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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间屋子却是一片漆黑，看样子是没人居住。
展重生打开门进去，灯亦被点起。
铁恨进去时，才知道这屋子果然没人居住，这里居住的只有鬼魂。
大大小小的灵位摆在靠墙的桌子上，正中的两块灵牌最大，其中一块写着柳飞絮的名字，另一块当然写着严湘云的名字。看来这是供奉铁掌帮死去兄弟之灵位的灵堂。
也不知道是屋子太宽敞，还是真的鬼魂聚齐，铁恨只觉得四处阴气森森，连灵位前蜡烛的火焰也摇曳不止。
展重生的脸在摇曳的烛光下犹如鬼魅，他突然沉声道：“柳大哥的死和城儿的案子有关系吗。”
“当然有，如果柳大侠的死真和你有关，那么柳倾城杀人的动机也可能就有了。”铁恨在这老人面前并没有隐瞒自己的想法。
“你认为，柳大哥当年可能是被我所害，而现在城儿为了报仇，而想办法陷害我展家。”
铁恨承认。
展重生看着铁恨的眼神极其古怪，好像是嘲弄又好像是讥笑。他没有说话，却转身拿了一炷香插在灵桌前的香坛中才沉声道：“在柳大哥和历来死去的兄弟面前，我会一五一十的将当年柳大哥夫妇的真正死因告诉你，不过你得在这些灵位前发个毒誓，今天你所听到的一切，绝不会向任何一个人提起。”
看展重生说的声色俱厉，铁恨也知道当年柳氏夫妇的死果然不同寻常。
铁恨立即发了个毒誓，他本就不是个多嘴的人。
展重生的脸上充满愤怒，他的思绪已经到了十年前。
我和孟神通的关系一向不和，但在十年前我们却是关系不错的朋友。那时孟神通是另外一支抗辽义军的首领，柳大哥相互声援，共同抗辽。柳大哥一生英雄盖世，却不懂儿女柔情，不解女儿家的心事。那孟神通却油头粉面，油嘴滑舌，对女人最有一套。有一年那孟神通来到我军帐下，不巧被他碰见了大嫂。想我大嫂花容月貌，那孟神通竟从此为他神魂颠倒。也是军事繁忙，柳大哥本不喜花前月下，着实也冷落了大嫂，却叫那孟神通狗贼乘虚而入。十年前的那天，事情终于让我柳大哥知晓，想他一生英雄哪受的如此龌龊之气，一时想不开竟自尽而死，大嫂当时也愧疚万分，便一刀刺入心脏跟柳大哥去了。大嫂咽气之前，我和城儿正好赶到，她便将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于我和城儿，并再三恳求我不要找孟神通那狗贼报仇，她说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错。我向来尊敬大嫂，无奈答应，城儿向来孝顺，自然也遵从。为保全柳大哥的一世英明，我没有向外界透露一丝柳大哥的真正死因，以致招来许多谣言。
听完展重生讲的这段往事，铁恨也不由一声叹息，却没有说话。
他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当中的是非曲直，恩恩怨怨又有谁能判定得了，情字一物，最是让人难以墸疲磐艚窭矗钟卸嗌儆⑿酆澜芩烙谡飧銮樽稚稀�
难怪展重生不肯将自己的女儿嫁给孟栋，也难怪他一直跟孟神通不合。
铁恨才明白展重生眼中的嘲讽和讥笑。
展重生和柳倾城的确是父子情深，嫁祸给展家，简直是无稽之谈。那么，柳倾城到底是为了什么而要自承是凶手，难道他真的是凶手，那么他为和对杀人动机和杀人方法却拒不供认。还有孟栋，柳倾城既然和展笑颜根本无任何私情，他也没有理由杀他。还有张虎和那封信，他好像根本不知道，还是在装糊涂。可按理说他已经承认了自己是杀死赵界，金中堂，还有孟栋的凶手，但为什么又要在这件事上装糊涂呢？
铁恨离开展家的时候还在思考着这些问题。
但这些问题并没有困扰他多久。
十月十六，晴。
从展府出来，天已经亮了。
雪已经停了，天气虽然还是寒冷，但阳光还是温暖的撒在人的身上，屋檐下的冰棱已开始消融。
铁恨接了把屋檐下的冰水搽了一把脸，冰冷的冰水像刀子一般切割着他的肌肤，一晚的倦意已一扫而光。
经过王府时，铁恨决定进去看看王爷是否回来了。
看门的一大早就不在，看样子王爷不在，下人们也比较偷懒。
铁恨径直走了进去，问问别的下人就知道了。
王爷并没有回来，听下人说恐怕得到晚上。
铁恨觉得多少有些欣慰，毕竟又有一天的时间审讯柳倾城，他可不想王爷回来的时候，就敷衍将柳倾城交差了事。离王爷规限的时间只有二十天了，如换做别的捕快，巴不得赶快将凶手交差了事，巴不得有人认罪，管他真凶还是假凶。
但铁恨不会，因为他是铁恨，名捕铁恨。
时间还早，铁恨决定先吃完刀削面再去刑部。
就在他寻找面摊的时候，他发觉有人跟踪他。
要跟踪铁恨，当然要有很高明的跟踪术。
但这个跟踪的人好像根本不懂一点跟踪术，简直还有些笨手笨脚。
铁恨故意走进后巷，那人居然也跟了进去。
一进巷子，就很快失去了铁恨的踪迹。
那人左看右看，就是没看到铁恨，待回过头时却发现铁恨就在他身后。
跟踪铁恨的居然是个小姑娘，居然还是个很漂亮的小姑娘。
小姑娘本来不大的樱桃小嘴由于惊讶已张的老大，她实在想不通刚才还在她前面的铁恨怎么一下就到了她的身后。
但她很快恢复下来，一双本来就很大的眼睛瞪的更大。
她居然一叉腰道：“你鬼鬼祟祟的躲在我后面干什么。”
明明是她鬼鬼祟祟的跟在铁恨后面，她却反咬一口，铁恨有点哭笑不得，但毕竟人家是小姑娘，还是个好看的小姑娘，铁恨难道能凶神恶煞。
所以铁恨温柔的说道：“你为什么要跟着我。”
小姑娘大声道：“我跟着你？我为什么要跟着你？”
“既然你不是跟着我，那就再见。”铁恨说完，转身就走。
小姑娘居然急了：“你等等。”
铁恨停下，转过身，脸上还带着笑。他知道，要对付这不讲理的小姑娘，是绝对不能跟她抬杠，而是要以退为进。
小姑娘跟着他，绝不会闲着没事。
小姑娘声音小了许多：“我家小姐想见铁捕头。”
你认识我，你家小姐是谁，这些问题铁恨没有问，他知道小姑娘一定会说。
小姑娘看铁恨竟没有问她，你是谁，你家小姐是谁。只有自己接着道：“小姐，在前面的荣华斋。
荣华斋是一座酒楼，酒楼不大也不小，装修不好也不坏，生意不好也不坏，就是普普通通的一座酒楼，在任何一个城市都不会引人注目。
铁恨在小姑娘的带领下，来到酒楼二楼的包间。
现在离吃饭的时间还早，所以二楼根本没有什么客人，伙计和老板显然是得了不菲的小费，在底下对着小姑娘点头哈腰了一番却没有跟着上楼。
一个女人已在里面等着他，女人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窗门却关的紧紧的。女人脸上蒙着块黑色的面纱，面纱下的脸虽然朦胧但也隐约可以看出是一张美丽的脸庞。
待铁恨进来后，小姑娘已溜了出去，并将房门紧紧的关死。
”铁捕头请坐。“女人的声音很好听却好像很哀怨。
铁恨没有坐下，他好像不熟悉这女人的声音。
”你认识我。“铁恨问道。
女人没有说话，却将脸上的面纱去掉。
铁恨立即怔住，真的怔住。
他不是惊异于这女人的美丽。
这女人居然是王爷的小妾，第六小妾，人称六姐的严冰。
铁恨没有说话，在没弄清六姐来意之前，他还是不说话的好。
铁恨没开口，六姐却开口了：”柳倾城承认自己是凶手了？”
铁恨点头。
”他真的承认自己是凶手了？“六姐的脸色更苍白，语气却急促起来。
铁恨看着六姐的表情，心中虽疑虑重重，但还是只点了点头，六姐实在问的实在很奇怪。
”他为什么要承认自己是凶手呢？”
”他为什么那么傻。“六姐的表情哀怨到了极点。
铁恨本想问点什么，但此时六姐的眼泪却如屋檐下的冰棱开始融化般，泪水汩汩而下。
不光是流泪，她已经掩面开始啜泣。
铁恨只看到她的双肩抖动的厉害，她实在是很伤心。
铁恨还是没有说话，他在等着六姐说下去，六姐见他绝对不是没有原因的，应该跟柳倾城的案子有关，但六姐实在啜泣的太久了。
幸好再久的啜泣都有停止的时候。
六姐的啜泣声已经慢慢止住，声音虽然梗咽但毕竟能说出话来。
在六姐的梗咽声中，铁恨实在听到了让他吓一跳的事情。
”他根本不是凶手，他承认他是凶手只不过是为了保护我……”
｛铁恨惊奇无比｝”我们一年前已经在一起了，没有任何人知道。”
｛铁恨惊讶的快要跳了起来｝”赵界死的那天，倾城一直在我房间，他根本不可能去杀人，一直到我从后门送他出去，这段时间我们根本没有分离。他是怕你们细查下去，把我们的事情带出来，所以他宁可自己的性命不要，也不要我受到伤害。他对我的心我又怎么能不知道，但我对他又何尝不是如此，难道我会眼睁睁的看着他含冤而死，我却一个人独活在这世上吗。”
六姐的眼泪流的更多：”今天和铁捕头说出此事，我也没打算在活下去，只希望他不要蒙受冤屈。铁捕头可能觉得我们很无耻，但我从没后悔过和他在一起的时光，我相信他也没有。”
铁恨心里的某一部位也在变软，他看得出六姐的感情是真挚的。侯门深似海，在这些荣华富贵的后面，又有着多少心酸悲惨的故事呢？又有多少痴女怨妇的无可奈何。
铁恨没有觉得他们可耻，只觉得他们可怜，只恨相逢太晚，太不是时候。
铁恨不敢安慰她，也不忍安慰她，她此时需要的不是同情和安慰，而是他人的理解。
”那前天晚上，也就是孟栋死的那天，他是不是也跟你在一起。“铁恨只有挑于案情有关的事说。
”是的，一直到四更了他才离开。“六姐的头垂的更低，已经停止的眼泪又已流下：”他是不是把孟栋的死都扛了下来，他实在是太傻了，他就想快点结案，快点被处决，省的夜长梦多，连累于我。”
六姐抬起头，眼神突然变的坚定：”事已至此，我也该有个了断，只希望铁捕头在妾身死后，不必顾惜妾身的名节，让他不要自蒙冤屈，也希望王爷看在妾身已死，又和展家相来交好的份上，不治他的死罪。”
她顿了顿，侧头想了想说道：”还请铁捕头给他带个话，让他好好保重，将来找个好妻子。”
铁恨坐下，端起酒杯，低头慢慢的喝了起来。他不敢抬头，他怕自己眼眶里的泪水让六姐看到。
他们的感情虽然见不得人，但同样值得尊敬，世上又有几人能为感情而付出自己的生命呢？
所以铁恨离开的时候讲了这么一段话：”你不必死，柳倾城也不会死，你们的事只有你们和我知道，我以我的人格保证绝不会让此事泄漏出去，我记性也不大好，可能案子结束后我很快就不记得今天我跟六姐见过，更加不知道六姐和我说了什么话。但我希望，你们的事就到此打住，为了你们自己，不要在继续下去，我这次帮得了你们，下次未必帮得了。”
铁恨掩门离去的时候，房间内传来了六姐的痛哭声。
－－－－－－题外话－－－－－…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节
第十八节 柳暗花不明
原来柳倾城自承是凶手，只不过是怕苏玉真的到王府认出六姐。他当时一心记挂六姐的安危，竟然没留心到苏玉话中的漏洞——苏玉竟然没有说出在后门和他在一起的是个女人。凭柳倾城的仔细，本不应如此轻易被铁恨苏玉所骗，只因他对六姐实在太过关心，情乱则迷，所以无奈的承认本不是自己的罪名。孟栋死的那天，他也正好和六姐在一起，所以索性又承认孟栋又是他所杀，他只希望尽快结案，免生枝节。为了六姐，柳倾城根本不愿出任何纰漏，宁可自己身败名裂，死而后已。
听完铁恨叙述和六姐见面的经过，王风和郭傲终于弄清了在脑子里困惑了一天的疑问。
但他们并不觉得欣慰，他们只觉得心情沉重，柳倾城和六姐的情感居然让两人不惜生命，他们的情感是高尚的，但同时他们的情感也是为世人所不耻的。为什么高尚和无耻总是结伴而行但王风和郭傲并没有觉得他们是可耻的，相反，他们对他们只有同情甚至带些尊敬。江湖儿女的看法总是比一般人更不受世俗礼节束缚。
所以他们遵照铁恨的嘱咐，决定让这些事情烂在肚子里，他们只希望柳倾城和六姐能好好活下去。
既然，柳倾城不是杀人凶手，那么真正的凶手到底是谁？赵界不是他所杀，理所当然金中堂也不是他所杀，孟栋也不是他杀的，那张虎当然也不是他杀的。
“既然柳倾城不是凶手，那真正的凶手应该是陷害他的人，我那晚在屋顶上看到的足迹可能就是陷害他的人故意留下的。”王凤又补充一句道：“柳倾城从自己家出去，并没有必要从屋顶越出。”
“虽然我们没找到真正的凶手，但我们的努力也没白费，起码我们的搜索范围缩小了。第一，凶手应该是陷害柳倾城的那个人，就算不是，也必定和凶手有莫大关联。第二，凶手应该和柳倾城是非常熟的熟人，只有他的熟人才有可能知道他和六姐的事情，才有可能在展府的屋顶留下脚印，才有可能假冒展小姐的书信将孟栋骗出。所以，凶手很可能就是展府中人。”铁恨说道。
“凶手时刻关注着柳倾城的动向，所以他才会精心计算，将我们的矛头一步一步引向柳倾城。同时他又非常了解柳倾城的性格，为了六姐柳倾城只有入局。凶手却想不到，柳倾城的入局不仅没让他置之事外，却暴露了他的行迹，看来我们查展府这条线应该是没错的。”这次是郭傲说道。
“凶手可能此时还在自鸣得意，却不知他的行迹已经快要暴露出来了。我们只要一问柳倾城，有谁知道他和六姐的事情，那么就不难锁定凶手，知道他和六姐事情的人应该不多。”王凤道。
“所以我们要趁其不备，杀凶手个措手不及。”
“那我们还等什么呢。”
柳倾城躺在冰冷潮湿的地上，一动不动，旁边的清水和食物还不曾动过。他的眼睛茫然的看着铁恨。
一缕阳光从牢房上方的小窗射入这个昏暗的房间，铁恨就站在这一线阳光里。通常有光亮的地方，他就绝不会站在阴暗的地方，正如他这个人，光明正大。
“你有没有想过，你杀了孟栋和赵界，将给你义父带来多大的麻烦。”铁恨问道。
柳倾城眼睛里掠过一丝痛苦，他当然明白其中的厉害。就算他死了，孟家和王府也不一定能放过展家。
铁恨看着柳倾城痛苦的表情道：“你真的没有什么想说的。”
柳倾城眼神坚定，嘴唇紧闭，看样子他真的是一心一意维护六姐。
“你既然认了罪，那过两天可能就会对你行刑，王爷一定想早日处决凶手。”
柳倾城连眼睛都已闭上，嘴角却露出一丝微笑，他的目的岂非就算早日结案吗。
“要不要见见你义父他们一家。”
“不必。”柳倾城终于吐出两个字，他真的无颜见他们，虽然他不是凶手，但他毕竟做错了。
“那六姐呢？你也没什么对她说的。”
柳倾城身子一震，他猛的坐了起来看着铁恨，他实在不知道铁恨知道了多少。虽然牢房黑暗，但他脸色的苍白却看得见。
“我已见过六姐，她什么都告诉我了。为了你，她实在不惜名节和性命。”
“她怎么样了？”柳倾城大吼道。
“放心，她没事，她是个好女人，我不希望看到她出什么事，所以我绝对不会将你们的事透露出去。”
柳倾城的眼泪流了下来，听到六姐没事的消息，他比什么都高兴。
“你真的肯帮我们。”
“我只希望你们从此以后不要再有纠葛，那么以前所发生的事我担保绝对不会再有任何人知道。如果你真的为她好，你就必须和她断绝关系，我相信你明白的。”
同样的话，铁恨在荣华斋也对六姐说了一遍。
柳倾城看着铁恨的脸，眼睛里充满感激和尊敬。阳光照耀下，铁恨的脸上纤毫毕现，像充满了一种神圣的光辉。
柳倾城哭了，他哭是他和她的生命还没有终止，他哭是他和她的感情却要终止。为了心爱的人的名声和生命，他们必须决绝。
“现在你还要承认凶手是你吗？”
“对不起，铁捕头，为了她当时我也没有多想，只想既然认罪了，你们就不会再查别的什么。”柳倾城已停止哭泣。
“你觉得是谁陷害于你呢？”
柳倾城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