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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气鬼,不说拉倒。”易倾南撇撇嘴,这高门深院里的事,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所以凡事当有保留,不必刨根问底。
容泽礼见她不再追问,略有些失望,不过想着来日方长,也不勉强,他虽然有意撮合两人,但自身玩闹之心颇重,又不想就这么直截了当摊开说,总得多些乐子不是?
裴小子在仕途上走得太顺,这情路便该让其多绕几个弯子,多尝一点苦头,而这些小辈犯傻吃瘪的戏码,他可最喜欢看了。
“你这丫头,这会儿倒是嘴硬,老夫就看你要硬到几时,到时候哭着鼻子来求老夫,可别说老夫现在没提醒你!”
“您少吓唬人,我才不会哭鼻子呢!”
“不会哭鼻子,哼哼,你真当自己是小子啊,姑娘家家的,哪个没躲起来哭过鼻子?”
“我就是小子啊,我进府都这么久了,也没一个人看出来,您当初要不是给我号脉,铁定也不会察觉到!”
“对啊,你有把柄在老夫手里,你就不怕老夫告诉别人?”
“我不怕,老爷子医术高明,人品也是一流,断不会做这种背后嚼舌根说人闲话的事!我就信您,您自个儿看着办吧!”
一老一少斗了几句嘴,易倾南口齿伶俐反应飞快,让容泽礼很是开心,斗嘴也斗得颇有乐趣,心思也愈发坚定,这样好玩的丫头,不说给裴小子做媳妇,可真是对不起老天安排的缘分!
这时候聋哑老妪的姜糖水也熬好了,看着她端来给易倾南喝,容泽礼这才想起还有人在外面站着傻等呢,忙起身去拉开布帘,打开房门,朝院内叫道:“好了,没事了,你可以放心了。”
易倾南正对着碗吹气,听见裴夜在外应了一声,跟着就要进来,吓得把碗往榻边的案几上一放,仰头倒下,闭眼装睡。
奇怪了,今日的事件她是受害者,干嘛心虚?
想不出答案的她只能怪罪于容泽礼问的那个问题,她对裴美人谈不上喜欢不喜欢,但觊觎之心是肯定有的,不然也不会对着他出浴的模样大流口水了。
这歪斜心思,断不能让那当事人知道。
再者,装睡的另一个好处便是,可以避免许多尴尬,她可没忘记,自己今夜险些让那个大色狼给欺负了,虽然关键时候被人救下,可对方压在她身上的一幕,大家肯定都看见了,这场景,光想想都觉得恶心,要是再被他问到个中细节,她真是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
小五哥一世英名啊,怎么就毁在个流氓手里了?!
正想着,就听得那沉稳的脚步声响起,裴美人进来了。
易倾南闭着眼,努力调整呼吸,做出一番昏沉睡着的姿态,聋哑老妪见她如此,心里疑惑,看一眼进来的俊挺男子,福了福身,退了下去。
裴夜大步进了房间,见那少年还闭目躺着,便朝一旁的容泽礼问道:“容爷爷,他怎么还没醒?”
还不是被你给吓得!那丫头也是的,还说什么不喜欢,不喜欢有这样别扭的吗?容泽礼瞟了眼易倾南,暗地好笑,表面却淡然道:“有点虚弱,老夫刚给她施了针,吃了药,大概过会就醒。”
裴夜点点头,又问道:“他身上的伤,不要紧吧?”方才在柴房门口,他已经看见少年嘴边的一丝血渍,面颊上还有片淤青,再有,路上抱着他的时候,手臂上感觉到湿漉漉的,老大一股血腥之气。
像他这种从战场上下来的人,对这类气息最是敏感,回想起刚刚看到的纠缠在一起的身躯,已经有些明白,尽管他刻意压制着情绪,但心底那股怒气却是怎么压也压不下去,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丝莫名而来的自责。
刚刚在门外等候的时候,他已经问过裴宝,也大致了解了事情的原委,那个无赖,他不会放过他!
“倒是没什么大碍,只不过得好好静养几日。”容泽礼瞧着他冷峻的神色,自觉有什么话也不能当着那丫头的面问,干脆拉了他出门去,走到僻静处,试探问道,“看刚才把你急得,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裴夜沉着脸,把自己知道的简单说了下,容泽礼只听得两眼圆瞪:“什么?”怪说不得丫头脸上有淤青,手上也有擦伤的痕迹,原来是遇到了坏人,不过,他刚刚诊脉时已知是癸水来临,方才那老婆子也给自己打手势汇报了,并无大碍,想来裴小子是误会了。
嘿嘿,误会误会也好……
忍住笑意瞥他一眼,低声道:“小子,人家可是因为你才被关进柴房出事的,你可得好好补偿人家。”
裴夜点头:“我知道。”
“那好。”容泽礼搭上他的肩,沉吟道,“小……家丁在柴房里受了寒,有些损伤,你得进去给她输点内息调和一下。”
裴夜挑下眉,他刚才在屋里倒是见得案几上那碗红褐色的姜糖水,也嗅到一股子浓浓的姜味,此时对这受寒的说法便也没生疑,只道:“他还吐了血,不要紧吧?”
“要紧,怎么不要紧,你输一次内息还不够,还得多输几回,每月都得输……”容泽礼知道裴夜对医术一窍不通,便是信口开河,胡蒙一通,反正他也不懂!不过话说回来,丫头体内的气息有些不对劲,若说到运功疗伤,裴小子内息充沛,当是最佳人选!
“那我该怎么做?”裴夜问道。
“说来也简单,你进去之后,得这样……”容泽礼如此这般跟裴夜一说,心里却是乐得要笑出声来,鬼丫头,你就装晕吧,等会儿看你怎么装!
易倾南可不知这老太医正在算计自己,闭着眼躺在榻上,听到两人出去谈话,赶紧爬起来一口气喝下那碗姜糖水,感觉身上好了许多,又躺了下去。
这两人,怎么老大半天也没进来?
易倾南等了一会,心里开始着急了。
虽然她方才对老太医用了激将法,意欲封住他的嘴,不让他将自己性别秘密传播出去,可是她也不能确定啊,要知道这老人家一口一声裴小子,他跟裴美人应该是熟识,比跟那康亲王还要熟,这亲疏远近的,凭什么会帮她隐瞒呢?
万一裴美人知道了她其实是个女孩子,难免不会怀疑她进府的动机,还有,她这么长时间以来可是一直跟一大帮异性同吃同住,晚上就挤在通铺上睡觉,他会不会觉得她为人轻浮放浪,从而心生厌恶?
还有还有,她还看过他没穿衣服的模样,全身上下都看光了的!
堂堂大将军,被一名小女生大肆欺骗,大吃豆腐,说出去要被人笑死,他铁定饶不了她!
易倾南越想越是心急,说不清到底是怕什么,又听得有人进来,以为是容泽礼,便急急睁眼唤道:“老太医……”
不想眼前黑影罩面,竟比容泽礼的身形高出一大截。
是她那将军主子!
易倾南愣在当场,脸颊霎时涨红,玉雪般的肌肤上平添几分霞彩,裴夜看在眼里,只觉心神一荡,垂了下眼睫,声音平淡道:“醒了?”
“嗯。”易倾南低低应了一声,这场景,真是比那晚在浴室里还要让人心跳加速,紧张不安,面对着那张剑眉朗目的俊脸,那乌沉如夜的黑眸一瞬不眨望过来,她感觉自己脑袋又开始短路了,昏沉沉,醺醺然,算了,还是直接昏倒吧。
“小的……头好晕……”她蹙眉,翻个白眼就往后仰,不料却被一双强壮的手臂给牢牢接住,就跟她在柴房那里被他抱过去的感觉一样。
拜托,裴美人,你能不能不要这样蛊惑人哪!
假扮男装的孩纸伤不起!
他是古人,自己是现代人,他是冷酷型男,自己是甜美小萝莉,他妻妾成群,阅人无数,自己还清清白白,未经开垦……这样的组合,怎么看怎么不合适。
易倾南在心底拼命说服自己,抵御着那将军主子时刻散发出来的男性魅力,她是来异世还债的,可不是来拍拖的,再说了,以后若是真要在这里嫁人成家,也得找个hold得住的,而不是像裴美人这样的万人迷。
危险,实在太危险了!
所以啊,不能惹,只能躲,等她好了之后,一定躲得远远的!
可惜,裴夜却没给她这个机会,一抬手,大掌握住了她的小手,掌心相贴,黏在一起,甩也甩不掉。
哎哟,他怎么能趁人之危,跟那色狼一样欺负她呢?
易倾南身子轻颤,心跳若狂,一边在心里低咒,一边又直叹好温暖,好舒服!
体内那股阴寒之气本在她下腹郁结滞留,被他温热的气息一引,渐渐恢复活力,蠢蠢欲动起来。
这一冷一热,却如冰火交融,你来我往,易倾南身在其中,简直要矛盾得疯掉了,一方面,她告诫自己要远离裴夜的触碰,另一方面,又忍不住想要朝他靠过去,任由他将自己搂紧,尽情尽兴,为所欲为。
花痴,色女,她到底在想什么?!
此时她脑子里是在天人交战,而体内也是阴阳二气交感,此强彼弱,彼强则此弱。
易倾南却是不知,她这身子自幼练习的那套内功心法,东西是好,却太过阴柔,又无明师循循善诱耐心教诲,莫老头又是个急性子,一味催促她多练勤练,再加上爷孙俩当年颠沛流离,生活所迫,一开始就没有打好根基,后来两人失散,她进了裴府,更只能是夜里偷偷练习,虽然进步神速,却不是循序渐进的提升,其埋下的隐患也是不小,这回险被杨春明侵犯,强行冲关,终于将祸患爆发出来。
裴夜自然也感觉到了这股奇特的内息,他只道是在自己过来之前,容泽礼已经对其做过救治,此内息便是容泽礼输入进去,这股内息因为易倾南经脉受损的缘故,显得很是微弱,所以他也没怀疑什么,只是与她对掌一阵,又换了个姿势,该将掌心贴在她的背心处,顺应着,并非消除,而是慢慢安抚引导,归于正位。
如此一来,易倾南只觉全身暖洋洋的,腹痛的感觉也是渐渐减弱,周身都是融合畅快,背后靠着那温暖坚韧的胸怀,更是十万分的舒适受用,不知不觉间,竟真的睡了过去。
而睡梦之中,只觉得那双手臂仍是轻柔抱着自己,一刻也不曾远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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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上章末尾略有改动,可能让亲们看糊涂了……
相见欢 第三十章 喜乐盛事谁家院
次日易倾南醒来的时候,裴夜已经不在了。
枕边空空的,没有一丝温度,一切就好像是做了一个梦,只是床榻上有处微微的凹陷,提醒她这不是梦,而是真的有人待过。
睡了一觉之后,精神好了许多,小腹也不怎么疼了,她试着动了动腿脚,但觉气血通畅,之前麻木僵硬的感觉全都消失不见,回想一下昨夜的情形,慢慢也明白过来,那将军主子其实是在为她运功疗伤,而此时自己身体恢复,少不了他的功劳。
遇上这样的好主子,真是有福啊!
易倾南想着那个温暖的怀抱,不由得猛吞口水,被他抱着的感觉实在是舒服得不得了,记得他的手先是与她的相握,后来又贴上了她的后背,再后来,就完全没有印象了。
他应该不会还碰了她身上别的部位吧?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前,那裹胸布早已摘掉了,双胸微微有点鼓起,因为是刚开始发育不久,弧度倒也不大,幸好所穿的衣服是粗布的,衣领够高,穿得够严实,只看不摸的话,是不会发现其中奥秘的。
小花朵开始生长,初潮也来临了,日后女扮男装的难度也增加了不少。
不过还好,她及时发现了一位盟友,那就是容老太医。
尽管这老爷子口口声声要去告发,但她就是相信他,觉得他可以信任,应该会帮助自己。
没过一会,有人推门进来,是一名干巴瘦小的老妇,端了水盆和洗漱用具放在一旁,对她笑了笑,又转身离开。
“请等一下!”记起容泽礼说的话,这来人该就是帮自己更换衣服的婆子,易倾南忙叫道,“昨晚,真是谢谢您!”不仅帮她脱下那身湿漉漉的脏衣服,还换上一身干净男装,虽然粗陋些,却都是崭新的衣裤。
谁知那老妇充耳不闻,自顾自走掉了。
易倾南有丝疑惑,赶紧起身,一摸盆里水是热的,便简单梳洗了下,又听得门外嘈杂的人声,再看看墙上的更漏,哎,这一觉睡得,都快中午了!怪不得那么吵!
想必那容老太医在忙着看诊吧,这会儿肯定没空理她。
易倾南思量着怎么跟老爷子搞好关系,也不知道自己是该出去,还是待在原处,又有些担心府里的状况,脑子里正乱糟糟的没个头绪,可巧,外间就响起敲门声,容泽礼轻咳两声,唤道:“小易,醒了没有?”
这称呼听起来有些别扭,可没有办法,医馆里人来人往的,他不能再叫她丫头,从裴夜那里得知她叫做易小五,便唤她小易好了。
“醒了!”易倾南整理下自身,下床去开门,只见容泽礼踏了进来,身后还跟着那名婆子,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
一闻到那香香甜甜的味道,易倾南顿感腹饿,忙迎上去笑道:“是给我的吗?真是好香!谢谢!”看起来像是红豆薏米粥,熬得软软糯糯的,让人一看就食指大动。
那婆子却是朝她摇摇头,绕开她,将粥碗放在了桌上。
“她的意思是粥很烫,得先放一放。”容泽礼看着易倾南一副不解的模样,笑着解释,“她天生耳朵听不见,也不会说话的。”
“聋哑人?”易倾南听得心头一动,看来真是老天保佑,这婆子自然不是问题,唯一需要解决的就是老太医了。
容泽礼点点头,在她对面坐下来,瞧着她变幻不定的神色,笑道:“你这丫头,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没有啊,容爷爷。”易倾南甜甜一笑,改了称呼,她今年十五,这老爷子年近古稀,比莫老头的年岁还大些,足可以做她的爷爷辈了。
谁知容泽礼却不领情,眉头一皱道:“这容爷爷是裴小子叫的,你是他什么人,要跟着他叫?”
易倾南张了张嘴,有丝无辜,低下头不知怎么回答,这老爷子,怎么油盐不进啊?听不得点人家嘴巴甜!
“瞧你那小嘴撅的,上面都可以挂个油壶了。”容泽礼哈哈大笑,“逗你玩的啊,你还当真呢。不过说真的,你要是把这称呼简略一点,比如少个字什么的,老夫更高兴!”
少个字?易倾南低喃:“爷……爷爷?”
“嗯,乖丫头。”容泽礼应了一声,朝她含笑颔首。他早年妻儿遭遇意外身亡,这些年来都是孤身一人,随着年纪的增长,医术愈发精湛,人也愈发感觉寂寞,如今看这丫头乖巧伶俐,自然而然生出念头,晚年能认下个孙女倒也不错。
易倾南不是傻子,立时反应过来,这老爷子是当世神医,地位崇高,连康亲王和裴大将军都对他礼遇有加,能被他看重认亲,自己真是大大的福气,但这样会不会有点对不起莫老头?莫老头为了自己,眼睛也瞎了,容颜也毁了,十几年来四处躲藏隐姓埋名,不是亲人,胜似亲人啊!
她犹豫的神情被容泽礼看在眼里,哼了一声道:“怎么,丫头还瞧不起老夫呢?觉得老夫高攀你了?”
“不是的,我……”易倾南见他作势欲走,脱口而出,“爷爷!”反正自己心里清楚,莫老头是亲的,这个嘛,就是干的!
“哎!”容泽礼欢喜答应一声,笑眯眯道,“这个爷爷不是白认的,让我想想,该给你个什么见面礼……”想了一想,又道,“爷爷想到个好东西,你有了这个之后,便不会再让人欺负了,不过东西在我老宅子的地窖里,下次我回去取了之后才能给你,你等着吧,爷爷说话算数!”
易倾南本来是要推辞的,可听到他说什么又是老宅子,又是地窖的,倒生出好奇之心来了,暗忖一定是个值钱的宝物,要知道这老爷子之前可是在皇宫里服务了几十年,跟在皇帝身边的大红人,随时随地都能得着点赏赐什么的,皇宫里的宝贝那么多,随便拿件出来都能抵上自己干十年!
她还想着给伙伴们买栋宅子呢,光靠当家丁赚的钱,那要等到猴年马月才能实现啊,所以不贪财真是不行!
当下含糊应了,端起粥碗喝起来,喝完之后,容泽礼替她把了脉,倒是不住点头:“甚好,大半年不见,裴小子功力又涨了一截,你体内寒气已除,休息几天就好了。”见她一副微怔的神态,笑道,“你还不知道吧,昨夜是你那主子帮你疗伤,待了差不多一个晚上,所以你才好得这么快,他临走的时候还留了话,叫你就在我这里静养,府里的事他会处理。”
易倾南一听急了:“将军有没有说别的什么?”
容泽礼呵呵笑道:“你想听他说什么?”
“比如我什么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