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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明-秋水依人-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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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生病了,才会看起来更瘦。虎标哥,药柜里的药,我自己拿来用。」语毕,武罗把她抱回房里,安置在榻上,又赶忙去井里打水,准备干净白巾、药丸药粉,一切就绪后,他拿着镊子,在床畔坐下,执起她的左手,小心翼翼且认真专注地替她挑出指掌内的玉屑碎片。

  「好痛… … 」一块扎得好深的玉屑,被他硬拔出来,血珠子迅速冒出来,她低低喊疼。

  「忍着点,碎片不挑干净,伤口永远也不会好。」他宁愿这些玉屑是扎在他身上,但他没办法代替她受痛,只能安抚。

  「会痛才表示我不是在作梦。」连秋水说话的同时,也以眼神告诉他「我忍得住,你可以继续桃玉屑」。

  武罗拭去她掌间湿濡鲜血,镊子持续夹往下一块碎屑。她凝望他微微低垂的侧颜,幸好他看起来毫发无伤,没有留下她爹命下人殴打过后的伤痕,她忍不住伸出右手抚摸他的脸庞。

  「小武哥,你没事吗?还有没有… … 哪里会痛?」

  「没有,我已经全数恢复了。」

  「抱歉… … 抱歉我爹打伤你… 」她一直到那时才知道她爹有多反对这件婚事,她爹几乎是想置他于死地,在打伤他之后,又急着想将她嫁予有利益往来的商场客户,一方面取得更有利的互惠地位,一方面便是要断绝武罗对她的希冀。

  「无所谓了。我现在活得好好的,不跟他计较。」再者,她此时在他身边,便足以弥补他所有的不满和怒气,光是看着她而已,就能轻易地抚慰他。

  「幸好你还活着… … 我好怕你死掉的消息传回来-… 每个人都告诉我,你不可能活着,我不信,没见到尸体,我绝不相信… … 」连秋水偎入他怀里,攀在他臂上的柔萸微微颤抖,诉说着她的害怕。「可是爹不许我等你,他替我安排好婚事,嫁裳… … 霞披… …凤冠… …一样一样送进我房里,我不知道如何是好,我想逃,房外有人守着,我求爹别把我嫁掉,爹却要我死了这条心… … 」

  她的哽咽呢喃,被他制止,以唇。

  绵密的吻,交缠着两人的气息,她苍白的唇瓣因他而逐渐染上羞赧的光泽,那抹娇红蔓延到不丰腴的双颊,她原先不健康的肤色,终于看起来有了血色。

  他贴在她柔软的唇心,细啄、深凿、浅吮,一边说着:「别哭,别哭了,都过去了,我发誓,这辈子我都不会再让妳这么担心,不会再弃下妳一个人,我一定会让妳过好日子,秋水,相信我。」

  「嗯-… -… 」她含泪点头,再也说不出其它的话。

  「嫁给我。」他说。她的眸,微微瞠着,看见他一脸暗红。他向来嘴拙,不会说些甜腻情话,每回总是她躁红着脸蛋儿,对他吐露女儿家的私密心情,这是他头一回给予她言语上的承诺。

  他明明就脸红了,表情仍是好认真。

  「好。」

  她从那一刻起,将自己完全交给他。

  在那间满布暖意的小房间内,许诺了这世的永远。

  没有漂亮的大红嫁裳,没有贵重的珍珠凤冠,没有双喜字点缀,没有龙凤对烛,只有他与她,单单纯纯的两个爱人。

  那是她最最舍不得忘却的绮美回忆,她努力想把一切都牢牢深印于脑海,包括难得面露羞涩潮红的他,包括他温柔挑去玉屑的手劲,包括她应允他之后,他唇畔飞扬的愉悦笑意… 

  那一夜,她成为他的妻。土匪寨里的兄弟,是仅有的宾客。匪窝里打劫来的老酒,代替合晋酒。干净的布衣,取代红蟒袍和红霞被。小小木板床,便是他们的新婚芙蓉帐。

  他与她,同样青涩,两人都不是床第老手,他是她第一个男人,她是他第一个女人,洞房花烛夜,简直是一场混乱。即便虎标与一干兄弟下午早就勾着武罗的颈子,带他到后院去进行「摆脱童男教学」,武罗还是学得含含糊糊。

  脱了就上!土匪弟兄只教了他这四字。

  太简单扼要,他有听没有懂,最后还是凭借着本能与虎娇大方塞给他的淫书图册,价值千金万两的春宵才不至于虚度。

  就算技巧不良,房事有待加强,身上淌满薄汗的这对小夫妻,心满意足地拥抱彼此,回想起方才生涩缠绵,两人都笑开了。他替她拭去眼角的泪水,她则以手背为他抹掉发鬓凝结的汗珠,他低头亲吻她的唇,抚摸她的长发,她枕靠在他肩膀,平复凌乱娇喘的气息。

  拥抱之际,她颈上的凤玉佩贴在他与她的胸口,缺少龙玉佩的团圆,她心有遗憾,有感而发:「好可惜-… -… 龙玉佩破掉了-… -… 」

  「没了龙玉佩,有我还不满足吗?」玉佩不过是身外之物,他不像她执着于此,只在乎两人能够真真实实地拥着彼此、亲吻彼此。

  「也对… … 能像现在这样,我就满足了… … 虽然这样凤玉佩很可怜,永远再也拼凑不成完整的一个圆… … 」

  「龙玉佩和凤玉佩是为了妳和我而存在,它们的最终目的就是让我们两人在一块儿,现在责任已了。」他安抚她,希望她换一个角度看待龙凤玉佩。

  「嗯… … 」她多希望他与她幸-福,而龙凤玉佩也能成圆。

  见她神情仍有些落寞,他决定说些其它事情转移她的注意力。

  「对了,大东!」

  话才起头,她就掩嘴惊呼:「对,大东呢?!我好久没去看牠… … 没有人送食物给牠… …牠… …」她被送到别院之后,根本出不了家门,无法去寻找武罗,当然更无法去看顾苍猊犬大东。

  「苍猊犬是聪明有灵性的大狗,牠挣断了绳,饿了便自己在林里打猎,吃些小鹿小兔,我找到牠时,牠除了毛色变脏一些以外,还是粗壮健康,我把牠带回寨里,就养在后院,明早妳可以去看牠。」

  「现在去不好吗?」她想赶快去瞧瞧大东是否如他所言的平安。

  「现在只能看我。」虽然和一只狗争风吃醋,有失男儿风度,但此时风度不值钱!

  「你和大东吃醋呀?」连秋水笑他,武罗不点头不摇头的模样好可爱,像在赌气,又像默认。她靠回他肩上,双手将他密密圈抱。「我哪儿也不去,就只陪你,好吗?」

  多容易教人误会的话。

  在这张方才厮混打滚过的小床上,她一脸娇艳欲滴地说「我哪儿也不去,就只陪你」,意思很明显吧?

  他噙着魅惑人的笑意,缓缓将她压进床榻里,披散于枕上的乌亮长发,弥补了没有鸳鸯绣枕的遗憾,他执起一缯滑腻青丝,凑近唇边轻吻,再沿着发尾逐步往上吻去,来到她耳壳后方。他以牙关轻啃,又以舌轻挑,逼得她为他火红了小巧迷人的耳朵,然后拉下她护在胸前的薄薄凉被,不让它阻碍他火热的情欲目光。

  第二次的练习,技巧进步一些些,时间却延长许久,汗水、申吟、满足、欢愉,也都比第一次更多。他开始熟悉她的身体,弧形优美的锁骨最禁不起舔吮,只消他一碰,她便会痒得直闪躲;纤细的腰肢,总是笨拙却好学地想跟上他的动作;丰软的雪胸,是她最最敏感的部位。他知道如何让她快乐,他知道在她耳畔边亲吻边轻喃她的名字,会让她亢奋地蜷起十根脚趾,温驯的她,只有在那个时候,十指会深深陷入他臂膀间,留下属于她的激情痕迹。那时是如此的靠近,两人几乎共属一体,一样的狂乱心跳,一样的紊乱喘息,一样的… … 深爱彼此。

  翌日醒来,两人又窝在小床上磨赠了好久,直到虎标来拍门吵人,在门外嚷着「纵欲太过会软脚,扛不起大刀啦」,武罗才甘愿下床,要她再补眠多睡一会儿。

  他离开房间后,她也没想再睡,起身着衣。小铜镜里,照出她浑身红紫,全是他放纵情欲的吻痕,她羞得不敢多瞧,穿上浅蓝色布衣,鲜少亲自动手梳发的她,少掉婢女侍候,不知该如何料理一头长发,她想盘个妇人圣口,却无从下手,末了,只能随意束绑起来。以后她得开始好好学习打理自己,成为他的贤内助才行。

  他说,这里是他的新家,而她,将会与他在此落地生根。
    
  既然要落地生根,她也要快点适应这里,一直躺在床上,只是浪费宝贵的时间,虽然她的体力还没恢复完全,然而得知武罗平安无事,让她心情大好,所有的愁绪飞快消失,人逢喜事精神好,便是她的写照。

  步出房门,分不清东南西北,她抱持着探险的心态,毫无畏惧地走下去。

  匪寨的房舍都是一间一间独立,各人皆有自己的活动空间,房子以粗木架构,看似简单,却相当牢靠。武罗的小屋外,放着满满的刀与铁器,她昨夜听他约略提过,他在这儿学习到不少刀法功夫,还有一位师傅教他铸刀造剑,他似乎也很喜欢,提到刀剑,他的眼神全灿亮起来。

  她打算到后院去看大东。

  距离武罗住的小屋不远,是鱼二哥的木屋,她在那儿遇见一名美妇,她抱着一盆脏衣,准备打水清洗,连秋水赶忙靠过去。

  「这位嫂子您好,抱歉… 请问后院在哪?」她福身问道。

  美妇打量着她,嘴里道:「我正好要去后院洗衣服,妳跟我走。」

  太好了!能找到人带路。

  连秋水颔首致谢,「好的,谢谢您。我是秋水,怎么称呼您?」不知她是哪位大哥的娘子?

  「妳也是被那群匪人抢进来的姑娘吧?」美妇平静的面容上闪过一抹怨慧。

  「嘎?不,我不是… … 」连秋水不解其意。

  「这寨子里的女人,除了虎娇之外,有哪一个是心甘情愿住下的?不全都是那些土匪下山去抢夺财物时顺手抢回来的良家妇女,被他们强占了身体之后,没死成的,就绝望地留在这里替他们煮食洗衣。」美妇口气相当冷淡,领着她走。土匪。连秋水此时才意识到,这两个字所代表的可怕涵义。烧杀掳掠、生夺硬抢,所有坏事,他们都做,他们不是善人,不是寻常老百姓,他们是恶名昭彰的土匪… 

  美妇瞧见她衣襟下隐约露出的紫红色吻痕,不由得同情起她。

  「妳可以叫我一声雪姊,遇到不明白的事可以问我,还有!」美妇指着前方不远的井。「别跳那口井,井水太浅,死不了。」

  「您… … 」

  「我怎么知道是不是?因为我跳过。」雪姊走向后院井边,开始汲水。「我被带回来这里,让那匪人强占身子的那一夜,就从这儿跳了下去,却没死成,所以妳若是想不开,也别挑这里跳。」

  悲伤的事情,透过她口中道出,竟然像在说着别人的故事一般,雪姊不只面无表情,似乎连心都已死寂。

  连秋水无言,不知该应答些什么。

  安慰吗?她根本不懂雪姊心中的痛,昨夜与武罗的云雨之欢,因为是心爱的男人,她才能放开自己,若是与自己完全不爱的人那般亲密靠近,甚至让他进占身体深处,她完全无法想象那是多可怕而令人作呕的事情… … 就在她咬唇沉默,只能万般无奈地望着已经开始搓洗衣物的雪姊之时,身后传来响亮的狗吠声。

  大东!

  「汪!汪!汪!」

  巨犬飞扑过来,压倒连秋水,在她脸上猛涂口水,她痒得直发笑,大东开心地咧着狗嘴,舌头哈哈哈地直吐。

  「大东乖,大东坐下。」她拍着狗脑袋,大东舔满足了,听话坐定,只剩尾巴仍在疯狂摇晃,她从地上爬起身,拍净裙襬,给牠一记用力的拥抱。「你好吗?我之前没有办法去看你,害你饿上好几天吧?抱歉… … 」

  「汪!」

  「幸好你现在看起来很健康,太好了。」她半张脸蛋全埋进蓬松厚毛里。

  「妳认识那只狗?」雪姊在水井旁站起身,双手还滴着皂水,问道。

  「是呀,我和大东算是老朋友了。」从她与武罗将牠偷偷带出连府到今日,快满三年了呢。

  「汪。」牠附和。

  「所以,妳和那些土匪也早就认识?」雪姊美眸玻福谄拥睦洹A锼谎╂⑼蝗蛔涞纳袂楹ё。鸬媒岚停骸肝摇 ∥液托∥涓缭缇腿鲜丁  怪劣谄渌耍侄己安蝗�

  在雪姊眼中,土匪全是同一挂,她不知道连秋水口中的小武哥是哪一位,也许是欺负她的那个,也可能是欺负其它姑娘的那些,总之,都是浑蛋!

  「所以,妳不是被抢来的姑娘?」雪姊声音肃然。

  「我不是呀… … 」

  「所以,妳和虎娇一样,和他们是同伙?」雪姊朝她走近,明明只是简单一个「走近」的动作,连秋水却感到巨大压迫,不由得小退半步。

  「我-… -… 」

  「秋水!」武罗的身影由远奔近,雪姊停下脚步,旋身走回水井边,继续蹲下洗衣。

  连秋水不懂雪姊这诡异举止的涵义,她还呆愣着,武罗已经来到她身旁。

  「我就知道妳不在房里,定是跑到后院找大东。」

  「小、小武哥… … 」她本能地靠回他怀里,逃避雪姊的视线。武罗轻揽她的腰,笑道:「早膳都还没用呢,先回房,吃饱再来和大东玩,放心吧,狗不会跑掉。」刚才他端着清粥小菜回房,却不见她踪影,不用猜想也知道这丫头绝对是往后院来。

  「哦,好… … 」

  「还有,妳别在寨子里乱跑,万一迷路了怎么办?想去哪里就跟我说,我再带妳去。」寨子虽然不像城里一般大,也有数十户屋舍坐落,她初来乍到,总是不熟悉环境。

  「好… … 」她被武罗搂着走时,忍不住回首再望雪姊一眼。

  那一眼,正好看见雪姊凛冽凶狠的目光,她不禁瑟缩,武罗还以为她是衣着单薄,受不住山野里的清晨低温,直接抱起她加快回房的速度。

  房里木桌上的半锅粥,仍窜着热烟,三盘酱瓜小菜,整齐排放,两人回房之后,他替她盛粥,而她还在发呆。

  「秋水?趁热吃呀。」看着碗在愣什么?

  「小武哥,你… 你会在这里待多久?」

  「什么意思?」

  「你、你说过这里是土匪寨,我们总不好在这儿久待,也许我们可以找个小村子住下,你种田,我种菜,我们两个人过着平平静静的日子… …」 

  见过雪姊之后,她惊觉身处匪寨是件多可怕的事,那些笑起来牙关咧咧的鲁汉子们,是土匪,他们欺负像雪姊那般的柔弱女子,逼她们做不情愿之事,说不定他们还会杀人… … 思及此,她更加害怕,害怕武罗也会变成那样的人。

  「在这里不好吗?有谁吓着妳了?」他以为她遇见寨里哪位面目狰狞的大哥,被吓破胆了。

  她咬咬唇,摇摇蜂首,顿了顿,再道:「我觉得… … 」她话没能说完,便听见外头传来尖锐的哨声,她正想问怎么了,武罗已经起身,开门朝外看去。

  「秋水,妳待在房间内,别出去。」他丢下交代,身影疾奔出去,她连喊他都来不及。

  那是… 什么哨声?听起来好可怕,好似有危急骇人的事要发生,又好像是在召集寨里所有人到某处集合。

  她心里,好不安。

  粥,连半匙也不曾入口,直到它变凉、变糊,武罗仍是没有回来。哨声老早便停止,外头好安静,半点声音都没有,仅有风拂过窗扇时传来的咿呀声。不安,越来越扩大,她开始在屋里来回走动,根本坐不住。武罗怎么还不回来?

  快些回来呀… … 

  砰砰。拍门声传来。

  她以为是武罗,开心地打开门扉,可门外不是他。

  是雪姊,她的表情和先前那一瞥完全相同,冷若冰。

  「雪、雪姊?」连秋水心口一窒,讷讷地喊着。

  「妳不知道方才那哨声是什么吧?」雪姊终于扬起笑,依旧冷冷冰冰。

  「… 是什么?」

  「土匪们准备一块儿去抢劫时,就会以哨声集合众人,然后,成群下山,打家劫舍。妳看着呀,等妳的男人回来,他会带着抢来的珠宝送妳,或许是美丽的发钗、镶贝的耳坠、玉环金镯,也或许,他会带回另一个更漂亮的姑娘… … 」雪姊哈哈大笑,带着无限的鄙夷。

  连秋水倒抽冷息,忘却左手有伤,死命地握紧了颤抖的手,按在胸口。血,缓缓渗透裹伤的布帛,在衣襟上染出一朵鲜艳血花,她几乎瘫软地跪坐在地。不要… … 她不要武罗变成那样的恶徒,视杀人抢夺为家常便饭-… -… 雪姊不知何时走的,她完全没心思注意,满脑子全是烦恼。终于,又有人到她房里来,这回是抆着腰的虎娇,她踹开没上闩的门,一阵急风似地闯进来,捉起坐在地板上的她,再度急风似地往外走。

  「妳在干什么”快点过来呀!小武受伤了― 」

  这句嚷嚷,震醒了连秋水。武罗受伤了?!严不严重”

  她跟着虎娇小跑步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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