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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下几张条桌,摆着碗筷杯盏,几名酒客正喝得热闹。
台下观众伸长了脖子观看,只觉耳目一新,啧啧称奇,忽然又是锣鼓敲响紧密齐奏,一名红缃白笠的武生大步奔上前来,端的是雄壮高猛,威风凛凛,甫一亮相,就博得满场喝彩,掌声如雷。
易倾南在后台听得真切,与钱通对望一眼,皆是面露喜色,她却不知,那戏台对面的巷口,远远的,悠闲走来两人。
锦衣华服的某人闻听这震天声响,一扬眉,笑道:“前方好生热闹,走,陪本王过去瞧瞧。”
被他拉住的那人却是一脸漠然,拂袖甩开:“没甚好看的,过几日我府里也要唱堂会,到时候你来住下,一次看个够。”
少年游 第三十五章 超级无敌金牌编剧(下)
“哎,你说那个裴小宝,真是忘恩负义无耻到了极点,咱俩都对他不薄吧,他却不辞而别,一走了之,话说本王倒没什么损失,反而是你,好心好意送他吃的穿的,竟被他用来骗人,这小白眼狼!”
“俗话说,丑人多作怪,果然是这个理!”
“这臭小子,竟敢戏耍本王,要是再被本王遇到,铁定剥了他的皮!”
“不过说来也怪,都这么多天了,怎么还没找到他,你府里的人办点事也太不得力了,你这趟回来常住,真该好好整治下,要不然我给你拨几个过来,如何……”
自言自语了半晌,见对方目视前方,根本不理,身着一袭月白锦衣的男子眼珠一转,道:“对了,你居然把那杏仁饼送给他吃,那不是你家娘子的最爱吗?你回去如何交差?”
那人却着一身淡青袍子,转过头来瞥他一眼,道:“我尚未成亲,哪来的什么娘子?”
这位白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此前易倾南在路上遇到的“二当家”,当今圣上唯一的一母同胞的皇弟,康亲王,宁彦辰。
而那神情冷峻的青袍男子,便是那所谓裴姓美男,上京百姓口中赫赫有名的战神将军,裴夜。
两人年纪相仿,又是朝堂常见,一来二去却成了好友,相交多年,关系甚密。
宁彦辰抚掌笑道:“你今年都二十一了,还拖得了几日,再说了,这门亲事不是你自己订下来的么?”
裴夜闻听此言,不知想到什么,黑眸里明光流动,唇角一扯,却不说什么,径直大步朝前去了。
“喂,等等本王,不是说这唱戏没甚好看吗,怎么又变卦了……”
等两人去到近处,那台上剧情正进入关键场景,武松一连吃了十八碗酒,摇摇晃晃站起来要走,小二却予拦住不让,唱道:“如今前面景阳冈,猛虎伤人害性命。官司限令来擒拿,路口处处有榜文。结伙成队方可过,万万不要独身行。客请今晚此间歇,众人过冈保太平!”
那武松哈哈大笑,指着他斥道:“胡说八道,便真个有虎,老爷也不怕!”又唱道,“你留我在家中歇,半夜谋财把命害!却把大虫唬吓我,当我二郎是傻怪?”
见台上武松不信小二的忠告,执意上路,台下担忧之声顿起,观众们也顾不上再吃酒席,纷纷停筷放杯,连同那穿梭走动端菜倒水的宋家仆妇都停下来,一双双眼睛紧盯台上,都为这莽汉未来的命运捏了一把汗。
胡琴吱吱呀呀拉响,但见天幕暗下,秋风凄清,片片树叶在台上飞舞打转——那是钱通站在帘口,拿着把大蒲扇在使劲扇啊扇。
武松扛着哨棒,走过乱树林,晃晃悠悠上了山岗。
“冷冷十月天,北风紧紧吹。
昏昏落日时,武松野店醉。
一手拿棍棒,敞衣挺胸膛。
踉踉又跄跄,醉步上景阳……”
唱罢,见块大青石,便把哨棒放在一旁,打个哈欠,倒头就睡。
而那头树林背后,风吹枝斜,露出个凶猛的虎头来。
台下众人啊的一声低呼,一名孩童甚至跳起来叫道:“老虎来啦,别睡觉,快跑啊——”
两人看着有趣,不觉又走近了些,宁彦辰甚是好奇,随意拉了个人来问:“我问你,这台上是哪家班子,演的是什么戏?”
“你……”那客人正看得起劲,被突然打断,忍不住开口就要骂,忽瞧见来人不菲的衣饰,俊美的面容,气焰立时矮了下去,如实答道:“听说是展家班的戏,叫做……对了,武松打虎!”
“武松打虎?挺新鲜的。”宁彦辰笑了笑,却侧头道,“你府里的堂会,好像也是这个展家班来唱吧?”
裴夜目不斜视:“不知道。”
宁彦辰皱下眉,便又舒展,对其爱理不理的神情早已司空见惯,只奇道:“这展家班的戏我以前看过,略有些印象,却没见过这一出,不知是谁编的……”
他没刻意压低说话声,这话便被那方才搭话之人听了去。
那人是宋家的远方亲戚,倒有些眼力见,见这两人容貌出众,言行傲然,只怕是出自尊贵世家,便起了结交之心,陪笑道:“在下姓宋,单名一个陵,不知兄台如何称呼?”话过半晌,见没人理睬,自感尴尬,道,“兄台不是问这戏谁编的吗……”
“你知道?”宁彦辰眼风一瞟,有丝兴味,又暗含不屑。
那人浑然不觉,忙殷勤往台边一指:“兄台请看,那就是展家班的班主展天魁,这戏想来就是他编的,我这就叫他过来。”说罢就匆匆去了。
有人自愿跑路效力,宁彦辰也没阻拦,立了一会,就见那人领着展天魁急急过来。
展天魁已听那人说了大致情形,心里有数,此时一见这两位,一位清雅俊逸,气度非凡,另一位丰神俊朗,雄姿轩昂,知道遇上了贵人,当即恭敬行礼:“小人见过二位公子,不知公子找小人来,是为何事?”
宁彦辰朝他上下打量,平和问道:“这出戏看着倒是有意思,可是你编的?”
展天魁心知对方身份非同寻常,也不敢隐瞒,道:“是班子新聘的编剧,姓易,还有名乐师姓白,两人一起编的。”今日的新戏大放异彩,深受欢迎,博得个开门红,他也是喜不自禁,没说什么打本子的,却用上了易倾南提及的新鲜称谓。
宁彦辰饶有兴趣盯着台上,此时正演到武松用尽平生气力,揪住猛虎提拳狠打,神威凛凛,武艺惊人,台下观众群起鼓掌,高亢叫好,喝彩声似要将人耳膜震破。
倒是裴夜想了一想,随意问道:“这二位想来就在现场,不知班主是否方便带我们去见一见?”
展天魁只愣了下,便笑道:“这有何妨,公子请。”
几人穿过酒席人群,大步朝后台走去。
易倾南正好在台后蹲着,帮着收拾桌椅杯盏等等道具,忽听得旁边有人咦了一声,低道:“班主带了两位陌生的大爷过来了……”过了一会,又摇头感叹道,“好生英俊的大爷!”
听得她暗地撇嘴,再英俊,有她见过的那位裴大将军英俊?
唉唉,可惜,自己在其心中已沦为坑蒙拐骗见利忘义的小人……
却不料,只那么一回头,看清展天魁身后两人的身形相貌,浑身一震,嘴巴大张,足够塞得进一只大大的鸡蛋!
完了,怎么是他,还有他……
“二位公子,这边请——”
门帘一掀,展天魁毕恭毕敬将两人领进来,环顾四周,先指着安然端坐摆弄乐器的白沐,介绍道:“这是班子的乐师,白沐。”末了又指着那边微微颤动的戏服架子道,“那是班子新聘的编剧,易小五。”
裴夜只朝白沐沉沉看了一眼,立时转向那处,轻忽启口:“易——小——五?”
戏服架子忽而停住不动了。
展天魁见易倾南半晌不露面,赶紧唤道:“小易,小易,快出来,过来见过二位公子!”
随那唤声,戏服抖抖索索往两边分开,徐徐现出个黄褐色的虎头来,肥厚的虎爪慢吞吞伸出,朝众人左右挥动,似在回应致意。
少年游 第三十六章 躲得了和尚躲不过庙
见得那戏服架子后方蓦然冒出的老虎,众人都愣住了。
倒是展天魁率先反应过来,上前一步道:“小易,快过来,这两位公子想见见你——”他方才在路上已经跟两人闲聊过,知道了对方的尊姓大名,“这是裴公子,这是林公子。”当然,两人都是用的化名,而且宁彦辰不仅用化名,连姓都改了。
那虎头往下顿了顿,虎爪左右相扣,算是拱手作揖。
宁彦辰扑哧一声笑出来:“哎哟,今日大开眼界了,老虎都给我行礼呢。”
裴夜微微皱眉,却是转向展天魁道:“这位编剧先生怕是不欢喜看见我们……”
“哪有的事,他高兴还来不及呢……”展天魁三步并作两步过去,扯了扯老虎的胳膊,压低声音斥道,“小易,你这是做什么呢!”
老虎被他训得低下头,恭顺鞠了一躬,粗着嗓子闷声闷气道:“小人见过裴公子,林公子。”
没错,这老虎就是易倾南。
她一眼瞥见那两人跟着展天魁过来,头一个反应就是逃,可这后台就是个简易棚子,只开了一个门,连个窗户口子都没有,一出去就得当场撞上,以那裴大将军的身手,跑得了才怪呢!
跟着想的便是躲,但看看四周,逼仄狭窄,除了人就是物,戏服、道具、乐器……零零碎碎的东西,连个腿儿都挡不住,唯一能躲的就是那只大木箱子,躲进去正好,现成的牢笼!
听得外间话音渐近,人已经走到门口了,易倾南急出了一身冷汗,忽然间瞧见那道具堆里一只虎头,眼睛一亮,嗖的蹿过去,一把扯上就钻戏服架子背后去了。
当初排这出武松打虎,先做了套老虎的行头,包括虎头和虎皮套子,因为是第一次做,做出来的效果不太满意,易倾南嫌那虎头不够凶猛威风,又嫌虎皮套子的颜色不够亮丽鲜艳,便又让新做了一套加强版。
如今那加强版正被常宽穿在身上在台上表演,而这身废弃版则与一干道具堆放在一起,机缘巧合成了她的掩护衣。
只不过,掩护得了一时,却掩护不了一世。
她面前这两人,一个是皇室贵胄,一个是朝堂大将,心细如发,火眼金睛,岂是那一只虎头外加一身虎皮可以唬弄过去的?
“我们有心结交,易先生就以这般模样跟我们见面?”裴夜唇角轻扬。
明明只是个淡得不能再淡的冷笑,一闪而过,转瞬即逝,却令众人有种冰雪消融,万物萌动的错觉,英俊明朗得不似凡间人物,这苍汉第一美男的称号,真是当之无愧,无人能及!
这家伙,脱下那铠甲,穿上身便服,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之前是吓死一片,现在是迷倒一片!
宁彦辰在心里暗哼一声,含笑附和:“是啊,易先生的戏编得挺好,想必样貌气度也是不比寻常,我们没别的意思,就想来一睹风采……”也不知这个裴夜在搞什么,莫名对个编戏本的小子生出兴趣来,但作为好友,不论如何,帮了再说。
易倾南既认出了那裴大将军,便也顺带将这“二当家”认了出来。
话说能够跟着大将军并肩出入这上京城的大街小巷,就不可能是她所猜的土匪头子身份,难道还真是个贵公子……
不来则已,一来成双!
大将军也好,贵公子也罢,看来今日是躲不过去了,必须动真格的!
易倾南咬唇,从那堆道具里站起来,身形舒展,全然直立,与此同时,将头上的虎头揭开——
裴夜黑眸微眯。
随着那虎头拿下,一张花里胡俏的脸庞露于人前,红的黄的蓝的绿的紫的白的,就跟个调色盘一样,浓墨重彩,艳丽非常!
见得众人诧异的目光,易倾南轻咳两声,不慌不忙道:“这是小人设计的新戏造型,让两位公子见笑了。”
裴夜又看她一眼,便是收回眸光,也无二话,转身就走。
虽有浓妆掩盖,却看得出其肤质光洁平整,根本不是他所想那人的麻子脸。
那人个子瘦小,只到自己胸口,而这虎,立起身来却已抵到自己双眼。
还有那嗓音,也完全不同。
所以,不是。
“嗯,不错,挺好。”宁彦辰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呵呵笑了笑,随便丢下一句便追他去了。
这来去匆匆的戏码,让众人也摸不着头脑,只道是富家公子一时心血来潮,兴致来得快也去得快,展天魁自嘲两句,便令众人继续做事。
人皆散去,门帘放下,易倾南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一屁股坐下,只听得啪嗒一声,脚下蹬的高跷从虎皮套子里掉落出来。
好在自己急中生智,在套上虎头之前还胡乱画了个色彩浓烈的脸谱,穿上虎皮之前又匆忙踩了个高跷,再加上这几日忙着排戏累得不行喊哑了嗓子,什么五官啊,什么身材啊,什么嗓音啊,该露馅的一样没差,全都掩得好好的。
至于那张人人皆知的麻子脸,嘿嘿,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如今她是痘印消褪浮肿不再,就快恢复正常啦!
正暗自得意,不经意抬眸,却对上一双清明澄澈的眼。
“你是在躲他们?他们……到底是谁?”
少年游 第三十七章 登堂入室
听得这么一句,易倾南这才想起,方才她手忙脚乱做伪装,众人皆不知情,却惟独这白沐在旁看得一清二楚。
他,会去告密不?
“他们哪,是……我的债主。”易倾南随声应着,不经意拿起面铜镜来照,其实是为了观察背后那人的表情神色,“你别看他们长得人模人样的,告诉你,那都是惹不起的大爷,高利贷知不知道,借几两银子,利滚利,能滚出几千几万两来!”
白沐静默了一会,也许是想起了两人初见的情景,道:“所以你就躲这戏班子里?”
易倾南干笑道:“不是躲,只是凑巧了。”
“你欠他们多少钱?”
“嗯,反正挺多的。”难得他今日这么捧场,说出这么多话来,易倾南还真受宠若惊了,含糊答了句,扯了张帕子抹了抹脸,因为怕那两人去而复返,脸上的浓妆也不敢立时卸去,“你不知道,他们可凶悍了,上回就不问青红皂白,把一个欠债的小子打得半死,连同旁边看热闹的也一并揍了顿。”
言下之意,对方可是要实行连坐的,所以您别出什么幺蛾子,都一个班子混的,要是我小五被逮出来了,您也别想有安闲日子过!
警告加威胁完毕,抱过那只虎头又开始发愁。
再过几日便是那裴府老夫人的寿宴了,自己躲得了这一时半会的,到时候还不是要自动送上门去?
好在堂会只有三天,那大将军日理万机重任在身早出晚归妻妾成群,碰面的机会几乎为零,只要小心谨慎些,很快就会过去。
如此想过,心情又好了些,只是念着那花儿一样的俩美男,又忍不住郁闷怨念。
唉,明明是挺好的开头,怎么就给自己搞砸了,弄到如今这你追我躲水火不容的境地?
……
几人欢喜几人愁。
这一场堂口唱下来,展天魁却是眉开眼笑,喜不自禁。
旧戏圆满无恙,新戏博了个满堂彩,那宋家老爷说了,就冲这街坊四邻的热闹劲,这堂口还得再唱几日,酒宴上一堆商贾富绅都接连找来,都极力相邀下一场堂口去自己的地盘唱,编新剧,唱新戏。
这在上京城里是大大露了脸面,那些个同行们,什么陈家班,什么李家班,什么福庆班,什么雷云班,一个个眼红羡慕得不行。
展天魁也是个有主见的,并没被这一时的胜利冲昏头脑,好戏嘛,就贵在个精字,要是天天唱,处处唱,人人唱,也就没了那稀罕度了,所以这堂口可以接,但新戏却不能再唱了,得留到裴府的堂会上去唱。
你想啊,那将军府办寿宴,请的客人都是达官贵人,要是能在那上面唱火了,哪还怕日后会担心生计?
钱通作为戏班子的管事,便更是脸上笑开了花,不仅晚饭加了菜,还依照展天魁的指示,每人发了一百文的奖励,当然,与戏班子在宋老爷那里收的酬金赏银相比,不足一提。
接下来的几日,班子众人忙得是不可开交。
碍于宋老爷的面子,城南的堂口还是又唱了两场,作为展家班的压轴大戏,那《武松打虎》只在最后唱一出,越唱越是纯熟,晚上回到大院,又开始紧锣密鼓排了一场新戏《美猴王》,这可是易倾南千挑万选出来的,老太太过生日嘛,就图个热闹!
唱堂口的高台下方每天都坐得满满的,甚至墙头树上都是人,在此期间展天魁收到的帖子不计其数,看着那外面黑压压的人头,易倾南也不敢出去,时刻躲在后台,听白沐编曲对台词,又得提防他出卖自己,根本无暇再去青楼找寻翠丫。
想来翠丫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