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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 2006年第06期-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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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奶奶说,你先出去一会儿。 
  吴妈从茶几上收起米和小盆,说,和您孙子说说话儿吧。又琨,有事叫我。 
  吴妈到下屋去了。 
  方又琨觉得奶奶今天的精神好一些。这几个月,奶奶很少开口说话了。他说奶奶,我把枕头垫高点儿,您靠一会儿。 
  奶奶摇摇头,一只苍白的几乎透明的手从薄被里伸出来,颤巍巍地指向床里。 
  奶奶睡的是一张南方老式雕花木床,四角有立柱,上面有顶架,三面有床围子。与一般老式木床不同的是,床的靠墙一面是一排二尺高二尺宽的木柜,从床头到床尾,分成三层大大小小的抽屉,因此,这张床要比一般的老床宽出二尺。这是奶奶的父母当年给奶奶特意定做的嫁妆。 
  方又琨顺着奶奶手指的方向,目光落到那一排排抽屉上。奶奶,您要拿东西?在哪个抽屉里? 
  奶奶点点头。 
  方又琨扶着奶奶肩膀,轻轻地帮奶奶侧过身去。奶奶指指靠着枕边最下面的一个抽屉。 
  方又琨跪在床上,拉开那只抽屉。抽屉里面整整齐齐地摆着许多大大小小的大绒面的、皮革面的盒子,有黑色的、蓝色的、红色的,还有一个驼色的大方盒子。他知道,这都是奶奶的首饰。奶奶戴首饰是有讲究的,不仅要和衣服搭配,还要看场合,看季节。其中有两条宝石项链不仅陪伴了奶奶的锦绣年华,上年纪后奶奶也喜欢在过年过节时佩戴出来。可如今,奶奶还能欣赏它们的精美吗?一件件都成了身外之物! 
  他有些伤感。 
  奶奶说,后边。 
  他把抽屉又拉出一些。 
  奶奶说,绸子包儿。 
  他看见了,抽屉的最里边,有一个柚子大的红绸子小包儿。 
  他立刻就知道那是什么了——他见过。他取出来却不敢交到奶奶手里——那东西很沉,如此衰弱的奶奶是拿不住的。 
  他坐回床边。他知道这是奶奶最珍爱的东西,也许奶奶对它放心不下,也许奶奶要再看看它。 
  他问奶奶,解开? 
  奶奶伸手拦住他,说,拿到学校去。 
  他不明白,奶奶,我把它拿到学校去干什么? 
  奶奶又说一遍,拿到学校去。收好。别让你爸爸知道。 
  不让爸爸知道,当然更不能让继母知道了。他不明白为什么。 
  他想问问,奶奶已经闭上眼睛,呼吸也有些急促了,好像刚才已经消耗了她过多的精力。 
  他把奶奶的手轻轻送回薄被里。奶奶的手,只剩下一把细硬的骨头了。那年春天,奶奶在丁香树下挑选插花的花枝,阳光照在奶奶抬起的白皙的手上,像照在白玉上一样,光线几乎穿透了奶奶的手掌。那只手多美!他从未想过,奶奶有一天会衰老——衰老成这般模样! 
  他凝视着奶奶那张蜡白的没有一丝活力的脸,心里说不出的酸楚。 
  奶奶睡了。他走到茶几旁,将红绸子包儿打开。果然,正是那座香炉。 
  他十一二岁时曾见过这座香炉。 
  他还记得,那是四月的一个上午,院子里海棠花开得拥拥簇簇,一只长尾巴喜鹊正在树上的阳光里跳跳蹦蹦。奶奶喜欢喜鹊,总说那是报喜信儿的鸟儿。他跑进奶奶书房,要让奶奶去看喜鹊。 
  奶奶正坐在窗下一张小圆桌前,两手抚摸着一座香炉。香炉是青绿色的,环腰镶嵌着几颗方形的绿莹莹的宝石,被透进屋里的阳光照着,光闪闪的,像有一团绿雾将香炉包裹起来。 
  他立刻被这只香炉吸引住了,忘记了要让奶奶去看喜鹊的事。 
  平日里,只要他走进书房,奶奶就会慈爱地招呼他,就是在写字或绘画的时候也不例外。今天,奶奶的眼睛仍然凝视着香炉,双手仍然抚摸在香炉上——那抚摸好轻柔,好动情,就像他依偎在奶奶怀里,奶奶抚摸他的脸蛋时一样。 
  他看着香炉说,奶奶,咱们把这座香炉摆在您的画案上吧!这座比那座好看。说着,就伸手去拿。 
  奶奶抓住他的手说,只许看,不许动。 
  他问,为什么? 
  奶奶说,这是神品!能看一眼已经是莫大的福气了,怎能摆在桌子上使用它?那就亵渎它了。 
  他没学过“亵渎”这个词,但他猜想奶奶的意思是说,要使用这座香炉,就是不敬重它了,因为它是神品。 
  他猜对了。 
  奶奶说,你看它的造型,是上古时代的鼎。看它的口沿,环耳,圆足,再看它周身的青绿色,都尽善尽美!你看这六块祖母绿,都是上好的!绿得多正,多浓——又透明,又深邃。你知道吗,祖母绿是宝石中的君王啊!像这么好的祖母绿,很难见到。 
  他不能完全理解奶奶的话,却从奶奶迷醉的目光中,迷醉的神情里,以及奶奶轻柔地搭在香炉上的那只手上,知道了奶奶是多么珍爱这座香炉。 
  他问,这也是太姥爷太姥姥给您的吗? 
  他知道,家里的许多东西,包括他们住的四合院,都是奶奶嫁给爷爷时,太姥爷太姥姥给奶奶的陪嫁。 
  奶奶摇摇头,不是。这是你爷爷送给我的生日礼物。 
  他不相信,爸爸说过,爷爷家没有您家阔,爷爷怎么会有这么贵重的东西送给您呢? 
  奶奶说,你爷爷是一个非常出色的外科医生…… 
  他抢着说,我知道。爸爸说爷爷的医术最棒! 
  奶奶说,爷爷有个好朋友,叫贺乃之。唉,前几年也故去了——都故去了,就剩下你奶奶这个老妖精! 
  他摇摇奶奶的手,不许说您是老妖精!谁都不许说! 
  奶奶说,好好。听我说,贺乃之的五伯父是关外的一个土军阀。知道什么是土军阀吗? 
  他说,不念书,占山为王,还打家劫舍。 
  奶奶说,那是胡子——土匪。贺乃之的五伯父秦司令有几万军队,独霸一方,是个土皇上。 
  他点点头。 
  奶奶说,秦司令有五个姨太太。他最宠爱的是五姨太太——年轻,漂亮,上过中学,还会说日本话。那时候,东三省有点儿势力的军人,真真假假的,都跟日本人有些来往,有五姨太太做翻译,秦司令觉得自己风光极了。那年,五姨太太肚子里忽然长了个大硬球,吃不下,喝不下,眼瞅着就要不行了。秦司令心疼,急疯了,请遍了他们那一带的名医,却都束手无策。贺乃之想起了你爷爷,亲自来北京把你爷爷接到辽西。你爷爷后来说,他们先请的都是中医,治这种瘤子,中医不如西医,他们要是到哈尔滨请位西医也许早就治好了。你爷爷把五姨太太治好了,秦司令感激涕零,当时就拿出十万大洋的银票当谢金。你爷爷说,乃之是我的好朋友,给他的长辈治病,我若收钱,有伤朋友之道,以后就难以和乃之相见了。 
  他拍着手说,爷爷说得真好! 
  奶奶说,那个秦司令啊,平日里也不是个好东西,在他的地盘儿上横征暴敛,巧取豪夺,做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可他有一样好一对他的原配夫人挺仁义。那些娶了小老婆的人,特别是娶了好几个小老婆的人,一般的都厌憎自己的原配夫人,嫌她又老又丑,恼她整治自己的 
那些小老婆,恨不得她早死才好!秦司令不是那样的人。他原配夫人比她还大五六岁呢,你爷爷去辽西见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华发满头了,可秦司令敬重她,每天从外面回来总是先到她住的后院里坐坐,说说话,然后才去看动完手术的五姨太太。秦司令一共有六位太太,可他只把这位原配郑重其事地介绍给你爷爷了,其他几位,一句不提,就跟没她们几个人似的。 
  那正是他爱听故事的年纪,他追问着,后来呢? 
  奶奶笑了,什么后来!我说的是秦司令敬重他的原配夫人。 
  他问,为什么? 
  奶奶说,这么问就对了。据乃之跟你爷爷说,秦司令夫人的父亲原是奉天的军官,因为闯了大祸,才拉起一彪人马,选了山场,当了大掌柜——就是土匪头子。一个当过军官的人当了大掌柜,就比一般的土匪头子厉害多了,很快,他的人马就壮大到几千人,他也有了八个最得力的帮手。这八个帮手中排在第一位的叫“炮头”。能当“炮头”的,得枪法好,胆子大。排在第八位的,叫“字匠”,专管写信的,话得写得明白,字还得写得好。 
  他挺奇怪,土匪里还有专管写信的?给谁写? 
  奶奶说,问得好!要不是乃之告诉你爷爷,他也不明白。土匪除了抢劫之外,另有一条生财之道——绑票儿。把人质绑来,怎么才能让他家里人把钱送来呀? 
  他往爸爸住的西厢房看看,说,打电话。 
  奶奶笑了,土匪都在大山里,有电话吗? 
  他说,那就得写信。 
  奶奶说,“字匠”就是专门写这种信的。你猜,这支土匪里的“炮头”是谁? 
  他想了想,摇摇头。 
  奶奶说,就是大掌柜的女儿——秦司令的原配夫人。 
  他拍拍手,那“字匠”就是秦司令了!咦,奶奶,秦司令也当过土匪吗? 
  奶奶叹口气,人的一生,有很多变故的。乃之跟你爷爷说,他五伯父是被土匪绑票押上山的。后来大掌柜发现他五伯父有些学问,字也写得好,就逼他当“字匠”了。 
  他很为贺乃之的五伯父惋惜,说,他当了? 
  奶奶说,开始他也不愿意,可他逃不出去。后来在山上待了几个月,他觉得土匪的生活自由自在,挺适合他的,他就喝了鸡血,正式入伙儿了。 
  他问,那他怎么又当了司令? 
  奶奶说,有一年八月节,大掌柜带了两个护卫化装成商人去辽阳看望一位老朋友,没想到,在旅馆里撞上了保安队,在枪战中被打死了。土匪窝里乱套了。蛇无头不行,谁来当大掌柜呢?除了大掌柜的女儿,那七个人都野心勃勃,谁也不服谁。最后,大掌柜的女儿站在了“字匠”一边。她说,眼下群雄并立,只逞匹夫之勇不行,得让有智谋、有见识的人给咱们当家做主。她这么一说,别人再也不敢跟“字匠”争了——那些人多是大字不识呀! 
  他拍着手说,秦司令当大掌柜了! 
  奶奶说,是啊!又过两年,秦大掌柜决定弃暗投明接受政府招安,他手下有不少人反对,又是这位姑奶奶发了话,秦大掌柜才顺利地当了官儿。秦司令知恩图报,娶了她——那时她已经四十出头儿了。她毕竟是军官的女儿,进过学堂,知书明理,不再打打杀杀,能安安静静地和秦司令一起过日子,她已经心满意足了。所以,秦司令娶第一房姨太太时,她没生气——谁让自己没生个儿子呢!后来大姨太太生了儿子,可秦司令还是一房又一房地娶姨太太,她就心灰意冷了。她独自搬到了后院,吃斋念佛,再也不理家事。秦司令对她算是挺仁义的,他忘不了在他人生最重要的两个关口,他夫人的支援。他心里不安了,便想方设法让夫人高兴,可他让人送去的好吃的好玩儿的,都被他夫人拒之门外,弄得他焦头烂额。他着急——怎么能让太太高兴呢?他的参谋长给他出主意,说,太太天天上香拜佛,要是找几个好香炉,太太一定喜欢。秦司令觉得这个主意好,立即派人来北京琉璃厂的古董店里搜罗好香炉。这消息一传出去,他的老部下,辽西那些阿谀奉承之徒,还有那些有求于他或是在他荫庇之下的大商人、大地主,都挖空心思,四处搜寻好香炉,价钱不计。这样…… 
  他抢着说,秦司令就有好多好香炉了。 
  奶奶说,对了。你爷爷回北京那天,秦司令把这座香炉送给他,说,我看这六块儿绿石头儿挺好看,当个玩艺儿吧。你再不收下,可就是寒碜我秦某人了!乃之也说,嫂夫人写字画画儿都点一炷香,就给她当作案头清供吧!你爷爷心想,不过是一座铜香炉,收下就收下吧。他到家那天,正好是我的生日,你爷爷就把这香炉作为生日礼物送给我了。 
  他笑了,这叫借花献佛——爷爷的诚心不够。 
  奶奶也笑了,你爷爷是个古板的人,那天他能随机应变,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他问,后来呢? 
  奶奶说,我一看这香炉,就觉得它大有来历。什么来历,我不清楚。看这祖母绿,每一块都非常珍贵。是什么样的器物,值得镶上六块祖母绿呢?太不可思议了! 
  说着,奶奶又细细地端详那座香炉。 
  他问,后来呢? 
  奶奶说,后来请几位喜爱古董的朋友看过,他们谁也没见过这么精美的香炉——都说太神奇了,可以说是独一无二的,可它的来历谁也说不出。有位朋友说这是明朝的宣德炉,可炉底又没有款识。款识,你懂吗? 
  他跑到康有为书写的中堂前,指着康有为的名字和印章,这就是! 
  就是那年,他见过这座香炉——只见过一次。 
  他用红绸子把香炉包起来,心想,奶奶那么珍爱这座香炉,拿出把玩时,像沉醉在一首优美典雅的乐曲中,久久不能走出那种浓郁的氛围,而如今,奶奶连欣赏它的精力和心情都没有了,而且把香炉给了我,难道奶奶知道自己的大限快到了吗?奶奶! 
   
  奶奶的真正意思是别让刁钻的继母知道 
   
  一个星期后,奶奶以八十三岁高龄无疾而终。奶奶的牙齿,仍然没有脱落一颗。 
  从八宝山公墓回来,他觉得胸腔里空空落落,自己的心——那颗被伤痛折磨得几乎破碎的心——像是留在了八宝山的松林里,依然陪伴着一直疼爱他的奶奶。 
  他颓唐地躺在床上,不知自己应该干些什么。 
  屋门响了三下。 
  爸爸走进来,后面跟着依然年轻的继母。 
  他站起身,请爸爸坐下。 
  爸爸不坐,垂着眼皮,在窗前慢慢踱步。 
  这些日子,他眼瞅着爸爸日渐憔悴,丰腴的两颊松弛了,垂着软软的肉皮——连胡楂儿也变白了。 
  自从继母进这个家后,爸爸很有些受夹板儿气的味道,但不管奶奶怎样冷落他,他仍旧关心奶奶生活中大大小小的事情,虽然有时费力不讨好,但他从不计较奶奶的冷言冷语。 
  方又琨知道,爸爸是爱奶奶的,现在爸爸心里一定很悲痛。他想安慰爸爸,又不知说什么好。 
  继母早已坐在椅子上,目光急切地追逐着走来走去的爸爸。 
  爸爸躲闪着继母的目光,仍在窗前踱步。 
  方又琨明白了,他们找他有事情。 
  他问,爸爸,什么事?您说吧。 
  爸爸抬抬眼皮,并不说话,从他面前轻飘飘地走过去了。 
  继母狠狠盯了爸爸一眼,转身向着方又琨,一脸好看的笑容,说,没什么大事。这两天,我和你爸爸把奶奶的屋子收拾了一下。没用的,处理掉;该收起的东西,归置归置。 
  方又琨的心,“咚”地一跳。 
  继母不说话了,慢悠悠地打量着他。 
  他明白了。那座香炉!他并不在其他意义上看重那座香炉——既不能当书读,又不能当篮球玩儿,于他何用!只是,这是奶奶几乎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交给他的,是奶奶留给他的最后的爱,也是奶奶留给他的一个纪念——在他心里,这才是有分量的。 
  他不想说明什么。 
  看来,爸爸又在他和继母之间受夹板儿气了。是继母怂恿爸爸来盘查香炉的,爸爸念及父子亲情,考虑到可能引起的纠葛,不愿开口。继母就不同了,为了达到目的,她无所顾忌。 
  上中学的时候,他曾悄悄问过吴妈,奶奶为什么不喜欢继母? 
  吴妈正为奶奶的晚饭挑米,她将刚刚拣出的一粒稗子狠狠地摔到地上。要不是因为她,你妈会那么早故去!你妈生生地让她气死了。 
  他一直以为妈妈是生病去世的,这还是头一次听说妈妈是被气死的。 
  他问,她为什么气妈妈? 
  吴妈用手指在他脑门子上戳了一下,傻小子!还不是看上了你们家的房子,看上你们家的钱——她以为你们还像早先那么有钱呢!你爷爷去世后,家里花的差不多都是你奶奶的体己钱。这有多少年了!一座金山也快空了。 
  他问,奶奶怎么知道她气我妈妈呢? 
  吴妈夸张地睁大眼睛,你当老太太真的老迈昏庸了?老太太心里明镜儿似的——什么不明白?都明白。 
  奶奶当然明白,只是不说罢了,但奶奶用自己的尊贵,自己的端穆,自己的冷淡,将继母拒之于千里之外了。这么多年来,在奶奶面前,继母总是谨孙慎微,唯唯诺诺的。如今,奶奶驾鹤西去了,她是一家之主了,再也没人能威慑她了。 
  继母的目光一直不曾离开他的脸,笑模悠悠地问他,奶奶有座香炉——镶着六颗绿宝石的香炉——你见过吗? 
  他说,见过。 
  继母仍是笑模悠悠的,现在没了。 
  他想说,在我那儿。但他记得奶奶的嘱咐——别让你爸爸知道。也许奶奶真正的意思是别让你继母知道?对,这才是奶奶真正的意思。他坦然了——彻底地坦然了。 
  他问,没了吗?不会的。您再找找吧。 
  继母说,我找两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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