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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想成为签约作家？
这对于肖飞来说，并不是个问题。
拒绝体制，看似很个性，但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成为签约作家，也算是作协对肖飞创作成绩的一个认可，这也算得一种资历。而且，这个资历是很难得到的。
一个几千万人口的大省，文学爱好者不知几多，仅省作协的会员就有两三千个，就签那么30来个人，多少人争破头也挣不到哪！
既然送上门来，肖飞也不做作，很干脆地答应下来：“那太谢谢张主席和张院长的抬爱了。”
这时，一直坐在一旁不说话的元严峻又跳了出来：“张院长，签约作家的名额早已经满了，不可能再签肖飞了。”
第177章不要这个名分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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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额满了又如何？”张明远一挑眉毛冷声问道。
“这一期的签约作家名单前两天都已经确定下来，明天就要递送相关部门领导批准了，这会儿再改名单，恐怕不太合适吧？”元严峻说道。
张明远以不容置疑的语气道：“把李秋航给去掉好了。”
元严峻冷笑：“去掉李秋航？张院长是在说笑话吗？李秋航可是董部长推荐的。”
肖飞在旁听着，便知，这个李秋航看来是个背景深厚的关系户，靠着自己的关系混进签约作家名列大概也就是混个资历吧。
他靠在椅背上，安静地看着文学院两位正副院长为自己而争论不休。
“我管他是谁推荐的！要想成为签约作家怎么着也得有点本钱，李秋航的作品写得狗屁不是，资格远远不够，拿掉他，让更优秀的作家进来，这是理所应当的！”张明远一拍桌子说道。
“呵呵！”
元严峻再度冷笑：“张院长，你不会连一点后路都不给自己留吧？你别忘了，你快到站就要下去了，若是连这送上门的人情都不要，就别怪你退下去后会有系列不顺心的事发生在你头上！”
他这是吃果果地在威胁张明远了。
“明远，我看这样，这一期里，你把杜若梅给先拿掉吧，下一期再给她机会，这一期让肖飞先上。”张翼这时插嘴说道。
张翼也不想张明远因为这个恼了某个权贵，给张明远将来落下什么后遗症。
杜若梅是张翼推荐的人选。跟张翼属于师徒关系。
拿掉她，应该没什么问题。大不了回头跟她解释一下好了。
张明远断然摇头：“那怎么行？！杜若梅的创作成绩还是非常耀眼的，算得咱们河西文坛的一颗新星了。这样的新人不签，那，人们会戳我脊梁骨的。我还是那句话：把李秋航拿掉，所有的责任我全担着就是！”
“哈哈！好！老张，你是院长，你说怎么地就怎么地吧！我保留自己的意见就是，既然你决定了，那就这么办好了！”元严峻怪笑了起来。
张明远这么干，在元严峻看来。简直如同自掘坟墓！
肖飞皱了皱眉，张明远这么为他争取，张翼为了他甚至要将自己的学生给拿掉，两位老师都是大好人哪！
他不能为了自己的一点私利而影响到他们。
签约作家这名头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只能算是锦上添花，有了这个名分，每个月多个几百块也没什么意思。
既然如此，那不如不要！
他便开口道：“张主席、张院长，我想了想。其实这个签约作家的名分我要不要都没什么，两位就不要为了这个而纠结了。”
“那怎么行！”张明远跟张翼几乎异口同声道。
“你的创作成绩在这摆着呢，可以说，如果不签你。那对于省作协和文学院来说，是个不能承受的损失！”张明远快语说道。
张翼也笑道：“我们还等着你给省作协和文学院撑门面呢，如果不签你。估计会有不少人骂我们有眼无珠哪！”
“我可以自己解释的，就说我自己完全可以靠着写作活得很好。自愿把签约的机会让给更需要它的人，不就行了嘛！”
肖飞等两位说完。开口提出了个解决的方案。
张翼跟张明远对视了一眼。
其实这样也算个不错的解释了。
刘泽来这时说道：“张主席，张院长，我后续还要发一篇关于肖飞的新闻专访，可以把这个内容加进去，也算个新闻点了。”
“那好吧，那就先这么办吧，哎！肖飞啊，我还是觉得有点亏欠你啊！”张翼轻声说道。
“张主席，千万不要这么说，我还得感谢您对我的栽培呢！”肖飞摆手道。
“哈哈！你这孩子，就会虚腔假调地说话，你能有现在的成就，跟我可没多大关系，我这才叫捡个现成的果子，占了大便宜呢！”张翼大笑起来。
元严峻本是想靠着这个签约打击张明远呢，他却没想到，肖飞突然自愿让出了签约的机会。
这太让他感到意外了。
成为文学院的签约作家对于绝大多数的作者来说，都是难以拒绝的一个机会。
争还争不来呢！
这小子竟然说不要就不要了。
而且，看他的样子，也并不是胆小怕事才这么干，而是真的对此并不太在乎。
这就让元严峻更加的心塞。
总之，这个夜晚对他来讲，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悲剧。
元严峻再也坐不下去了，他起身告辞，出门的时候，脚步甚至踉跄了一下，差点没摔倒。
等元严峻走后，席间谈笑就更加的放开。
大家热热闹闹吃喝说话到深夜10点这才散场。
付明德让自己的司机开车送肖飞跟刘泽来回去。
刘泽来邀请肖飞到自己家里住，肖飞知道他现在一家人租住在一座小房子里，哪里有地方接纳自己，就说自己还是在公司附近找家宾馆。
热电厂家属院对面就是电力宾馆。
刘泽来帮肖飞安置好，临离开时对肖飞说道：“肖飞，我们陆主编还想见见你呢，明天的专访放在我们报社如何？”
他看到肖飞发在收获1996年第五期的那篇《文学已死，有事请烧纸》之后，就心知，这文章估计会再次在全国掀起一番轩然大波。
这时候，自己趁机搞一篇新闻专访，一则可以帮报纸刷刷在全国的知名度，二则可以帮肖飞刷更大的知名度和存在感，肖飞名气更大，他的书自然就会卖得更火。
这是两全其美的事啊！
如果猜的不错的话，估计等国内的其他媒体看到收获上肖飞的文章后，会有记者一窝蜂地想要采访肖飞吧？
自己近水楼台，理应先得月才对。
刚才在吃饭时，刘泽来就跟肖飞说了做专访的事，肖飞自然答应了下来。
“好的，泽来兄。”肖飞说道。
之所以放出这篇“文学已死”的文论，肖飞目的很单纯，就是为了吸引眼球刷知名度的。如今，《陆地行走的鱼》在收获长篇小说专号上发表出来所引发的热潮未退，《文学已死，有事请烧纸》又刊发了出来，这叫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好的造势就该是如此才对。
第178章吃着文学的饭砸着文学的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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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肖飞跟着刘泽来去了中原晚报社。
不仅晚报文化版块的主编陆劲出面接见了他，就连晚报的总编也拨冗见了肖飞一面，与他进行了一番交谈。
肖飞在晚报社受到了最热烈的欢迎，甚至有不少的工作人员跑过来拿着本收获长篇小说专号或肖飞在河西文艺出版社出版的散文集《阳光晒旧了那些老时光》过来让肖飞签名。
中原晚报可也算得本省一个文化高地了，里面的人大抵都可算得文人，能被他们所认可所崇拜，那也是不太容易的。
这又让肖飞享受了一番有粉丝拥趸的快乐。
刘泽来对肖飞的专访这次主要集中在了《文学已死，有事请烧纸》这篇文章的写作动因的挖掘上。
专访中，肖飞对之所以撰写此文做了大量的解释和说明，以便让读者可以跟“文学已死”一文能够对照着阅读。
正如肖飞和刘泽来预判的那样，刊载《文学已死，有事请烧纸》这篇文的收获杂志出来后，立即在国内又掀起了轩然大波。
这论点太惊世骇俗了点。
文学是人类文明的最重要载体，自古以来，历朝历代，对文事都是非常看重的，文采高，文章写得好，那就是可以直接平步青云踏步庙堂之上，钟鸣鼎食富贵一生的立身本钱啊！
文学怎么会死？
文学又怎么能死？
这名叫肖飞的作者，不仅直接判了文学死刑，而且显然已经在他自己心目中把文学给毙掉了。
这简直不能容忍哪！
国内很多拿到收获杂志的作家都是义愤填膺。摩拳擦掌，仔细研读肖飞的文章。然后就准备开始写批评文章。
不少人连标题都想好了。
《吃着文学的饭，砸着文学的锅——这样的作家不配立身在文学殿堂之中》。
《肖飞。是你自己的文学已死了吧？》。
《文学是一只不死鸟——假如没了文学，这个世界的精神将彻底荒漠化》。
《收获，你不该助纣为虐》。
……
很多作家很气愤，他们气愤的原因五花八门。有人是因为看到肖飞的作品接连登顶收获，心态失衡，嫉妒得发狂，认为收获不应该如此偏爱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
有的则是真正的文学之道的捍卫者，属于文学这一宗教最狂热的信徒，有人说文学的坏话。那自然是要猛烈抨击回去的。
有的则是想借着这股热风，尽快写出争鸣文章，也好寄出去发表在报刊上搏一下眼球卖个好价钱。
总之，收获第五期杂志上市之后，国内庞大的作家及文学爱好者群体一下子就躁动了起来，无数的人都在写文章。
很大一部分是持反对意见的。
但也有相当一部分认真看了肖飞的文章后，被肖飞的文章所说服，由黑转粉，成为肖飞观点的捍卫者。
不为别的。90年代末期的文学衰退已经令得很多圈子里的人开始忧心忡忡。
若是肖飞的这个观点能够震动一下这腐朽的文坛，使之发生一些好的变化，那也相当不错啊。
短短三天之后，国内很多报纸上的文化版块上就开始涌现出大量的争鸣文章。
有反对者。破口大骂。
有赞同者，赞不绝口。
往往是观点不同的文章拥挤在同一个版面上争吵得不可开交。
报纸反应总是比杂志要快嘛！
而且，文学上的事件似乎跟报纸有天然的亲近血缘。报媒对此表现得异常的热心也属正常。
事后有人做了统计。
据说，在收获第五期出来后的短短十来天时间里。围绕肖飞的那篇文论在全国数百家的报纸上出现了数以千计的文章。
这个火爆程度还是相当了得的。
已经足以让国内城市人口受一次普遍的舆论洗礼。
自然，中原晚报上刊发的关于肖飞的专访再次的抢占了先机。在收获杂志发行下来之后的第三日，中原晚报就发表了对肖飞的专访报道。
这报道比上次所占的版面还要大，足足占了一个整版多达一万余字，深入浅出地报道了肖飞这篇文章出炉的前因后果。
这报道见报后，又是再次的被国内各大报纸转载。
因为他们想要找到肖飞本人做采访也是不可能的：根本找不到肖飞人在哪里。也有媒体跑到了河阳一中去，但却发现，肖飞居然不在学校，不得不铩羽而归。
关于文学的大讨论开始轰轰烈烈在国内展开。
并且，看样子短期内讨论不出个什么结果。
最开始还是文学圈里的人或者文学爱好者提笔撰文加入战团，后来，就有不少的读者也开始加入讨论之中。
中原晚报就接到了不少读者的来信，针对“文学已死”这观点发表自己的看法。更有热心的读者直接给报社打来电话甚至是登门切磋。
读者们的意见几乎是一边倒地选择了支持肖飞。
他们认为，现在的绝大多数文学作品的确是写得太粗糙了，根本读不下去，不知道作家在写什么玩意。
读者们诉苦说，不是现在不爱买书，不支持文学事业，实在是精品太少了，想要从浩繁书海中扒拉出来一本有意思的能陶冶情操的书太不容易了。
读者们说，看了肖飞的那篇《文学已死，有事请烧纸》之后才知道，文学圈现在会这么乱，长此下去，中国文学非被他们这些人给折腾完蛋不可。
读者的这些观点被中原晚报整理之后刊发在了报纸上。
不止是中原晚报，很多报纸都这么干了。
于是，讨论的范围是越来越广，裹挟了不知道多少人进去。
大魔都。
一座三层小洋楼里。
一姿态优雅的中年女子正手里拿着一本新出的收获杂志跟一名满头白发的老人说话：“爸爸，这是新出的杂志，您看看目录，对那个感兴趣的，我念给您听。”
老人坐在特制的椅子上，精神还算好。
这老人便是著名作家巴金先生。
中年女子是他的女儿小林女士。
老人看着杂志的目录，然后他就看到了《文学已死，有事请烧纸》这个标题，他皱了皱眉头，觉得这标题分外的刺目，便用指头点点这题目说：“就念这篇吧。”
小林女士便开始给父亲念书。
文章不长，用了十来分钟的样子，便念完了。
小林女士看看父亲，闭目靠在椅子背上，一副沉思的表情。良久，老人颔首道：“这文章还不错啊，说得很到位了，国内的文学圈子的确是风气坏了……”
第179章来自巴老的肯定
市场大潮对文学的侵蚀自改革开放以来是越来越猛烈的。
繁荣发展的商业如一头怪兽一般吞噬着旧有的一切秩序规则以及神圣的事物，文学也不可避免地被商业化大潮冲击、被席卷于其中。
为钱而写作，还是为梦想而写作？
是很多作家都会为之纠结的事。
到了90年代末，资本的触手已经深入到几乎所有文学报刊，商业广告、赞助成为文学类刊物的重要收入来源。
市场、商业、资本是最急功近利的东西，沾染上了铜臭味的文学也不可避免地焦虑、急躁、功利起来。
文学圈成了名利场。
很多文学杂志变成了体制内作家们最后的狂欢地。
文学不再像80年代被全民狂热喜爱，作家这一名衔也不再像以往那样炫目。
文学的没落已不可避免。
即便在这个时候，《收获》杂志也在始终贯彻巴老的办刊原则：不要政府拨款、拒绝商业广告、拒绝资本干扰，坚持刊用最优秀的文学作品。
到了90年代末的最后几年，虽然收获在这一办刊原则下仍然保持着高质量高水准，并持续被国内的文学爱好者广泛喜爱着，其订阅量也仍然保持在一个相当高的水平线上。
但是，收获怎么可能完全置身于时代浪潮之外而不受其影响？最近些年，收获也在时时承受着市场化的阵痛。
因为，一本大型纯文学杂志没有政府的资金支撑。不要商业广告以及资本赞助的话，是要完全靠着杂志的订阅量存活的！
收获其实算得上是最早的市场化运作的大型文学期刊。
它的存活。办刊的艰辛，也只有内部人才最了解。
肖飞的这篇《文学已死。有事请烧纸》之所以触动了巴金老人，就是因为这文章对文学圈的现状论述得太详尽了，也基本说到了点子上，将中国文学目下的病症精准地点了出来。
更难得的是，还指出了解决的一些方法以及文学发展的未来远景什么的。
巴老听了之后，如何能不动容？
小林女士听父亲开口，便笑着说：“爸爸，写这文章的人还只是个19岁的孩子呢，您能想象得到吗？”
“噢？作者才19岁？”巴老一脸讶然。
“是啊！爸爸。咱们杂志前不久刚推出来个‘长篇小说专号’，专号的头题长篇也是这个肖飞写的呢！”小林女士又拿出一本收获长篇小说专号来展示给父亲看。
巴老端详了一下杂志的封皮，伸手指了指《陆地行走的鱼》这一行小字：“这个就是肖飞写的？”
小林女士点点头：“是啊。”
“回头我要读一读。”巴老说道。
父女俩正在说话，家里来了不速之客，却是新民晚报的一名记者想要就收获上发表的那篇《文学已死，有事请烧纸》询问一下巴老的看法。
晚年的巴老多病体弱，基本很少见外客的，也不怎么接受记者的采访。
“爸爸，我去应付一下。让他们走好了。”小林女士说道。
巴老一摆手，兴致勃勃地说道：“今天精神还好，见一下记者也无妨。”
小林女士耸耸肩，她不忍再劝阻父亲。再说让记者了解一下父亲的近况也是应该的。
新民晚报的记者就被带进来。
“巴老您好，新一期的收获上发表了一篇评论，叫《文学已死。有事请烧纸》，不知您对它有何感想？”
记者寒暄了两句问候了一番后。就开门见山问道。
巴老微微颔首：“文章刚刚已听小林读过，写得不错。有针砭文学圈时弊的意味，我认为这文章说到了点子上。”
记者听了顿时大喜。
巴老这是明确表态支持文章的观点了啊！
巴老是什么身份？中国文坛的泰斗级人物啊！
到了1996年的时候，随着老一代文学大家的相继谢世，巴金老人已经是共和国硕果仅存的文坛领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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