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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小子的背后一定有故事。”刘孜飞又点了支烟,“不管是什么,我一定会挖出来!”
不知睡了多久,方展突然醒了过来,迷糊间身上有种被光线照射的灼热感。
“在警察的保护下蒙头大睡。”窗边靠着的人影慢条斯理地说道,“这法子也只有你才想得到。”
方展记得这沙哑的声音,是秦扬。
“我可不想被警察监视着过日子。”方展随口答道,“要真的能掐会算,我也不会倒霉成这样。”
“你还不是一般的幽默。”秦扬走到床边,“这要算倒霉,那你这个天卜不就浪得虚名了吗?”
听秦扬的意思,这一切都是方展早就安排好了的,方展简直是哭笑不得,要真是我安排好的,我怎么就不知道呢?
“实话和你说吧,我真不是你认识的什么天卜……”事到如今,方展觉得没有必要再绕圈子了,索性一股脑把昨天开始遇到的所有诡异事件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秦扬静静地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直到方展把事情全部说完,他也没插过一句嘴。
“现在你知道了吧?”方展像完成了一件重大任务,“我根本不是你以为的那个人。”
方展刚说完,就觉得头顶一沉,秦扬的左手不知什么时候摁了上来。
“如果你不是我以为的那个人,那你就死定了。”
第六章 人身上的六扇门
方展不是个喜欢后悔的人,但听到秦扬的话,他突然后悔了起来。
被误会成天卜,虽然麻烦接连不断,但至少不用马上就死。
可照现在来看,他的小命只怕马上就完蛋了。
秦扬的手掌很热,方展感觉自己的头皮被烫得生痛,这该不会就是武侠片里拍人顶门致死的手法吧,他暗想。
可秦扬却又把手掌撤了回去,接着双手揉球似地抱着他脑袋揉了个遍,把个方展弄得七荤八素的。
“虽然我的本事不及你,但还能确定你就是天卜方展。”秦扬叹了口气,“即便你自己都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我忘记自己的……”话说了一半,方展马上识趣地闭了嘴,他可不想再后悔一次。
秦扬倒没在意他的话,只顾用手指在方展身上到处乱按。
“居然还有人能在你身上动手脚,怪不得你会销声匿迹那么长时间。”秦扬脸上诧异起来,“智门大开,其余五门被压制,所以你一直是浑浑噩噩的。”
方展起先还被唬得一愣一愣的,听到最后一句“浑浑噩噩”,他差点没喷出来。凡是认识方展的人,恐怕百分之九十以上对他都是这个印象,说得白一点,其实就是总犯睏、欠觉。
“哦,难怪我连自己是谁都忘了。”方展费足了劲儿才忍住没喷,还得作恍然状,直憋得他脸通红。
好在秦扬根本看不见,还在那里感叹不已:“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想,你为什么一定要我在今时今日找到你,看来你是早就算准了自己有这一劫。”
“原来如此,看来我当时还是所托非人。”方展继续装。
秦扬突然笑了,房间里虽然没开灯,但方展还是可以辨别出他脸上的表情。
那笑容有点滲人。
“卜术界只怕没人会相信,天卜方展居然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秦扬顿了顿,表情让方展看着越来越怕,“你那么多仇家,要不是我欠你一条命,还有求于你,说不定就拿你去换换生活环境了。”
“谢谢你的深情厚谊。”方展的鼻子都歪了,秦扬说话总喜欢大喘气,这已经是第二次把他吓得一身冷汗了。
呼,秦扬的手摆动了起来,那架势像是什么功夫,可动作却轻飘飘的,就这么在屋子里来来回回地四处比划。方展觉得挺好看,又不知道他在干嘛,只好直瞪瞪地看着,权当看表演了。
嗒,秦扬左手的手指在方展额头上点了一下,方展觉得脑袋嗡地一声,满眼都是金星银星的。嗒、嗒,又是几下,这回方展眼前连银河系都爆出来了,整个人有种神游天外的感觉。
说来也怪,随着秦扬手指不断地点下,方展渐渐又恢复了平静,之后秦扬每点一指,身上就轻松一点,当最后一指点下,方展就像刚睡醒一样,觉得神清气爽。
“舒服,这手法真不赖。”人一舒坦,说话也就随意了,方展刚说完就看到秦扬的脸色不太好看。
“看来你是真的什么都忘了。”秦扬摇摇头,随意地坐在了桌子上,样子看上去有些疲倦。
“你刚才说的智门和其他五门是什么?”既然得装下去,方展索性打破砂锅问到底。
秦扬闷着头没说话,过了好大一会儿才叹口气:“我给天卜扫盲,这事情讽刺得厉害了。”
不管讽刺不讽刺,秦扬还是解释了一下所谓的“基础知识”。
按传统医学对人体的研究,人体经脉分正经和奇经两大类,正经有十二,所以又称“十二正经”或“十二经脉”,而奇经有八,也就是方展在武侠片里常听到的“奇经八脉”。十二正经与脏腑有直接的络属关系,是全身气血运行的主要通道。奇经八脉则具有统率、联络和调节十二经脉中气血的作用。
这些方展大概都能听懂,只不过接下来的什么手阳明大肠经、足阳明胃经、任督二脉、冲脉、带脉就有些云里雾里了。不过,秦扬倒也没有赘述这些,重点要说的就是正经和奇经关键交汇的六个位置,也就是他刚才所说的“智门”和其他五门。
“奇卜六门”,这个名词方展是头一回听说,按秦扬的说法,奇卜六门分智门、量门、死门、观门、聆门和采门,分别联系着人的思维、感应、意识、视觉、听觉和嗅觉。普通人的奇卜六门是滞塞的,形象点说就是六扇门都关着,而卜术界的人大多是至少开了其中一门的。但这个“开”,是半掩着的,按需要自由吐纳,不是一直敞开,否则人体就会出现能量泄漏一样的副作用。像方展智门大开,结果就是记忆不全,浑浑噩噩。
当然,方展并不认为自己真的丧失了记忆。
“就算在卜术界,也不是人人都能随意打开奇卜六门的。为这,很多人费尽了心思。”秦扬的话听得出有些感慨的意味。
“就没有人能把这奇卜六门全打开的?”方展跟听故事似的,有些入神。
“死了的有三个,人皇伏羲、唐朝的袁天罡和北宋的邵康节。”秦扬像习惯了似地又开始摇头了,“活着的有两个,其中一个就是你。”
“我?”方展的脑袋立马大了,这个天卜该不会就是什么卜术界第一人之类的角色吧?
“刚才我用的是祖上传下来的‘灵犀指’,卜术界也只有我才能解除对六门的非正常禁锢。”秦扬对方展的惊讶并不在意,“我想,这也是你当初安排的一步棋吧。不管怎么说,反正你现在已经是货真价实的‘天卜’了。”
方展彻底无语,“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他心里明白,这回麻烦还不是一般的大。
“对了,你知不知道发短信给我的人是谁?”方展突然想起这个问题,这时候多个帮手多份安全感。
“不知道,应该是你自己安排的。”秦扬摇摇头,“既然你安排了我的出现,肯定也事先安排了发短信的人。”
“那……最后一个问题:我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方展还有些侥幸的心理,只要自己不是树敌太多,相对还会太平点。
秦扬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么问,脸上笑得有些不怀好意:“你是什么样的人?很难说。总之,你不是个好人。”
早上办公室的阳光总是格外刺眼,刘孜飞在沙发上窝了一宿。睡,是没怎么睡好,但至少是睡了。
看看时间差不多该上班了,他拿上毛巾牙刷去隔壁洗漱了下,镜子里的自己好像又老了不少。
“你这辈子就是蹲在警局里的命!”老婆和他离婚时狠狠地丢下了这么一句。
命?想起这话刘孜飞苦笑了一下,没有我们这些玩儿命办案的警察,你晚上能睡上安稳觉吗?从进警校的那天起,刘孜飞就很清楚,自己这一辈子铁定是和违法乱纪的罪犯耗上了。至于结果会怎么样,他没想过,反正这事儿总得有人来做,正好他也喜欢做。
离了也好,刘孜飞甚至还有些庆幸,当初没那么快添个小的,现在他可以完全放开手脚去做他喜欢做的工作。
虽然有时候觉得孤单了点。
“刘队~”小马走了进来,满眼血丝应该是一宿没睡。
“唔,怎么样?”刘孜飞刚漱了口水,赶紧吐了,也不管嘴里的牙膏沫还在不在。
小马摇摇头,没精打采地靠在一边:“这几天没什么动静,昨天他去公司跑了趟,不过很快就回来了,听说因为涉案的事被公司解雇了,后来就整天窝在房里,除了下楼买盒饭,基本不出门。”
“解雇?现在的用人单位还真绝……”刘孜飞诧异了一下,紧接着问道,“有没有什么不寻常的举动,外来拜访人员呢?”
“没人去过,也没什么特别的行为。”小马用凉水洗了把脸,精神恢复了些,“不过,这小子的胃口好像不错,盒饭都是加量加份的。”
“加量加份?你们注意看过他房间没有?”刘孜飞的眉毛拧了起来。
“趁他买盒饭的时候检查过,房间里没人。”小马跟了刘孜飞三年,知道他的脾气,“这小子的作息时间也挺规律的,每天九点就睡,早上十点起来。”
刘孜飞的眉头总算是舒展开了:“怪人,碰上那么多事,连饭碗都丢了,还照样能吃能睡。”
“可不,换别人也不会那么安生。”小马符合着,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刘队,那边屋子的修缮工作马上就完成了,他要搬回去的话,我们还继续监控吗?”
“继续监控,千万不能小看了这个年轻人。”刘孜飞点了支烟,狠抽了一口,“或许他这几天是修养生息,回去之后才是行动的时期。”
刘孜飞回到办公室,翻开案件的卷宗,又陷入了沉思。从接手这两个案子起,他一直有种感觉,案件的蛛丝马迹隐隐透着一股说不清的诡异,这促使他不断地探查下去,也促使他对方展的兴趣越来越浓厚。
笃笃,敲门声响起。
“进来。”刘孜飞回过神,应了一声。
“刘队,有人找……”门开了,小马一脸古怪地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个年轻人。
“方展?!”
第七章 跟老虎做回生意
刘孜飞没小看方展,但却高估了他。
这几天方展压根儿就没什么胃口,那些加量加份的盒饭全进了秦扬的肚子,至于晚上九点就关灯装睡,也是为了不想被人看到秦扬在屋里。
方展很郁闷,之前遇到那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甚至被警察当作嫌犯,这他都认了。可就当他回到公司,想用忙碌的工作冲淡这一切的时候,王光觉却带来条坏消息。
“到财务部领双份月薪,奖金、保密费也结算好了。”王光觉一脸遗憾地说,“今天起,你被公司解雇了。”
整个开发部的人都懵了,方展在开发部算得顶梁柱了,怎么说解雇就解雇?
“你们管好自己的工作。”王光觉对愣着的职员训斥道,把方展拉去自己的办公室。
方展也懵了,心想我怎么就被解雇了呢?难不成是为了警察找我的事?
他倒猜得准,王光觉一开口就是:“听说你涉嫌一级谋杀,被警察传唤了。”
方展木然道:“是误会,否则我不可能在这儿。”
“我相信,你要能是杀人犯,那我就是拉登了。”王光觉没什么好气,“公司那帮老家伙也不知道听了哪门子风,自己吃喝嫖赌都不怕,你被拉去警局就怕对公司影响不好。”
对公司影响不好?我还会教唆同事杀人不成?方展胸口有些发闷。
王光觉拍了拍方展的肩膀:“老头子发话,没人能不照办,我这个小主管更没办法。”
“好吧,有什么手续要办。”方展连话都不想说了,只想快点离开这个地方。
“工作移交方面我基本都办妥了,不用你做什么。”王光觉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只要在这份文件上签个字,到人事部把退工单领了就没事了。”
方展拿过文件,标头那粗黑的字体让一下激起了他的怒火。
“行业保密确认书?!什么意思?!”方展的声音沉得有些怕人,“三年内不得从事相关行业,想饿死我吗?”
当初进公司的时候合同和保密协议上也有过类似的条款,国内软件行业竞争激烈,一般对方展这样的技术人员,都会有相关条文的约束,潜台词就是不希望自己的人才将来为同行竞争对手所用。
不过,这通常只是形式,行业间也没几家公司那么较真执行的。
可方展却遇到了,确认书后面还附着他曾经签署的合同和保密协议,这就是双保险。
“你参与过公司很多重要项目……”王光觉有些不忍心,但却不得不说下去。
世事就有那么多无奈,也就有那么多不得不低头的时候,方展咬了咬牙,没让王光觉说下去,也没让王光觉为难。
字,签了,走出华德软件的那一刹那,方展脑子里空得跟什么似的,至于自己是怎么回到招待所的,他是一点都不知道。
“其实丢了饭碗也未必是件坏事。”秦扬在床底下慢条斯理地说道,这几天他一直都在屋里,睡的是床底。
方展根本就没搭理他的意思,对一个睡床底都悠哉游哉的人来说,丢份工作自然不是什么大事。
“不过,如果连生活费也丢了,那就比较讨厌了。”秦扬从床下钻了出来,那样子就像刚刚走出自己的卧室。
“生活费?你别乌鸦嘴了……”方展懒得废话,不过还是顺手摸了摸口袋。
空的!方展僵住了,那件外套立刻被他翻了个遍,如果不是秦扬过来拉住,估计连衣服里子都被方展拆开了。
也难怪,方展连自己怎么回来的都不知道,那两个月的工资奖金保密费就更不知道怎么被偷的了,但有一点他是知道的:今后一段时间,吃饭是个很大的问题。
“没事,晚饭我请。”秦扬得意地扬扬头,从衣兜里拿出卷纸钞,递给方展。
“这……”方展本来想说“这怎么好意思”,可一剥开那卷乱七八糟的票子,那鼻子都歪到耳朵边去了。
“你哪儿来这么多一毛的?”方展费了老大劲儿才点明白那叠票子的价值――五块两毛。
秦扬皱了皱眉:“才这么点?我没注意,揣兜里的时候觉得挺厚。”
“遇上我之前,你怎么吃饭的?”方展重新打量这秦扬的那副打扮尊容,心里直犯疑。
“买着吃的。”秦扬咂咂嘴,“一天一顿,我胃口不大。”
就你还胃口不大?!方展彻底没话了,这家伙估计是丐帮出身的,那叠一毛的票子也指不定是从哪儿讨来的。以小时候看武侠小说的经验来看,秦扬这类人多半是不知道怎么赚钱的,平时吃饭用钱什么的都是能将就则将就的……
甩甩头,方展无奈地看了看手里那叠一毛票子,再摸摸兜里的几个一元硬币,好歹今天的晚饭是有着落了,可过了今晚呢?
嗯,不对啊!秦扬怎么知道钱被偷了?
“你怎么知道我钱丢了?”方展冒了一句。
秦扬的表情显得很奇怪:“虽然你是天卜,但并不只有你一个人懂卜术。”
真能算得那么准,这家伙为什么就不告诉我?方展暗自咬牙。
嘟嘟,手机响了,方展随手接起电话,是小区物业打来的,通知他修缮工作后天完成,他可以回去住了。
“回去?下星期就该交房租了。”方展挂了电话,整个人有点蔫,“这下回去不回去没啥区别了。”
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现在方展对这句话的体会是相当深刻了,惹上一堆的麻烦不说,没了工作丢了钱,这接下来的日子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过了。
“你是天卜,要赚钱并不难。”秦扬突然乐了,“我倒有个办法,既可以赚钱,又可以让警察对你刮目相看。”
刘孜飞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满脸的狐疑,就在几分钟前,这个年轻人向他提出了一个史无前例的合作建议,而且镇定得就像是在和他约一个牌局。
“我知道你怀疑我,我这次来是想和你合作的。”只有方展自己才知道,那份镇定有多虚假,“方式很简单,我提供你们需要的任何通缉犯的线索,报酬是公安部门的悬红。”
“这个提议很有建设性。”刘孜飞递了支烟过去,“不过,我为什么要和你合作?”
方展接过烟:“那两个案子不了了之,对你的工作压力不小。如果能抓捕到重大案件的逃犯,应该能帮你摆脱目前的困境。”
沉默,两人各自点起烟,透过幽蓝的烟雾看着彼此。
这小子也许在耍什么花招,但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呢?只是为了那些可观的悬红而已吗?刘孜飞想道。
秦扬的办法还真变态,要我和警察合作抓通缉犯,这要找不到线索,就算不饿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