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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舌舞 作者:金万藏-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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掉了。
  我看到男同学讲的事,知道他没有骗我,他们才待了一天不到,不可能掰得那么准——那片树林后面的墓地真实存在!这么说,一年前就有人在夜里跑去墓地,墓地有什么秘密,值得有人夜里溜去?我想起肖卫海叫我今晚去看一看,逐渐地有点动摇了,开始考虑今晚要不要去一趟,反正以前也去过那里。
  时间在聊天中很快过去,我听到放学铃声响了,赶紧下楼找到欧阳新,想让他晚上陪我去一趟村外的墓地。欧阳新有点排斥,可怕拒绝我了,我会一个人摸去,他只好答应下来。不过,欧阳新觉得去墓地不会有收获,上回开棺时,大家都去过了,哪里除了坟墓什么都没有。武陵春回宿舍时,听到我和欧阳新在说话,她就凑上来说她也要去,还把刘琴算上了。我想着人多热闹,不怕鬼,当即点头答应。
  傍晚一过,我煮好面条,刘琴回来时,听到要去墓地,摇头不想参与。可一听到大家都要去,刘琴不想独自被留下,她就决定参合进来。其实,人多一点,不是为了防鬼,而是怕林老虎再杀出来。傍晚前,我也打听过了,肖卫海已经被带进县城了,今晚绝对是回不来的。随着夜色渐黑,我趴在桌子上看向窗外,想象今晚又会有怎样一番经历。总不会是赵喜悦的鬼魂在墓地里等着我,要告诉我真相吧?
  看我想得出神了,刘琴就坐在床上问:“今晚我们去那边做什么?找什么?”
  “我也不知道。去看一下,当练胆子呗。”我无所谓地答。
  “是不是肖卫海良心发现,把姜琳留下的证据交给我们,那些证据就埋在墓地那边?那个地方很隐蔽,平常没人去挖,是不是我猜得那样?”刘琴追问。
  我答不上来,便以沉默应对,双眼依旧望着窗外墨水般的黑暗。等到夜里九点多了,欧阳新就来敲门,说现在就可以过去了,不必等到凌晨。我心想,也对,不是跟鬼约会,等那么晚做什么。我们四个人各自准备了一支手电、一根棍子,就这样走进夜色中,一齐摸进村外的墓地里。
  秋风在白天很温顺,在夜里就猖狂无比,墓地被吹得枯叶乱舞,手电光束照过去时,像是有人鬼魂在空中乱飞。我第一个走进墓地,扫了一眼残破的坟墓堆,没有看到特别的东西。墓地不大不小,真要挖起来,一个晚上挖不完。肖卫海既然叫我来了,肯定不是开玩笑,他那种人也不会开玩笑。
  刘琴贴着我,像磁铁一样,到处跟着。我打着手电,慢慢地摸索,很久都没线索。武陵春泄气了,跟我说肖卫海和我同学可能骗我呢,问我们要不要回去了。我们来都来了,岂能现在就走,多找一会儿又何妨。只有欧阳新很认真地查找着,连人家的墓碑都读了一遍。又过了半小时,欧阳新就低声一喊,叫我们快点过去。
  “有发现了!”我惊喜地心喊,在墓地里奔去。
  刘琴和武陵春也马上跟来,大家挤在欧阳新旁边,忙问他有什么发现,是不是姜琳真的埋了另外的证据在墓地里。却见,欧阳新指着一块断了边角的灰色墓碑,对我们说:“这是林家坟!”
  “林家?哪个林家?”刘琴把手电上下地晃了晃。
  “就是林老虎家里的。”欧阳新蹲着答道。
  武陵春也拿着手电打量墓碑,问道:“这块墓碑有什么奇怪的?肖卫海叫我们来就是看墓碑吗?现在不是清明节,要扫墓还不到时候吧。”
  我猫着身子,学着欧阳新,读了一遍墓碑上的铭文。本以为,这不会有什么大发现,可我立马僵住了,犹如青天霹雳,震惊得无以复加。我不敢相信地睁大双眼,盯着其中一段铭文,来回看了好多次,嘴上就呢喃:“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第四十四章 死神
  
  这座坟墓的确是林家坟,里面躺的人是林老虎的父亲,在铭文上标注了林家的各个亲戚。林老虎是死者的儿子,在铭文中占的位置最多,有一段是一组日期,刻着“1970年11月18日”。我看到那组日期,向后退了一步,以为这是在做梦。可墓地里的惊悚感深入心肺,我知道这不是梦境那么简单,只能接受现实。
  刘琴看我很惊讶,忙问怎么了,以为我见鬼了。我确实跟见鬼没什么两样,强迫镇定下来后,还是讲不出顺溜的话。那组日期看似普通,可却屡次出现在我和赵喜悦的通信中,在借去的书里也写过好多次。“11月18日”,单独看起来,这是太普通的日期了,但竟是林老虎的出生日期。
  我心烦意乱地揉了揉额头,脑海闪过照相馆里的画面,在白发老头的簿子上,签名是林老虎,笔迹却是赵喜悦的。那时候,我还有所怀疑,把那事当做巧合。可现在看到了林老虎的出生日期了,我就不得不怀疑,这一年来和我通信交流的人不是赵喜悦,而是林老虎。这么一推断,那晚我接到窗户塞进来的信,一个人悄悄去墓地见赵喜悦,却遇到林老虎的事就说得通了。不是有内鬼抢在我前头,而是写信的人根本就是林老虎本人!
  这个推断若同深水炸弹,我讲出来时,没有一个人相信。事实上,我自己也不信,可只有这样解释,谜才能解开。若非林老虎与我通信,他不会好多次故意留下“标记”,暗示是他在与我交流。这个发现让我全身无力,一下子跌坐在枯草堆上,想要找出反驳的证据。很不幸,我想到的竟全是支持的证据。
  远的不说,单说前不久在墓地与林老虎短兵相接,他虽然捂住了我的嘴,但没有拧断我脖子,也没伤害我。还有,松火发生后,我在卫生楼里撞见林老虎,他只是想拖住我,也没有伤害我。欧阳新和武陵春跑来时,都被林老虎用椅腿子打得站不起来,而我却顺利地逃走了。
  “这……”我从草堆上站起来,望着那块墓碑问,“你们大家这猜测合理吗?如果林老虎和我通信一年了,他为什么不主动承认,还要搞这种把戏?喜悦姐和我那么好,她让人代写信有必要吗?”
  “这事的确难参透。”武陵春站在旁边说。
  刘琴跟听天书一样,完全没反应过来,一直拿着手电来回地晃动,就怕墓地有其他人或鬼出现。欧阳新却很相信我,因为这条线索是他挖出来的,比起其他人,他的心思更细腻。我们商量了一会儿,对着墓碑七嘴八舌地争执,最后只能认同林老虎就是和我通信的人。笔迹与日期是铁证,这点无法推翻。肖卫海曾收留过变成逃犯的林老虎,而他现在叫我来墓地一趟,想必肖卫海也知情。
  “喜悦姐是不是为了告诉你实情,被林老虎杀了?”武陵春问我。
  “不会吧。喜悦姐要是想说,林老虎估计巴不得,怎么会杀她?”我摇头道,“那晚我接到的信里,上面叫我来墓地,当面讲一些事,因为在信里讲不清楚。看来,林老虎真的是写信的人,他怕我不信,想要在我面前证明。”
  “那还是解释不了,林老虎为什么瞒着身份,跟你通信啊。”刘琴点出问题。
  “只有找到林老虎了,我们才知道原因了。要么就得等警察把肖卫海放了,让他告诉我们。”欧阳新有点无奈地说。
  的确。除了林老虎和肖卫海,没有人能把真相告诉我。如今林老虎行踪飘忽,肖卫海又被警察带走了,我找谁问去?我们在墓地逗留了许久,直到墓地旁边的树林惊起一群怪鸟,不停地振翅飞到空上,发出哭泣般的叫声,我们才害怕地要撤离墓地。可是,墓地的黑暗好像活了过来,我们跑远了,它还跟在后头,怎么都甩不掉。
  回到小学宿舍,欧阳新叫我别想太多,趁早快点睡,明天还有课。可我哪里睡得着,一上床就抖个不停,满脑子都是赵喜悦与林老虎的人像重影。一年了,我在马场村待了一年了,最好的朋友竟是一个谎言堆叠着一个谎言,一个比一个让人难以置信。会不会,还有比林老虎身份更震惊的真相等着我?
  第二天早上,我醒来时,头疼得厉害,喉咙发痒,有点感冒的迹象了。欧阳新知道我没睡好,便去包子店给我买了热包子,刘琴则主动地去给我烧热水洗脸,不能再用冷水了。武陵春瞧见欧阳新对我那么温柔体贴,羡慕又妒忌,恨不得将我吃掉。我靠在宿舍的椅子上,昏沉沉的,不觉得这是幸福,倒像是受罪。
  “站起来……”
  “谁!”我隐约听到一个女声,忙睁开迷蒙的双眼,警觉地看了看宿舍。现在除了我,宿舍里没有别人,但我刚才真的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听起来,这声音在卫生楼的火海里也出现过,莫非姜琳的鬼魂来了,她在鼓励我战胜病魔?我苦笑一声,只是感冒一场,居然又出现幻觉了。若真有鬼,姜琳怎么不托梦给欧阳新,让他直接去报警。
  这时候,刘琴走进来,看到我勉强站着,她就说:“你看你,脸都那么白了,还不躺下。我替你跟张校长请假吧,今天你别上课了,在宿舍里休息。”
  “我都请了好多次假了,不能请了,学生们也要上课啊。”我死撑着。
  “昨晚你肯定受寒了,再这样下去,会很快发烧的。”刘琴说完就摸了摸我额头。
  “没事!别迷信了,去一趟墓地罢了,还会受寒吗?不如说被邪气冲到了。”我不以为然地答。
  刘琴听我那么讲,有点不高兴,叫我别在早上讲不吉利的话。我以为刘琴是唯物主义者,不会迷信,哪知道她那么认真。随即,刘琴就告诉我,她妈妈曾跟她说过,如果一个人去墓地回来生病了,八成就是被死神盯上了。不管是什么病,小病会变大病,大病就变没命。要想把死神赶跑,那就要趁小病没严重之前,用热水洗脸,把死神的污浊之气洗掉。这种说法漏洞百出,我自然不信,可刘琴那么认真,我就没敢笑话她。没准,死神真的从墓地跟回来了,我刚才不是听到有人说“站起来”吗?
  “你在想什么?”刘琴不放心地问。
  我回过神,摇头笑说:“你太紧张了,我就感冒而已,体温针已经量过了。”
  “那我找点感冒药给你吃,我准备了一点,一直没吃,现在终于派上用场了。”刘琴很高兴照顾我,似乎她就期待这么一天,让我俩的位置互换。
  我接过一粒药丸,服着温水吞下去,跟咽石头一样地难受。刘琴满意地笑了笑,接着就出去塞木柴,准备给我烧一锅热水洗脸。我全身无力,按了太阳穴都不管用,大有发烧的趋势。我扶着墙走出去,想帮刘琴烧火,怕她又熏黑脸。大清早的,白雾蒙蒙,上学的学生还不多。我饶到宿舍旁边,看到刘琴在灶旁,想要谢谢她照顾我,却见她蹲在灶前,手忙脚乱地往火灰里扒了扒。
  “怎么了?火还旺着,别着急,不用塞那么多柴火。”我边走边说。
  刘琴仍旧蹲在灶前,听到我问话,她就神秘地回头说:“唐九月!你快过来看!火灰里有东西!这是什么啊?”
  
  
第四十五章 肖氏冥婚
  
  刘琴煞有介事的模样,挺让人喜欢的,我心想她可能发现学生在火灰里放了红薯,偷偷地在这里烤。以前,也有学生那么干过,红薯都是在地里乱挖来的。他们不敢回家烤,怕被大人骂,只好借老师的灶用一用。不想,我走近一看,火灰里没有红薯,只有几粒像小石头一样的黑灰色铅粒。
  我跟着蹲下去,捏起火灰里的东西,意识到这不是铅粒,而是铅弹!一个多月前,警察李舟在吴阿公的尸骸里找到铅弹,上面有我的指纹,因此把我叫去问话。起初,我以为那是铝皮盒子里的铅弹,打开时,曾摸过他们,留有指纹就不奇怪了。可后来我把盒子找回来了,铅弹没有少,害得我一直以为李舟技术不过关,搞错了指纹比对。
  “是不是有人把铅弹放在火灰里,烧火时摸了,就留下指纹?”刘琴狐疑地问。
  我摸着温热的铅弹,点头道:“肯定是这样。这个人够奸诈的,居然想得出这招阴。亏我想了那么久,原来铅弹上的指纹真是我自己摸上去的。”
  刘琴再往火灰里扒了扒,只找到那三枚铅弹,其他都是炭石了。灶子在宿舍外面,谁都能靠近,不知是谁设的陷阱。不用多想,铅弹上肯定没有设陷阱之人的指纹,那个人目的就是害我。可要设计这个陷阱,必须了解我们生火烧水的规律,否则铅弹很可能染上其他老师的指纹。
  “你在想什么?肯定是在想,这事报警没用,因为谁都能把东西放在火灰里,对吗?”刘琴很快猜道。
  “想是那么想。”我把铅弹都收起来,然后说,“现在先把这些零散的证据整理好,过段时间就交给李舟。别看这些证据都是散着的,但收集多了,肯定会结成一张大网,让在背后搞鬼的人逃也逃不掉。”
  铅弹的发现,算是我们乘胜追击,在林老虎的特殊身份后,又一个有力的证据。武陵春很紧张,在火灰里又扒了很久,就怕像我一样,不知不觉摸到铅弹,被人设计陷害。所幸,火灰被我们清选了一遍,再无铅弹等物了。武陵春却不敢再用灶子,计划以后在宿舍靠热得快烧水,哪怕把宿舍的电路烧坏。
  清早的一阵折腾,让我出了许多汗,可感冒的症状没好,反而嗓子更沙哑了。上午的课连讲两趟,我的嗓子就几乎不能出声了,从骚痒恶化为干疼。上课时,王小龙还是没到堂,总以身体不适为由,拒绝来上课。我想,王小龙肯定是为跳楼的事感到丢人,不好意思面对我和大家,真的要找机会与他谈一谈了。
  上午放学后,我没有吃午饭,想马上去一趟王村长家里。这时候,欧阳新就来找我,说是他在村头看见肖卫海了。我忍着嗓子的干疼,问欧阳新有没有看错,肖卫海不是被警察带走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接着,学校的破广播就响起来,张校长的声音从喇叭里钻出来,让正要离开学校的学生们都停住了脚步。
  “同学们,今天下午不用上课了。大家下午来学校布置,把凳子摆在操场上,晚上放电影!重复一遍!同学们,今天下午不用上课了。大家下午来学校布置,把凳子摆在操场上,晚上放电影!”
  张校长用普通话念了一遍,我听得纳闷,怎么忽然不上课,晚上要放电影了。马场村那么落后,电影怎么放呢?学校又没有电影院。欧阳新看我很糊涂,于是叫着我离开人群,到宿舍门前跟我解释。原来,肖卫海今天要结婚了,但不是正常的结婚,而是冥婚。顾名思义,冥婚即是跟已经死去的人结婚。
  肖卫海并没有杀人,死在莫家的那名女子,实际上是肖卫海没过门的妻子。因为没在民政部门登记过,肖卫海不好意思带女人去医院生产,于是就跟莫老板商量,能不能让未过门的女人在他们家躲生。肖卫海塞了钱,莫老板就答应了,并让林书香照顾她。谁知道,女人小产,没有得到周全的照顾,死在了莫家。
  莫老板送林书香去县城医院治疗前,肖卫海的女人就死了两天了,他们本来打算偷偷地埋掉,后来发生了松火事件,此事就搁置到现在,闹出了空屋女尸的案子。肖卫海虽然早知他女人死了,但没想到刘大妈会发现尸体,他原本还打算等莫老板回来再商议。事发后,肖卫海见瞒不住了,便主动跟警察透露实情。这种事情,虽然不光彩,但未婚先孕不算违法,小产而死也算不上谋杀,肖卫海第二天就被放回来了。
  “哦!难怪有一晚上,林书香去过肖卫海家里,他们就是商量照顾他女人的事吧?”我醒悟道。
  “差不多是这样吧。”欧阳新点头。
  “这种事他敢跟你说?”我有点不相信。
  “不是跟我说,是他自己跟村长说的。”欧阳新解释道,“女尸当着大家的面抬出来,警察也来了,他能瞒得下去吗?幸亏警察不过问这种事,肖卫海就准备请大家夜里看电影,下午就把他女儿埋到墓地那边去。”
  “这就是冥婚?这么简单?”我乍舌,“我看有的书上说,冥婚非常复杂。”
  “要复杂也得看情况,这是穷乡僻壤,能复杂吗?再说,这事不光彩,估计肖卫海都不想办的,只是为了让村民不为难他。本来应该是办酒席的,可来不及了,看电影还容易些。”
  我从没在农村里看过电影,欧阳新就告诉我,马场村以前也放过电影。大致步骤就是在小学教学楼上挂起白色黑边幕布,大家坐在操场上,由放电影的人将光影投到幕布上。村里有喜庆的事,有的人就会请人来放电影。其实,电影的画面时常扭曲,放映机也特别老旧了,但大家还是喜欢看。
  山村不同城市,放电影不是固定在电影院里,常有村子花钱请他们进山。以前,山里头仗着有个军马场,时常花钱请人放电影,度过辛苦的岁月。放的电影无非是革命片,在年轻人眼里没什么看头。小孩子们没接触过电影,认为看电影就是最高级的享受。冬天时,大家露天看电影,再冷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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