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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修杰在一旁笑道:“你这人倒是不会变通,皇上叫你保住幽州知府,如今也不瞒着你,林大人前途未卜,不如你们只在这里静候,说不准什么时候新知府就能到达码头。”
尉官断然拒绝道:“皇上可没说叫我们保护那位知府老爷,但是却明明白白的说了林大人的名讳,我们聊城卫虽然人数不多,也比不得大人家中的精干之士,但是一路上的护送……大人就请放心吧。”
沈修杰不无赞许的望向林致远,低声道:“也算是个有心人。不如叫他们护送着林姑娘的船只?”林致远和沈修杰的意思是叫韩胜领着家中的护院保卫黛玉的船只,若是能有聊城卫……不用多走,只将黛玉这帮人送到通州码头,他们就能放心得多。毕竟上了官船,林致远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罪臣,要等着进京赎罪的
林致远看向尉官,小伙子年纪不大,顶多也就痴长林致远四五岁,精气神极足,估计是林家的伙食也好,干的事儿也不多,除了轮值换岗守卫公主以外,竟找不到一丝兴致来。
对于这些热血男儿来说,守着这样清闲的日子简直就是生不如死,他们甚至偷偷盼望着幽州能有一场战役,最好和羌夷人拼的你死我活,才能叫他们显显身手。
林致远笑道:“这件事儿先不急,怎么说众位的首要任务是保护公主殿下,若是公主有了差池……我岂不是害了众位兄弟?”
尉官默然,于是讪讪的去了。
沈修杰埋怨道:“你看看,送上门来的好事儿,你倒是给推了。”
林致远神色凛然道:“你知道这尉官什么来历?我如何敢用?”
“什么来历?”
“这小子家世简单,一个强势的亲戚都没有,能有今天的地步全是仗着自己的军功,我告诉你吧,这个尉官在进聊城卫之前在寒山大营。”
沈修杰惊呼了一声:“大皇子?”
林致远凛然的点点头:“没错,大皇子最早发迹的地方。”沈修杰一听这个,便不再做声了,如今情势复杂,监国的三皇子是蓄势待发,不知道会给林致远安一个什么样的罪名,这个时候林家决不能张扬
不大会儿,吴泓去而复返,手中拿着一张帖子,“大爷快看这个,在咱们家后院角门处捡到的。”
白帖
可真是晦气沈修杰不仅低声骂了一句,“什么人送来的?”
林致远来来回回将信笺念了三遍,才与沈修杰道:“典家的十五爷要来拜会。”
“又是典家?刚林姑娘说的那个什么婆子不就他的手下?致远,这个人像是不怀好意,你打算见?”
林致远呵呵一笑,语意深长的看向好友,“只怕咱们见也得见,不见也得见……客人都已经到了,咱们还不起身相迎?”
议事厅里顿时一阵肃杀之气,沈修杰的功夫稍逊色于林致远,在屏气之下并不能听见任何异常,正欲怀疑的看向林致远,却听得高耸的屋梁上传来碎瓦之声,沈修杰暗暗扶住了剑鞘,随时准备应战……
第三二七章 不称职的说客
林致远和沈修杰同时心惊,好深厚的内力,只怕与林致远也不相上下,至于沈修杰,本身不及好友的修为,与屋梁上的来者只怕未必能交上手。
林致远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嘱咐道:“情况一旦无法控制,你先去后面。”
沈修杰点了点头,并不是这个人如何的胆小怯懦,而是后面还有黛玉跟一个丫鬟,沈修杰已然明白自己不是对手,那么首要的任务就是保住黛玉的安全,对待不速之客,还是交给林致远更加的稳妥。
就在此时,二人头顶的屋瓦传来轻轻的碾踏声,林致远屏气提剑,脚下沉稳。
一个人影从翻身跃了下来,站在离二人十几米开外的青灰游廊上,一身的紫衣,肤色白皙,宛如珠玉,偏又剑眉昂扬,眼眸如流光……真是个英姿飒爽的男儿。
林致远莫名的想起了贾家的那个痴宝玉,若是有他在,见了紫衣男子这样的人,恼不得好要说些不着调的话才能罢手。林致远冷眼瞧着,心里不断揣测,这个人就是典家的十五爷?
遭人病诟的白帖应该就是他的杰作。
人人都说,典家的十五爷是老太君最疼爱的儿子,老来得子,加上体弱多病,谁不多关注一些?做爹娘的也都爱“劫富济贫”,依典家的老太太,明明大儿子也是亲生的,理应比那些庶子们更近些,但是连那些下人们都知道,大老爷是个不得宠的,老太太是一门心思为小儿子添私产。
众所周知,十五爷就是个病秧子,从小名贵的药品就没断过,今日天山雪莲,明日就是金头蜈蚣……每年光是在药钱上就要七八千两,而且这些钱都由典家的公帐上出,十五爷并不用花上一分,若是谁有了异议,老太君首先要喝斥一番。
不过……以林致远现在来看,典家的十五爷非但不孱弱,而且身手了得。
“林大人!”十五郎笑盈盈的看着林致远,“时隔如此之久我们才见面,真是令人遗憾。我以为上次的邀约你会放在心上,不过显然……林大人拿了我的解药就开始有些心不在焉了。”
沈修杰疑惑的望着林致远,什么解药,什么邀约?这个小子和林家还有什么瓜葛不成?
十五郎忙冲着沈修杰拱了拱手,“想必这位就是东平侯世子吧!”
沈修杰眉头一挑,哼了声算是作答。十五郎自然听出了东平侯世子的不屑之处,不过脸上依然带着笑意:“世子与林大人真可谓是过命的交情,这种时候,人人只怕躲还来不及……真叫人羡慕!”十五郎不断的咋舌道,语气中不无暧昧之意。
十五郎的本意是要激怒两者中的一个,至少是沈修杰,这个东平侯世子的风评一向不好,在京城很多世家长辈的眼中,他并不是什么佳婿。京都传来消息,长公主和东平侯府结亲之事算是彻底告吹了,很少有人知道两家还曾经有过这个念头,但是十五郎上面自然有人。
只要沈修杰或是林致远中的一人动怒,十五郎便能借机会挑拨两人之间的关系,他倒是想看看传说中的患难之交还能不能起作用。
可惜……十五郎的如意算盘是打错了,沈修杰神色淡然的看向自己,林致远就更不用说了,脸上甚至还带着笑意。
十五郎心中微微失落,但是又马上产生一种棋逢对手的感觉。
林致远轻笑道:“典家的十五郎!”不是语带疑惑,而是绝对的肯定。
“正是在下!”
林致远沉声道:“我以为我和典家的缘分并不深,只是典公子召集了如此众多之人围堵上我的府衙,不知道所谓何事?”
十五郎长长的“唉”了一声,半责怪似的说道:“林大人怎么能和我们这样生疏,我们可是正儿八经的亲家,要不是为了避讳,咱们早该走动走动。”
林致远哼了哼:“避讳?不知道典公子说的这个避讳指的是谁的避讳?”
“自然是官民之间的避讳了。大人该知道,我长兄在林大人手下谋事,要是走的太近,不免叫郑氏和华氏心中起猜忌。小民是绝不愿意因为一己私欲给长兄带来麻烦的。”
林致远仿佛听到一个天大笑话似的,忍不住哈哈大笑。
十五郎被人如此嘲弄,面带不虞之色,“林大人这是作甚?难道小民的话叫你如此开怀?”
林致远的笑声戛然而止:“典公子若是真心为兄长着想,为何还要陷家门于险境之地?”
十五郎眼中如一潭碧湖,叫人看不清楚里面的深意:“此话怎讲?”
林致远笑道:“十五郎是有家小牵连的,虽然你和典家大爷的关系不和睦,但是人人皆知有个疼爱你异常的母亲,照理说总该是衣食无忧,烦心事不愁,可是你偏偏要兵走险锋,真是叫人佩服。”
十五郎再也耐不住惊诧,流星一般的眸子闪过丝丝不确定。
沈修杰好奇的问道:“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林致远似笑非笑的看向典十五郎,“典公子不顾家中老小的安危,心甘情愿的替四皇子卖命,这难道不令人钦佩!”
揶揄的语气叫十五郎心中不是滋味。
但是更多的是震惊。
老实讲,十五郎一直没瞧得上林致远,总觉得这小子是个嘴皮子厉害的,能获得皇上的偏爱,一半靠巧舌如簧的本事,一半只靠运气。
他倒是自动省略了林致远打重生后的寒窗苦读。
典十五郎一向自负,也就只有在四皇子面前能有几分的沉稳,除此之外,余下人皆不放在眼中。
受命来“对付”林致远是典十五郎请缨上阵,四皇子因为他的性子也曾犹豫过,但是典十五郎是四皇子……或者说是先皇后的娘家安插在幽州多年的钉子,由十五郎出面最是自然不过,也不会引起凉州郑家的注意。
可是林致远是如何知道的?
“林大人说话可要有凭证,要知道这事儿可大可小。”典十五郎一抱拳,“陛下最忌讳结党营私,作为朝廷命官的阁下……不该信口开河吧?”
林致远抿着嘴略一低头,掩饰了笑意,他还真怕惹恼了典十五,要不然自己想探听的消息岂不是没了着落!“典公子,真凭实据我是没有,不过,阁下在四皇子面前一定是下过军令状的,说一定会劝服我投诚,今后投在四皇子的麾下,本官说的可对?”
沈修杰觑着典十五的神色,忙迎合着林致远问道:“怎么说?倒好像是你亲历在眼前似的。”
林致远一点经外奇穴的位置,冲沈修杰解释:“想一想就能明白,三皇子可是要将我陷入险境?这位监国皇子肯派你来,就是要秉着息事宁人的意思,等我被带回京城,这罪到底是有是无,到底是轻是重,还不是皇子殿下一句话。可偏偏这位……”林致远指向了面色沉郁的典十五,“这位是见不得我的好,不但费尽周折找来那些泼皮无赖,甚至叫了无辜百姓过来堵着府衙的门口。他们的意思再简单不过,就是想拖到新知府到任,然后叫幽州所有的老百姓知道,我林致远是被人给押送出幽州城的,是贪赃枉法的国之蛀虫!”
沈修杰已然明白了致远的意思,越想越气,指着典十五的鼻子尖骂道:“呸,那点心眼原来都长在这儿了,想弄坏致远的名声,好下作的主意。”
典十五吞了吞嗓子眼里的口水,原本镇定自若的心开始有些动摇,难道这个林致远真的有几分的本事?不然怎么猜的这样准确?连自己在四皇子面前立下军令状的事儿也仿佛看的一清二楚的。
不,不会,一定是四皇子身边有了奸细,三皇子身边派去的奸细。
典十五稳住了心神,再次审视这个被自己藐视的林致远。显然林致远是要彻底打消典十五那最后一点点的傲慢,只听林致远笑道:“四皇子未必是真的想坏我的名声,不过这位典公子就未必了。”
典十五冷哼道:“你倒还算聪明,难怪我那个大哥常对你赞不绝口,原先还不觉得,如今……”
沈修杰抢道:“如今才发现,原来致远比你强上的不是一点半点!”
“你们是至交好友,相互帮衬也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事儿。”典十五正欲再嘲讽几句,就听屋顶上传来三声清脆的敲击声,典十五心中不耐,但还是不甘不愿的闭上了嘴。
林致远早知道上面还有人,早先那叫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只怕就是这人发出的,只是对方不动,林致远并不敢随意出招。
典十五对上面的人颇有忌讳,眼睛不大老实的往上瞄了下,见对方并不再有动作,但是那道隔着青瓦透过来的寒意却是止不住的。典十五只好耐着性子与林致远说道:“既然林大人已经知道我的来历,也知道我背后的靠山,那么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四皇子希望林大人能够站在他这边,将来殿下继承大统,少不了你的好处。”
林致远心中冷笑,暗道四皇子也算个睁眼的瞎子,找了这么个人情不知的呆子来说项,怪不得他虽然占着嫡子的名分,但是这些年却始终屈就在三皇子之下!
PS:明天惊荷去监考,更新要等回家,未必能两更,以后会补上,从明天开始准备整理整理书评区,因为怕桑心,所以好久都木敢去看了,谢谢小光和洛洛帮我打理,现在我要自食其力!!如果大家有要说的话,请再书评区留言。八过请不要使劲儿拍砖,惊荷的小心脏很脆弱,多谢大家了。
第三二八章 府衙门口叫嚣异常
四皇子虽然是先皇后的独子,但是一向不得皇上的宠爱,加上先皇后去的不是时候,刚坐稳后位没几年,也没能为儿子积攒下什么人脉就匆匆的去了。若不然三皇子就算再得宠也未必能斗得过名正言顺的嫡皇子
林致远对十五郎的提议并不动心,无论这小子是代表着谁,但是从言行举止来看,本身就没有什么诚意。“典公子,审时度势来看……四皇子殿下在今天这个时候并不能带给我什么好处,更何况我是待罪之人,能够帮助殿下的地方实在有限。”
典十五微微一愣,他没料到自己抛出的诱饵会被毫不迟疑的拒绝。典十五沉默了片刻才道:“林大人,殿下叫我转告你,若是你肯站在他这一边,且不说叫你此次进京平安无事,将来还许诺将礼部尚书的位置送给你林大人,”典十五重重的唤了声林致远,“咱们天朝还没这样的少年能有如此殊荣啊你可要想清楚。”
林致远凉凉的插了句:“如果今日成为监国皇子的是四殿下,我倒是愿意考虑考虑典公子的话,不过,事实上,我看不出四皇子还有什么翻身的机会,皇上将传位与三皇子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儿,典公子还是劝四殿下做个逍遥王爷岂不是更好?”
林致远的风凉话差点没点起典十五的一腔怒火,逍遥王爷,四殿下才多大点?况且夺储之路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现在的三皇子还顾忌着名声,顾忌着里面躺着尚未苏醒的皇上,可是将来呢?一旦皇帝真的驾崩,只要新君说上几句话,四殿下就要乖乖的服从。
想当年,四皇子可是被发配到皇陵给先皇后足足守孝了三年。就是在这三年里,三皇子才能插手到幽州事务,才能和郑氏牵上关系,以凉州郑家为依托,才能掌控大半个西南的军事实力。而那个时候的四皇子呢?别说踏出皇陵半步了,就是说个话都要担心会不会被有心人抄记下来送到皇上那里阅览。
典十五的师傅和几位长老一直希望师门光大,有心在朝中崭露头角,若是能辅佐一位新君上位,其功勋不亚于征战沙场上的名将们。于是大家将目光投向了当时最需要助力的四皇子身上。
典十五扪心自问,他并没有什么当官的野心,最初帮助四殿下纯属是师门交给自己的任务,但是长时间接触下来,典十五已经将四皇子当成了肯患难的至交。面对林致远的挑衅,典十五愤然说道:“林大人熟读经史,理应知道功成名就后就残骸手足的‘明君’不计其数,又怎么能奢望三皇子肯放我们一马?林大人……你既然已经知道了我们的来历,那么和你交个实底,这忙你是帮也的帮,不帮也得帮,否则林大人能否安然到达京城,这事儿可不敢保证。”
林致远冷笑道:“劝降不行便改为要挟了?也不怕和你讲,本官只会效忠陛下一人,典公子还是不要再多费唇舌了。”
“死到临头还敢嘴硬,”典十五咬牙切齿的说道,“我看你如何去当这个官!”说着,将手指放在唇边,狠狠的打了个口哨,然后得意的看向林致远。“你就等着乱民闯进知府衙门吧,到时候看你如何与黎民百姓交代你的贪赃枉法。我知道你有聊城卫护航,好啊,叫那些将士们对手无寸铁的百姓动手,我想经此一役,林大人的名讳毕竟载入‘青史’”
远处喧闹声愈来愈大,林致远和沈修杰对望了一眼,知道是外面聚集的百姓在生事。
典十五轻笑道:“外面那些人都是常年行走的脚夫,做着天下最辛苦的活,他们知道林大人在此次夺标中贪墨巨大,心中十分气恼,这不……来找你讨要说法来了。”
典十五的眼神中充满着蔑视和嘲讽。
“大爷,大爷”韩胜从外面跑了进来,对站在大厅中央的典十五是视而不见,只是急急忙忙的说道:“大爷,快去瞧瞧吧,外面来了好些人,两拨人马就要打在一起了。”
林致远狠狠的瞪了一眼典十五,他还当是典十五又出了什么幺蛾子。
只听韩胜说道:“是河工,是大人曾经带领修建江堤的河工,听说咱们府衙被人围住,气势汹汹来给大人打抱不平来了”
林致远虽然诧异,但是心中还是有一丝的感动。他当即扔下韩胜和典十五,与沈修杰说道:“走,咱们出去看看。”
说完,大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