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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跃过脚下这一大片黑雾,前边就是玉门下的地道。三人悬在半空,见即将摆脱黑色鬼雾的围困都不禁全身振奋。眼看就要拽着飞虎爪荡到一半的距离了,忽然三人都觉得身后一紧,似乎有什么东西趴在大腿上,冷冰冰,阴嗖嗖,而且很硬。托马斯神父不敢睁眼,了尘长老与“鹧鸪哨”二人知道脚下有东西,都在半空中回头一望,只见原本在墙角边那具白骨不知何时抱住了了尘长老的大腿。这一惊非同小可,连了尘长老这样的高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白骨吓了一跳,免不了倒吸了一口凉气。
大概是刚才被黑雾逼得进退维谷,都挤在一起拽着飞虎爪从机关门那里荡开的时候,了尘长老一脚踩中了白骨的胸腔,把它的肋骨踩断,别住了脚踝,悬在半空把脚蜷起来,把那具人骨也带到半空,这才感觉到不对。
“鹧鸪哨”的轻身功夫是从还没记事时就开始练的,师傅把他装在一个抹满油的大缸里,让他自己想方设法往外爬,随着身体长大,油缸的大小也逐渐增加。了尘长老是老牌的摸金校尉,也是自幼便学轻功身法。他们这种轻功全仗着提住一口气,这口气一旦提不住就完了。
“鹧鸪哨”此刻与了尘长老见了腿上挂着的白骨,胸腹间一震,这口气说什么再也提不住了,身体立即变得沉重,珊瑚宝树的树枝承受不住他们的重量,喀嚓一声断了开来。
三人失去依凭,立刻与脚下的白骨一起落在地上,比较走运的是已经躲过了大部分黑雾。三人做一团滚在了黑色鬼雾的边缘。“鹧鸪哨”刚一落地,马上使出鲤鱼打挺跃起身来,抓住了尘长老与托马斯神父急向后边躲避。
“鹧鸪哨”觉得自己左手上麻痒难当,左手已经被黑色鬼雾碰到。他不知道鬼雾中的(喷的繁体字,且口字旁换作虫字旁)虫原理——(喷的繁体字,且口字旁换作虫字旁)虫一旦接触温度高于常温的物体立刻会死亡,死亡后马上就变成一种腐蚀液,虫尸的腐蚀液与被其腐蚀的物体融合,立刻会再生出新的(喷的繁体字,且口字旁换作虫字旁)虫继续侵蚀附近的高温物体,数量永远不会减少。
“鹧鸪哨”以为是中了恶鬼邪神的毒素,抬手一看,整只左手都只剩白森森的指骨,手臂上的肌肉也在慢慢被熔化,痛得抓心挠肝;他见再任由其蔓延下去自己整个身体都要变成白骨,而且一旦越过胳膊再想办法也晚了;但是现在黑雾近在咫尺,如果不立刻离开,马上就会再次落入黑色鬼雾的包围圈中。
“鹧鸪哨”强忍着剧烈的疼痛把托马斯神父与了尘长老向后拖开,见了尘长老双目紧闭,也不知道他是死是活,心中焦急。眼见那些黑色鬼雾又觅到他们的踪影,重新凝聚在一起慢慢迫近;也亏得这些鬼雾速度不快,否则即便是有九条命的猫此刻也玩完了。
托马斯神父忽然大叫一声,跳将起来,伸手在自己身上乱摸,他全身上下竟然没有任何地方接触过鬼雾。托马斯神父看到“鹧鸪哨”的左手已经化为了白骨,了尘长老倒在地上昏迷不醒,大概是从半空跌下来撞到了什么地方,昏迷了过去,连忙帮“鹧鸪哨”抬着了尘长老往玉门下的地道退却。
“鹧鸪哨”手臂上的伤势很重,痛得额头上全是黄豆大小的汗珠。手臂上的皮肉已经烂至肘关节,之时候只好用那毒蛇噬腕、壮士断臂的办法了。但是眼下即便想砍掉自己的胳膊也没有足够的时间,三个人这一折腾,动作激烈,身体的温度明显增高,眼瞅着黑雾快到眼前了,“鹧鸪哨”只好用右手取出德国二十响镜面匣子对准墓室角落的黑佛一个长射,五发枪弹都钉在了黑佛身上,然后立刻把刚刚射击过的匣子枪扔向墓室角落。
浓重的黑色鬼雾都被枪口的温度吸引,转向扑了过去,“鹧鸪哨”已经痛得快昏迷过去了,对托马斯神父说了一声:“快走。”
二人抬起了尘长老跳下了地道,地道中有一块悬在中间的黑石,进来的时候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现在明白了,地道里冒出的那团鬼雾就是从这块腐玉的原石中冒出来的,肯定是托马斯神父在地道口点蜡烛使它感应到空气燃烧才放出鬼雾。
“鹧鸪哨”与托马斯神父拖着了尘长老从腐玉旁蹭了过去,一出地道,“鹧鸪哨”立刻让托马斯神父把地道口封上,防止那些鬼雾追出来;然后在口中咬下一块衣襟,紧紧扎在臂上血脉处,用旋风铲的精钢铲叶对着自己胳膊一旋,把被鬼雾咬噬的半条胳膊全切了下去。虽然扎住血脉,鲜血仍像喷泉一样从胳膊断面冒了出来,还来不及止血,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托马斯神父见“鹧鸪哨”流了这么多血而昏死过去,了尘长老自从墓室中就昏迷不醒,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完好无损,果然信上帝是正途;不能见死不救,先想办法把他们两个中国人弄到外边去再说。刚要动手拖拽“鹧鸪哨”,眼前却出现了一幕恐怖的情形——“鹧鸪哨”自己割掉的那多半条手臂上边的皮肉已经全部化为脓水,只剩下白森森的骨头,从那脓水中飞出很多密密麻麻的小小黑点,在墓道中盘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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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第九十章清零
托马斯神父被这些漂浮在半空的黑色颗粒吓得灵魂都快出窍了,在磷光筒蓝幽幽的光线下,这些黑色颗粒若隐若现,似乎想要慢慢聚集成一团。托马斯神父知道,这大概就是圣经上所说的……“魔鬼的呼吸”。
怎么样才能对付“魔鬼的呼吸”?圣经上好象写了,用圣水?圣饼?还是用十字架?糟糕,这时候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托马斯神父暗自责怪自己没用,被撒旦的使徒吓破了胆,现在死了也没脸去见天父,必须拿出点作为神父的勇气来。
托马斯神父想尽办法让自己冷静下来,想到这狗娘养的“魔鬼的呼吸”喜欢温度高的东西,但是现在身上没有什么火柴蜡烛之类的道具了,如何才能引开这些邪恶的黑雾。
上帝保佑,这些“魔鬼的呼吸”并不太多,托马斯神父猛然间想到——它们好象惧怕圣水之类的液体,可是身上没有水壶,不知道吐口水管不管用,撒尿的话又恐怕尿液是有温度的,一时间转了七八个念头,都没有什么用处。
面对着已经凝聚成一团的黑雾,托马斯神父心急如焚,这时只听身后有人轻哼了一声,转头一看却是“鹧鸪哨”苏醒了过来,急忙去扶住他,指着那一小团黑雾,紧张得话也说不出来。
“鹧鸪哨”刚才是痛晕了过去,流了不少血,面色惨白,多亏自己提前扎住了血脉,胳膊上的血流光了之后就不再大量流血;要是等着托马斯神父这个笨蛋帮忙,此刻早已死了多时了。
“鹧鸪哨”被托马斯神父一扶住,神智就恢复了七八分,见白玉拱门前飞舞着一小团黑色的鬼雾正寻着人血的温度要向自己逼近过来,连忙取出另一把枪,拨开机头,对准玉门上的铜锁就是一枪。
先前了尘长老与“鹧鸪哨”已经探得明白,玉门上的铜锁是连芯锁,一旦受到外力接触引发了里面的机关就会使玉门两侧的门洞中放出暗器。这种门洞形的机关大敞四开,不会是小型暗器,以“鹧鸪哨”的经验判断应该是滚石流沙一类的大型机括。目前只有借助外力赌上一把了。如果门洞中放出的是毒烟,那就大家同归于尽;倘若是木桩流沙一类的,可以利用它们挡住在洞口的鬼雾。好不容易逃到这里,终不能最后眼睁睁的被这碰不得摸不得的鬼雾害死在这墓道里。
子弹击中铜锁触动了连芯锁中的机关,只听两侧的门洞中轰隆隆巨响震耳欲聋,无数的流沙像潮水一样倾泻了出来;沙子里面明显有很多红色的颗粒,是毒沙。
说时迟,那时快,从“鹧鸪哨”开枪击中铜锁到两侧的洞中喷涌出大量挨上就死、沾着就亡的毒沙,总共还不到几秒钟的时间,那片鬼雾完全被毒沙埋住。毒沙越喷越多。如果这时候是站在玉门前开锁的人,任你是三头六臂也必定闪躲不及,一瞬间就会被两道毒沙冲倒,活活的埋在下边。
“鹧鸪哨”与托马斯神父拖拽着了尘长老拼命往墓道外边跑,也无暇去顾及身后的情况;只听见流沙激烈的倾泻,两个门洞中间都堆满了,还听得隆隆之声不绝于耳。
跑出了墓门,在竖井中站定,这才有机会喘口气。“鹧鸪哨”把云南白药撒在断臂处,多半截胳膊算是没了,以后也别想再倒斗了。想到这里觉得胸口发闷,又想要吐血,急忙又吞下了两粒“红奁妙心丸”,延缓血流的速度。
“鹧鸪哨”最为挂心的便是了尘长老的伤势,人家是为了自己才大老远跑到贺兰山下,这要是连累了老和尚的性命,罪过可就大了。于是与托马斯神父一起把了尘长老扶起来,查看他的伤势。
托马斯神父托着了尘长老的后背,谁想到用手一扶了尘长老的后背见满手都是血迹,惊叫一声:“啊呀……是血……老和尚受伤了。”
从墓室到竖井,三人一路奔逃,“鹧鸪哨”与托马斯神父谁也没顾得上看了尘长老到底伤在哪里;这时候才看明白,原来珊瑚宝树折断的时候,了尘长老跌在地上,他脚下挂着的一具人骨也一起跌得散了架,其中一根折断的骨头从了尘长老后背刺了进去;这下扎破了肝脏,伤得极深,九成九是救不得了。
“鹧鸪哨”心想自己左手都没了,这辈子恐怕别想再倒斗了,就算知道雮尘珠在哪恐怕也取不到了。眼见了尘长老呼吸越来越弱,想对他说几句话,却哽咽着张不开嘴,只是咬住嘴唇,全身颤抖。
了尘长老用尽最后的力气说道:“你须谨记,绝不可以再随便开杀戒,倒斗损阴德……手下须留情……老衲……老衲这便去了。”说完之后,一口气倒不上来,就此撒手西去。
“鹧鸪哨”跪倒在地,不停的给了尘长老尸身磕头,托马斯神父死说活劝才把他拉了起来。这竖井不是久留之地,二人携带着了尘长老的尸身爬回通天大佛寺的宝殿之内,就于佛祖宝相面前,把了尘长老的尸身焚化了,这才挥泪离去。
从那以后的几年中,“鹧鸪哨”按照了尘长老的遗嘱到处寻找那位出没在黄河两岸、山陕之地勾当的摸金校尉金算盘;然而踏遍了各地,全无此人的踪迹。从西夏藏宝洞中带出来的异文龙骨也请很多饱学之士看过,无人能够识得其中写的究竟是什么内容。
当时的世界恰逢乱世,空气间正酝酿着一场席卷天下的巨大战争,“鹧鸪哨”受到美国神父托马斯的帮助,把亲眷都移居到了遥远的美利坚合众国。“鹧鸪哨”心灰意懒,就在美国田纳西洲隐居起来,不理世事。
扎格拉玛人本来在四十岁后身体就会逐渐衰弱,血液中的铁元素逐渐减少,十余年后血液逐渐变成黄色凝为固态才会受尽折磨而死。很多人承受不住这种痛苦,都在最后选择了自杀。但是这种症状离鬼洞越远,发作得越慢,在地球另一端的美国,平均时间向后推迟了二十年。
随后的中国战火连结,再想找“凤凰胆”雮尘珠就不容易了,而且“鹧鸪哨”一族人口凋零,实在没什么能担当大任之人。“鹧鸪哨”心也冷了,心想大概再过百余年,这最后的几条血脉都断了,这个古老的部族也就完了。
这些事后来被Shirley杨的父亲杨玄威知晓了。杨玄威不仅喜欢考古,更热衷于冒险,为了想办法救自己的妻子和女儿,他决定展开行动。由于龙骨上的密文无法破解,想寻找雮尘珠是十分渺茫的。杨玄威年轻时就研究西域文化,不过他研究的范围是汉唐时期,也就是西域繁荣达到最顶峰的这一个阶段。西域早在四千五百年前就已经有若干次文明出现了,扎格拉玛绿洲就是其中一支,后来发现的小河墓葬群也是有着四千年历史的古老文明。所以杨玄威对扎格拉玛山精绝国之前的事所知有限,他估计在精绝国的鬼洞中一定有某些重要线索,而且杨玄威是认定科学掌控一切的那种人。
当时正赶上中国改革开放,兴起了第二波沙漠科考热潮,借着这场东风,杨玄威顺利的组成了一支职业探险队。没想到自从进入沙漠之后,就从此一去不返。随后,Shirley杨为了寻找下落不明的父亲参加了陈教授及他的助手、学生所组成的考古队,在黑沙漠,穿过黑色的扎格拉玛山谷,在精绝古城的地下宫殿深处,终于见到了无底的鬼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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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第九十一章决意
陈教授以及他的助手、学生为主组成的考古队进入沙漠寻找精绝遗迹,死在黑沙漠里的就不说了,剩下口气活着走出来的也就那么地了;最惨的人肯定是陈教授,受到太大的刺激,导致了他的精神崩溃。那是一场噩梦一样的经历,在当时Shirley杨还不知道自己与黑色的扎格拉玛神山之间有着如此多深深纠缠的羁绊。
从沙漠中回来后Shirley杨带着陈教授去美国治疗,没过多久,两人背后便都长出了眼球形状的红色淤痕;而且陈教授的情况比较严重,患上了罕见的铁缺乏症,各个医疗机构都对此束手无策。Shirley杨在扎格拉玛神山中从先知默示录中得知自己有可能是扎格拉玛部族的后裔,于是对此展开了一系列的深入调查。对过去的宿命了解得越多,越明白无底鬼洞的事远比想象中要复杂得多,目前对无底鬼洞的了解甚至还不到冰山一角。
Shirley杨发现了最重要的一件东西便是黑水城通天大佛寺中的异文龙骨,上面的异文无人能识,唯一能够确认的是龙骨上刻了许多眼球符号。那种特殊的形状让人一目了然,与在新疆打破的玉石眼球,还有长在背后的深红色痕迹,都是一模一样。
这块异文龙骨一定是记载有关雮尘珠的重要记录,如果能破解其中的内容,说不定就可以找到雮尘珠,否则Shirley杨,胖子,还有我,将来临死的时候就免不了受那种血液凝固变黄的折磨。而精神崩溃了的陈教授身上,这种恶疾已经开始滋生,天晓得那老头子能撑多久。
打从陕西回来以后,我始终寝食不安,就是因为不知道背后长的究竟是什么东西。现在从Shirley杨口中得到了证实,果然是和那该死的无底鬼洞有关,心中反而塌实了。也并非我先前想象的那么可怕,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反正那种怪病要好多年后才会发作,那时候大不了我也移民去美国避难就好了。不过陈教授怎么办?难道就看着老头子这么死掉不成?
有些时候不得不相信冥冥中自有宿命的牵引。恰好我在不久前曾在古田县得知孙教授曾经破解过这种龙骨天书,天书中的内容绝对保密,孙教授一个字不肯泄露。而且目前掌握天书解读方法的,全世界恐怕暂时只有孙教授一个人,因为这项研究成果还没有对外公开。我把这些事也详详细细的对Shirley杨说了一遍,孙教授虽然不通情面,守口如瓶,但是毕竟他也是凡人,如果跟他死磕,让他开口应该不是问题。可是然后呢?按照线索去倒斗,把那颗大眼球一样的雮尘珠倒出来?这可不是上嘴唇一碰下嘴唇说说那么容易的。那些搬山道人找了这么多年都没有找到……我们这些人去找可以说也是半点把握没有,而且古墓中的危险实在太多,搞不好还得搭上几条性命,那可就有点得不偿失了。
Shirley杨见我在走神,以为我心中对找雮尘珠有所顾虑,便问我道:“怎么?你害怕了?我只想等有了线索之后请你把我带到地方,进去倒斗只有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我打断了她的话:“怎么着?小看人是不是,真是笑话,你也不打听打听,胡爷我还能有害怕的时候?那个,越南人你知道吧?怎么样?别看又黑又瘦跟小瘦鸡似的,但是够厉害的吧,把你们美国人都练跑了,结果还不是让我给办了。当年越自卫反击战的时候,我可是大军的前部正印急先锋,要不是中央军委拦着我,我就把河内都给占了。算了,反正跟你说了你也觉得我吹牛,我会用实际行动来证明自己不是那种贪生怕死的人;更何况这里边还有你和陈教授的事,我绝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我说完拉着Shirley杨要离开公园的长椅。
Shirley杨问我要去哪,我对她说:“咱俩都跟这侃一下午了,现在天色也不早了,胖子他们还在潘家园等着我呢。我回去让他收拾收拾,咱们明天就去陕西找孙教授,不管他说不说,一定要把他的牙撬开,然后咱们就该干什么干什么。”
Shirley杨叹了口气,对我说道:“你就是太容易冲动,想什么是什么,这些事哪有这么简单,你说孙教授为什么不肯说呢?是不是怕泄露天机给他自己带来危险?”
我对Shirley杨说:“其实……怎么跟你这洋妞儿说呢,中国人有些为人处世的道理很难解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