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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含紫帝女花-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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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俯低头,刀削般的薄唇中吐出的字句冷静异常:“皇上命臣接公主回宫。” 
  他的回答简洁明快,没有多余的话语,而他身边更没有带多余的人。 
  我步至他马前,侧脸看他:“将军,上马。” 
  他不再迟疑,退步跨上马背,遂将我拉上马。待我在他身后坐定,只闻鞭起风响,片片黄叶打着旋儿贴上我发间,我感到有些冷,不由将身子往大氅内缩了缩。 
  眼见前方幽深道路如同无涯深洞,仿佛在向我预示我他朝的命运,我不由频频回首看去,目光却再也搜捕不到那只曾经熟悉的鸟儿。 
  当我的身体覆入黑暗之际,只觉冷风在道旁呼哧作响,我仰起脸,任疾烈的风吹刮我的面颊,仿佛唯有那刀锋切割面颊般生冷而直入的疼痛,才能释尽我心中最后一分迷惘与徘徊。 
  这处我曾无比熟悉的地方,正在马蹄声中离我远去,而我身畔这个男人,却是我后来的夫君,秦翦——也是将我捧上权力的顶峰、改变了我一生命运的人。   
  第十一章 身世秘 (1)   
  景光帝有女散落民间,玉螭国嘉泰朝祈和廿年秋,帝都襄樊失守之日,帝女取帝之头,降大凰国泰和帝。 
  生于帝都,长于帝都,可那日,却是我第一次见到这片我生长的土地。 
  想象中的帝都应是繁华喧嚷,而现在也的确是。繁华的是漫天火光,是携老带小、四处逃逸的百姓;喧嚷的是利刃切入肉中的沉钝声响,是满城百姓的奔走哭嚎。 
  看着那些混战于一处的士兵鲜亮铠甲上竟然都镌刻着螭纹图腾,不同的只是服饰的颜色,我微微诧异间,眼前银光一闪,秦翦已一刀斩下两名阻截我们去路的士兵,拉着我夺路而逃。 
  狂奔的路上,所有迫近我们的威胁皆被他一一逼退,我看着他殷红刀刃带出蓬蓬血雨,感觉面颊温热一片,血腥气萦绕在鼻间,仿佛再也不会散去。 
  这是我生平第一次目睹杀戮,第一次被人带着、在这修罗场一般的街道上奔逃。可是我竟无分毫畏惧。不知这是否预示着,我命中注定该是一个能肩负别人生死之权的冷血之人呢? 
  茫然之中,我听到耳畔传来秦翦淡淡的解释。这一切叛乱的祸源,在他道来,竟平淡有如闲话家常: 
  原来父皇缠绵病榻已有多日,今日黄昏,当得听大凰国攻入城门的消息后,宫中本由大皇兄玉璜哥哥的心腹执掌的禁卫军便再也按捺不住,与敌军里应外合,大开城门,现下原本互有芥蒂的太子玉璆哥哥和秦首辅不得不以大局为重,暂时重新站在同一阵线,奋起抵御外敌。而玉璜哥哥早已于两月前前往健康,怕是等帝都攻陷、父皇与几位皇兄命丧于帝都这场战祸之后,便要在健康称帝。 
  玉璜哥哥竟宁可开城纵敌,出卖我玉家的半壁江山,也要夺得那个皇位。耳听秦翦一面拉着我狂奔,一面面不改色说起当今朝堂宫闱之事,我心下一片凄凉,眼看遍地狼藉的尸骸血肉,仿佛已预见到自己他朝从容在尸体堆中的命运。 
  不知何时,身旁那些厮斗声竟然弱了下去,我环顾四周,却看到在渐渐淡散开的硝烟之后,琉璃金瓦在月光中闪动冷冷辉光,我一惊之间,方恍然:我们竟已脱离混战于城内的乱军和守军,进入皇宫了。 
  此刻的帝都,由禁宫到城中街道,皆陷入荡乱,秦翦不知带我由哪条路入的宫,当我缓醒神之际,只听“轰”的一响,我如自寐中惊醒,抬首只见朱门金匾上三个金漆大字:“安阳殿”。 
  门内一盏长灯,烛影幽幽,黯淡光线却将室内一切映得清晰可见。这便是父皇平日的寝居吗?重重帷幔随着秦翦一个推门的动作,飘飘迤荡,透过月色望去,那白纱帷幔竟如同蛰伏在黑夜中的幽灵一般。   
  第十一章 身世秘 (2)   
  我回望住秦翦,见他已止步默立在一旁,我吸尽一口气,便不再发话,提起裙裾,穿过一道道阻隔我视线的帷幔,向那黑暗深处奔去。 
  我大凰国素来不喜多养宫人,如今动乱在即,宫女内侍纷纷逃逸出宫,而那些禁军守卫现在要保护的,是我身为太子的玉璆哥哥,而并非如今早已不复昔时雄姿的父皇。 
  诺大一个帝王的寝宫,唯有我卧病在榻的父皇,心中隐隐牵痛,我强作平静,不敢让里面那位帝王——那个我从未见过的父亲,见到我的沮丧之貌。 
  待步入内室,我却蓦然缓下脚步。透过明黄的床幔,我已能够隐约看到父亲睡卧床榻的侧影。 
  足下如有千钧重,我一步一步走至他榻前,不敢发出半分声响。罗幔内的人此刻睡容沉静,我不敢惊扰到他,却又迫切着希望能听到他的声音。 
  外间本隐约可闻的金铁交鸣之声,自我迈入内室的这一刻起,都已隔绝了千重远。我敛息静气,透过影绰不定的床幔看他侧影,幸而至少能模糊望清我父皇的轮廓,其实在我的心里,从未将自己当作公主,而我的父皇在我心中,也只是一个“父亲”,如此而已。 
  良久静默之后,里面的人忽似被噩梦惊扰,喘息愈加急促。我忙转身剪亮烛灯,刚回过身,便见一只苍白消瘦的手从床幔后探了出来,掌心微蜷,遥遥伸向我立身之处。 
  我一怔之间,忙搁下手中烛剪,疾步奔到父皇榻前,倾身握住他颤动不已的手,只觉喉头凝噎,万语千言都如冻结在唇中,竟是半个字也未能吐出。 
  眼见父亲抬起僵直的手臂,指了指我面前帷幔。我立时会意,竭力压抑下澎湃心绪,面含微笑,抬手撩起父皇的床幔。 
  明黄罗幔一分分在我面前挑起,借着逐渐明亮的灯烛,我终于看清了他,我的父亲。 
  纵使岁月在他脸上催磨下道道浅淡刻痕,然依旧隐约可辨他年轻时的俊朗风华。只是,父亲那双漆黑眸子却深深凹陷下去,黯淡无光的眼眸,竟濒如一个垂暮老人。 
  我喉中一酸,再也克制不住多年来对“父亲”的思念,身子一软,便匍匐跪在他榻前,将脸深深埋入他温暖的怀中,仿佛如此便足以弥偿我缺失了十多年的父爱。 
  父亲任凭我在他怀中嘤嘤哭泣,轻轻拍着我单薄背脊,指间有意无意抚摸着我背部凸起的部位,我察觉他指间微颤,然我却并不抗拒。在这个时候他不再是一个皇上,而只是我的父亲。纵使他这十多年来,真的已将我这个女儿遗忘,但在如今危急之际,还能想到见我一面,还能想到让我守在他榻前,陪他度过最后的时光,我已别无所求。别无所念。   
  第十一章 身世秘 (3)   
  待我屈抑了十多年的泪水在父亲怀中泄尽后,父亲轻轻抚摸我的头,掌在手心,然而他那黯淡的目光却仿佛穿透了我的身体,看着彼方另一个遥远的身影。 
  “朕负你。”我听他沙哑吐字,语声轻幽,却字字入耳。 
  我垂眸,凝住眼中最后的泪光,平静摇头:“娘从未怪过你。” 
  见他黯淡的眸光蓦地一闪,我叹了口气:“父皇,正是因为娘她对您没有怨气,所以女儿,即便您将女儿幽禁在离宫十多年,女儿至今也未真的怨过您。” 
  他长长叹息,唇角落下一丝苦笑,声音凄凉:“是朕负了你们母女二人。你娘她,她一直很好,纵使朕再如何待她,她也不曾怨过朕。可是,朕害怕负上‘为妖所惑’的恶名,朕放弃了她,竟连她最后一面,都未曾见到。” 
  最后一面?!父皇说,说最后一面? 
  我没有听清,或是未敢听入耳中,仍旧是怔怔看着他,却见他怅然一笑:“凤鸟是为爱而生。若是得不到所爱之人的爱,那么生命也会枯竭,她是不是有很多年,未去离宫看过你了?” 
  我心头蓦地一跳,双膝霎时如浸冰窖,好半晌,方点了头。心中虽已会意,只是,我还不愿相信。 
  父亲抬手轻抚我面颊,我侧开头,然而泪水仍是不争气地顺着脸庞、滚落在他粗糙温暖的手掌中。 
  许久后,我方僵声问他:“难道,只是为了您的朝臣,您忍心……不再见她?” 
  父亲沉默许久,方苦笑一声,唇角微勾,目中却似有幽怨火光在他晦暗的眼底蠢蠢燃动,我看在眼内,只觉全身都在一瞬间冷了下去:“是朕的好皇后,拆散了我们。” 
  他缓缓叹息,目光变得渺远:“在邂逅你娘的那年,我还只是先皇的太子。” 
  那一刻,我竟听见他无意识地自称“我”。 
  眼见他眸光微微一亮,唇边含起一抹浅笑,目光亦不再看我,而是看向长烛在墙角投落的阴影,如同在叙述一个久远的故事一般,将那些存封在他记忆深处的往事缓声道来: 
  “那时每年开春,父皇都要在皇陵外举行春狩,满朝武将侍卫皆要随行,而我身为他的太子,自然也要跟去。父皇在太子时期便已武艺卓绝,当朝的王孙贵胄之中,骑术与箭术皆少有人能及。我的骑术和箭术都得父皇亲授,虽不能与父皇相较,但在朝中却也算是佼佼者。那时我只是一个少年,心比天高,有心要在父皇面前显露一手。” 
  语至此,父亲唇边笑意渐深,目光柔和,仿佛沉浸在回忆的温馨中。我握住他的手,依偎在他肩头,不敢出声打扰他,只是认真听他说下去:   
  第十一章 身世秘 (4)   
  “见父皇一箭双雕,年少的我心中有些不服,那时恰闻树林间似有动静,我回望父皇一眼,便策马追了上去。我听见父皇在我身后哈哈而笑,百官亦随声附和。我不回眸,脸却涨得通红,心中暗自下定主意要狩到林中野物,令父皇对我刮目相看。” 
  那时父亲脸上流露出少年人才有的朗朗微笑,潋滟烛光映在他眸中,让他黯淡目光含着依稀暖意。 
  “那日我追着小鹿,追至林荫深处,忽然发现四周的丛林中弥漫起茫茫雾气,我乍然一惊,策马又赶了许久,方惊觉周旁这些道路方才我已走过。这片丛林我从前来过多次,却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雾气,我微觉不妥,于是策马朝来路奔回,怎知半晌后,却发觉仍在原地。” 
  我心中微惊,记起柳怀曾与我说过有一种法术,叫作“幻术”,莫非…… 
  却听父亲只是缓声叙道:“我在林中不知时辰,待我座下的御驹都已迭声喘息,我方勒马止步,茫然之间抬目望天,我看见弥漫在头顶的迷雾后夕色隐现,心下惊惧之中,却忽闻头顶一声鸟鸣,竟是一只赤羽金翎的凤凰在我头顶上方盘旋不去。” 
  “我只道是它在作祟,立时搭弓拉弦,它一惊之下慌忙掉头,然而却没有躲过我射出的箭矢。” 
  “它在空中悲鸣一声,便坠地在地。我在马上收起弓箭,默然看它许久之后,心下忽然有些不安,于是下马查看,只听它气脉奄奄,喉中不住吐出断续呻吟,仿佛在怨我一般。我心下竟莫名感到歉疚,随即撕下自己衣襟,俯身为它裹好伤处,便将它抱入怀里。那时天色已晚,幽幽迷雾中,咫尺外的事物亦不可见,我只觉背后寒意渐起,欲去系好马缰,怎知那马儿忽然受惊,我刚牵住缰绳,它便长嘶一声,挣脱了我,自行奔远。” 
  “我自小生在宫中、长在宫中,不想狼狈之际,连我的坐骑都要弃我而去。然而实在困顿不堪,我抱着怀中受伤的凤鸟,侧身躺下,头刚一落地,便昏昏睡去。” 
  “第二日醒时,林中迷雾并未散去,怀中凤鸟却已不知所踪。头顶传来一声长鸣,我抬首之间,见它在我头顶上方盘旋,我愣了一刻,它见我已醒来,当下便择定一个方向,振翅飞去。我心中一惊,茫然追上,却发觉它飞得并不高,并有意无意缓下等我。我心中揣测它是为我指引方向,当下便再不迟疑,紧随而去。” 
  “若不是它,或许你父皇多年前便已困死在那迷雾重重的树林中了。”父皇见我听得入了神,慈和一笑,“而那只凤鸟,便是你娘。” 
  “那树林中的迷雾是……”我心中有些好奇,脱口而问。   
  第十一章 身世秘 (5)   
  父亲当时并未回答我,或许因为时间所剩无多,他不愿说,也或许是因为,他并不想让我知道一些事。 
  可是后来,我仍是知道了——在我有一日站在权势之颠,俯瞰着朝堂宫闱里的一切,那些原本我不懂的,在一夕之间,我不单是全都懂了,更深涉其中。 
  那日父皇同我说了很多,我母亲后来变身为人,在烟雨江南与父皇相遇。父皇登基之后,将母亲带入宫中,册她为妃,六宫之中,独宠于她。而皇后,那个身为六宫之主的皇后,因担忧她诞下皇子,威胁到她皇儿的地位,竟不惜散布谣言,请来僧侣,迫我母亲当众显露原形。凤凰是大凰国的圣兽,在我玉螭国却被喻为妖兽,皇后威胁父皇将母亲逐出宫门,否则便将父皇与妖物勾结之事散布出去。 
  我父皇那时方刚登基,皇位尚未坐稳,不能不倚靠皇后的父亲,当朝相国李牧。千般无奈之下,只得舍弃了我母亲,却暗自派人将她接去菊花谷内的离宫。 
  可是父皇又怎是甘受人胁迫之人?母亲了解他,知道让她暂居离宫不过是权宜之计,迟早有一日,他会夺回被相国一党操握在手的大权,介时他便不会放过皇后、不会放过相国一家,而谣言早已散入民间,待皇后与相国一死,那么民间的百姓、以及后世之人,便会将他传为暴君。当然,他是一国之君,权力可以压制一切,没有人可以在他面前说半个“不”字,他想要谁死,便可赐谁莫须有的死罪,甚至可以派出杀手暗杀。 
  自登基之后,父皇便已不再是当年那个开朗不羁的少年了,他的手段、他的心机,母亲怎会不清楚?可是她不要他为自己负下罪业,于是在诞下我之后,她便孑身离去。 
  而她的乳娘却未追随她走,而是留在此间服侍我。而她当年留下的乳母,便是琴娘,多少年来,她诈聋扮哑,只是为了能留在离宫中服侍我。 
  我娘回雪狱之后,险些被族人以族规处置,而我父皇终究没有将我接回宫中——他无颜见我,正如他无颜见我母亲。 
  他亦未派人来离宫服侍我,原因无他,只因为琴娘不愿我的心受到虚伪的世人污染。 
  可是那三年前,父皇却将柳怀派了来,凤族向来善于洞察人心,想必琴娘也看出了柳怀一颗赤子之心吧? 
  十几年的恩怨纠缠被父皇历历道来,自那一刻起,我便替我母亲、替琴娘,原谅了父亲。 
  外面的厮杀之声不知何时竟已渐渐迫近,彼时,我听到门外秦翦的脚步正由远而至。他的脚步虽刻意放缓,可是我仍能从那沉缓的步伐中听出他内心的忐忑。 
  父皇这时亦察觉出门外动静,当即停了口。我侧过身,让父皇转身望住默然立于门外的将军,轻声问道:“他们来了?”   
  第十一章 身世秘 (6)   
  “是。”秦翦抿口答,“只怕不一时便要攻入安阳殿。” 
  我心下一惊,父皇却是浅淡一笑,说话竟有如谈论闲话家常一般:“瑾儿如今可安全了?” 
  秦翦低了头,声音冷定:“家弟已带他平安脱险,请皇上放心。” 
  父皇颔首而笑:“很好,你可以走了。” 
  父皇话音甫落,秦翦已屈膝俯跪门前,深深叩首。礼毕,便不复言,决然转身退去。 
  我惊愕未定,怔怔望着他的背影之际,却觉父皇已转脸看我,我忙回过目光望住父皇,我看见他目中流露出几许悯爱,更多的却是冷厉绝决。 
  我见他黯淡的眸中忽有寒光一现,而接下来出口的话语更是犹如一道惊天霹雳,震得我浑身一颤:“湮儿,答应父皇,要活下去。” 
  我不解他的意思,诧异看他,他已淡然一笑,忽然将手探入枕下,我惊疑之间,他已自枕下抽出一把短匕,递与我手中。 
  我茫然接过,困惑望住他,父皇却是不再看我,而是举眸望住头顶的明黄帷幔,唇角轻扬,我看在眼内,心中一惊:如今大难将至,父皇目中不但毫无绝望之色,黯淡眸光更似带着淡淡希望,仿佛穿越了如今被战火压覆的帝都上方阴翳的天空,看到遥远的一线曙光。 
  我未及开口问明,他已冷淡吐字:“皇儿,你要活下去。你要记住,父皇会在上面看着你,朕要看着——看着我的皇儿,有朝一日,重返这片土地,亲手帮朕夺回我玉氏的皇权、我玉氏的江山!” 
  我全身一凛,背脊倏忽冷却,继而冷至周身。我张大了口看着父皇,唇间却吐不出半个字。 
  便是那一日,在那改写了我一生命运的安阳殿内,在父皇最后离去的地方,那个名为“玉湮”的平凡少女从此死去。而从此往后,在菊花谷内,在茫茫尘世中,再也没有那位无名公主。她从此归于传说,而她的生命也止于传说。 
  没有人知道,在当日帝都变乱之际,在那朱檐碧瓦的皇宫中的安阳殿内,父皇跟我说了什么。很多年后,野史对菊花谷中那位无名公主、那个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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