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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哈》作者：波波
第1节：引子
引子
“今天上午10点整，西班牙警方召开记者招待会正式向外界宣布他们已经找回了数年前在马德里被窃的西班牙着名画家戈雅的名画之一《荡秋千的少女》。经过十几年的不懈努力丢失的两幅戈雅名画终于被先后找回。另一幅丢失的名画《倒地的公驴》也于五年前被一位意大利的艺术品交易商找到。该画曾被警方认为与五年前发生在意大利乌菲兹美术馆的连环谋杀案有关，但后又被证明并无关联。被找回的两幅画作将于不久之后在马德里的普拉多美术馆进行公开展出。”
“啪”的一声绮蜜用脚把刚读完的报纸踢到了地上，她的双脚随即无力地垂了下来。她正坐在她位于佛罗伦萨老城区公寓的窗台上，看着落日的阳光渐渐地洒在这座古城上，仿佛给这座城市披上了一件金色的外衣。而绮蜜本人却穿着一件比身材大一号的白衬衫和军绿色的热裤，她的长头发随意地披散在肩上。她的双眉微皱，目光空洞而迷离地看着远处，看起来正陷入沉思之中。
“马德里普拉多美术馆”这是一个对她而言再熟悉不过的名词了。她突然想起了玛哈，玛哈回到普拉多已经很久了，快五年了吧。这些年以来她做得最多的一件事就是回想他们的脸。她的——玛哈的，他的——克劳斯的。但是有的时候她会想不起来，仿佛他们的脸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地在她的心中模糊开来。她唯一记得清楚的只有两个片段，那是深深刻在她心里的片段。她第一次看见玛哈时的情况，她同时见到两幅玛哈时的情景。先是《裸体的玛哈》，接着是《着衣的玛哈》，那一瞬间的视觉冲击她永生难忘。一个美丽的女人在一刹那间穿上了衣服，然后以一种相同的姿态和笑容注视着她。接着，当视觉的冲击感消失之后另一种感觉，一种心灵上的冲击慢慢浮现了上来。这是一种难以言表的心情，她只是感到亲切，异乎寻常的亲切，她觉得自己仿佛在什么地方见过这张脸。然后她开始拼命地想，拼命地想，她告诉自己我一定在什么地方见过这张脸，也许在一部老电影里、也许在某本很久以前看过的杂志上……也许是梦里吧。
直到那天晚上，当她站在乌菲兹美术馆走廊的阴影下，看见克劳斯菲尼克斯向她转过身来的那一刻，当她看到他的脸，然后又看到挂在他身后的玛哈的时候，她才终于明白在第一次见面以前，她从未见过玛哈也从未见过克劳斯，那种莫名的亲切感源于心灵上的共鸣。至于原因永远没有必要去探究，当它来临的时候你只需感谢上帝的恩赐就够了。
想到这儿，绮蜜把头靠在玻璃窗上看着窗外越来越暗的景色，从这里她可以看到远处这座城市的标志百花圣母大教堂，看到把城市一分为二的阿诺河，看到市政广场和广场边上的乌菲兹宫。这些熟悉的景象在这样一个黄昏唤起了她对过去的回忆，她察觉到体内有什么东西纠缠在一起，但是时间过去太久了，她再也无法分辨什么是快乐什么是痛苦。
第2节：玛哈（1）
第一章
“依我说，从一个比较全面的角度来看，还是乌菲兹更具艺术价值一些。”
“不，不，不。那完全是你的偏见。乌菲兹并不比普拉多更具艺术价值。因为你是意大利人，所以对乌菲兹不可避免地产生了更加多的偏爱。”
“你别忘了，乌菲兹藏有波提切利和拉斐尔、达芬奇等许许多多文艺复兴时期大师们的杰作，那些可都是些从那时起流传至今的珍品。”
“这些我都知道，可是你也别忘记普拉多收集有维拉斯贵姿和戈雅以及埃尔格列柯最伟大的作品，还有不可忽略的鲁本斯和毕加索。就绘画风格而言，我更崇尚普拉多的藏品。”
“好吧，至少乌菲兹的藏品数量要比普拉多多吧！”
“可是我们不能简单地从数量上来划定一个美术馆的真正价值。卢浮宫有四十万件藏品，埃尔米塔什有二百五十万（也有的说法是超过三百万件），也许听上去普拉多的三万多件藏品和它们相比似乎微不足道。但是普拉多美术馆的价值更在于藏品的质量上，我认为普拉多最值得引以为豪的是15至18世纪大师们的作品。可以说，普拉多的收藏堪称‘大师中的大师’。”
“那好，为什么你不去普拉多呢。你可以直接去找他们的馆长，然后对他说，‘你好，馆长先生。我是你们美术馆的画迷，我希望能在这儿找份工作。任何工作都可以，只要能让我留下。我可以做你的助手或者是秘书。我也可以做一名保安或是清洁工，我是一个全才，能胜任任何的岗位。’”
“如果我这么说能得到一份工作吗？”
“我想你能，也许你该去试试，亲爱的。”
“哦，得了，教授。你知道我是不会离开佛罗伦萨的。”
“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
“当然有。第一，如果我像你刚才说的那么去做一定会碰一鼻子的灰。第二，这里有我可敬可爱的教授，您呐。第三，这里有一个全心全意爱我的男人。第四，这里有举世闻名的乌菲兹美术馆。我并不想证明普拉多一定就比乌菲兹好，这之间没有什么可比性，您知道的。不过乌菲兹也有不好的地方，她无疑是全世界排队最久的美术馆，我记得我第一次去参观时排了将近四个小时的队。等我终于走进美术馆的时候，都快要累得散架了，但我还是得承认，走进去的一刹那感觉真棒。”
“我的小姑娘，也许下次你去那里时就不需要排队了。”
“为什么，您要给我一张特别通行证吗？”
“当然不是，我要给你一张那里的工作证。”
“啊！”绮蜜禁不住大叫一声，她迅速捂住自己的嘴巴，清澈透明的大眼睛足足有十秒钟没有眨过一下。然后，她试探着问道：“是真的吗？教授。”
“今天不是愚人节。”
“哦，乔尔瓦尼教授，你真是太好了。我爱你，我爱你。你是怎么办到的？”
满头白发，面目慈祥的乔尔瓦尼教授说道：“我没有跟你提过吗？乌菲兹美术馆的馆长是我的老朋友了。碰巧有一次我对他说，我有一位最最聪明、漂亮、优秀的学生想要找份工作，不知道他能不能帮我这个忙。”
绮蜜把食指放在嘴上示意他先别说。
“我猜他很爽快地答应了。”
“他没理由拒绝我，他相信我的眼光。”
绮蜜张开双臂向着她的老师扑了过去，紧紧地抱住身材矮小的教授。“你真是太好了，我保证我会好好干的，决不会让你失望的，什么时候能去上班？”
乔尔瓦尼教授故作沉思道：“让我想想，要是你愿意，明天就可以去了。”
“太棒了，我愿意，我当然愿意。”
第二章
“弗朗切斯科，你说我该穿什么去乌菲兹？”绮蜜裹着一条浴巾站在衣橱前翻看着她的衣服。她的男朋友此刻正在忙着做早餐。
“什么事，绮蜜。”他喊道。
“我需要你的帮助，快来。”她又高声喊道。
弗朗切斯科放下了手中的活，走进了卧室，他在衣帽间里找到了绮蜜。
“怎么了？”
“弗朗切斯科。”她向他伸出了一只手：“你说我该穿什么去乌菲兹，我相信你的眼光。”
弗朗切斯科走到绮蜜身边用一只手轻轻地揽住她，另一只手翻动着衣服。
“这件，这件怎么样。我们在米兰买的，你最喜欢这件衣服了，你说过它能给你带来好运。”
“不行。”绮蜜把弗朗切斯科拿出来的衣服又塞回了原位。“这件衣服太性感了不适合在乌菲兹那种地方穿。”
“啊，我知道了，要穿套装是吗？可是你好像并没有那种很正式的套装。”
“谁说没有，这套不是吗？”
“这套，算了吧，比刚才那件也好不到哪里去。”
“可是，这是我唯一的一套正装了，决定就穿它了，以后再买更合适的吧。”说着绮蜜又从衣橱里拿出了一套浅色的西服塞进了弗朗切斯科的怀里，“给你，今天你就穿这套，颜色和我的衣服很般配。”
“可是，我又不是和你一起上班啊。”
“你忘了，晚上我们要一块儿去萨巴提尼吃晚餐，还是穿正规一点的好。好了，快把衣服穿上。第一天上班决不能迟到。你再帮我去把那双缀着蝴蝶装饰物的白色凉鞋找出来。那双鞋子配这套粉色衣服最合适了。”
弗朗切斯科故意装出一幅夸张的表情说：“我的天哪，你这是要去选美呐！”然后他把西服穿好，看到绮蜜也穿上了她那套粉红色的套装后在梳妆台前坐了下来。她从一个漂亮的化妆包里取出六七种不同大小的刷子，接着又打开了好几个装着不同颜色色块的小盒子。他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把它们一一摆好，然后拿起一块五角型的海绵，又从一个小瓶子里挤出一点奶油色的液体倒在海绵上，仔细地擦拭了整个脸庞。弗朗切斯科惊奇地发现女朋友的脸色马上变得柔和了，他开始能理解一些为什么女人对化妆品那么趋之若骛了。绮蜜又拿起一支弗朗切斯科一直认为是铅笔的黑色的笔在眼眶的周围画了一圈，她的眼睛瞬间变得明亮深邃了。此时他的好奇心已经完全被吊了起来，说道：“我一直以为像你这么漂亮的女人，化不化妆应该不会有多大的差别，今天我才发现原来再美丽的女人也应该化妆。”
绮蜜没有恶意地白了他一眼：“我简直不敢相信，我们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天，这是你第一次认真地看我化妆。”
弗朗切斯科为自己辩解道：“那是因为你总是在化妆时关着门。”
绮蜜用拿着一把小号刷子的手挥动着表达不满：“只是关着，但并没有锁上。”
“好吧。”她的男朋友用承认错误的口吻说：“我只是以为，女人在化妆时是不愿意被打扰的。不过。”他朝绮蜜走过去，从她的手中拿过那把小刷子继续说道：“为了补偿我的过失，我决定今天亲自为你化一次，怎么样。”
“得了吧，弗朗切斯科，你甚至都弄不清这些刷子是用来干什么的。”
“你告诉我不就行了，来吧，宝贝，别担心。”
“那好吧。”绮蜜掩着嘴笑了起来，“知道吗，在我们国家的古典小说里，男人为女人画眉是一件非常美好和浪漫的事情，没想到我也能得到古代女子般的高待遇。”
第3节：玛哈（2）
“那我们就从画眉毛开始好了，这把刷子能画眉毛吗？”
“不行。”绮蜜一把夺过她的刷子，指着上面柔软的毛说：“这是一把眼影刷。一般我们化眼睛分两个层次，一层是打底色，底色通常都很淡，比如白色或者浅粉色、浅紫色。另一层则上一些鲜艳的颜色。这把刷子是用来上底色的，就像这样。”说着绮蜜拿起刷子在弗朗切斯科的眼皮上做了一个示范，然后又从桌上拿起一把顶端包裹着海绵的刷子说道：“这种是用来画着重色的，只画在双眼皮的那一小部分，生活妆吗，不能搞得太夸张了，就像这样。”这一次她在自己的眼皮上做了示范。
最后她从桌子上拿起一把上头有弧度的刷子说道：“瞧这把刷子，是用貂毛混合尼龙毛做成的，质地比较硬上面有略微倾斜的角度，是一把真正棒的眉刷。我的眉毛颜色很深，不需要另外加色了，你只要用它沿着眉毛的走向轻轻地梳理就好了，来吧，试试看。”
弗朗切斯科接过刷子，表情严肃地干了起来，还不太难，他想。
“好的，你做得很好。但是还有一个地方需要修补。瞧，这儿，左边的眉毛，看见了吗，在当中的部分，断开了。我的眉毛长得还行，但这个地方却是个问题，所以你得用这只眉笔在断开的地方补上颜色，要轻柔地向后画，可不能在原地涂墨球。”在用小镜子仔细检查了弗朗切斯科的手艺后她高兴地赞扬道：“鉴于你是第一次干这个，你做得很好。”
“看来我干这个有点天分。”
“有没有天分要看你的眼影画得好不好，我自己来打个底色，底色很重要，必须打得均匀。”
绮蜜只用了几秒钟就为自己打好了这个重要的底色，接着，她用那把上头包裹着海绵的眼影刷沾上一点紫色的眼影后交给弗朗切斯科：“关键的时候到了，可得小心点画。”
柔软的刷子接触到了更柔软的眼皮，绮蜜眨了几下眼睛，先是右眼然后是左眼。弗朗切斯科的手开始抖动了起来，他甚至感到额头上已经有汗水渗出了。绮蜜感觉到了，她拉起他无所适从的左手说：“把手放在我的腰上，尽量保持稳定。好的，就是这样，很好。”
“完了，看看效果。”
绮蜜把头转向镜子，微笑着闪动着眼睛，“还不赖，鼓励一下。”她突然地凑过去，在男朋友的脸上亲吻了一下。然后迅速拿起一支睫毛膏动作熟练地涂刷了几下，在等待了几秒钟睫毛干透以后，又拿起一把睫毛夹子把上睫毛夹得翘翘的。
“下睫毛要夹一下吗？”
听了这话，绮蜜马上捧腹大笑了起来：“你可真是傻的可爱。”
“我又说错了吗，那么唇膏总得要涂吧。”
“要涂，但不是现在，得等到最重要的时刻。因为嘴唇必须给人最新鲜的饱满和光泽度。来吧，用这把大号的刷子做整个妆面中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步，上腮红，上完了腮红，人会变得非常可爱和有女人味。”
她把刷子交给弗朗切斯科，拿起一块MAC的胭脂，打开上面印着logo的黑色合盖，指着里面的粉霜说道：“这个，是最棒的，最适合化夏日水晶妆的浅白玫瑰胭脂，用刷子沾一点，对了，别太多。然后抖一下，抖掉上面多余的浮粉，现在来吧。”她用手比画出眼睛到鼻子的一长条部位，弗朗切斯科凑了上去。
“哎呀，不对，不能从上往下，得由下往上，由里到外。”也许觉得光说还不能解决问题，她干脆拉起弗朗切斯科的手，手把手的比画了起来，“好，好的，这就对了。”
终于，这个由他们两人一起合作完成的妆化完了，绮蜜看着镜子里自己娇美的模样，忍不住地笑了起来。然后，她抬起双脚扭动着脚指头说：“该穿鞋了。”
弗朗切斯科微笑地望着眼前的这双无比精巧美丽的小脚。圆润饱满的脚趾整齐地排成一列，脚底漂亮的S型弧线异常的迷人。同以前每一次一样，忍不住地他捏着她的小脚把玩着。
绮蜜急忙把脚缩了回来，催促道：“别玩了，快点儿吧。”说完又把脚伸了过去。
弗朗切斯科叹了口气，单膝跪地抓起绮蜜的右脚，把它塞进了一只做工细致得简直让人怀疑是否适合穿着走路的白色凉鞋里。他十分小心地系上鞋子的搭扣，深怕弄伤了她细嫩的皮肤。接着，该穿左脚了。可是，弗朗切斯科刚把她的左脚拿起来准备往鞋子里套时，绮蜜却非常突然地把脚缩了回去。然后又抬起来，挺直高举到弗朗切斯科的眼前，表情像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女王面对着她的仆臣。弗朗切斯科想凑上去抓住这只不听话的小脚，绮蜜又灵活地在椅子上转了个身把脚藏到了地毯下面。弗朗切斯科只能一把抱住她的腰，不让她再次转动身体，用一只手按住那只不听话的小脚，像是在对脚说话般地说道：“看你还往哪里跑。”
绮蜜“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她看着男朋友把她的脚抓起来做出一副要咬住它的样子，她知道他不会真的去咬她的脚，因此笑得更灿烂了。
第4节：玛哈（3）
终于鞋子穿好了，弗朗切斯科郑重地问道：“都准备好了？”
“嗯。”绮蜜很确定地点了点头。弗朗切斯科把她从椅子上拉起来，把她从头到脚审视了一遍，然后又从脚到头地再审视一遍，最后含情默默地注视着她说：“相信我，乌菲兹会为你醉倒的。” 绮蜜用同样充满着浓情蜜意的眼神凝视着他，摇了摇头：“你错了，是我，我会为乌菲兹沉醉的，我确信。”
随着弗朗切斯科重重踩下的一脚刹车，菲亚特汽车嘎吱一声停在了举世闻名的乌菲兹美术馆的大门前，弗朗切斯科转头问绮蜜：“你就从这里进去吗？”
“就这里，我知道乌菲兹有员工专用的通道，可我还是想从这儿进去。那么，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