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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真在房间里四处看了看，岔开她的问题，“你是怎么知道房间里还有人的？”
“我听到有人的叹息声。”刘晓暹紧跟在他身后，生怕离得远，被旁边什么东西拉了去。
南真心里越来越乱，不完全因为恐惧，说不清那是什么，便心不在焉地问：“那么，你听到的声音在哪儿？”
“就在你前面的位置。”
南真正走着，视野右侧伸进来一条洁白光滑的手臂，倔强地指着前面。他回头朝她看了一眼，又看着前面，呼吸开始加粗加重，小声说：“哪里有人啊？”
刘晓暹走到他面前，四下看了看，“大概走了吧。”
这个解释实在太可笑了。
“刚才你说，我玩过什么游戏，你为什么这么问？”刘晓暹故意拉着长音问。
南真停顿了一下，不自然地用手指轻轻掐了掐鼻子上方，“还是告诉你吧，我已经找到叫《云中》的游戏了。”
刘晓暹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差点就要蹦起来，“你说的是真的？那可太好了！”
值得这么高兴吗？南真反倒后悔说了刚才的话，她一定会向自己提出借光盘的，然后也会像戴小东那样沉迷其中。
果然，刘晓暹按着他的思路在走，“那你能不能把光盘借给我？我很想玩。”
南真低着头，又抬起来，“你能不能不玩？”
“为什么？”刘晓暹不解地问。
南真嘴唇翕动，小声说：“不为什么。”
“那就借我啊。”
“你也别高兴得太早，我的电脑一装上它就死机，不知道为什么。”南真显得很失落，希望通过这件事打击她的积极性。
“如果不是盘的毛病，大概就是你的电脑有问题。”刘晓暹说得很轻松，“走吧，现在去你家，没准儿电脑现在已经好了呢。”说着她已经开始向外走了。
南真想拒绝，可是那团红色的头发仿佛有某种可怕的魔力，引诱着自己身不由己地向外走。他一直在恍惚中度过着时间，直到感到胳膊被拧了一下，这才看到刘晓暹询问的目光，“是这里吗？你怎么一直在发呆啊。”
南真清醒过来，现在他们就站在自家门前了。他打开门走进去，来到电脑前一看，先前处在关机状态的电脑，显示器居然还亮着，屏幕上显示着绿色的背景。
“看，我说得没错吧？”刘晓暹跳到电脑前，扭头问：“光盘在哪儿？赶紧借来看看。”
南真一直盯着屏幕，脸上不由得多出了一层汗水，听到催促的声音，才麻木地从桌面上拿起光盘，无声地递给她。
刘晓暹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低头看着游戏的封面，刚才还绽放如花的表情慢慢凝固了，“这……封面怎么会这样？”
“我也不知道，买来就这样，是不是很奇怪？”南真看着刘晓暹，想从她脸上看出厌恶的表情来。
刘晓暹翻来覆去把包装看了个遍，然后抽出里面闪闪发亮的光盘，正反面都仔细地看了一遍，那样子仿佛是在调查一件物证。
“我总感觉这张盘有点怪怪的。”良久，她才皱着眉头说出这么一句话。
“你也感觉到了。”
“虽然怪点，无所谓了，我才不管那么多呢，这个就先借给我吧，回去就安装，我倒要看看，这里面有什么古怪。”
南真还没有表态，她就一溜烟消失了，只留下自己愣怔地呆在原地。
也不知过了多久，长得仿佛是一个世纪，南真突然打了个激灵，走到电脑前，活动着鼠标，发现屏幕上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一个游戏图标，是一个半身人像的背影，红色的背影，红的像血。他盯着那个图标很长时间，忽然后退两步。那个背影的头像，不正是自己吗？
南真握住鼠标，双手颤抖着，很缓慢地移动鼠标，点开了那个图标……
南真玩上了《云中》游戏。玩了几天后他发现，这款游戏和其他那些泛泛的网络游戏别无二致，而且人物单调，任务也很枯燥，除了杀人就是杀怪物，级别高了就可以找玩家pk，好像再没有比这些更能吸引人的了。虽然游戏枯燥，想到里面可能有牵涉同学失踪的奥秘，南真只好硬着头皮玩下去。有时候他想，封皮上说“人生就是一场游戏，给你一次重新选择人生的机会”，完全就是一场骗局，大概就是为了吸引别人的眼球吧。
不过南真在其他方面的收获还算不小，自从刘晓暹借走光盘后，很快就告诉他在《云中》里的ID：小仙带毒——一个很怪的名字。如果说是为了调查促使南真继续玩下去，那还有一个原因是刘晓暹也在游戏里，两人在里面聊得很开心。
后来事情的发展大大出乎南真的意料，通过网络交流，他们渐渐熟识起来，因为同在调查戴小东失踪之谜，有了许多共同话题，交往的机会也越来越多，平时下班之后经常会约定一起吃饭。对此南真隐隐感到了什么。但长年的单身生活，让他处世十分地谨慎，更有种胆怯。
每一次，当夕阳将两人的影子长长地拖在地上时，南真心里总是像海一般宁静，旁边的刘晓暹倒看不出什么，还是那般活泼，不时会搞出一些恶作剧出来，使他的古板不化的心境日趋明朗鲜活，笑声也多了起来。
这一天晚上，南真玩累了，眼睛也因为长时间的电脑辐射而酸痛滞涩，看看天色已经黑下来，肚子里有些饿，便懒洋洋地为自己泡了碗方便面。方便面闻起来香气四溢，吃起来很不是个味，南真大口吞咽着，只想尽快把这堆面吃下去，为了转移注意力，他打开了电视。
自从有了那些古怪的大洞，新闻便额外多起来，几乎每时每刻都有关于那些黑洞的报道，不过形成原因仍是个谜。
专家也真废物，这么久也没调查出黑洞形成的原因和深度。南真暗自讥讽着，慢慢咀嚼着面，忽然想到了什么，嘴巴的动作慢了下来。
张风说过，失踪者是在广场上失踪的，而江辉也调查出广场上发生过一些怪事，很可能就是失踪案的源头，那么自己为什么不亲自去看看呢？想到这里，南真囫囵着吞下剩余的面，然后又玩了会儿《云中》游戏，终于熬到十一点多，这才出门。
街上行人稀少，因黑洞的阻碍，不光公交路线早已停运，连出租车也见不到一个影子，南真只好徒步去火车站，一路上，不时有大洞挡住去路，南真浑身都浸泡在汗水里，说不清是天热还是恐惧。
站前广场上，霓虹灯不住地变幻着各种色彩，零星的人们在黑暗中穿梭。
南真慢慢转向火车站正前方的广场空地，心里空落落的，向着江辉说过的地方走去，昏黄的灯光下，隐约有一些人站在角落里，像海浪一样地骚动着，一阵阵私语声像热风一样飘过来。
看来江辉说得没错。南真走近几步，侧耳听着附近两个年轻人的谈话。
“你说会不会来啊。”
“当然会。”
“我有点害怕。”
“别害怕，谁也躲不掉的。别再说话了，要是说漏了，立刻就没命了。”
传出去就没命了？南真对这句话格外留意，不知道他们指的是什么。看看表，就快到半夜了，将会发生什么呢？南真身上不由得冒出许多鸡皮疙瘩来。
正在这时，一只大手忽然拍在肩头上，南真吓了一哆嗦，回头一看，是江辉。
“江警官，这么巧，你也来了。”南真对他的出现很讶异。
“嗯，我差不多每天都来，想亲眼看到那道白光。”江辉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加上周围的黑暗，乍一看仿佛有一张脸浮在空中。
“结果呢，一次也没看到？”
江辉羞愧地回答：“是啊，一时疏忽错过了，只看到过一次，说看到其实也很勉强，只是一闪就消失了，我甚至没来得及看到那道光是从什么地方射出来的。”
南真十分惊讶，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江辉的目光有些幽远地看着远方，小声说：“希望那个老人没有说谎。”
南真顺着江辉的目光看去，在一处杂货店的附近，正摆着一个烟摊，坐着雕像一样的老者。有半分多钟，两个人没有说话，南真本来有什么话要说，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好久才听到喉咙里发出“咕”的一声响。
江辉看看表，“时间快到了。”
“对了，那款游戏我找到了。”南真犹疑着说出来，然后看着江辉的脸。
江辉的眸子里闪耀了一下，“太好了……是叫《云中》？”
“是的。”
“它来了。”隔了好久，江辉猛地吐出这三个字。
“谁？”南真疑惑地问，同时朝四面看去。
“白光，它从西方来了！”
江辉话音刚落，南真立刻朝西面看去，只见眼前一片刺眼的光芒，刚才还站着的鬼魅般的人群，此时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阵风瑟瑟吹过，吹走了南真脚边的一片落叶。
事后南真才知道，江辉几乎每天晚上都去车站，正应了烟摊老头儿的话，每天晚上都会出现那道神奇的白光，然后像风一样卷走站在角落里的人。
周围的怪事越来越多，开始的时候南真总是担忧有一天自己也会被那些白光吸收掉，后来就有些麻木了，每天下班后就沉迷在《云中》游戏里，无法自拔。
随着游戏的深入，南真感觉自己身边一定有一个可怕的鬼魂，在房间里不时会弄出一些奇怪的响动，有时卫生间的冲水马桶会莫名其妙地发出水流的声音，可当他忐忑不安地跑进去时，里面却安安静静，马桶里根本没有冲水。盯着马桶时，不由得让他想起戴小东，老同学失踪的阴影像一只大手一样压在心头。
上班时，南真注意到王刚的脸色比以前更差了，仿佛生了一场大病，并且情况越来越糟糕。
“王刚，最近那款游戏玩得怎么样了？”南真走过去，一本正经地问。
王刚似乎没有反应过来，问：“什么游戏？”
“还装糊涂，就是《云中》呀。”南真有意识地说。
王刚像听到了一个恶毒的诅咒，没等南真继续说完，就像躲瘟疫一样大步走出办公室。
这时，走廊上传来一阵喧哗，似乎是死了人。南真和其他同事面面相觑，正不知所措时，门猛地被撞开，王刚一脸惊恐地跑进来，“洞……洞。”
南真感到头轰地一下大了几圈，第一反应就是那些黑洞，大声问：“哪里有洞？”
王刚脸色涨得通红，结巴着说：“楼……楼里。”
楼里也出现了黑洞了？南真一把推开王刚，冲到走廊里，其他人也反应过来，争先恐后地涌出办公室。此时走廊里已经聚集了许多人，南真挤进去一看，倒吸了一口冷气。
离着南真两米远的地方，正横着一个大洞，它几乎把整个走廊拦腰斩断，连隔壁办公室也遭了殃，墙壁跟着坍塌了一块。这个洞一直透过楼板深入地下，可以看到楼下的人正好奇地朝上张望，更多的人是朝下看着。南真周围的人们惊恐地看着它，议论纷纷，甚至有蚊子一样的哭声飘进耳朵里，那是一些胆子比较小的女生发出的。
南真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盯着幽深的洞口，他不禁想到，自己家里也许和这里一样了吧。
“莫名其妙，看什么呢。”有人小声嘀咕着，悄悄退出人群。
南真心里一动，第一次在大街上看到洞时，也有人说过同样意思的话，难道那些人看不到洞吗？他朝着刚才说话的人看了一眼。
“大家不去工作挤在这里——”经理的声音从身后某个方向传来，声音却在半空被斩断了。
南真苦笑了一下。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大家才在各个部门的负责人的劝说下回到各自的办公室，不过每个人心头都坠着铅块一样难受，回家怎么办呢？楼梯在洞的另一侧。
重新坐下来，每个人都无法平静，办公室里唧唧喳喳好不热闹，不少人在猜测洞的来历，南真听着那些甚至是很滑稽的议论，心里不觉好笑，也暂时忘却了回家的烦恼。
南真注意到，在这些人当中，只有王刚神色不对，一个人蔫头耷脑地似乎在思索什么，直到叫了他三声才反应过来，由于突然遭至发问，他的表情很滑稽，问：“你刚才说什么？”
“你想什么呢？”南真紧紧盯着他的眼睛。
“没什么。”王刚心不在焉地回答。
南真嘴角一扬，趁着乱糟糟的办公室里无人注意，鼓足勇气，走到王刚座位前，压低声音问：“王刚，这个洞是不是和那个游戏有关？”
南真甚至已经听到王刚发狂的心跳，只听他喘着粗气说：“我真的不懂你在说什么。”
南真本来还有许多话要说的，可一看王刚那痛苦的表情，话到嘴边变成了呼出的空气，怏怏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周围仍在对那个洞大发议论，已经说到全国各地都出现了这种奇怪的现象，会不会预示着大灾难的来临。
离下班时间越来越近，每个人早已没心思去工作，都大眼瞪小眼，想着怎么才能回家，政府会不会给想办法。南真心绪烦乱，不过看王刚，除了脸色仍旧差之外，好像并没有因为洞而烦恼，心中大为惊奇。
终于到了下班时间，南真看到王刚懒懒地走出办公室，心中十分疑惑，紧跟了出来。走廊里挤满了人，正一筹莫展，只见王刚不慌不忙地挤到前头，昂着头，就像没看到那个洞似的，一直朝着另一端的楼梯走去。
“王刚，你疯了吗？”南真在后头大声叫着，“这可是四楼啊！”
可是王刚就像根本没听到他的话一样，在众人惊诧的唏嘘声里，一只脚落在了洞里。南真闭上了眼睛，然而当耳边响起人们惊恐的声音时，睁开眼睛一看，王刚已经在洞的另一头了，正回头冷漠地看着怪叫着的人们，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
“真是神了，王刚从洞上面走过去了！”旁边一个同事瞪圆了眼睛，怎么也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事情是真的。
“你刚才说什么？王刚从洞上面迈过去了？”南真惊诧地问。
那人看了看南真，“是啊，不信你问别人，他就从洞上面走过去了。”
“是啊是啊，他就是……”
周围一片附和声。
“‘人间地狱，云中洞天’，你懂了吗？”
南真蓦地睁圆眼睛，茫然地抬头朝上面看去。还是那个可怕的男声，可是这一次，说的内容和以前的居然不是一致的。南真问旁边的人，刚才听到什么没有。那人回答说听到了，人们都在吵着怎么回家，各种抱怨声交织一片，吵得耳朵嗡嗡叫。
一阵冷风迎面打来，南真硬生生打了个冷战，看到人们衣服被风吹得紧贴在身上，而风的源头，正来自洞里，隐约还有“呜——”的叫声。
就在这时，一支救援队开了过来。
第七章 我在你身边
下班时发生的那一幕仍在南真的眼前摇晃，现在更多的是难以理解，就像看到一个人可以在水面上自由行走一样难以置信——王刚怎么可能从黑洞上走过去了呢？
电脑屏幕上正放射着白亮的光团，照得眼睛微微有些疼痛，思索了很久后，南真从QQ上翻出江辉的号码，手指在键盘上熟练地敲打着：“江警官，我想和你说件事。”
“什么事啊？”江辉刚好在线。
“是关于黑洞的。”
很长时间的寂静，大概网络另一端的江辉很不自在吧。良久，他才再次现身：“是什么？”
南真整理了一下思绪，把王刚怎么从黑洞上走过的经过说了一遍。
“这是你亲眼看到的？”
“我没看到，可是别人都这么说的。”
“那最后你是怎么走出公司的？”
“后来来了一支救援队，我才得以安全回家。”想着白天的经历，南真恍然如在梦中，朝身后看了看。“不过，江警官，那个《云中》游戏有点无聊，和一般的网络游戏差不多。”南真又补充了一句。
“不管怎么样，我想游戏里面可能有古怪。”
南真下线之后，又进入到《云中》的游戏世界里，到了一处古时的村镇中，许多的男男女女在里面行走，穿着在游戏里买到的各种各样的衣服，看起来倒像一场武林聚会。首先他在对话框里输入“小仙带毒”，打出一个问号，结果显示对方不在线，在原地茫然转了几圈，正犹豫着要退出游戏，这时，一个人向他走来。
南真觉得非常奇怪，游戏里人很多，如果有一两个人从身边经过，看起来也像是朝他走来，而这次不同，对方明确无误地朝自己走过来，他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