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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下不留人-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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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到这儿,他脸上浮起一阵惨色,但仍是凛然地道:“就请李老弟宝刀切莫留情,杀了她算了!”
  李平候什么都能说,而且他觉得耽不下去了,留在此地,反而多增烦恼,遂一拱手道:“在下一定尽力而为,希望事情不致变得那么坏……燕先生,我对你致无上的歉意……告辞了!……”
  燕南来也不再挽留他,拱拱手道:“本来兄弟应该好好地与李老弟聚聚,但是家门遭此不幸,兄弟的心情坏极了,……老弟!珍重,后会有期……”
  说着声音有点哽咽,李平候只好歉咎异常地告辞出门,走着,走着,心情与步伐都十分沉重!
  大约走出里许远近,已经离开了南宫县城,忽然听得背后有得得的蹄声,却是向飞骑着他的马迫了上来!
  李平候一怔道:“向先生有什么指教?”
  向飞跳下马,把缰绳交在他手中道:“老弟走得太匆忙,把坐骑都忘了,燕老大叫我送来!”
  李平候淡淡地道:“兄弟已经把它送给向先生了!”
  向飞哈哈一笑道:“老弟的马是送给那个穷酸的,兄弟既然恢复了偷儿的身份,便没有资格再接受你的馈赠了!”
  李平候无可不可的接过缰绳。
  向飞又道:“马鞍中有一百两金子,是燕老大送给老弟做程仪的,他的钱得自祖产,绝对干净,老弟可别再做好事了!”
  李平候十分不安地道:“我对燕先生抱歉之处太多了……”
  向飞哈哈一笑道:“燕老大就是害在有钱上,要是他跟我一样是个穷光蛋,便不会想到独善其身,做个隐士就心满意足了……”
  李平候正自不解,向飞又道:“他要是没钱,至少要靠他的本事赚饭吃,也不会把个女儿骄生惯养成那个样子,更不会假作自鸣清高……”
  李平候连忙道:“燕先生是个很值得尊敬的人……”
  向飞笑道:“我没有说他不好,可是他的女儿变得这样坏,的确要他自己负责任,会武功的人,那一个真能自甘雌伏,他有着那一身好本事,不想出来好好地成一番事业,硬要把自己关在家里,还要压制他的女儿也关在家里,那能不出事呢……”
  李平候不禁默然了,向飞的话,虽然是一面之词,却相当有见地,会武功的人,永远不可能清静的!
  像陶泽令。
  像包家。
  像王家。
  他见过的这些人,无一不身蕴绝技,无一不是想避免涉入江湖,结果都免不了无穷的烦恼!
  要想清静,除非是不学武功……
  在感慨中,他牵着马慢慢地走着,走了一阵,发现向飞还是跟在他后面,不禁微感诧异道:“向先生不回燕家去了?”
  向飞了笑道:“燕老大愁眉苦脸,我看着就难过,还去干吗?”
  李平候一怔道:“那向先生……”
  向飞微笑道:“老弟,你别赶我走,我这个人就是喜欢热闹,目前只有跟在你后面才有热闹可瞧……”
  李平候一叹道:“向先生!我很希望有个人作伴,但是我劝你还是离开我的好,因为我身上永远带着不幸……”
  向飞一笑道:“我这个人也是霉星,走到那儿,那儿就会发生祸事,所以吓得我不敢随便到人家里去,照你这一说,我们倒是同病相怜!”
  李平候拿他实在没办法,只得坦白地道:“向先生!你知道我此刻要做什么?”
  向飞微笑道:“你要对付一个非常厉害的敌人!”
  李平候一惊道:“向先生怎么知道的?”
  向飞笑道:“我根本不知道,可是你与容容比斗前交托的那些事,我捉摸了一下,大概不会错!”
  李平候干脆老实告诉他道:“不错!我要对付的这个人叫黑旋风,向先生听过这个名字吗?”
  向飞一听,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这一笑倒把李平候笑得莫明其妙,连忙问道:“向先生!你笑什么?”
  向飞又笑了一阵才吃吃地道:“老弟!你这个玩笑开得太大了……”
  李平候怔然道:“这是正正经经的话,怎么会是开玩笑呢?向先生!莫非你认识黑旋风吗?你见过他吗?”
  向飞止住笑声道:“岂仅认识,我们还是最好的朋友,不但是好朋友。而且还是我替他送的终,他入土十年,连骨头都朽了,你还在找他,而且把他列为仇人怎么不叫我好笑呢!老弟!你怎么会跟他结上仇的……”
  李平候先听他说是黑旋风的朋友,脸色不禁一变,及至后来,他的脸色又改为诧异了,失声道:“黑旋风死了?死在十年之前,这不可能吧?”
  向飞笑着道:“怎么不可能,是我亲手把他埋进坟墓的……”
  李平候怔了一怔道:“那我前些日子碰到的又是谁呢?”
  向飞又笑道:“那一定是黑旋风在坟墓中爬起来了!”
  李平候正色道:“向先生,不要说笑话!”
  向飞笑道:“说笑话的是你,要不就是黑旋风真的死而复活了,这位老友一生中专做惊人之事,也许他死了还没忘记!”
  李平候怔了半天才道:“那个黑旋风是怎样一个人?”
  向飞见他问得很正经,倒不再笑了,想了一下道:“他是个很了不起的人物,武功很高,易容之术尤其高明,百变千幻,学什么像什么?”
  李平候叫道:“一点不错!就是他!”
  向飞道:“不可能,他明明死了,墓木已拱,年年我还到他坟上烧点纸,不过我绝不相信他会复活!”
  李平候道:“先生何以敢如此确信?”
  向飞怔道:“他是被人剜心剖腹,剁去四肢而死的,一个人死得这么澈底,还能复活?那不成了神仙了!”
  李平候呆了一呆道:“那也许是另外一个人冒用黑旋风之名……”
  向飞又摇头道:“也不可能!黑旋风在世之日并不出名,知道他的人并不多,谁会去冒用他的名字呢?”
  李平候呆了半晌才道:“先生真把我弄糊涂了,看来我们只有把太家所知道的黑旋风对照一下才可以弄清楚!”
  向飞一怔道:“那你先说说看!”
  李平候想了一下才道:“黑旋风与传我武功的黑煞神龙同为一人,可是他又是我的杀父仇人,不仅如此,他还……”
  向飞忙摇手道:“慢来!慢来!你又弄错了,黑旋风与黑煞神龙是两个人,我们曾经在一起喝过酒,黑煞神龙曾经笑对黑旋风道:‘你纵然能化装成任何人,却无法装扮成我的样子’黑旋风自是不服气……”
  李平候似有意又似无意地谈问道:“结果如何呢?”
  向飞提起往事,十分有兴趣,哈哈一笑道:“结果黑旋风自动认输了,因为黑煞神龙现示了身体上的一项特征,那是任何化装术学不来的?”
  李平候心中一动道:“什么特征?”
  向飞道:“黑煞神龙左目重瞳,平时不现,在笑的时候……”
  李平候跳了起来道:“不错!那就是他了……”
  向飞微笑道:“你在黑煞神龙手下学的武艺,自然知道这件事……”
  李平候连连摇头道:“我不是说这些,我是说那个冒充黑旋风的人,正是黑煞神龙,他虽然传了我武功,却也杀死了我父亲……”
  向飞摇头道:“不太可能吧—……”
  李平候急燥地道:“怎么不可能呢,最近两三年来,他以黑旋风的身份出现,杀死了黄英剑菊人凤全家,又毒杀了开山神拳庄逸声前辈,更在河洛地带杀死七星剑袁秋星与数十位成名武师,这些都是我亲眼目击!……”
  向飞怔了一怔道:“原来这些无名血案都是黑煞神龙干的,这位老友的心性何以一变至此……不对!不对……”
  李平候大声道:“有什么不对的?”
  向飞道:“你既然在场,便应该直接认出是黑煞神龙,怎么会扯到黑旋风的身上去呢?难道你连自己的师父也认不出来吗?”
  李平候咬牙切齿地道:“我都是到后来才发现的,当时他化身成为别人,或男或女,令人无从捉摸,否则我怎会容他一直行凶下去!”
  向飞笑着道:“我说你不对吧!黑旋风的易容术不但像形,亦且拟声,黑煞神龙是永远无法做到的,他天生是个哑喉咙……”
  李平候道:“声音可以改变的!”
  向飞道:“人家都行,唯独黑煞神龙不然,他的哑喉是误服一种毒药而使然的,一辈子也无法复原,而且黑煞神龙还有一层原因无法易容成为别人,他是个大麻脸,所以不轻易以真面目示人,你跟他这么多年怎么会不知道……”
  李平候一呆道:“那有这会事?”
  向飞道:“绝对错不了,我们相处多年怎么会不知道呢?”
  李平候呆了半天才道:“向先生!你把我弄糊涂了,现在只有一个解释,就是那个黑煞神龙也是假的,也是由别人乔装的!”
  向飞想想道:“只能这么说了!而且照你所说的时间也不可能,你最后一次见到那个人是什么时候?”
  李平候屈指算了一下道:“大约是一年半以前,他在七星山庄前大肆屠杀之日是前年十月初六!那个日子还是我定的——”
  向飞大笑道:“那更不可能了,十月初六恰好是黑旋风的忌日,我跟黑煞神龙同在关外长白山上替老友扫墓……”
  李平候呆呆地道:“向先生!你不会看错人吗?”
  向飞摇头渣:“不可能!我们这三人最算莫逆,黑煞神龙只有在我们面前才除下脸上的黑纱,那一脸麻子再无别人能替代,那一天我们俩都喝醉了,黑煞神龙感慨万端,说他灰心世事,再也不想回到关中了。”
  李平候弄得一头雾水。
  向飞又道:“那时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等我回到关中,才听说你在江湖中闯得轰轰烈烈,我还在埋怨他不够坦白,收了这么一个出色的传人,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这么看来,传你武功的竟是另有其人了!”
  李平候一叹道:“现在我也不知道究竟是谁传我武功了,我跟那个人学艺十六年,从未离开过他,他也一直是以黑煞神龙为名!”
  向飞道:“那一定是假的,十年前我与黑煞神龙同时送了黑旋风的终,就没听说他有传人……”
  李平候想了一下道:“那个黑煞神龙此刻还在关外吗?”
  向飞道:“大概是吧!我邀他回来,他怎么也不肯,说今后寄身于白山黑水之间,永不作回关内之想!”
  李平候沉思良久才道:“看来我必须到关外一行,找到黑煞神龙……”
  向飞道:“找他有什么用?他又不是你的真正师父,自然也不可能是你的杀父仇人,我看你还是另外找线索吧!”
  李平候摇头道:“不?这个人以黑旋风与黑煞神龙的身份为借,一定有着特殊的理由,何况这人与黑煞神龙还有一个相同之点,他也是左目重瞳,也是在得意大笑时才现露出来,也许在黑煞神龙身上,可以问出那人的来龙去脉?”
  向飞想了一下也点头道:“不错!从前我不知道,现在想想这位老友的态度也确实有可疑之处,第一是他那柄宝刀,也就是你现在所用的这一柄,十年前就没有看见到他带在身边了。
  我问他的时候,他说放在家里,据我所知,他四海为家,从没有一个安定的落身处,早先我也不怀疑他是丢了,因为江湖上经常还传说他用宝刀翦除恶人的消息……”
  李平候道:“那时候刀已不属于他了,杀人之事,也是另一人代为,他不作表示,必是知道那个人……”
  向飞道:“这只是一点,其次就谈到黑旋风身死之事,这位老友死得很惨,黑煞神龙的伤心比我尤甚,可是他没有替死友追凶索仇的意思,我催促了他好几次,他只是虚应故事地敷衍一下,看来他一定知道凶手是谁了!”
  李平候愤然道:“这还用问,一定是那个人,而且他们之间也一定有着很密切的关连,对于那人盗用他身份之事,他也是知道的,所以才不作否认。”
  向飞轻轻一叹道:“黑煞神龙为人很讲义气,他也许有着难言之隐,对于黑旋风之死,他心中的痛苦很深,每次祭扫时,他都在墓前痛哭流涕,也因为这样,我才没有怀疑他有别情。”
  李平候急燥地道:“不管怎么样,我一定要找到黑煞神龙问问清楚。”
  向飞微笑道:“幸亏我们两人碰了头,否则这件事情愈缠愈错。”
  李平候却苦笑道:“这事情本来就杂乱无比,我好不容易捉摸到一点头绪,现在又弄混了,希望此去关外,能找到黑煞神龙。”
  向飞道:“要找他非我不可,白山黑水间的地理我最熟了,而且我也想把黑旋风的死因弄弄清楚,老弟,现在你不赶我走了吧!”
  李平候轻叹道:“先生执意要去,我自然无法拒绝,不过先生若是想多活几年,最好还是让我一个人走。我知道那个人时刻都跟在我的后面,若是给他知道了我们的意向,不知道他会使出什么手段来对付我们呢?”
  向飞慨然道:“这是什么话!为了黑旋风之死,我一直耿耿于怀,只苦于找不到头绪,现在我得到了这个线索,即使是断头流血,也要弄出个结果来,见到黑煞神龙后,我一定先打他几个嘴巴,问问他的良心道义何在?”
  李平候无法平服他的激愤,只好道:“向先生!事不宜迟,我们还是快点走吧,只是经此一来,燕先生所托之事得暂时拦一拦了!”
  向飞点点头道:“我们这次出关,得到结果就回来,要不了多少时间,我想容容在短时间内不会闹出什么事的!”
  商议既定,二人遂改道北行,为了赶路,向飞利用燕南来的赠金也买了一匹骏马,兼程北行!
  向飞是个老江湖。李平候跟他在一起同行,无形中学会了许多江湖门槛,使池深深地感觉本身的浅薄!
  以前他挟技闯江湖,完全是凭着一柄宝刀与精湛的刀法,结果名气愈来愈大,却经常会遇到一些麻烦!
  江湖上尽有一些悍不畏死的强梁之徒,越狠的人越要碰一碰,败不足言,胜则一举成名!
  李平候在刀下也不知结了多少无谓的仇隙。
  现在跟着向飞就不同了,他先叫他换下了漂亮的行装,宝刀用破布包了起来,夹在行李卷中。
  仆仆风尘中,他掩盖了本色,走在路上,几乎没有人能认出他了,自然也没有人会找他们的麻烦了!
  出了山海关,眼前景色一变。
  虽然是盛夏,他们并没有遭遇到北地的酷寒,可是放眼望去,大地上半是黄土多于绿色的草原!
  气候又热又干燥,人流汗,马流汗,被蹄下扬起的黄尘一染,人与马都成了土黄色!形相很是狼狈!
  李平候心中只想快点找到黑煞神龙,解开那个谜,对于自己的仪表外相根本未加注意了。
  这一天正午,他们恰好赶到一条大河边,马见了水,自动地上前低头狂饮,因为他们赶了一天的路了!
  向飞也提议下河去洗个澡,免得等一下到镇店中打尖的时候,灰头土脸的不像个人样子!
  李平候无可无不可地同意了,看看四下无人,他们把外衣都脱了下来,先在河水漂洗干净晒好。
  然后就穿着一条短裤,跳下河水里去痛痛快快地洗了一下,身上干净了,精神也振作了!
  李平候的水性极佳,他第一次出现在江湖人之前就是黑煞神龙召集开名刃大会(当然那个黑煞神龙是假的)。
  那一次他就是潜伏在黄河的水中,等黑煞神龙把十柄名刃掷下黄河时,他又一一捞了起来。
  一年多来,他从没有好好地泅过一次水,现在乍然置身于碧波之中,他也不禁兴起拍波,载浮载沉!
  向飞的水性也极佳,看他玩得高兴,立刻也跟着施展所能。
  两人在水中追逐嬉戏起来。
  河水流得很急,他们一时忘情,竟然游出三四里远等到兴尽逆流上溯,回到原处,不禁目瞪口呆!
  他们的马、衣服,以及李平候夹在布包的宝刀,都不知去向了,马栓在河边的石块上,当然是被人牵走了!
  向飞在河中暴跳如雷,大声叫骂:“那个不长眼的混蛋,居然偷到老子的头上来了,谁不知道老子是三只手的祖宗,偷儿的爷爷……”
  李平候一蹙眉头道:“向先生你骂破喉咙也没有用,还是赶到想个法子上岸去追回失物,我那柄刀可丢不得!”
  向飞翻着白眼道:“我有什么法子呢?总不能光着脊梁上岸去呀!”
  李平候想了一下道:“恐怕也只有这个法子了,我们上下都游了三四里,没看见一户人家,不光着身子怎么办?”
  向飞骂了一阵,自己也不好意思,踏水上岸道:“我一辈偷人家,今天可是栽倒家了,要是让人家听见无影神偷向飞被人家偷得只剩一条裤子,怕不笑掉大牙!”
  李平候见他如此一说,倒是忍不住笑了道:“幸好还留下一条短裤,要是连这条短裤也丢了,我们俩只好泡在水里,连岸都上不了……”
  正说之间,向飞用手一指道:“有人来了,我们可以向人家讨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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