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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5年高考,文科原始分参照重点线在526分,二本(普通本科)参照录取线是504分,专科参照线则为488分。
王立凯估的这个分比去年的重点线高出了50多分。
即使这个估分里面有些水分,挤一挤530分总有的吧?那也要上重点线了。
一时间,王立凯成为班里的风头人物,将所有人的风头都抢了过去。经再三跟王立凯确认后,李堂秋高兴坏了。
河阳一中文科一直薄弱。
1996年高考还未扩招,录取比例还是相当之低的。
应届高三文科班一般情况下能考上一两个一般本科两三个专科,已经算是超额完成任务。李堂秋之前关注的目光放在本班前十名那里,尤其是田永志的身上。
田永志平常的原始分成绩一般都在540分以上。
这个成绩很稳定,在去年的重点线以上。
可以说,李堂秋把田永志当成了本班最大的希望。但是,这次高考很不幸,田永志最终只估了518分,大失水准。班里的其他成绩优秀的学生也全都走了麦城,估分都在450分以下。
若不是王立凯斜刺里杀出来。
李堂秋的班很可能就只有一个田永志能确保一个本科上线名额。
对此结果,李堂秋是不能接受的。
毕业班的老师就靠考出来的学生给自己长脸,拿点奖金了,如果今年的升学成绩还不如往年。
这也太丢脸了。
正因此,敬爱的李老师现在对着王立凯,这个以往他都不怎么正眼看的学生时,姿态放得很低,几乎都有些奴颜卑骨的模样了。
李堂秋也特意的过来询问了下肖飞的估分。
得知他只估了410分时,李堂秋的脸上很是无奈。
李堂秋又询问了下各科的估分,拍拍肖飞的肩说:“这个分没什么希望,安心等着复读吧,复读一年,努力一把,我觉得你考个本科还是大有希望的。”
说完,他就扭身走了。
对严章跟游贵这样的学生,李堂秋根本就没过问。
中午时分,王立凯在一伙人的鼓噪下请大家在校门外的一家小饭馆吃了个饭。十几个人,分成两桌在路边的大棚下面坐了。啤酒小菜桌子上摆得满满当当,王立凯的嘴巴笑得都咧到了耳朵根,不住地讲话,不停地举杯。
肖飞看见,姚金娜坐在王立凯旁边,给他夹菜,替他用花手绢擦汗,两人的身子挨挨碰碰。
即便在同学们的起哄下,姚金娜也是一脸的淡然。
她的眼睛一直盯在他脸上。
那目光里是满满的崇拜。
一如上一世那样,王立凯得到了姚金娜的青睐,迎来了自己短暂的爱情。肖飞知道,在估分结束到分数出来之前这十多天的时间里,姚金娜跟王立凯的关系急速升温,几乎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可惜的是,等高考分数公布后,真相大白尘埃落定,姚金娜立刻就把王立凯给蹬了,一切又闪电般的结束。
姚金娜就是这样一个功利性、目的性很强的女孩,她只是想攀附上最有前途的男人。而且,她从不遮掩自己的目的。
快吃喝完毕时,肖飞看见王立凯把一个叫李佩甄的男同学叫到了一边角落,遮遮掩掩的说话。
肖飞知道,这肯定是王立凯身上的钱不够,所以不得不借钱付账。
王立凯其人,正是“打肿脸充胖子”这一俗语的最真实写照。
李佩甄的爸爸是肖飞家所在乡的党‘委书记,家境相对比较富裕,而且李佩甄身上也没有纨绔习气,挺和气一人。
王立凯顺利的借到钱结了账,十几个人连吃带喝不过花了四十多块钱,96年的物价还是很便宜的。
回校的路上,王立凯跟姚金娜手拉着手,不时做点小动作,大秀恩爱。
上午估分,下午填报志愿。
估分后填志愿,这一制度实施了很多年,h省直到2006年才将这一制度废止,改为分数出来后填报志愿。
依照估分结果填志愿,弊端是很明显的。
最主要的一个弊端就是,对很多学生来说,估分结果误差都是相当之大的,以此来填高考志愿,往往会酿成许多大错。
估分低了,实际分数高了,本来能上重点的,结果只上了个一般本科。
估分高了,实际分数低了,自以为能上重点,结果连本科线都没过,报考的志愿又太高,结果,就可能造成没学可上的后果。
下午填报志愿,依然是李堂秋在现场指导。
他在讲台上给大家讲了一下注意事项、填报的要求等等,随后,李堂秋就把王立凯跟田永志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里,手把手的指导他们填报志愿。
第一批录取这栏,李堂秋果断的让王立凯填报了北京大学。
而一般本科这栏,李堂秋让王立凯填了h省大学。h省大学也算得一个一般重点,但因其在本省录取考生比较多,只要能上重点线甚至是比重点线低上那么几分,也能确保被录取,这就是兜底的。
按照李堂秋的盘算,580分的原始分成绩上北大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前提是只要这个成绩是真实的。
剩下的那些个志愿,李堂秋让王立凯随便填填就好。
李堂秋让田永志报的则直接就是武大,这就是搏一下来着,万一真实成绩出来了,有意外的惊喜呢?
标准分成绩执行了好几年,就连李堂秋都没怎么搞懂,这个分是怎么计算出来的,反正总是会有惊喜事件发生。
在这一点上,田永志跟李堂秋发生了一点争执。
田永志觉得,反正重点这一栏就是随便填写的,能考上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填一个最高学府?
对文科生来说,人人都有一个北大情结。
田永志也想报一下北大试试。
但李堂秋认为,田永志这个518分的估分,出现奇迹的可能性很大,田永志估分是非常谨慎的,这个分估得肯定很保守,上升空间相对较大,没准综合分一出来,直接就飙到重点线以上了。
如果真出现了如上的情况,报考武大,成功的概率就大得多了。
二人争执了一番,田永志坚持自己的想法。
李堂秋只好作罢。
不过,看他不情不愿的样子,田永志这时候想到了肖飞对自己说过的话,心里苦笑,还真让他说中了,看班主任这样子,真有可能会偷改自己的志愿。
但他心里是没有半点万一自己分数能上北大的侥幸的。上北大,照他平日的成绩,那是正经要超水平发挥一下,才能够得着的。
更何况现在自己不仅没有超水平发挥,反而发挥失常了呢?
田永志觉得,还是李堂秋的想法貌似更合理一点,他自己的想法就是个乌托邦的梦想罢了。
李堂秋想改我志愿就改吧,或许他是对的。
这是田永志的想法。
肖飞的高考志愿也不过随便填了下,反正他已做好了复读的准备,何必白费力气去填涂这份志愿书。
填完志愿,肖飞骑着自己的自行车带着行李包裹,去县城十字街那边转转,顺便买点稿纸,查查报刊投稿地址,然后就回家去。
第8章吴爱珍
河阳县城不大,只有两条交叉的主街,以十字为分界,分别被命名为东、西、南、北大街。
在这两条主干道交叉处形成河阳县城最繁华的地段,县委县府、各大机关以及新华书店、邮局、银行、百货楼等都汇集于此。
下午4点,太阳西斜,但火力仍猛,天地恰似一大蒸笼。
街上没什么车也没多少人,偶尔走过的行人,也都被炎热的天气蒸烤得无精打采。肖飞循着记忆骑着自行车找到位于新华书店旁边的一个书报摊。
书报摊里面坐着个穿着碎花连衣裙的女孩,女孩脑后扎着一条马尾辫,她年约20来岁,皮肤白皙,长着一张可爱的圆脸盘,一对眼眸漆黑有神,弯弯细细的眉毛很是清秀,樱桃小口红艳艳的,嘴角微翘,带着点俏皮劲儿。
看见肖飞,女孩站了起来,微微一笑。
“考完了?”
“考完了。”
“考得怎么样?”
“不太好。”
“这是准备回家去吗?”
“是的。”
两人闲话了几句,女孩从柜台下拿出两本杂志,看看四下无人,往肖飞手里塞:“这是最新一期的《诗刊》和《收获》,你拿去看吧,记得不要弄脏了,看完了及时还回来就好。”
她叫吴爱珍。
她父亲是河阳一中的教师,四年前肺癌去世,现在家里只有她和母亲两人相依为命。
吴爱珍前年高中毕业,没有复读,托人找了个活开始挣钱养家。她已经在这个书报摊做了两年。
肖飞经常来这里看书,偶尔也买本杂志,像诗刊、辽宁青年、中国校园文学等。
来得次数多了,他们就相互熟识了。
吴爱珍一直挺照顾他,在老板不在的时候,摊儿上的书随便他看。两人也聊过多次,当吴爱珍知道肖飞平日里喜欢写作,在中学生阅读、中学时代、语文报上发过文章后,对他很是佩服。
她也跟肖飞说自己的事。
吴爱珍家就住在河阳一中教师家属院里,家里就她跟母亲两人,母亲是家庭妇女,一辈子没出来工作过,父亲去世后,家里的顶梁柱倒了,母女俩的主心骨没了,她母亲天天愁得不行。
其实,吴爱珍也很想继续读书,也渴望着能考上大学,改变自己的命运。但家里的惨淡状况让她只能断绝求学的梦想,担起养家的责任。
这是个懂事的女孩子。
肖飞对她深表同情,却爱莫能助。
相反的,吴爱珍对肖飞的帮助更多一些。
前世的时候,整个高三时期,他都是从她这里免费拿书看,没买过一本书。有一次,她在一本杂志上翻到他的文章,还自掏腰包将那本书买了下来送给他。
肖飞要把钱还她,她坚决不要。
不止如此,她还请肖飞到家里吃过两次饭。
对吴爱珍,肖飞此刻的内心是复杂的,他感觉得到她似对他有那么一点朦胧的喜欢。前世的时候,他比较迟钝,对此一直没进行太深入的思考。
而今,只能继续装糊涂了。
或许,他可以在其他地方想办法补偿她。
“吴爱珍,我现在不爱看这些杂志了,我今天来就是想抄几个投稿地址来着。”肖飞没有接吴爱珍递过来的杂志,解释着。
肖飞脑子里记着的大多都是后世那些报刊的投稿电子邮箱,1996年时候各纸媒的寄信地址还真不记得几个。
“哦?你不是一直都很喜欢这两本杂志吗?怎么突然就不喜欢看了?”吴爱珍对此有点惊奇。
肖飞挠挠头说:“回家后,我要下地干活的,有点空闲,还想写点稿子,所以,没时间看了。”
这个解释比较苍白。
事实上,重生之后,肖飞觉得自己早没了如饥似渴阅读的愿望和兴趣。更何况,吴爱珍递过来的两本杂志,内容早就装在他脑子里了。
“那,你考不上大学的话,准备怎么办?”吴爱珍歪着脑袋,大大的眼睛一瞬不眨的盯着他。
“我会再复读一年。”肖飞说。
“噢。”吴爱珍像是松了口气,“以后你还会过来看书吗?”
“我会的。”肖飞答。
吴爱珍笑着说:“好久没看到你的文章发表了呢,这次高考完了,你终于有时间继续写稿投稿了,那是不是说,我很快就能在杂志上看到你的新作了?”
她站在他对面,脑后的马尾辫晃动着,娇俏的脸蛋上挂着亮晶晶的汗珠子,眼中满满的欣喜。
肖飞看的出,她是真心在为自己高兴。
“我希望是那样的。”肖飞也笑。
跟吴爱珍说话,让他心灵轻松。
“嗯,我会替你留意的,看到发表你稿子的报纸杂志,我会替你留一份,等你再过来的时候给你。”吴爱珍主动请缨说。
“吴爱珍,那太谢谢你了。”肖飞对此很感激。
其实,样报样刊什么的,肖飞现在都不重视,他现在最期盼的是接二连三的发稿子挣稿费。
“对了,肖飞,你家是哪里的,你还从没跟我说过呢,你要是太忙,不方便过来,我给你送到家里也行。”吴爱珍的热情把肖飞灼痛了。
“怎么可以让你那么费心,吴爱珍,我会定期来县城的。”肖飞说道。
吴爱珍看着他,咯咯咯地笑起来:“怕我去你家吗?”
“怎么会?欢迎还来不及,只是,路太远,天还这么热,你骑车子到我们那里太辛苦了点。”肖飞说。
“我只是想过去认认家门,不可以吗?”
说到这个地步,肖飞只好把自家所在的路线方位告诉了吴爱珍。
他想,自己是有点着相了,男人跟女人之间除了情侣关系难道就不能做好朋友了吗?
接下来,在吴爱珍的帮助下,肖飞抄录了一些报纸杂志的投稿地址,就跟她告别,又去附近的店面买了二十本方格稿纸,再到邮局买了些信封邮票。
这就算是为写稿大业做好了准备。
同时,肖飞兜里的那点钱也彻底见了底,仅剩的一毛钱,他买了根冰棍解了解渴。
这次高考,家里给了他五十块钱吃饭。
因为吃住都在王立凯叔叔家的缘故,他几乎没怎么花钱,要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充足的经费购买稿纸信封邮票这些东西。
肖飞家在县城东北方向。
小村名叫西里村。
这村子地处沙窝子,沙土多,土地贫瘠,绵绵土岗将村子包裹起来。西里村有二三百户人家,人口近千人。
这年头,打工热潮还没兴起,家家户户守着几亩薄田,日子都过得苦巴巴的。
肖飞蹬着车子出了县城,顺着一条大路归心似箭的飞驰。
路两边都是白杨树,遮蔽了太阳,总算是凉爽了许多。
只是,肖飞看见,自己目光所及之处,树上的叶子都斑斑驳驳,好多的树都树叶稀疏几乎光秃秃的了。鼻端嗅见的是刺鼻的农药味。
路两边几乎都是棉田,不少人都在田里劳作,喷雾器喷洒出一片水雾,在太阳光里闪着妖异的五彩光芒。
肖飞这才豁然想起:1996年在h省曾发生过一场灭绝性的棉铃虫灾害。
这场灾害严重到什么程度呢?
h省平原以往都是传统的棉花产地,棉花是最重要的经济作物,关系着千千万万农家的家庭收入。
96年的棉铃虫灾直接让这平原上的数十万亩棉花绝产。
整个平原哀鸿遍野,千家萧条,万户零落。
从那年起,这个大平原种植棉花的传统被彻底放弃,玉米、花生取棉花而代之,农村经济模式都为之天翻地覆。
棉铃虫猖獗到什么地步,是城市里的人们想都想象不到的。
农民们日复一日在棉田里捉虫子捕虫蛾,喷洒剧毒的农药,什么六六粉、敌杀死、棉虫净打了一遍又一遍。
但棉铃虫就是捉之不尽,毒之不完,一茬茬的虫子前赴后继,疯狂肆虐。
棉花的花还没盛开就被虫子吃掉,棉桃才有了点形状,虫子就将之啃啮一空。
农民们欠下了农资站巨额的债务,还是控制不了这场大灾难,到了8月份,绝望的情绪就开始在乡村弥漫。
脆弱的小农经济,根本就经不起这种摧残。
肖飞清晰记得,自己积贫积弱的家在1996年这年更是到了赤贫的地步,家里连打酱油的钱都没有了,吃盐都是到小卖部赊来的。
这年的春节,是肖飞记忆以来最悲惨的一个春节,家里没钱买肉,连顿饺子都吃不起,更别提添件新衣服。
大年夜,他们一家默默地围坐在饭桌旁,桌上只有一碟咸菜,每个人碗里是玉米糊糊,馍筐里装着些个黄面馍。
那晚,父母亲一开始还强颜欢笑,可背过身,泪水就滚落下来。
一家人,人人落泪。
即便如此,家里人都没有让肖飞退学,而是咬紧了牙关让他继续复读。1997年肖飞考上大学,去省城上学的时候,那学费是父亲从银行贷的款。
这笔欠款一直到他大学毕业才还完。
往日的悲惨历历在目。
难道还要再重复一遍吗?
不,绝不可能够!
想到这里,肖飞的心更沉重了,他必须得尽快行动起来,必须得改变这不堪的命运。
县城距离他的村子有五十里路,肖飞骑车用了一个多小时才到了村口。
入目的首先是高耸绵延的土岗,从村子东边一直延伸起伏着到村子南边,将村子大半包围起来。
入村则须穿过一道宽仅两米多点的谷口。
看着苍绿的田地,地里忙碌的村民,那一张张熟悉的脸庞,肖飞的心里忽然升起近乡情怯的心绪。
第9章灵光一闪
路是黄土路,进入七月以来少雨的缘故,路上都是松软的浮土,车轮子陷进去阻力挺大,肖飞干脆下了车推着走。
一路跟村里人打着招呼。
肖飞看见,村人脸上神情凝重,不少人眉宇间有化不开的愁容。
这都是棉铃虫灾惹的祸,虫灾肆虐,农家赖以生存的棉田面临绝收的巨大压力,任谁也高兴不起来。
空气中充斥着呛鼻的农药味,让人几乎无法呼吸。
沿着弯弯曲曲的黄土路,肖飞终于走近了土岗。
岗上是密集的荆棘,槐树、酸枣树生长于其上,郁郁葱葱。这土岗也是小动物的乐园,上面有野兔、野鸡还有獾。到了秋天的时候,岗上的野酸枣成熟了,一嘟噜一串的压弯了树枝,吸引附近的人们爬上去采摘。
这里,曾是肖飞幼年时候的乐园。
这里,曾封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