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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可蔷文集二-第4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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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事。」认出在他俊脸漫开的一抹可疑的红,她忍不住轻轻笑了,笑容甜美,春意盎然。
  她放下筷子,倾身偎向他──
  ☆ ☆ ☆
  他不在家。
  打他手机没人接,来他家也不见人影。
  究竟去哪儿了?
  面对一室静寂,韩恋梅忽地觉得有些孤单。
  他忘了今晚和她约好了吗?
  拿出手机,她按下了重拨键,不一会儿,一串悠扬的和弦乐声在屋内某处扬起。
  她听着熟悉的古典乐。这不正是他手机铃声吗?
  她寻音找去,总算在他房里的床头柜发现了正声声作响的手机。
  这糊涂蛋!居然忘了带手机,怪不得都没人接了。
  她摇摇头,将自己手机话盖盖上,拾起他的手机,百无聊赖地玩赏。忽地,她身子一僵,瞪着手机上的彩色萤幕。
  萤幕上,原本该是她的彩照,不知何时,换上了一幅风景图。
  大概是怕胡蝶兰看到她的照片吓一跳吧。
  她安慰自己,虽然替他找了借口解释,可这理由,仍让她心头悄悄涌起一股酸。尤其,她又瞥见了胡蝶兰传给他的简讯。
  亲爱的,你吃过了吗?
  亲爱的,今天陪我去海边好吗?
  亲爱的,我好想你。
  这一则则简讯,一声声亲爱的,绞痛了她的心。
  直到这一刻,她才透彻地领悟,自己正跟另一个女人,分享着同一个男人。
  他的手机里,同时存着两个女人传来的简讯,他的时间同样分割给两个女人。
  是不是他的拥抱、他的吻、他令人心醉的温柔与体贴,也同样均分给两个女人?或者,另一个女人比她得到的还多一些?
  「不!我不要想!不能再想!」再一次,韩恋梅用凌厉的痛斥强迫自己逼开不受欢迎的念头。
  她丢开他手机,颓然坐倒于他床上。
  他一定会回来的,一定马上就会回来。今天是她生日,他曾经说过,无论如何都会陪她一起过,不是吗?
  在他生日那晚,他曾经许诺,会给她一个同样欢乐的生日,不是吗?
  所以他不会忘的,一定会记得。她在心底不停地说服自己。
  屋内仍然安静,静得连墙上滴答作响的时钟,都清晰可闻。
  夜渐渐深了,窗外来自对街的霓虹,一盏一盏灭去,就连偷偷溜进的月色,也慢慢黯淡。
  十一点半。
  她的生日,还有半小时就过了。
  韩恋梅站起身,忽地再也受不了屋内这一片深沈浓重,教人透不过气的寂静。她拉开抽屉,捧出沈修篁珍而重之收藏的木雕音乐盒,呆呆看着。
  旋紧发条,盒内传出断续乐声,几秒后,便悄然逸去。
  她只得再上一次发条,一次,又一次。一面听着,一面低低跟着哼起来。
  Hello; is it me you're looking for ?
  〃Cause I wonder where you are; and I wonder what you do?
  Are you somewhere feeling lonely?
  Or someone is loving you──
  (哈啰。你寻找的人是我吗?
  我猜想着你在哪里?做些什么?
  你感到寂寞吗?
  或者,某个人正爱着你──)
  她哼唱着,嗓音也跟那破碎的乐音一样,逐渐破碎。
  他寻找的人,不是她吧?
  他最爱的人,不是她吧?
  在她孤单地等着他的时候,他也许正和另一个女人在一起,甜蜜相拥──
  她恍惚地想,当钟面长长的指针跨过十二,一直锁在她眼眶里的泪珠,终于逃脱。
  每个女人都说,温柔体贴的男人,才是好男人。
  她们错了。愈是温柔的男人,愈容易让女人执迷不悔,愈深情的男人,愈容易扯碎一个女人的心。
  她们错了。男人再怎么花心,再怎么浪荡,再怎么麻木,也比不上温柔的可怕。
  温柔的男人,才是最坏的男人,才最容易令一个女人受伤啊!
  「你在哪里?」她躺落床,湿润的颊贴着床单,朦胧无神的眼瞪着不存在于此的男人。
  他究竟在哪里?正做些什么?
  年少的时候听这首英文老歌,只隐隐感到惆怅。直到现今,她才恍然明白其间深深沈淀的哀伤。
  原来,这样的问题是毒药,能渐渐侵蚀一个人的心房,能一点一点,夺去这人的生命力。
  思念是苦,猜疑,更苦。
  她还能等他多久?还能像这样猜想多久?还要多久,她的心才会真正宣告死去?
  她不知道,只能瞪着天花板,不停自问,不停让这样的问题折磨自己,一夜无眠。
  月亮隐去,朝阳升起,灿烂的光芒洒进室内。
  黑夜与白昼交替了,可她仍然一动也不动,静静躺着。
  时间,在迷惘茫然间缓缓流逝。不知过了多久,细微的声响从房外传来。
  他回来了吗?
  她仓皇起身,强抑着晕眩步出他卧房,可当她踉跄来到通往客厅走道时,一道清柔声嗓冻住她步履。
  「好久没来你家了呢,修篁。不知道有没有变呢?」
  是胡蝶兰!
  原来他。。。。。。真的和她在一起。
  韩恋梅身子一僵,脑海瞬间空白,木然站在原地。
  背对着她的胡蝶兰没发现她,可沈修篁却看见了,温文俊秀的脸上写满震惊。
  她茫茫回视他复杂的眼光,不闪不躲,也不说话。
  她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也许,是在等他主动向她解释,等他对胡蝶兰坦白。
  可他,什么也没说。
  「小兰,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你跟我来。」他牵起胡蝶兰的手,狼狈地退出自己的家。
  望着两人相偕离去的背影,韩恋梅身子慢慢虚软,沿着墙滑落。某种奇怪的笑声,低低逸出她的唇。
  她笑,沙哑地、嘲讽地、悲伤地笑。明明是该哭泣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她只能歇斯底里地颤笑着。
  她笑着,酸涩的胸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
  碎了。

  第八章

  「所以呢?你就这样逃了?」白礼熙不可思议地瞪着沈修篁。
  趁着回台湾总公司开会的空档,他邀这个好朋友上酒馆喝一杯。一整晚,他费了好些心思,好不容易让闷葫芦似的沈修篁开口,告诉他近况,没想到听到的,却是他挣扎于两个女人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你就那样带着小兰转身就走,那恋梅怎么办?」他摇了摇玻璃酒杯,蹙眉质问,「你眼中还有她的存在吗?」
  沈修篁低下头,默默瞪着桌上一杯加冰威士忌。「。。。。。。我知道我对不起她。」他嗓音闇哑。
  「然后呢?」
  「我打电话找她,她不肯接我电话,到医院去她也不肯见我。」
  「她一定生气了。」白礼熙翻白眼。哪个女人在这种状况下不会生气啊?「你到底怎么办?修篁。」
  沈修篁不说话,无意识地把玩着酒杯,冰块撞击玻璃杯,发出清脆声响。
  「再这么犹豫下去,你真的会失去恋梅哦。」白礼熙警告他。
  「。。。。。。」
  「难道你想选择的人是小兰?」一道念头击中白礼熙脑海,他瞪着沈默的好友,「你还爱着她吗?」
  「。。。。。。」
  「你说话啊!修篁。」白礼熙拉高声调。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沈修篁终于开口了,他抱头,烦躁地抓发,「我不忍心丢下小兰,也不忍心恋梅那么痛苦──你知道她本来是多么活泼爽朗的女人,最近却总是愁眉不展。我看了,也觉得对不起她啊!」他激动低喊。
  白礼熙深深看了他一眼,「你的意思是,你对她,只是一种亏欠啰?」他试探,「因为是她陪你走过人生最黑暗的时期,所以你不忍心辜负她?」
  「我──」沈修篁脸色惨白,说不出话来。
  「修篁,你不能再这么逃避下去了!」白礼熙看不过,劝他,「小兰也好,恋梅也好,你总不能这样左右摇摆一辈子吧?你告诉我,你真正爱的,究竟是哪一个?」
  他真正爱的,究竟是哪一个?
  这问题,像最巨沈的雪球,重重压落他胸膛。
  他爱的,究竟是哪一个?是如幽兰娇弱的她?还是如梅花坚强的她?
  一个曾经伴他走过青春岁月,是他几乎初次见面便动了心的邻家妹妹,当他以为她死去时,他恸不欲生。再相逢时,她的憔悴纤瘦又让他极度心疼。
  另一个,却伴他走过人生最黑暗的日子,她费尽心力将他从堕落的深渊中拉回,她懂得他,了解他,与他志趣相投。她总是以微笑面对他,可他却明白那灿灿笑容背后并不全是欢乐。
  他爱的,究竟是哪一个?
  「说啊!」白礼熙继续逼问他,「你总有一天要做出选择的,长痛不如短痛!」
  长痛不如短痛,他迟早得做出选择。
  是的,他明白,他知道自己总有一天必须面对现实。但问题是,面对两个同样对他情意深重的女人,他该如何做出选择啊!
  大手紧紧包握酒杯,他咬着牙,任残酷的问题倾轧他。他绷紧身子,只觉肩头的重担好沈好沈,教他几乎无法负荷。。。。。。
  忽地,玻璃酒杯在他掌心应声碎裂。
  白礼熙震惊地瞪他,看着玻璃碎片插入他掌心,看着鲜红的血流急速窜出,吓了好大一跳。
  「你疯啦!」他斥责沈修篁,急急拉过他的手,「老天!你的手都流血了。快拿药来!」他转头命令服务生。
  不一会儿,服务生拿来急救药箱,白礼熙亲自为好友消毒上药。
  「你疯了!修篁。就算这问题很困扰你,也不必把自己逼成这样啊。」他叹气。
  沈修篁恍惚地看他,恍惚地问,「礼熙,你以为我还有这个资格吗?」
  「什么资格?」白礼熙不解。
  「你以为,我还有资格去选择我的真爱吗?」沈修篁哑声问,语气自嘲而哀伤。
  白礼熙动作一顿,怔然望他。
  「我已经。。。。。。没有选择的权利了。你懂吗?」他深吸一口气,深眸一转,怅然凝定不知名的远方。
  「从小兰再度出现在我面前那天开始,我就失去了选择的权利──」
  ☆ ☆ ☆
  因为一通急电,韩恋梅匆匆赶来沈修篁家里。
  迎接她的,是白礼熙,他踉跄地扶着门板,全身弥漫酒气,显然喝了不少。
  「怎么回事?」她蹙眉,焦急追问,「你什么时候回台湾的?礼熙。修篁呢?他没事吧?」
  「昨天刚回来。」他说,打了个酒嗝,「修篁在房里,他喝醉了,麻烦你照顾他。我。。。。。。呃,不行了。」
  只是喝醉了。
  韩恋梅闻言,落下心中一颗大石。听他在电话里的口气,她还以为修篁发生了什么意外呢。
  她摇摇头,瞪他一眼,「你们两个怎么搞的?干嘛喝成这样呢?」
  「我本来也没想喝那么多,谁知他一杯接一杯灌,为了朋友义气,我也只好。。。。。。呃,好人做到底,送佛上西天了。」
  这论调教韩恋梅啼笑皆非,只能长长叹息。
  「那,麻烦你了,我先走了。」
  「你可以吗?」她关怀地问,担心他一人无法安然抵家。
  「放心吧,我叫计程车,不会有事的。」看出她的担忧,白礼熙淡淡一笑,潇洒地摇了摇手。他转身,走没两步,忽地顿住步履,「对不起,恋梅。」
  「嗄?」她不解。
  白礼熙转过头,难得正经表情,「我知道你们三个人之间的事了。」
  「哦。」
  「真的很对不起,当初要不是我请你救他,也许今天你不会陷入这种尴尬的处境。」他真诚地道歉。
  「这不关你的事,礼熙。」她黯然,敛下眸,「也许是命中注定吧。」
  他深深望她,「不管怎样,我希望你跟他好好谈一谈。我知道前几天他转身就走让你很受伤,可请你。。。。。。体谅他心中的痛苦,他真的很为难。」
  「我明白他很为难。」太明白了。她涩涩苦笑,「别担心,礼熙,我会好好跟他谈谈的。」
  「那就好了。」白礼熙安慰地点点头,「晚安。」
  「再见。」
  送走白礼熙后,韩恋梅踏着轻悄的步履,走进沈修篁房里。
  平素修长挺拔、玉树临风的身子,此刻却蜷缩成一只虾,颓然坐倒房内阴暗的角落。
  他看起来,好疲倦,无助的模样,像迷路的小孩。
  她心一扯,在他面前蹲下身,轻轻摇了摇他肩头。「修篁,修篁?」
  他抬起头,一张脸因酒醉而涨红,酒雾弥漫的眸,茫然无神。
  「恋、梅。」他低声唤,声调朦胧沙哑。
  她温柔微笑,「你怎么坐在这里?上床睡觉好不好?」
  他没答话,只是一直张着眼死盯她,又眨了几次眼,似乎极力想确认自己是否认错了人。
  「真的是妳?」他颤着嗓,不敢相信地问。
  「对啊,是我。」她点头,拉过他手臂环上自己的肩,「来,我扶你上床。」
  他没抗拒,由着她拖他往床榻走,可一双手却在躺上床后,仍紧紧环住她,不肯松开。
  她只能跟他一起跌上床,靠在他身畔。浓浓酒味顿时裹围她,虽然有些呛鼻,可奇怪地,她并不感到厌恶。
  她只觉得一股淡淡哀怜。
  他侧身看她,泛红的眼像孩子一样睁得大大的,仿佛怕一闭上眼,她便会消失不见。
  她有些心酸,玉手不觉抚上他烧烫的颊。「干嘛这样看我?」
  「。。。。。。我对不起你,恋梅。」他低哑地,一字一句说道,每一个字,都淀着浓浓歉意。
  她喉头一哽。
  「我知道我让你很失望,我伤害了你。」他继续道歉。
  「没关系,别说了。」食指堵住他的唇,「你今天累了,睡觉吧。」
  他摇摇头,伸手拉下她手指,她这才惊觉他右掌上了绷带。
  「怎么啦?」她焦心地问,「怎么受伤了?」
  「没事,一点小伤。」他柔声安慰她。
  她胸口一紧,「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呢?」她轻轻拉过他受伤的手,贴覆自己的颊,柔柔抚摸。「为什么。。。。。。这么不小心呢?」细微的声嗓因痛心而破碎。
  泪珠,沉沉地在她眼眶打转,随时会坠落。
  虽然她不知道他为何受伤,可从这样的伤口,她仿佛也看到了划在他内心深重的伤痕。
  他很为难。
  也许,比她还挣扎,还痛苦。
  他们非得一直这样彼此折磨下去吗?非得这样吗?
  「。。。。。。别哭,恋梅。别哭。」他恍惚地劝慰她。
  她却觉得更想哭了,环住他的腰,螓首埋入他胸膛。
  「恋梅?」
  「睡吧,修篁。别说了。」闷哑的嗓音自他胸怀传出。
  「嗯。」他点点头,浓重的倦意其实早令他睁不开眼,没几分钟,便迷迷糊糊睡去。
  她自他怀里退开,哀伤地睇着他的睡颜。
  他拧着眉,唇线也紧抿,下颔偶尔会抽凛,身子也会不经意一颤。
  就连在梦里,他情绪依然不安稳。就连疲倦至此,依然不得好眠。
  她爱怜地伸手抚摸他脸缘。
  「对不。。。。。。起──」不知过了多久,充满痛楚和压抑的呓语从他苍白的唇模糊逸出,「小、兰──」
  她僵住身子,心跳瞬间停止。
  ☆ ☆ ☆
  隔天早晨,沈修篁酒醉醒来,迎接他的是于鼻尖缭绕的咖啡香。
  他翻身下床,单手捧着闷沈疼痛的额,缓缓走出房门。
  韩恋梅正将早餐摆上餐桌,回眸一见他皱眉捧额的模样,不禁嫣然一笑。
  「头一定很痛吧?过来喝杯咖啡,醒醒脑。」
  他默默凝望她,犹豫了一会儿,才走近餐桌,拉开椅子坐下。
  她递给他一杯热牛奶,「喝咖啡伤胃,先来点牛奶垫垫肚子吧。」
  「嗯。」他接过,乖乖喝下。
  她这才又替他斟了一杯咖啡,再推给他一份新鲜的鲔鱼三明治。「吃吧。吃点东西会好过很多的。」
  她在他对面坐下,自己也拿了一份三明治啃咬。
  沈修篁微微蹙眉,一面吃早餐,一面深沈地看她。
  为什么她一副没事的模样?他昨晚到底对她说了什么?他试着回想,却什么也想不起来,只记得她温柔的照料。
  「恋梅,我──」他想问她,却不知从何问起。
  她却主动笑问,「头还痛吗?要不要吃点药?」
  「不用了。」
  「还要再来一杯咖啡吗?厨房里还有材料,要不要我做蛋卷来吃?」
  「不用了,我吃饱了。」
  「真的吃饱了吗?」
  「嗯。」
  「那就好。」她微微一笑,抽了张纸巾抹净嘴唇,站起身,「那我先去医院了。你的酒应该醒得差不多了,可以照顾自己了吧?」
  他没说话,楞楞地望她。
  她深深回迎,明眸滚过复杂光影,良久,才低声开口。
  「好好照顾自己,修篁。别再抽烟,少喝点酒,还有,三餐一定要定时定量,别光只忙着工作,也要记得多休息。好吗?」她一连串地交代,语气温和平静,却藏着某种说不出的黯然意味。
  他心跳一停,猛然站起身,几乎撞翻餐桌。
  相较于他的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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