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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真的脑子像机器一样飞快地运转起来，点开和江辉的对话框，输入了“云中”发过去。
聊天记录里，立刻蹦出那两个字。
第五章 白光
办公室里，明亮的光线印在江辉的办公桌上，与此形成巨大反差的是坐在这里的主人，满脸乌云，连光线都打不透。
失踪人数越来越多，接线电话忙得烫手，连各个分辖的派出所也不停地来骚扰。江辉放下最后一张照片，看得头有些发晕，便闭上眼睛揉了揉太阳穴。
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叠家属或者亲戚提供的失踪者的照片，每一张照片还附带了一份说明，标明报案人最后一次看到当事人的时间和地点，大多是过了三五天不见人，才来报案的。江辉花了一点时间把照片和资料看完，觉得像刚刚经历了一场长跑比赛，身体说不出地乏累。他忽然打了一个激灵，又拿起那叠照片，一张一张翻着，当翻到一张老人的照片时，双手停止了继续翻下去的动作，放下其他照片，唯独盯着这一张。
照片上的老者大约在六十岁左右，一脸的皱纹和疙瘩，两只眼睛突兀着，十分吓人，仿佛正盯着自己。盯的时间久了，照片上的人仿佛真的眨了一下眼睛，江辉手上一颤，放下照片，嘴里发出“咝——”的声音，这个人在什么地方见过呢？
江辉喃喃说出了四个字：“车站广场。”话音刚落，眼前即刻浮现出那群站在黑暗角落里的人，那双阴鸷的双眼。
江辉再次抓起照片，的确就是这个人，在车站广场上突然消失的人群里，就有这个老人！如同惊现出一个埋藏多年的秘密，而今找到了这个秘密，却没有一丝轻松，只有沉重和恐惧。
就在这时，南真走进了办公室。
江辉一见是南真，吃了一惊，放下照片，“你怎么来了？”
南真刚会见完一个客户，正巧在公安局附近，想起昨天晚上的新发现，思量了很久，觉得还是应该把自己的发现告诉江辉才好。
听完南真的叙述，江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原来如此，难怪当时我看不全你发来的信息。”
“江警官，这不是很奇怪吗？”南真的脸色通红，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恐惧，“这样一来，如果把此类现象单单看做是屏蔽还不准确，为什么对方不在线的时候，‘云中’就能显示出来？”
“也许，有某种神秘的力量并不想让对方知道这两个字。”良久，江辉双眼盯着面前的桌面，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南真也觉得有理，否则对方在线的时候也应该能看到那两个字。“江警官，如果真的有《云中》这个游戏的话，那些失踪的人会不会是因为玩了这款游戏而失踪的呢？”
“应该是有关联的，我也只是猜测，毕竟现在没有证据，不好说什么。不过从QQ上屏蔽的文字看来，这两个字来头不小。”
“戴小东失踪前，曾经问过我玩不玩游戏，那时我就觉得奇怪，现在想想，很可能就是这款游戏。”
江辉慢慢地点着头，也说不清为什么，玩游戏能让一个人失踪，听起来有点像天方夜谭。南真要离开时，瞟到摆在桌面上的照片，目光立刻被吸引住了。
江辉看出有名堂，“你认识这里面的人？”
“哦，这个人我似乎在哪里见过。”南真直挠头，指着那张老人的照片说。
“是不是在火车站的广场上？”江辉一脸严肃地问。
南真摇摇头，“不是。”他盯着老人阴险的目光，心头不禁骇然，猛地看着江辉，惊恐地说：“医院，医院里这个人！”
江辉没想到南真会有如此大的反应，问：“你在医院见过他？”
“肯定见过。”南真吞了一口唾沫。
在南真告诉江辉王刚所玩的游戏名是《云中》时，忽略了一个细节：当天晚上他在走廊里看到的那一幕，那条从门缝里伸出来的脏污的腿，顺着腿向上看去，看到了那双狡黠的眼睛，满脸令人作呕的皱纹。
此时，这个人就静静地躺在照片里看着自己。
江辉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从时间上看，自己先发现那个老人在广场上消失的，然后南真才在医院的走廊里又看到他。江辉找出老人的相关说明，正是自己在广场看到的那一天失踪的，怎么可能又在医院出现呢？
“广场上的人会不会不是他呢？当时我在医院里看得十分清楚，就是这个人。”南真很肯定地说。
“不可能，当时我可以确定，就是这个人。看来，有必要再去广场上看看了。”江辉看着窗外，眸子里充满坚定的神色。
广场上依旧人来人往，大多是一些行色匆匆的旅客。
江辉夹杂在人群中，中央大街上车流比往常少了很多，通过电视了解到，市区的黑洞又多出许多，一些路段已经被黑洞所阻挡，难以通车，公交路线也已被迫停运。
阳光像针一样刺下来，空气很干燥，带着许多令人厌烦的灰尘。江辉擦了擦脸上的汗，径直走到那群人站过的角落，发现离那里最近的地方有一处杂货店，老板是一个老汉，正坐在柜台后津津有味地看着电视。
“警察！……老板，打听个事。”江辉亮了亮警官证，摘掉了墨镜。
老汉似乎很迟钝，听说他是警察，神色紧张地站起来，“有什么事吗？”
江辉左右看了看，“前天半夜，外面墙角是不是聚着一群人？”他用手指了指那个方向。
“前天晚上？”老汉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没太注意。”
“离得这么近，你不可能不知道吧？”
“我真的没注意。”老汉哭丧着脸，似乎就要哭出来。
江辉十分泄气，看老汉的样子就知道他有点反应迟钝，即使发生地震也不会关注外面的动向吧。
“他们都消失了。”一个沙哑得几乎就要碎掉的声音从门外飘进来。
江辉狐疑着走出去，门口不远的地方，有一个烟摊，坐着一个老头，由于长年累月暴露在风雨中，面色十分黝黑。
“大叔，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他们都消失了。”
“谁消失了？”
“你问的那些人。”
窗外的景物看起来总是那么熟悉，南真看着，心里却如同落了层十月秋霜。
事情的发展着实很快，当南真看到早晨第一缕阳光时，身边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南真，我是张风，关于高天明失踪的案子，好像有了一些新的进展，据说是因为一个网络游戏，但是具体是什么目前还不清楚。”
那一刻，南真毫不犹豫地从上司那里请了一天假，天刚蒙蒙亮就登上了去往天堂市的火车。
找到高天明所在的公司，见到张风，南真感觉到这个事业有成的男人比上次看到时憔悴了不少。
“大约你很不理解吧，为什么我对高天明这么看重，因为他的才能在公司里是数一数二的，他的失踪，对公司也好，对我也好，都是不小的损失。”
“我能够理解。”南真小声说。
张风一支接一支地吸烟，过了很久才说：“我们去他家，边走边谈吧。”
两人乘上张风的车，一路向高天明家驶去。途中，南真一直朝着窗外看去，不时可见一些黑黢黢的洞，比上一次来的时候多了许多，看得他瞠目结舌，喉头不住地鼓动着。轿车寻找着没有黑洞的路段，在城市里拐来拐去，路上车辆极少，一部分建筑物被黑洞摧毁，看起来城市里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空袭。
“那些洞比以前多出了不少。”一直开车沉默不语的张风似乎看出了南真的心事。
“有人调查过吗，那些洞究竟是怎么出现的？”南真胆战心惊地看着外面，不时有围观的人群，也有的大约见怪不怪了，冷漠地从那些可怕的黑糊糊的阴影旁经过；不时会有一些工程用车开过，向洞里填土，或者倾倒各种石块瓦砾。
“专家倒是调查过了，可惜什么也没有查出来，说洞太深，恐怕已经深入到地心了。”
南真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想象着这些黑洞像光束一样穿透地球的情形，如果从地球的一面走进去，就能从另一面走出来，简直太神奇了，只是一切都太缥缈了，他淡淡说了句：“光明市和这里差不多。”
高天明的住所和他们上次来的时候一模一样。张风心不在焉地四处看着，嘴里一边说：“天堂市已经发生了上百起失踪案了，都和高天明一样。警察调查说，他们都是在火车站广场上消失的，呵呵，听着是不是很像天方夜谭？”
张风最后那个苦笑，让南真无限心酸。他盯着张风沧桑的脸，惊疑地问：“在火车站广场失踪的？”
张风点点头，“具体情况我还不是太清楚，目前只知道这些。”
南真身体颤抖了一下，忽然想起了什么，“您是怎么知道高天明的失踪和网络游戏有关呢？”
不说还好，说完之后，张风定住了有十秒钟，然后缓慢地扭过头，看着南真，“因为，我的员工里又有人失踪了，而那人失踪前，就对同事们说起，最近在玩一种游戏。奇怪的是，无论人们怎么问，那人就是不说游戏的名字，好像要刻意保密什么。而高天明在失踪前，也说起过同样的话，似乎对一款网络游戏十分着迷，可就是不说是什么游戏。”
想起王刚起先说出游戏名字，后来又不承认，看来《云中》大有古怪，南真觉得自己陷入一个巨大的迷阵当中，看不到事实的真相。
张风没有觉察到南真异样的神色，兀自说：“我曾在高天明的电脑里浏览了一下，把里面所有的游戏名称都记了下来，也问过行家，他们都说，这些游戏根本没问题。”
电脑启动后，屏幕上出现了绿色的背景。两人不再说话，很紧张地看着屏幕，张风活动着鼠标，点开了“我的电脑”，然后在各个硬盘里浏览起来，南真知道，里面有一个专门的游戏目录，上次他来的时候看见过，因为对网络游戏没有一点兴趣，所以只是匆匆扫了一眼。张风很快找到了那个游戏目录，里面有三种游戏，全是时下流行的网络游戏，南真看着那些图标，觉得和戴小东电脑里的游戏差不多一样。
“你看看这些游戏，你是年轻人，应该很了解吧。”张风站起来，把位置让给南真。
南真看着屏幕上花花绿绿的文件，苦笑着说：“我也是外行，这些游戏也只是听说过，不爱玩的。”他坐下来，在各个硬盘里翻阅着，有些茫然无措。
“《云中》。”南真小声念叨着，急忙又回到游戏目录，可是里面就三款网络游戏，根本没有这个名字。
“你刚才说什么？”张风从窗口上抽回目光，手里已经多出了一支烟。
南真看着他，“您听说过一个名为《云中》的网络游戏吗？”
“云中？这名字没听过。”张风摇摇头，又问：“怎么？高天明的失踪就是因为这款游戏吗？”
“我不知道，这是我的一个同事告诉我的，他就在玩这个游戏，我感觉自从他玩了这个游戏，整个人怪怪的……而且，后来他居然不承认曾经告诉过我游戏名字的事实，我想这其中一定有蹊跷。”
张风沉默了，吸着烟看着窗外，眼神有些迷茫。南真又像查看王刚的电脑一样，先打开游戏文件夹，点开“查看”栏目下的“文件夹选项”，选择了“显示所有文件和文件夹”一项，结果还是没有“云中”字样的游戏，很失望地用双手抱在脑后，对着屏幕嗟叹。
当南真看到桌面上的QQ的快捷方式时，猛然想起曾经和高天明聊过，或许还存有记录。他打开QQ，高天明居然设置了保存密码，直接就可以登陆，登陆后，南真首先查看了一下和高天明的聊天记录，又把他和所有好友的聊天记录全部打开，在这个过程中，南真的呼吸开始不顺畅了。
“发现什么没有？”张风发现南真紧锁双眉，走到旁边问。
“您看这些聊天记录。”南真显得很紧张，目光如剑一样直透进屏幕里。
张风奇怪地看了南真一眼，看着高天明与每一个人的聊天记录，觉得自己仿佛被一股莫名可怕的力量压制住了，额头上沁出了汗水。首先张风看到的是高天明与一个名为“游戏杀手”的聊天记录，里面谈论了一些玩游戏的体验，然而当涉及到游戏名称时，却是一片空白。
“就是这里，怎么什么都没有？”张风也看出了端倪，惊讶地指着那些空白。
南真聚精会神地看着，下意识地摇着头，“我和别人聊天时也是这样。”
“是你发出的信息，还是对方发出的？”张风忽然提高了声音。
“双方都可以。奇怪的是，当有一方下线，你再发去信息，字就会自动显示出来。”
张风听了后，唏嘘不止，“那你输入的是什么？”
南真看着他，吐出了那两个字：“云中。”
张风惊讶得忘记了抽烟，烟灰已经积攒了好长一截。南真把鼠标点上去，然后移动键盘上的方向键，那空格好像有两个字的长度。他拉动鼠标，忽然停下了，颤抖着说：“那是什么？”
只见高天明和一个网友聊天记录的最后，清晰地打着一句话：“人间地狱，云中洞天。”再细看时间，全部是在高天明失踪以后的信息。
南真与张风面面相觑，空气似乎已凝成冰。
辞别张风，南真怏怏地回到光明市，吃过晚饭，又在网络中邂逅了江辉，自己就把今天的经历说了一遍。
“原来如此。今天我去了车站广场，打探到一点线索，和天堂市的情形一样，我怀疑那些人也是在广场上失踪的。”
“江警官，今天有什么收获吗？”南真实在很想知道事情的真相，想起高天明和戴小东至今没有消息，心里油烹一样痛苦。
网络另一端，江辉的手指微微有些颤抖，这样的事情说出来谁会相信呢？
当江辉听到烟摊的老头说自己要问的那些人已经消失了，立刻走到老头面前，掏钱随便买了一盒烟，虽然自己不抽烟。
老头十分稳重，看样子也不怎么爱说话，就坐在遮阳伞下的阴影里，眯缝着眼睛，说：“你是警察吧？”
江辉点了点头。
“你问的是前天晚上的事吧？”
江辉对老头敏锐的听力十分佩服，“是啊。”
“其实不光是前天晚上，每天晚上，这里都有人在消失。”
江辉心里咯噔一下，凑近了他，“您能再详细说说吗？”
老头点点头，望着川流不息的人群，“我每天都要守到半夜才收工，最开始是在什么时间我记不清了，我发现一个很奇怪的现象，就是在那个角落里，每天晚上大约半夜左右，总会有一些人聚在那里，男女老少什么人都有，偶尔还窃窃私语。我觉得很好奇，就想听听他们都在谈些什么，可是声音太小，我一点也听不清。后来我就开始打瞌睡，然后，有一道亮光从我眼前闪过，我睁开眼睛一看，白光不见了。当时我以为是天上打闪电，后来发现哪里不太对劲，原来是刚才还站在广场角落里的那些人，都消失了。我以为是错觉，用力眨了眨眼睛，那里的确没有人。我知道，那些人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一下子跑光的，简直太奇怪了。以后的每个晚上，我都会对那个地方格外注意，结果发现每天都有不同的人在那里聚会，多的时候有二十多人，少的时候也有七八个人。有一次半夜的时候，我看到眼前白光一闪，那道白光一直冲到角落里那些人身上，然后那些人就被那道光卷走了。”
“人都被那道光带走了？”江辉带着戏谑的口吻说。
“我想可能是吧，要不那些人怎么会一眨眼就不见了呢？”
“大叔，当时你确信看到的是一道白光吗？”江辉露出质疑的表情。
“呵呵，我就知道你不会相信的，你是第十二个听我说这件事的人。反正我把我知道的都说了，信不信由你了。”
江辉又问了几个在附近摆摊的业主，结果让他迷惑不解。除了那个卖烟的老头，其他人都说没看到那个角落里有人，更有甚者，说那个老头平时就神神道道的，不用理会。江辉十分困惑，老头说的话的确够怪异，可听了南真一席话，尤其说天堂市的失踪者都是在车站广场上失踪的后，江辉的信念产生了动摇，不认为这仅仅是巧合，因为如果真是网络游戏在作祟，有地域差别就太可笑了。
“如果有那道光的话，那会是什么呢？”南真问。
“不知道，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戴小东会不会也是被那道光带走的呢？”
网络另一端，江辉很长时间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