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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月公主姐姐。”他看了我很久之后终于还是认出了我。
“恩。你冷吗？饿吗？有什么不舒服的要告诉我啊。”除了生活上的帮助，我实在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我…想吃棉花糖。”他双眼怔怔地看着前方的空气，只一句淡淡的口吻，让人揪心。
“姐姐给你去买。你等着啊。”说着，我便毅然违背了副请的命令，驾着扫帚回到人间。我用了当初徐夜留下的钱，买了很多零食和玩具，尤其是棉花糖。然后带上小洁和翼，回到了族内。
我安排小洁和那些孩子们在一起，然后拿出买给他们的东西分发下去。并用咒语把这个领域添加了一些温暖的色调。
小洁很懂事很安静地待在那里，没有吵闹，也没有去和他们争抢零食。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眼里，有着淡淡的凄婉。
在安顿完儿童区之后，我又到伤员区发放了我炼制的疗伤药。
处理完这些之后已经是深夜。那轮月依然是圆润的。渐渐残缺的那一边缘，像是在预示着一场可怕的破败过程。但夜，有着最最仁慈而宽容的颜色。它淹没了破碎的房屋，掩盖了人群的惊惧，埋没了满目苍痍。仿佛整个城市闭上了眼，便看不见自己的伤口以及疼痛。然后，我往着夜空，试着幻想曾经。假装一切安好，假装繁荣依旧。
明日午时，巫族的军队会再度宣战。成败几乎就被压注在那一场战役。我的有着几百万年历史的种族，会就此毁灭么？就这样把这里的人全部处死？不。我无法承受这样的结局。即使拼尽我的生命，我也要保护我的族人。
1。 一夜难眠。我目睹着东方云层里渗出殷红的颜色，侵吞了绸灰而柔和的天空。而后，幸存的人们开始聚集。他们是我的族人，亦是保卫我族的战士。在这样一个黎明里簇拥在一起，誓死守卫我们共同的家园。
父亲和母亲已经站在众人面前。带着感激而坚定的眼神。所有的人，都做好了决一死战的准备。父亲依然不允许我出去参战。在他的潜意识里依然相信，即使血•；巫族就此被歼灭，只要我还好好的，就还有挽回的希望。可是，倘若所有的族人都被杀灭，剩下的我，又要如何自处？
不久，战号响起。寻向而去，巫族的人已经到来。黑压压的一片，盖满了天空。他们成千上万，驾着扫帚，步步逼近。而我，被安排在皇宫里较隐蔽和安全的角落观战。
我眼看着那一大片预示着毁灭的黑云越来越近。恐惧开始慢慢提升。很显然，我族根本不是对手呵。
顷刻，我族的战士也悬升起来。我的父母带领大家，两军对垒，正面交锋。另人欣慰的是，我族抱着拼死的决心士气高涨。刹时，咒术漫天。两军死上这纷纷坠落。腥风血雨，哀号声不绝于耳。
片刻之后，巫族死伤竟已过半。而我族则军势甚好。倘若一直这样持续下去，我族胜算很大。对方见局势不妙，一直藏匿于后方的领军人物终于按耐不住。只见一束咒光从人群中夺目而出，直射向我的父亲。千钧一发之即，母亲一个闪身把父亲扑倒。而她自己被咒术擦中。瞬时左臂开始腐烂，流脓不止。父亲迅速为她解咒，而就在此时，又一光束飞窜出来。
我再也按耐不住。迅速抽出魔杖，对着那道光束念出了引暴咒。两咒在空中相击，如烟花般炸开。轰鸣过后，一片死寂。
突然所有的目光都直射向我所在的房间。巫族领军终于现身。如我所料，是鸳。不，不止他一个。他的身后紧跟着一架扫帚。而驾驶它的那个人竟然是——徐夜！
那个我日思夜想的人。那个曾经单纯地说要保护我的孩子。那个我一心只想好好守护的人类。此刻他正驾着扫帚，领导着巫族军队一心想要歼灭我族。他的眼中没有怜悯也没有不忍。只有恨。他恨我，恨我入骨。
“冥月，你出来！否则你的父母就会死！”鸳突然以促不及防的速度飞到我父亲身边用魔杖指着他，转身对徐夜说：“你还在等什么？报仇的时候到了。”徐夜不动声色地飞到鸳的身边，与他一同举着魔杖。
这些日子，我不知道徐夜究竟经历了什么。我只知道此刻的他已经是不折不扣的巫族。我的敌人。他要杀了我的父母为他的父母报仇。他的咒力强大，意志坚定而残忍。并且，他比我认识他的时候沉稳得多。我清楚地看到他听见鸳叫出我的名字时眼里一瞬间闪过的惊讶和期待，甚至有着喜悦。但随即它们就都消失了。只剩下冰冷的威胁。
“冥月，我给你两个选择。当众自刎，或者，看着你的父母死去。你自己选吧。我只给你十秒钟时间考虑。十……九……八……”
这句话竟然出自徐夜之口。只可惜他不知道，自从这一刻起，生命对于我，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七……六……五……”徐夜丝毫没有停顿，坚定地倒数。我甚至觉得他潜意识里希望马上杀掉我的父母。
“小月，别出来！”父亲大喊着，随即被鸳施下哑咒。我看到他继续以痛苦的表情做着口型，示意我继续躲在这里完全枉顾他们的生死。可是，他们还不知道。我的转型已经完不成了呵。我爱的那个人，正是哪个扬言要我自刎的人。他已经不爱我了，只有恨了呵。
“三……二……一……”
“住手！”我腾空而出。驾着曾经载着我和徐夜游逛人间的扫帚，“放开我的父母，我自刎便是。”我以一样的平静和冰冷凝望着徐夜。深邃得不留余地。我突然想要洞穿他的灵魂，剥开仇恨。看一看，那里面究竟还有没有留下疼惜。哪怕一点点也好呵。
徐夜也一样平视着我。他的眼如同镜子一般，反射掉所有的光。让人看不清它里面究竟是什么。
20。…第二十章 所有的恨 都是错的
而让我欣慰的是，在我举起魔杖对着自己的一刻，他的眼中还是流露出了一丝不舍。就在我对自己念出死咒的同时，只为徐夜的那一眼，我泪流满面。
我以为我就要死去，而奇怪的是我并不痛苦。我看见徐夜飞驰过来，被他深藏已久的关切和不舍一瞬间表露于形。我看到了他的绝望以及悔恨。于是我又笑了。我带着满脸的泪痕对着他笑了。
“相信我，你的父母不是我杀的。”说完这一句，我便失去了意识。但是更奇怪的是，我的视觉竟然还在持续工作。就像目睹着梦中的剧情一般，我看见无数咒术向我悬停的地方飞来。然而它们都在离我不到半米的地方停止，随即又纷纷折返回去。它们射向巫族部队，让他们几乎全军覆没。
鸳开始暴怒。他瞬间杀死了我的父母，我无力拯救。而徐夜他一直守在我的身边。我看到他对我的信任正在恢复。我想说求求你去救救我的父母，可是我发不出声。
几分钟后，连视觉也一并消失。我在一片黑暗里沉淀下去，如同一具死物。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几乎无法确定自己是在天堂还是地狱。亦或者，我究竟是已经死去还是依然活着。还有，时间究竟过了多久。
徐夜竟然依然守在我的身边。
“你醒了？”眼前的徐夜一眼温柔。这又是怎么了？就在刚才，他的眼睛里还充满仇恨不是么？他恨不能把我杀之而后快。难道又是幻觉？又中了虚回时？原来我还在皇宫里啊……
“你？”我努力得让自己拒绝徐夜眼中不可置信的关切以及天真。它们就那样肆无忌惮地从那双我熟悉的眼眸里流淌出来，干净而没有杂质。和记忆深处我怀念已久的一样。让我几乎无法保持理智。
“你别动，你现在很虚弱。”他上前温柔地按住试图起身的我。
“我的族人呢？我的父母呢？你们杀了他们！！他们死了……”我突然记起了我昏迷前目睹的惨烈一幕。我眼睁睁看着我的父母被鸳杀死。而眼前的徐夜，正是他的同伙。“你放开我！”我狠狠推开他的手。
“对不起……月…我……”徐夜悲伤不止，转而泣不成声，像个小孩子。
“刚死了父母的是我，你哭什么？你不信任一直要保护你的我，你要杀死我，那没关系。你直接杀了我报仇啊！可你，你抽干了我一百个族人的血，学巫族的咒，挑起战争，最终毁了我的故乡！不就是为了找我报仇吗？那你现在这又算什么？你去看一看那些可怜的无家可归的孩子，看看他们悲伤的冷得彻底的眼神。你心疼么？你觉得自己残忍么？为什么？你早就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善良的徐夜了，你已经变成了一个残忍的恶魔！”淤积多时的埋怨让我几乎声嘶力竭。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徐夜除了抽噎和道歉，似乎再也说不出话来。
“不要对我道歉。去对我的族人说对不起，对我死去的父母说对不起。你去啊！你给我滚出我的家！”
“可是……当时你为什么不说呢？你告诉我不是你，我就会信的……”徐夜突然跪倒在我面前，像是在做最后的挽回。声音里，满是绝望。
“呵…我没说么？很显然，我说的任何话你都没听。”我突然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力气解释或者计较什么了。或许，我亦是不该太过苛责徐夜。他的眼泪，让我心疼得不得不原谅。倘若不是鸳的出现，一切都不会发生吧。“别说那些了。告诉我现在情况怎么样了？还有，我明明记得我给自己施了死咒，为什么我还活着？”
“我不要你死！不要不要！！对不起，对不起，就在我以为你就要死了的那一刻，好象我自己也无法独活了一样。月，我爱你，爱了很久很久……”
“先别说这些了好么？回答我的问题。”有时候，我真的痛恨自己故作冷静的姿态。那是我期待已久的表白呵。可是，此刻再谈爱情，未免太晚了。我亲爱的小夜，一切都太晚了。知道么？
“恩。”徐夜眼中的失望让我揪心，“你对自己发了死咒以后，突然出现了奇怪的现象。你的咒力在你四周散开，变成一个圆形的结界把你包裹在空中。而后巫族的人以为你使诈，他们开始疯狂地攻击。你的结界弹回了他们的咒，让他们死伤成片。鸳就在那个时候……”徐夜在此顿了顿，目光有些惊恐地望向我。
“他杀了我的父母。我知道。然后呢？”我觉得自己说出这一句话时的平静很可笑。
“然后他突然对你用咒，我来不及挡。而幸好他的咒也被你弹开了。当他看清楚你的状态时，惊讶得好象发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心急火燎地离开了。然后，血•；巫族人把剩下的巫族消灭了。而那时你已经昏迷，我求了他们好久，他们才允许我来照顾你。是翼说服他们的。”
“恩，翼在这里是会说话的。”我及时解开了徐夜眼中的疑惑。而后便陷入沉思。片刻之后，我便知道鸳去寻找什么答案了。
就在这时，鸳突然夺门而入：“她在哪里？！那孩子在哪里？”
徐夜警觉地挡在我面前。我平静地起身推开他，对鸳说：“我知道你在找她。跟我来。”
我带领鸳，以及尾随的徐夜一起来到皇宫里的“儿童区”。鸳直接扑向小洁，他抓着她的双肩拼命摇晃着，近乎疯狂：“你是谁？！你是小黎对不对？一定是！你回答我！！”
的确。在我对自己念出死咒之后的那一幕神迹，我和鸳都曾经目睹过。就在徐夜的房子里，就是小洁。那一次，是因为鸳试图用死咒杀死小洁。而那个我和鸳都心知肚名的事实是，鸳所用的魔杖是和咒力都是来自于冥黎的。倘若自己的咒力攻击自己便会产生结界的话，那么，小洁非常有可能就是冥黎。
21。…第二十一章 我们的垂死和重生
“是的。我就是冥黎的转世。”果然，小洁开口了。以极其平静的口吻承认了这惊人的事实。
“这里不方便说话，我们换个地方。”说着，她径自走出“儿童区”。我们就这样一路尾随着小洁。哦，不，是两千年前的冥黎公主来到了皇宫密室。
“鸳，你让我太失望了。”冥黎平静地看着鸳，满眼责怨。她娓娓道来，仿佛这是一场冗长却顺理成章的叙述，“鸳，我当时为你而死，想的，只是能让你好好地活下去，代替我的生命。倘若我们之间真的只有一个人可以活着，我希望那个人是你。仅此而已。我根本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让你报仇呵。你忘记了么？我常常说我最爱你的善。而曾经如此善良的你却残忍地活了两千年。这两千年，你满眼仇恨满心杀戮，你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最终甚至挑起战争要毁灭我的种族伤害我的后人……鸳，午夜梦回，你不后悔么？你不害怕么？你不觉得你辜负了我的牺牲么？鸳你好好看一看，现在的你，还是不是你自己？”
冥黎凝视着鸳的眼神，带着要洞穿他整个灵魂的绝望。我万般无奈的发现她说出那些话的时候，与我此刻对徐夜的心情是如此巧合地一致。于是我太能理解了，她的无奈，她的责怪，她的隐恨，以及，深深的心疼。而我又为这一切感到可笑。鸳说过，要让我重复他们的故事以及他们的疼痛。原来，他终究还是成功了。
此刻的鸳，仿佛完全被抽离了灵魂，沉默以及呆滞，如同噩梦初醒一般惊魂未定。亦或者，他一直是一个丢失了心爱的玩具的孩子。他翻遍整个世界，伤害所有人，就是为了找回她。而现在，她突然回来了。就站在鸳的面前质问着他的过去。鸳无力辩解，亦或他现在所有的时间，都用来享受这一份失而复得的喜悦。这迟到了两千年的喜悦。让他躁动了两千年的灵魂瞬间安静如初，回到了那个最最静谧而干净的自己。
冥黎和鸳对视了几分钟之后，突然又转身走到徐夜面前：“对不起。”说着，她便深深鞠了一躬，“我代鸳向你道歉。是他杀了你的父母，然后一直利用你威胁着冥月。小月那孩子真的不容易。她那么喜欢你，一心想要保护你。而你又做了什么？我知道你也是喜欢小月的。而爱情里最重要的不就是信任么？倘若你再多给她一点信任，结局也不至如此。你，也让人失望。”
听到自己那么久以来的委屈被她一语道破，我却出呼意料地平稳。我不懂那是因为绝望，亦或者，潜意识里早就奠定了的原谅。而徐夜眼中的悔恨，让我不忍。
冥黎在指责完徐夜之后又转向我：“小月，谢谢你最初没有杀死我以及一直以来对我的照顾和保护。抱歉，我曾经用虚回时试探了你。而我也就此相信了你有着最善良的本质。加油，血•；巫族的未来，就靠你了。”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的身份了么？”我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不。我是从鸳对我用了死咒之后才醒悟过来的。我在那个结界里找回了所有记忆，从生到死的整个过程。而鸳，”冥黎又走回鸳的面前，“你用着我的咒力以及魔杖，却做了什么？”
“小黎，”鸳仿佛终于从幻境中摆脱出来，“你知道这两千年来我有多想你么？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啊！可是，对不起……我知道自己十恶不赦，我罪无可恕。”鸳竟然跪倒在我和徐夜面前磕头谢罪，“对不起……请你们原谅。”而后他又转向冥黎：“你原谅我好么？”他冲上前去拥住冥黎娇小的身躯，“小黎，我不会再做伤害人的事了。我犯下的错，我会尽力弥补。你不要再离开我，求求你！”鸳几乎声泪俱下地哭寒着，他的身体因着哭泣亦或恐惧而开始颤抖。
“我也想你呵。这两千年，苦了你了……”冥黎用她小巧的手掌托起鸳那泪水纵横的脸，“我不会再离开。我相信你有足够的时间等着我长大。让我们一起，好好过完此生。”
鸳和冥黎，这对相隔了两千年的恋人，终于有了重逢该有的姿态。他们拥抱，亲吻，他们那持续了两千年的寻找和等待，终于圆满。
我拉着徐夜走到书架前，然后把《回》小心翼翼地放了回去。在那个隐秘的角落，徐夜亦是紧紧将我拥入怀中：“月，你也不要再离开我，好吗？我们终于解开了所有迷底，我们从此再也没有怀疑好吗？我爱你……”
我是多想答应。可我那可恶的理智又一次让我推开我深爱的他：“不行！小夜，你还不清楚血•；巫族的规矩。我……”
徐夜按住我的嘴：“别说了，我知道。你只需要告诉我，你爱我吗？”看着那一眼柔和的期待，我终于再也无法说出违心的话。他再次搂住我：“那么，别说将来如何。我们经历了那么久的分离才终于又在一起，哪怕只剩一天，也要好好相爱。小月，让我用我整个余生来弥补我的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