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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宣布。”
“真的吗?”钟淑娴的脸腾地一下红了,马上就到五十岁了,她根本没有想到还会升职。她也许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平定了一下情绪,说,“谢谢李书记。我没想到,真的没想到……”
我最终还是搬进了那间办公室,只是将秦铁如曾经坐过的那把皮椅挪到了一边,让办公室的同志找来一把木椅,我就坐在木椅上办公。
有一天,何守敬来到我的办公室,见桌椅不配套,奇怪地问:“静之你怎么扔下好椅子不坐。”
“坐木椅好。我喜欢坐木椅。”
“不对吧,你原来办公室不也是皮椅吗?”
我指了指那把闲置的皮椅,“坐那把椅子,觉得心里不踏实。”
“哦,我知道了!因为是秦铁如坐过的?好吧,让办公室再给你弄把新的。”
第二天上班,办公室里果然换了把新皮椅,坐在上面摇了摇,还算结实。我起身沏了茶,重又坐下,习惯性地翻开当天的报纸,一条粗黑标题赫然映入眼帘:《收黑赃款,搞黑搬迁,贪官程明凯昨日受审》——
本报讯 (记者 阿依)昨(10)日,雪屏市南屏区法院公开开庭审理原中共蓬山县委书记程明凯涉嫌受贿罪、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案。
在昨天上午的法庭调查中,检察官指控其在担任中共蓬山县委书记期间,共收受该县建设局局长周向东分4次送给他现金100万元,另有537万元说不清楚来源。
案发前,代表蓬山县黑恶势力的县建设局局长周向东为了在该县县城旧城改造和新建“山野公园”工程中达到敛财目的,在得到程的默许之后,指使一帮无业人员购置五四式手枪、来复枪等作案工具,采取威胁、打砸等手段迫使拆迁户搬迁。
蓬山县黑恶势力之所以能在当地横行霸道,鱼肉乡里,全仗背后有程“罩着”。周被公安机关逮捕后,程极为恐慌,多次质询公安局并干涉办案。今年11月15日,程明凯被调离蓬山县,上挂省建筑科学研究院宣传处出任副处长后被隔离审查。
我放下报纸,陷入了沉思。想起和阿依离开蓬山时写给程明凯的留言,说“稿子的事,阿依会写的”,现在还真写了。
这时,阿依打来电话,“静之,这段时间老出差,这不,今天又飞到外省来了,总又抽不出时间当面向你表示祝贺。”
“祝贺什么?”
“又是乔迁新居,又是荣升党组副书记,难道还不值得庆贺吗?”
“你在外省也知道?”
“怎么不知道?等我回来补上吧!”
放下电话,我又拿起话筒,拨了一组号码,“罗兵,干什么呢?”
“是静之呀!我正在读有关程同学的报道哩。你那位女学生了不起啊,寥寥数百字,就把个贪官勾画出来了。”
“怎么又说到他了?”
“你怎么了?”听我的语气没对,她在电话里也掩饰不住那份关切,“做了党组副书记还不高兴?”
“罗兵,你说程同学走到今天,我们有没有责任?”
电话里沉默了好一会儿,“哦,你在想这个问题啊!”她说,“为了免使你伤感,我也不想再谈这个话题了。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作为党的干部、一个地方的主要领导,他自身就应该具备相应的素质,我们能有什么责任?”
“劝诫,劝诫的责任。”
“你对他做的事一无所知,又不是他的领导,怎么劝诫呀?”
……
中午回到家里,慧琳正系着围裙炒菜。我不想把外面的不快带回家里,有些夸张地,“哎呀,好香!”
慧琳说:“出去出去,别在这里添乱了。”
“好好好。谨遵夫人之命!”
回到宽敞的客厅,坐在舒适的沙发里,我有种说不出的感慨。说实在的,虽说新家宽敞漂亮,却还有些陌生,就像我担任了院党组副书记,要使感觉到位,看来还要假以时日。
阿依回到省城,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约我出来。我们行走在大街上的人流之中,成为都市风景的一部分,谁也没有注意到我们。
阿依说:“你比当年做我老师的时候稳重多了。”
“是吗?我怎么没觉得?我总觉得自己童心未泯哩。”
阿依的笑声很清脆,偏着头问:“你不想长大?”
“长大有什么好?我怀念童年在乡下,看月亮、数星星、捉蝈蝈……那多有趣。人一长大,烦恼就多了。”
“没想到乡下长大的农家孩子这么年轻就做副厅级干部了,你真了不起。”
“这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是这几年运气好一点罢了。”说到这里,我问,“阿依你说说,这几年我怎么如此顺利?”
“阴错阳差,让你逮着机会了呗。”
“老实说,你背地里帮过我没有?”我把一直存在心中的疑问和盘托出。
听我这么问,阿依愣了愣,“你是说我爸?”
我点点头,专注地望着她。
“看你想到哪里去了?我爸这个人呀,他才不会做这种事哩。除非,除非这个人值得他这么做。”
“比如吴海峰,听说现在已经是中共蒲州市委书记了?”
“他做市委书记倒真跟我爸没有多大关系。”
“为什么?”
“第一,吴叔叔这个人正直;第二,相比之下,他还算有能力。所以呀,我爸愿意同他交往,加之还有一层同乡关系。”
“也许你说得对。不过,关键时刻,你爸的一句话能起决定性作用。”
“这一点我不否认。我要告诉你的是,你这个副厅级呀,大概都是何院长欣赏你的缘故,当然还有一些主观原因,比如你的人品、能力和责任感什么的。”
“我希望是这样。”
“但是不瞒你,从现在起,我想启动这一层关系了。”阿依说,“你完全可以担负更重的责任,开始真正意义上的从政。”
“我不懂你的意思。”
“你想,你们那种单位也就几百千把号人。你的级别虽然上去了,但权力的覆盖面太小,能有多大作为?”
“你的意思,是让我从院里出来?”我说,“你要知道,我在那里工作了两年之多,从一个小小的副处长到现在的党组副书记,回想起来,我为院里做了什么贡献?除了把一份杂志引入市场,好像还真没做过什么。但是,我对那里的一切已经产生了一种依恋之情,包括不变的建筑,还有花木,和院里的职工,是他们接纳了我,我应该为了他们工作。”
“你的这种感情我能够理解,能够理解!”阿依说,“你是编辑出身,是不是?”
“是,这有什么……”
“你在编辑报纸或杂志的时候,是否想过一个问题,一个字的意义是有限的,一旦将它们排列起来,那意思就不一样,意义也是无限的。在你的版面上,你肯定想每一个字表达的意思都很准确,使之生动起来,这就像你愿意为院里的职工多做工作一样。如果有更高层次的杂志或报纸让你去编辑,去做主编,或者是总编辑,你可以做更多更好的工作,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阿依一口气说了那么多,听起来有点艰涩,但我听懂了。在此之前,我确实没想过像治理天下一样,编辑一个版面、一本杂志、或者一张报纸,阿依这么比喻,好像也有点道理。
“政治有大美存焉。”阿依说,“这话是我爸说的。”
我点点头,重复道:“政治有大美存焉!”
“如果把一方神圣的国土和善良的百姓交给你治理,你把它治理好了,那就是‘大美’!”
“是的,写文章要讲境界,做人要讲境界,做官也能做出境界来。”
“比如‘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阿依显然有些得意。
“好了,我们说点别的吧?”
“说什么?”
“说说你!”我说,“比如,你这么大个姑娘想没想过嫁出去之类……”
“我在等你啊!”她脱口而出,没有半点掩饰。
我闻言一惊,“不许胡说,我是你的老师,而且是——有妇之夫!”
“所以我才等嘛。”阿依好像并没有丢开话题的意思,“等你有一天觉得离不开我的时候,我不就有希望了吗?”
“没有那一天的。赶快找个好人嫁了吧?”
“我不!”说到这里,她的手机响了,“是雷主任呀,有什么事吗?”
听不到对方在电话里说了些什么。
“好好,我马上回来。”挂了电话,阿依对我说,“对不起,有篇稿子需要我马上回去处理一下,bye——”
半年后,正在等待退休批复的何守敬最后一次代表组织找我谈话,说省委组织部下派锻炼的干部名单已定,文件已经下发,我将被派往蒲州市任副市长。
从一个研究院的党组副书记,到一个市的副市长,级别差不多,手中的权力却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我不知道,这是何守敬最后的安排,还是阿依说过的她要启动的那一层关系在起作用。但是无论如何,我很快就将以另一种身份,开始新的生活。
酒过三巡,周向东问:“程书记,下午就逛庙吧?”
程明凯点点头,随即侧头问我:“静之还记得我们党校的吴海峰教授吗?”
“记得,当然记得。”
“你知道不知道,听说他马上就要接任蒲州市委书记了。”
“哦!才当了不到两年的市委副书记,这么快就要扶正了。”
“这多亏了……”程明凯看了看阿依说,“多亏省委刘副书记提拔啊,不然哪有那么快。”
阿依没说完的话我明白,我说:“他说过,等我学习结束,他会郑重向组织推荐我的。”
“你觉得他会吗?”
我摇摇头,“不知道。”
“你太天真了。我的话,你可以考虑的。”阿依望着我,声音由高到低,“我该走了,我跟我爸约好了,今晚共进晚餐。”稍顿,又说,“我爸对你印象不错。”
我将阿依送出校门,目送的士远去。
从党校学习结束回到家里,我正想好好休息一下,没想到李珍会到家里来看我。
听到叩门声,慧琳打开门,见是一位陌生的女人,就问:“你找谁?”
“请问,这里是李记者的家吗?”
我听声音有些耳熟,便看过去,“李珍,是你呀?”
李珍侷促不安地在客厅坐下。我见她穿了一袭黑裙,就想,难道是特意为许维舟选择的这种颜色。“李记者,我来看看您。”她指了指放在地上的一篮子水果,“听说您为我的事受了影响,我这心里过意不去。”
我笑了笑,问:“你听谁说的?”
“很多人都这么讲,说您已经不在报社三个月了。”
“没有的事。我那是去党校参加学习,是政治学习。”
“哦,”李珍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就好。谢谢您,是您帮我找回了敏敏。”
“不是我,是警察同志帮你找到的。如果要谢,你应该感谢那些为人民利益无私奉献的警察同志。”
“李记者,以前是我犯糊涂,您真的不记恨我吗?”
“不,不会的。”我想说点什么,见她悔恨的样子,又于心不忍了。
这时,慧琳从里屋出来给我使眼色,意思是让我尽快结束谈话。
李珍最后对我深深掬了一躬,“李记者,好人一定会有好报的!”
第二天,我去了办公室。同事们见了我,像不认识似的,愣了愣,才说:“静之,是静之回来了!”
雷副主任正巧也在我们的大办公室里,他热情地一边同我握手,一边说:“静之,祝贺你!”
“祝贺什么?”
“看看,还瞒着哩,调令都来了!”
“我还真不知道。”说到这里,我便搜寻阿依,只见她若无其事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不一会儿,潘副总让办公室的同志通知我去他那里。
我走到潘副总的办公室门前,轻轻敲了敲门,“潘总,你找我?”
“是静之呀,你总算回来了。怎么样,在党校生活和学习还习惯吗?”潘副总离开座位为我倒水。
我忙说:“还是我自己动手吧。”
潘副总没再坚持。
我一边倒水,一边想,难道真如雷副主任说的,有什么调令?
当我坐到潘副总对面时,潘副总却挪动身子,“来来来,我们这边谈。”便移坐到旁边的组合沙发上。
刚坐下,潘副总拍了拍我的膝头,“静之呀,我今天代表组织同你谈谈有关你工作的事。”
我凝神屏息,大气也不敢出。
“你知道,报社这种地方呢,人事关系复杂,有些事不是一两句话说得清楚的。当然,一个人有了成绩,群众看得见,组织上也是清楚的。”潘副总停了停,又说,“本来呢,像你这样的同志早该在报社得到提拔重用的,不过啊,只要待遇上去了,到哪里工作都一样。我们的党员干部,一切都应该服从组织安排嘛,你说是不是?”
我说:“是的。”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潘副总和蔼可敬的形象,让我觉得组织是温暖的。
“静之,我从来都是看重你的。”这句话像是无意间说出来的,“这次,省直机关交流干部,上级组织已决定让你到省建筑科学研究院去,担任那里的宣传处副处长,你没意见吧?”
“没,没意见。只是我从没有做过领导工作,怕不能胜任。”
“组织是信任你的,你去了,也还没离开我们宣传战线。如果对报社感情割舍不下,以后还可以回来嘛。当然,那时回来就和现在不同了,一定会有相应的位置……”潘副总说。
我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过两天,报社要为你开一个欢送会。你休息几天,就去那边报到吧。”潘副总想了想,又说,“最后,我以个人的名义说一句——静之,好好干,你还年轻,前途无可限量啊!”
我走出潘副总办公室,乘了电梯下楼。见院里绿肥红瘦,桃花已谢,想想三个多月来与“桃园”的种种渊源,才有些明白,这个“桃”字,还真是有别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