气闷不已,四处寻墙洞不着,只得坐在门槛上看天。元宝儿闻到故主气味,从水沟里钻出来,直撞到西门磬怀里,哈哧哈哧乱喘气,闻手咬裤腿,亲热的了不得。西门磬摸着狗道,“我儿,你倒想法子教我进去见那人一面,与你红烧肉吃。”元宝儿绕着他打几个旋,望隔壁便跑。西门磬纳闷道,“可是作怪,未必他听得懂?”心中虽疑,脚儿早趁过去了。
隔壁的庵堂供奉着白衣观音,一般也有园子,同武家后院连成片,全赖山墙分隔。四时来烧香的堂客也有些。西门磬只妆拜佛,走到庵中买了几百钱香纸,教尼姑焚化了。便晃到园里,到处寻不着狗,只见一溜梅花印子过假山后头去了。他慌忙跟着走,原来这假山背后便是院墙。西门磬趁人不见,跳在石头上,四脚并用扒过墙去。说不尽那欢从眉梢出,笑自嘴角来,谢天谢地谢祖宗,许下了上百场法事还愿。
谁知没行数步,倒吃绊马索绊一跤,跌得满脸红肿。又走两步,脚底一滑,险些儿踩进陷坑,坐了一屁股青苔,褡裢里药丸子洒了一地。这西门磬说不得提心吊胆,跟着狗脚印,一步三寸蹭到暖阁跟前。正是:未识偷香客,先学上梁君。
莲生在书房背|穴位图,不曾留意外头。元宝儿不知从那里又钻出来,在西门磬怀里拱。西门磬慌忙杀鸡抹脖做手势,不要他叫。躬着腰摸到暖阁门口,一推推不开,原来里头反插住的。待要走前边,又隔着书房。西门磬寻思半晌,掇盆鸡冠花儿影在身前,几步掩过去了。躲入卧房,一地里寻不着出口。元宝儿倒熟门熟路,叼起观音像便钻。西门磬暗道侥幸,慌忙跟着钻入,也顾不得炭灰龌龊,便藏在炕肚里。生怕咳呛,把手巾紧紧地捂着鼻子。元宝儿还当他耍,欢欢喜喜叼东西往炕洞里塞,鞋子袜子丢了西门磬一身。
挨了快半个时辰,外间有人进来,西门磬还道是莲生。正在欢喜,却听得头上那人道,“晚间要出去,如今让我弄一回罢。”却是武嵩声口。西门磬大惊,缩在炕洞里不敢则声。又有人道,“你上手便没分寸,我身子酸疼难坐车,休弄了。”武嵩软语央求,磨了柱香时分,便听得脱衣解带。西门磬听得喘息之声不绝,便冒出几层急猴儿汗,巴不得即时爬上去搂抱才好。又过一阵,便听莲生“呀”地叫了一声,却滑出一只脚悬在炕沿上。西门磬见脚心白嫩似豆腐,不禁魂飞天外,慌忙又向神佛祖先许下一千场法事,求跟那俏冤家处一处。
武嵩便伏侍莲生换衣裳。先寻出一件月白绸衣,莲生道,“别人家喜事,你还寻件有颜色的与我。”武嵩便另取了沉香色罗纱裥衫、珠灰绢裤子、粉边小皂靴,同他换过,挽起发髻,戴上鸦青瓦楞帽子,文印处贴了膏药。打扮毕了,端着眼左相右相,道,“没的说,还是头发放下来标致。幸而外人看不着。”莲生道,“一会到人家里,你怎地说?”武嵩道,“只说是姑表兄弟罢。”莲生道,“熟人都晓得你只一个表弟,那里又钻出一个来?”武嵩想想,道,“说你是我南边请来的先生,教我读书认字儿,好不好?”莲生听了笑,道,“谁教过你甚么来,撒的好谎!”武嵩照脸亲了两个嘴,道,“咱炕上切磋少了?”莲生将他一推,甩手出去了,武嵩慌忙赶着跟去。
西门磬捱了这半晌,又是怕,又是想。身上似寒似热,心里觉酸觉甜,呆呆地蹲了一阵。不知过了多久,听外头都没人声,方敢钻出来。谁知武嵩走时将外间门顺手带上了,出不去。他腹中饥饿,在房内乱翻乱找,将五更鸡里煨的银耳汤、松仁粥都吃尽了。又困倦起来,便倒在炕上鼾鼾地睡。
且不说西门磬在那壁挺尸,单表莲生坐车来到林家,见红灯高照,罗幕低垂,门前贴着斗大喜字,又有两个垂髫小女子站在门口唱客名、收礼钱。武嵩把了五两银子、一对尺头,就扶莲生下车,将车靠在院子角,红娘子拉到马棚拴着。两个携手进厅,放眼四顾,已到了二三十宾客,男女老少都有、倡优吏卒俱备。武嵩就指与莲生看,这个是张教头,那个是王打油。也便有人过来厮见,赶着莲生称“洪先生”,作揖问好。
潘金莲却在后堂看摆酒席,走出来看见莲生,道,“秀才来得恁早,我叫他每倒茶你吃。”便嚷,“榴莲儿,死到那里去了?”喊了六七八声,方跑出个十三四岁的胖丫头,道,“潘大姐,叫俺怎地?”潘金莲道,“我把你个懒出油的小货,我叫你乘凉来的?去,拿定窑兔毫杯子,点一杯好贡茶与这秀才哥哥吃。回头我叫他与你写个好扇子。”那榴莲儿去而复返,道,“定窑杯俺姐姐拿着哩。”潘金莲道,“这黑母鸡,拣着好物就往屁股下坐!罢,有空杯子只管拿个来,茶饼要好的。”榴莲儿答应着去了。莲生笑道,“这小大姐,是小娘子的丫鬟?好福相。”潘金莲道,“我那用得着这般一个宝货,也就急死人罢了。林充家人不够,我问柳姐儿借来的。”武嵩便道,“阿也,柳妈妈顶利害的,倒肯借你?”潘金莲道,“他是柳端端自家使钱买的,连同外头的一并四个丫头,都是柳端端教养,柳妈儿也不甚管。”武嵩道,“如此看来,柳姐儿是要自立门户的了。”潘金莲道,“我也不晓得,他原说从良的。”武嵩笑道,“眼看三十岁了,半老徐娘还从个甚么!”潘金莲道,“罢咧,百样盖配百样锅儿,只有娶不着、那有嫁不的?便这鲁和尚也有人要,他一个上画儿标致姐儿,做甚么嫁不出去?”武嵩啧嘴道,“还说哩,你嫁出去了?”潘金莲就撕他面皮,道,“老娘嫁与不嫁,不在于你。你自家还摊不着一个囫囵人儿哩!”
莲生懒听两人争嘴,吃罢茶,便走到后面来。看见天上银盘也似好月亮,待做首中秋诗,就背手儿踱起步子想。谁知走不上三步,哗啷一声一个杯子掷出来,正跌在他怀里。幸而袍子兜住了,没摔烂,溅了莲生半身黄水。莲生忙趁过去瞅,却听得女娘声口道,
“谁不会说嘴,谁不晓得从良?从良从良,你当你从了,世人就认你是良?你当你一日从了,便这一辈子是良?你当你肯从了,便有那般好汉子、好爷们给你做良?”
17
莲生虚心冷气,抱着杯子趱到那头门首,见门板儿半掩着,轻轻敲了两下,道打搅。就走出个女娘,端的好容颜。都有那些妙处?有诗为证:
脚儿乔乔,腰儿细细,丹凤眼若喜若嗔,吊梢眉如梦如愁。楚王相逢应下顾,神女见时也含羞。
那女娘端着眼瞅莲生,从头看到脚,从脚看回头,半晌,道了个万福,方顿开莺喉道,“恕奴眼拙,不知官人高姓大名?”莲生自来见的女人少,吃他盯得狼狈,只得长揖道,“小人贱名何劳挂齿,这个是娘子的尊物,就请收回。”说罢,两手高举茶杯,眼观鼻,鼻观心,待那女子来拿。女娘便从罗袖底下伸出一只手,纤纤若春葱,独小指甲上染了一点红,越显得出墙杏花般娇艳。拈过茶钟笑道,“奴家不合失手,惊动官人。”莲生忙唱喏,道,“不当甚的。娘子请稳便。”说着,就要走路。女娘叫住道,“官人如何去得恁快,敢是见怪奴家?”莲生又不好意思,硬着头皮道,“孤男寡女不便,娘子若没别的分付,小人这就告退了。”女娘道,“却是不巧,正要劳烦官人一件事林教头这新房门上还缺副对联,奴家见官人举止斯文,定是读书秀士。休怪奴莽撞,就请官人大笔罢。”说罢,回头向房里分付,“青枣儿,铺红纸,磨墨。”
莲生又不合技痒,就走进去。见一个削肩膀、双眼皮的丫头捧着文房四宝想是方吃女娘骂,眼揉得红红的。莲生提笔在手,略作沉吟,便写道:堂上珠履三千客,帐底春风一双人
女娘看了,笑道,“好虽好,只是滥些。林教头这婚事凡来的都晓得,不比寻常,官人还拟个贴切的。”他见莲生踌躇,又道,“官人可是作难?也罢了,本等不易写。”
莲生道,“小人写便无妨,却怕不好贴出去。”女娘笑道,“这是内室,等闲人也不得到此,有甚忌讳?官人只管书来。”莲生便一挥而就,却是:
因奇而得偶,有凤无须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