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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予修的目光瞥向了别处,亭子周围的杂草一茬一茬乱乱生长着,草丛里的蛐蛐轻轻振翅发出悠悠鸣声,静谧异常。
“我……绝对是不可以再和她在一起了,这也只会惹她伤心罢了。”
我震惊了片刻,须臾终是问他,
“那你是想呆在她身边还是……”
“不,再过几千年的苟且偷生吗?
辰兄你是你忘了,我早便与你说过,我等了她千年。失了术,这几千年就像是天上的云,飘一下便远了,那么这日子,有什么好过的呢?”
那时我看着这个长我几百年的男子,忽而觉得自己曾受过的苦,若此刻要和他比,真的半点也及不上。钟予修,果真是一个值得我敬佩,拿得起,放得下的好男儿!
“不过,辰兄,我尚有一个执念未了,此不情之请,还望你能成全。”
“哦?”
他叹息,眸光里有一瞬的黯淡,
“我这一身灵气,给了妖,那便不但无需像灵一般化去修为,反倒还可将元神练得更精纯。
我这里,只是想让辰兄,把术腾出一年给我。
你也知道,没了灵气,我也只可化为原型,就让我这只猫,伴在术身边一年。其余的,你要用修为续她的阳寿也好,用些仙草灵丹也罢。我只要这一年,能静静的,在她身边,看着她。”
说罢,他抱了拳,向我作揖,那样的姿态,我倒是从钟予修身上第一次见。
当时我也不知是何心态,便好似极正经的收了他这一礼。
我恍惚记起一事。那时四人对峙前一刻钟,钟予修曾对我说的那句“辰兄,待今日之事完毕,我便想请你一叙”。
这样一句话,这个人说时,究竟是包含了怎样的颓然无奈————原来他早将这一切,安排的妥妥当当,滴水不漏了,只待我的这一点头,这个惊天谎言即可起始、运转。
我心里敬佩,便应了他,这般自己肚里的那些草稿,是也不用再打了,告诉不告诉,都是这番结果了。然却又记起一事,问他,
“若如薛晴婷追到那个时空又该如何?”
“不会了,来这里之前我已用千年法力,封了她三年,那是八尾猫独有的法术,她定是解不开的。”
“可她不是还有血族那异术?”
“这辰兄你且不知了。”他淡淡笑着,眼里全然的笃定,
“前世我在术身旁呆过几百年,对那血族了解的也还算透彻。我前日试探了她,她也只有一个逆天的机会了……而术曾说过,若真动用了最后一个机会,便会死的极为惨烈,我想她也是知道的。
以我对晴婷的了解,她自是更看重些她的命。且毒是她下的,她知道我只这一年可活,她为一堆枯骨破时空死去,有甚值得?”
他说的好似理所应当,可是钟予修却定是小看了这蜻蜓妖对他的执念。果真是三年,那女子却真真的不要自己的命,用了最后一个异术,逆了时空,找了来。
那日我回家,看见那只蜻蜓妖在掐菲术的脖子,我当机立断,杀了她。
当薛晴婷的血液蔓在地砖上,渐渐化为原型时,我才幡然,原来我竟然能这样狠毒的。
不过或许我应该心安理得些,钟予修曾说,血族施完第三个法术后便会以最残忍的方式死去,我提前了结了这个女人,让她早早陪她的八尾猫灵去,岂不也是成人之美?
菲术近日常嗜睡,醒来后总和我说她做了梦,梦见一个男孩,却总是又辩不清面前的人。
我知道这是清除记忆必要的后遗症,可正在此时,她却有了身孕。
让我有些不知所以的是,她竟一日比一日消瘦,常常浑浑噩噩的与我提起她的梦境。我只叫她好好休养,心里却是将那钟予修恨了一恨。
今日买了些鱼,餐桌上,我为她剔鱼刺。可她却笑着说,自己已经会吃了,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学会的。
我开始厌憎那些梦境,厌憎钟予修留给菲术的一切,比如她身上的八尾猫麝香气。每每抱着菲术的时候,那些气息便总会提醒我,我现今所有的一切,都是钟予修让给我的。
而菲术,也只是因为我的性子像钟予修而将我当做代替品而已。她总以为那些梦境里的男孩是我,可我知道,那些都是钟予修,那些场景,都是他们曾欢乐的,欣愉的时光。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要嫉妒一只死去的猫灵,可现今菲术是我的,那么她就一定只是我的,她是属于我的。
然而我却从未曾想过,总有一天,菲术也会离我而去。
我们的孩子丢了,她也再没醒来过。
为什么会是这样一个结局呢?我的命本该如此吗?
千年以前我的母亲曾那样惨烈的死去,她要我记住,不可爱上凡人,凡人,便是这世上最毒的蛊,堕入,便万劫不复。
如今我才懂,钟予修曾叹息的那句“在这场无形的竞赛中,谁爱,谁输。”
谁曾赢过呢?原来我们都输了,输给了这样伟大又这样卑微的爱情……
我还记得初次见菲术的时候,学校操场上所有人都在喧闹,可是只有她,是安静的。
那张只略及的上清秀的脸隐在连衣帽里,指尖半插在衣服口袋里,纯白耳机线一直延伸到包里,她的眉目微微垂下,眼里的神情是淡然的。
这个女孩,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我打听她,却才知道,她不曾有朋友,不曾喜欢笑,甚至可以整天整天的不说话。
我的心,便好像动了一动。于是我便掐诀隐了身子,悄悄的跟了她一整天。
她依旧是这个样子,抱着日记簿坐着,偶尔用笔尖写上几行字。而更多的时候,却好像总是在发呆,总是用那样淡淡的目光,看任何一个人,任何一样事物。
那种目光,不带任何的神情,陌生的,无悲无喜。
这让我想起,她头顶一直在晃着的香樟。它沉默的矗立在那里,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
我喜欢上了这棵香樟,喜欢上了这个凡人。所以从我喜欢上她的那一刻开始,我便知道,她会是我蛊毒。
没有什么,比爱上一个失心人更颠倒折磨。
这短短八年,她终于让我顿悟了,情这一事。让我明了,得不到,已失去,爱别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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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此遁入深山,归隐。这红尘念,在她去时,便已断了。
番外之薛晴婷篇
更新时间:2013…9…26 21:23:47 本章字数:5003
我是一只血色蜻蜓妖。
阿娘说,我出生时,天降七彩神光,异常华美,且流溢了满室。
而我的翅膀上,有十七个青漩,十七个紫漩,那是蜻蜓妖里顶顶珍贵的资质象征。他们都说,我是从未曾见过的,炼术奇才。
而我的容貌,也是特有的妖娆罕见。坊间传,我这容貌,怕是女子看了,也会醉上一醉。
特别,是那一对瓷蓝剪秋瞳,只消对着那些男儿们轻轻一流转,那么管保他们只会傻兮兮的乐,且半天也回不了神榛。
出生后的五百年,我时常盯着我的寇红色指甲自耀的入神,忘记了勤加炼术。
迷迷离离的五百年过去,我竟是将迷惑男人当做乐趣一桩,爹娘瞧着我若继续在这红尘中过往,定是要将这一身的好资质给毁了。于是便搬到了一山水绝佳处安顿,只一年一次上元节可带我去人间游上一游。
一次游上元节,街上锣鼓震天,鞭炮点的欢快,我正瞧的起劲,余光里忽然发现旁边的草地上滚出来一个小乞儿胰。
那乞儿浑身上下都染着五彩斑斓的颜色,再一瞧,哪是什么染出来的,明明是在花丛里滚出来的,沾上的花渍。
那乞儿好似还不知道,站起来一个劲的笑,憨傻模样倒是把我逗得乐了。
我便扯着爹娘的衣服献宝似的和他们说“你们瞧,那个小叫花子真有趣。”
谁道是一步错,步步错,我这漫不经心的戏言,却为我招来了一个姐姐。而这个莫名其妙得来的姐姐竟是还有和我相同的容貌,只是那时被花草掩了容貌,我不曾瞧出来。
我的爹娘问她,家住何方,姓甚名谁,可是她却好像全都不记得了。
于是爹娘就这样理所应当接她回家,给她取了“术”这名,甚至还让我叫她姐姐。
我却不知道术是我哪门子的姐姐,一个捡来的乞儿,也配我叫她姐姐?
可我也不愿为了一个乞儿和他们大动干戈,于是便这样莫名其妙的认了术,认了这个姐姐。
可是接下来,我的爹娘却开始巴心巴肺的对她好,他们常常把我和她相比,并反复的得出结论说我不如她。
我却不懂,不过是一个叫花子,和我有什么好比的?难道只是因为她是未来可以举步登仙的猫灵而我只是一个蜻蜓妖?可爹娘你们不也是妖吗?我便怎么比不过她了?
我这个捡来的姐姐,却倒像是个木头,还是一只不问世间冷暖的木头,她好像永远活在自己的世界,那里好像永远只有鲜花、芳草、温泉、暖阳……她只知道整日的玩闹,她知道整日的欢笑。
其实一开始我是不屑她的那个世界的,可是到了最后,我却一点点的开始羡慕、嫉妒。
她凭什么可以得到那么多呢?我不明白。
我这样嫌弃她,面上却不曾透露半分,所以术好像确实把我看做了是她妹妹,她好像喜欢和我一起嬉闹、玩耍。我半推半就,虽是憎恨她,却也的确很想触碰到她的那个世界。
而后我又给她重新下了定义,她只是傻,只是憨厚了些。
我想着,既是这样,那便算了吧,反正也无法改变现状,我便真真切切唤她那句“姐姐安康”。
一次,我漫不经心的踱去湖岸,想择些红花制胭脂。然而却不经意间在这个几乎与世隔绝的地方,瞧见了外人!
那是个极美极美的男子。他的眉轩像是狼毫笔撇出来的楷书,瞳眸好似上等的纯色墨脂玉,那人行动间,身姿又这般挺拔俊逸……
好歹我曾也在几百年间阅览了无数男色,却从未见过如此绝妙的男子。
我决定就在这两天,去会一会那个绝品男子。而就在此时,术却央求我带她去浣衣玩,我怎么能让她坏了我的好事?我便诫吿她,万不可以去河滩。
谁曾说过,越担心什么,便会发生什么?那天我将自己打扮的齐整了,方去了那湖边,可是却在哪里,看见了术和那个男子在说笑,他们蹲在地上,竟是盯着只蚂蚁一齐开心的笑着。
我手里做以扶风的巾帕便在一刻落了地,心中妒火繁烧,然而却又无可奈何。
我此刻又该怎般?
术洋洋得意的和我说起那男子,她告诉我那那男子叫做修,
我以为自己一定会不屑一顾,可谁料我却一瞬在想,我竟然还要从她的口中明晓那男子的名字?
猝然感到悲伤,那些往日里爹娘将我和她比对的场景又现在眼前,我,竟真的不如她吗?
一瞬落下泪来,看着术手忙脚乱、无知无措的模样,我还不忘继续那些虚虚做派,面上做的越发逼真,对她说“姐姐,你是爱上他了……”
我的姐姐没有爱上修,却在一天天接近他,那么,离爱上,又能远的了多久呢。
我开始每日的跟踪他们,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样折磨自己,看他们日日加深了解,日日欢笑嬉闹……这是煎熬?亦是快感?
那日术终于发现了我,她朝我挥手的时候,我却觉得那是在和我炫耀战利品————修就是她从我手里抢去的战利品!
我怀着一腔复杂心绪回了家,却不料惊天大祸筑起————爹娘去了。
我哭倒在地上,我的姐姐颤颤站起来,她告诉我,妹妹,以后我们相依为命。
那一刻我看着她满是泪光、同样缈蓝的眸,忽然发现,我这个姐姐原来也是这样美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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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遇见修的时候我离开了,却不是真正的离开,我化为雀儿,就躲在窗台下听着我姐姐为我哭泣,不知道为什么,我会觉得很开心。
这总会让我得以安慰————还是有人在意我的。
然后修带走了她,他们去游历天下,我化为物件跟在他们身后,有时是姑娘发髻上的一支簪子,有时是道姑手里的一杆拂尘。
但我却常在黑夜里异常理智,那些记忆都会像海水一样聚拢,而自己做过的所有的错事,都会高高的浮起。
深夜里冰冷倏凉的空气,也时常窒的我不能呼吸。我知道这样是错的,我的姐姐是个好姐姐,她总是对我好,不遗余力的对我好,可是我却要在这里这样妒恨她,这样让她寻找我,为我担心。可是一到白天,我却什么都不管不顾,我像个疯子,我只知道恨,只知道嫉妒。
我的姐姐比我优秀,那么我就见不得她好,她的任何一次笑容,任何一次握起修的手,都会把我那个臆想加深一层————我要用我的指尖,置在她皙白的颈子上,慢慢收拢……我要,杀了她,然后,用这张面皮,代替她。
终于我找到一个机会,那日我趁修不在,潜进了她的房间。我如愿以偿的将手掌搁在她的脖颈上,然而到了此刻,我却下不了手了。
哈,我竟然会下不了手?这真是我这辈子见过的、听过的最好笑的一桩伤心事!
她没有挣扎,只有那些低闷的声音在我耳里不断的回荡,她半闭的眼里,目光,是悲哀苦痛的,那样的目色让我想起那日爹娘死去时,她强作的坚毅。
它们致使我的胸口异常难受,胸口也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我渐渐的放了手,却又忽起一个念头,
我为什么要这样悄无声息的掐死她呢?我要让她在修的面前轰轰烈烈的死去,让他亲眼看着她死去,这样,他就不会把我看做是替代品。
我终于杀了我的姐姐,疯狂的作为,却真真的是出自我之手。看她的身子渐渐化为一滩血水,我不敢放松,想着手遣散她的灵魂,好让她魂飞魄散。我不能再让修找到她!
然而,我这才发现,我遣不散她的魂魄。我忽然想起了父母的那句“姐妹永不可互伤”,我忽然猜想,难道这是爹娘许的那个逆天的愿?
想起逆时空的愿,我才想起自己还可以用这样的能力。于是我便把她的魂魄送去了异时空轮回。
姐姐,妹妹可算是对你仁至义尽了,你好好安生,莫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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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年后,我制造了与修偶遇的机会。我本以为他至少会迷一迷心智,可是,他却只是呆了一呆,不过片刻他便问我,
“你是术的妹妹吧?”
我大失所望,不是说他已经等她轮回等了一百年了吗?不是说我和我姐姐的容貌相差无二吗?
他怎么可以这样准确这样迅速的辨识出我不是她?
我不甘心也不相信,不相信这个男人竟然会对我不为所动,于是我便开始守着他,然而这一守就是千年。
我愈守愈心寒,也真正的算是为了爱情嫉妒上了我那个死去的姐姐,因为我竟在这些岁月里爱上了这个男人!不再仅仅是为了容貌。
他是痴情人,这样执着的等待着,坚信她会回来。我看着他这样坚定的脸庞,这样的相信术会回来。我渐渐惶恐了,如果他真的不再是我的,那么我应该如何?
他那些客套生疏的面容、语句在我眼前残忍的晃着,我开始害怕。
于是颤抖着双手,下了那道“锁情”。这是我最后的退路了,
修,你只是我的,也只可以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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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以为再过个千年,他守不到她,便会放弃的。不管他什么时候醒悟,我都会等他。
可是,我从来没有想象到,我的姐姐,术,她竟然回来了。
明明,明明是我亲手将她杀死,又亲手将她的魂魄送去另一个时空的……可是当那天修反常的出去,我跟他到那片香樟树林后,
我才真正的敢相信,她回来了。
你为什么要回来呢?还要来抢我所有的一切吗?你怎么能这样的阴魂不散呢?
但是转世投胎的沐菲术,明明她的容貌在我面前变的一文不值,甚至转变成了刁蛮自卑的性子,还有了一个男朋友,也忘记了一切。这样的术,还有什么资格和我比?可是修他,喜欢她,依旧喜欢她。
是,他等了她千年,得不到的一定是好的,我抱着这样的希望,以为他玩几天受够了这些以后便会回来的,会发现我的好的。
可是我所有的希望,到最后都变成了空梦————他们在一起了,修竟然和她的男朋友这样玩心计的争到了那个女人!
我开始跟踪他们,像是千年前的那样,那是我擅长的。然后终于还是忍不住出手,在他们约会的时候破坏了他们,甚至还故意穿上睡衣让她误会,在沐菲术的脸色煞白一片的时候,我暗暗的在心里开心。
修本来想去追她,我对自己施了法晕倒,那么,这样,修你就能陪我照顾我了吧?
可是这些所有依旧无法阻止他们分离。那么,沐菲术,我得不到的,你也别想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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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他施法沉睡了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