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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致远也明白,只要他投靠了皇后一脉,十年内前途无忧,可十年后呢?林致远还没下过这样大的赌注,赌身家,赌性命啊天下有几个荀家这样疯狂的?他林致远要是孤家寡人也没什么,可拖累着几个弟妹,由不得林致远小心谨慎。
林致远望着七皇子的眼睛有些入神。
这个孩子确实与众不同,只要精心培养,将来承接了帝位,也可以反手去压制外戚嘛。。。。。。林致远心中忙摇头,这有点缺德了,估计也落不了什么好,不是被新君杀了灭口,就是早早的发配边疆了。
帝师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容微臣回去想想?”
皇后心中一喜,只要林致远松口就不怕事情不成
“本宫也听人说,皇上赐了林大人一座宅院,”皇后抿嘴笑道:“这内府里的小动作最多,住是叫你住着,但房契就是押着不肯给,总叫你心惊胆战的,怕什么时候皇上收回去。不过林大人放心,本宫在你去养病之前保管替你打理的清清楚楚。”
林致远没拒绝皇后的好意,正准备起身告辞的时候,皇后却拦住了林致远。
“林大人且慢,还有一事想要劳烦你瞧瞧。”
“娘娘但说无妨。”
皇后起身远眺,远处一片空地上两个人在比划着拳脚,正是刚刚去了的荀晟瑞和六皇子。
“林大人觉得六皇子如何?”
林致远看着那清瘦的少年出拳,迎敌,招式虽弱,但已初步成形,林致远奇道:“六殿下的功夫是国舅爷教的?”
“国舅哪里有这个闲情,宫里面自有教导武学的先生,说起来还是前科的武状元,只是这孩子多喜欢请国舅点拨。”
林致远意味深长的看着远方:“就怕六皇子喜欢的不是国舅的点拨,而是中宫娘娘您的点拨”
皇后扭头与姜公公笑道:“本宫就喜欢和聪明人说话,林大人只一眼就瞧的分明。”
姜公公忙赔笑:“林大人是三元及第,自古以来也没几个不是?”
皇后抱着小皇子下了台阶,众人随着就往前面那片空地去,奶娘和大宫女接过了小皇子,那小肉球玩了半晌,被奶娘一抱就开始打起了哈欠,奶娘拍了几下就憨憨的睡过去了。
御园中随处可见名贵的菊花,在旁人家一株已经是难得,奇石罗布,佳木葱茏,又有古柏藤萝,皆是数百年的老物,将御花园点缀得情趣盎然。
荀晟睿专心致志的指点着六皇子的武艺,只是时而皱眉。
“殿下有些心不在焉,不知是什么事儿牵绊了殿下?”
六皇子忙收了拳,脸上泛起歉疚:“舅舅莫恼,是,是外甥看到林大人有些惊奇。”
“你认识林大人?”
六皇子忙点头:“前一阵父皇重病,我去侍疾,远远的见过林大人。”
六皇子迟疑道:“舅舅,宫里面的人都说,新来的那个鸿胪寺卿和林大人不和,林大人要辞官?”
“是有这么一说,不过消息到底准不准微臣也不敢作保。怎么?殿下也听说了?”荀晟睿远远看见皇后和林致远,回答的有些心不在焉。
六皇子显得更加的沮丧,垂着肩头,“我还想和林大人请教功课呢,连我们先生都盛赞林大人做了一手的锦绣文章,要是辞官,想见一面谈何容易。”
荀晟睿拍了拍六皇子的肩头,低声道:“皇上赐了林大人皇庄,今后要去那里养病,殿下若得空,可以亲自去拜访”
六皇子眼睛闪亮亮的:“可以吗?”刚说完,神情就暗淡了下来,“应该不行,我和五哥都没单独开府,父皇怎么会叫我们出宫。上次舅舅领着我去马市,母妃虽没说什么,可是我看得出来,她心里多半是不愿意的。”
皇后在不远处朗声道:“皇儿一心好学,本宫做了这个主,替你去向皇上求情。”
六皇子欣喜的转过身,迎了上来。
林致远缀在后面,诧异的一扫六皇子,毛头小子一个,肩不能抗,手不能抬,难道脑子特别的灵?只得皇后这样费心?
第四四九章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
六皇子手心里全是汗,可还是乖乖的站在皇后面前,专心致志的回答着林致远提出的一个个刁钻问题。
这些问题来的迅猛,看着又前后无关,若想回答出实在不容易。遇上那些晦涩难懂的,六皇子就求助似的看看皇后,多数时候,娘娘只是鼓励似的冲自己点点头。
六皇子就想到了母妃说的话,要藏拙,更要在适当的时候绽放异彩,至少要叫皇后明白,他不是一个愚笨不堪的人。
等林致远问道“人者言,动也。己默者,静也”该当何解的时候,六皇子彻底偃旗息鼓了,支支吾吾道:“先生,学生愚钝,并不曾学过这句话。”
林致远忙道:“不敢当殿下‘先生’二字。以殿下的学识已经甚为了得,想必不日就能为朝廷分忧。”
荀晟睿见六皇子局促不安,便低声笑道:“林大人说的是兵法《钩言术》中的一句,殿下没读过也是常理,用不着难为情。”
“不,还是我自己学艺不精,”六皇子朗声道:“今日得林大人教诲,虽不能拜师求学,但心中已甚是满足,望大人将来不吝赐教。”
六皇子没呆多久就知趣的离开了,皇后望着远去的背影,才问道:“林大人觉得六皇子品学如何?可有傲世奇才?”
林致远忍了半天才憋住了笑意,皇后生了儿子,只怕见谁都是威胁。别的不敢说,就刚才走的六皇子,远远不及他们书院里的同龄少年。林致远依稀记得皇子们的师傅不是翰林院的前辈,好像也并非名臣宿耄。
“臣敢问,六皇子的师傅是?”
“是太原名宿朱有望,前年进的京,三皇子亲自推荐的人,皇上见兄长爱惜幼弟,还大大的赞赏了一番。”
皇后说这话的时候带着点凉气儿,字里行间的不以为意甚明。
林致远笑道:“原来是朱老前辈,听家师说过,这位先辈好引经据典,文笔难得的好,只是。。。。。。性格倔强了些,容不得别人反驳,对学生异常严格,臣听说这位朱老前辈在太原的书院里,一怒之下打伤了学生,偏巧那学生是太原知府的幼子,那家的老夫人打上门去要说法,这件事儿在士林中颇有反响。”
皇后微笑着颔首,对林致远的知之甚详很是满意:“皇上当初也听佟太傅说过,不过三皇子说的更妙,严师出高徒,就因为这个,所以才宣了朱有望进宫授徒。说来也奇怪,我们六殿下从没叫先生打过一次板子,就是皇上在问功课的时候说的不大流利。”
一个学识不佳的人,却被先生器重。。。。。。这里面就透着不寻常。
“朱先生就是再严,难道还能对皇子们动手?况且经过太原一事,他心中早有警醒。”
皇后摇着头,若有所思:“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本宫听说五皇子就挨过他的板子,过后慧嫔还带着厚礼去给先生道歉,林大人听了这个,难道不觉得里面奇怪?”
皇后的心思不难懂,她是想重用六皇子,又怕引狼入室,将来抬举了六皇子反而给自己的亲儿留下祸患。皇后今天是想请林致远帮着参谋参谋。
林致远沉吟片刻,道:“六皇子学识不敌他几位兄长,但谨慎小心的本事却一等高明。”
有些话林致远就不能讲明了,像六皇子这种人,浑水摸鱼的本事绝对不能小觑,而最终得利的却往往正是他们。
皇后聪慧,自然不必林致远继续说下去。姜公公殷勤的将林致远送出了御花园,皇后姐弟俩才往广宁宫去。
进了大殿,荀晟睿有些迫不及待的问道:“娘娘,那件事儿和林大人说了?他怎么答复?”
面对二哥的追问,皇后有些无奈:“当时没谈拢,好容易叫林致远放下了点戒备,我自然不敢再提。”
荀晟睿脸色一沉,坐在了椅子上。皇后是他亲妹妹,在哥哥面前也不讲究那些虚礼,况他们兄妹二人之间的感情又不必旁人,皇后好言劝道:“二哥。。。。。。你别心急,林家不是还没传出消息嘛,就算雍王对出了对子又能如何?只要林姑娘不点头,只要林致远不答应,雍王的算盘就是空的。”
荀晟睿深深的叹了口气:“也许我和林姑娘注定无缘。”
皇后难得局促的站在那儿,“二哥,要不,我们不求林大人了,只要他愿意将林姑娘嫁进咱们家,我以后把她当亲姐妹一样。林大人那儿,我亲自去和父亲说。”
“没用的,林致远这个人太精明,就算应了娘娘的心愿,也不会叫林姑娘和我们牵扯上关系。”
皇后也恨林致远像泥鳅似的油滑,自己是威逼利诱几乎都用上了,他愣是没往心里去,今日看着是松口了,可谁敢担保林致远后儿就不会反悔?
皇后看着哥哥无奈的样子,自己也心疼,她和大哥感情不深,打小就跟着二哥的屁股后面跑,要不是大点要跟着嬷嬷们学规矩,只怕荀家就要出位巾帼红颜。皇后知道哥哥的心意,从幽州回来二哥就闷闷不乐,皇后就从荀家老人们那里旁敲侧击得了点内情。
当初林家看似要得了大难,皇后急的不行,父亲离着又远,皇后一狠心,将京城里隐藏的荀家势力集中起来,远赴幽州将不明真相的二哥绑了回来。皇后那时候要是知道皇上能熬过这一关,打死她都不会擅作主张。
也因为这个,林致远对二哥的态度是急转直下,要不是当初救过林姑娘,怕他们家连基本的情面都不会留。
这是皇后自掌控中宫以后犯下的第一个大错,而且连累了二哥的幸福。
皇后正愣神,荀晟睿一起身,准备出宫:“内府那边我去催催,看能不能叫他们把皇庄的契子给林家送去。”
荀晟睿抬脚就要走,皇后忙喊住他:“二哥,你等等,也许,这事儿还有转机”
荀晟睿一顿,并没回头,只是苦笑:“娘娘莫要再安慰微臣。”
皇后几步上前,拖曳的裙摆划出了一道金黄色的光晕。
“不是安慰,是我近来发现皇上和长公主来往有些频繁。”
“他们是亲兄妹,相交历来甚密。”
“不对我听人说。。。。。。皇上在和长公主说慧怡郡主的事儿,隐隐约约提到过林致远的名字”
荀晟睿神情一凛:“不可能,皇上虽然疼爱郡主,但也不会将她嫁给三元及第的林致远,林致远将来是要做权臣的”
第四五零章 两位国舅
长公主和皇后一个是长姐,一个是弟妹,是天下间最尊贵的两个女人,但是感情……并不是想象中那么融洽。
皇后进宫的时候比长公主的女儿慧怡郡主也大不了几岁,虽然家中早有老嬷嬷教导,但是面对一向冷言冷语的长公主,她这个小弟媳实在说不出什么贴心的话。每每进宫的时候,皇后总是干巴巴的问些吉利话,多的也不敢说,更不敢和一般姑嫂或是妯娌之间似的,讲讲那些贴心的话。对于皇上那个异常得宠的外甥女慧怡郡主,皇后更是一点不想插手。
可现在由不得她不去多想。
皇后将荀晟睿拉到座位上复坐下,这才说道:“二哥最知道我这个人,从来不是那种无中生有的,要不是陛下身边的解女官提了那么一次,我也不会想起来。”
荀晟睿听到解女官的名字一紧眉,“这个解女官不是善类,娘娘不可尽信她的话。”
皇后笑道:“解女官如今巴结上了三皇子,与戴权斗的正欢,我才不待见这种见风使舵的背主之人,只不过皇上还算信任她,我也是从这二人相争之中得点好处罢了,二哥不必担心。这个女人脑子有点糊涂,说话并不像戴权那老货严实,要是这话有几分的准,林致远就要麻烦了。”
皇后忽的一震,忙道:“二哥,你说。。。。。。陛下这次叫林致远到皇庄里修养是不是就是前兆?看着夺了权,但却不叫他失宠,一失一得,这种权衡之术历来是皇上的拿手好戏。”
荀晟睿脸色几经变化,倏的站起身就要走。
“二哥你去哪儿?我这儿还没说完呢”
荀晟睿现在脑中有些混沌,但是他心里一个声音不断告诉自己,要去林家,要将这件事儿告诉林致远。
“臣要去林府”
皇后一跺脚,她虽会拳脚功夫,但是想要拦住二哥却难,只能好言劝道:“你要把这件事儿告诉林致远?二哥,你别傻了,先不说人家信不信,退一万步说,这关系到二哥你的幸福,若林致远成了郡主的丈夫,就算绝了仕途上的希望,三皇子和四皇子不会放过他,林致远没有法子,只能安安心心的和咱们家合作,二哥的婚事也好往下谈。将来小七长大了,封他一个帝师的名分,那些文人要的不就是这个?”
荀晟睿已经退到了宫门的门槛,姜公公怕娘娘的说话传到有心人耳中,忙带着宫人们再退。
荀晟睿眼中清澈,远远清醒于皇后:“娘娘,难道你还不明白?林致远不是曲家那个憋屈了一辈子的状元驸马,慧怡郡主也不是她的母亲,别看长公主半辈子刚强,可是想叫林致远乖乖认命。。。。。。”
荀晟睿话到此,转身出了大殿。
皇后懊恼的叫了姜公公:“叫人保护国舅,免得他出了意外,另有。。。。。。去传戴权,本宫有话问他。”
“娘娘,只怕从那戴权嘴里问不出什么,老家伙嘴硬,不如叫解女官?奴才听人说,这个女人最近贪心的很,各宫想办事都得献礼,连三皇子都不例外。”
皇后冷笑:“不怕她贪心,就怕她不贪心,不过,这种人什么时候召唤都可以,想要问出点门道来,还得找戴权。伺候过两代帝王的人。。。。。。最擅长的你知道是什么吗?”
姜公公忙虚心求教:“奴才愚钝”
皇后扶着心腹缓缓出了大殿,高高的流云台上有汉白玉的栏杆做屏障,远眺才能看见广宁宫朱红色的大门,皇后被头顶的日光刺的灼眼小心翼翼抬手去遮蔽烈日。
“戴权最擅长的是揣摩人心,不过他没有林致远的好本事,所以只能针对我们皇上和先帝。你说这样的人怎么会失宠?”
姜公公笑着奉承道:“娘娘英明,奴才这就去准备厚礼,不怕戴权不肯来。”
皇后一抬手:“慢戴权与解女官不同,钱财与他来说不过是锦上添花之物,却并非是雪中送炭,本宫要送,就要送到他心里面去,否则叫皇上察觉到本宫收买了他的心腹,本宫和戴权都得不了好。”
皇后附在姜公公耳边低语了一番,姜公公眼珠滴溜溜转了几圈,笑着去了养心殿。
且不说皇后这里如何买通戴权截取消息,只说林致远出了宫门已经是午时,沈修杰正在神武门的长官小吏那里等消息,那些小吏知道沈修杰的身份,几次邀他进供长官们休憩的屋子坐坐,沈修杰都没应承,借了一只小杌子就蹲守在那儿。
好容易见林致远出来,沈修杰忙迎了上去,“行了,我下午也闲着,请你去富锦楼吃酒。”
“怎么?领着我借酒消愁?”林致远笑道:“先陪着我去趟内府,皇上赐了一个庄子,我明儿收拾收拾就领着黛玉住过去,得先到内府那里告个信儿,免得那帮人赖账,叫我空欢喜一场。”
沈修杰小心的问道:“致远?你真没事儿?”
林致远接过韩胜手中的缰绳,见沈修杰呆呆的站在马旁,嘴角还带着笑意,手却伸向了沈修杰腰间的带子,力道一提,沈修杰借着这股劲儿就跨上了马背。林致远满意的拍拍手,自己翻身上了马。
沈修杰骑在马上嘀嘀咕咕:“谁看了你这样儿也不会信你生病这一说。”
内府的衙门离着宫城不远,半柱香即可抵达,林致远等人到的时候,长吏已经接了消息,对林致远和沈修杰的态度好的叫人骨头发酥,要不是林致远一再推辞,估计那长吏能颠颠跟着林致远回家收拾行李,美名其曰,怕林家不认识皇庄的位置,正好帮着领路。
林致远等人拿了文书,沈修杰奇道:“我可知道内府那帮人,十足的势力小人,我母亲曾说,当初他们给老功勋抄家的时候又狠又毒,就是墙缝里都恨不得掏出枚大钱儿来。怎么到你这儿全变了?”
沈修杰胳膊肘一拐林致远,“你老实讲,是不是又和皇上商量什么呢?我就说嘛,姚承允平白被这个大块金砖砸上,定是你小子在背后搞的鬼。”
林致远苦笑两声,将内府开出的文书往怀里一塞:“你还真是料错了,那姚承允就是走了大运,被皇上扔下的金砖砸着了。我在庄子里养病这段期间,有什么消息可就指望着你了,万岁爷要真是有什么行动,只怕也就是最近的光景,我估摸着多半和茜香国有关。另外西北武卫老将军那里也该有回信,这位老将军要是归京,头一个倒霉的就是我,皇上叫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