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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刚落,一个黑色的光圈突然冲过来,夏无色往后一仰,地面却突然倾斜,他一时没站住脚,差点摔倒,一道黑色的身影突然冲过来抱住了他并浮上空中,夏无色定睛一看,抱着他的人正是夏无音。
地面的震动很快停止,夏无色怒不可遏,举起手就想给夏无音两记耳光,但看到夏无音还染了血的脸,他缓缓地放下手,问道:“痛吗?”
夏无音微笑着,“不痛哦,一点也不。”
夏无色说,“骗子。”
夏无音温柔的垂下眼睑,指尖轻轻颤动,缓缓松开抱着夏无色的手,脚底是十米高空……
夏无色的脚底虚空,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跟夏无音四目相对,他红色的瞳孔中仅有她苍白染血的面颊,直到身体缓缓下坠时他才伸出指尖,想要再次抓住夏无音,但在那目光下,他却发现自己已经无法动弹了。
与这烈日当空相反,夏无音碧色的眼珠仿佛被黑暗吞噬,却又那么温柔,直愣愣的地绽放在他的视线里。
这是第二次,夏无色看见她这种眼神,第一次是在这个身体清醒时,第二次,是在他被丢弃的现在。
是的,被丢弃了,这一刻,他看见自己在那双碧色瞳孔中的倒影不断下落、下落……
一个玻璃装置接住了他,并将他关在里面,外面覆盖了一层黑色结界。
黑之王的能力是混沌毁灭,将猎物禁锢、捆绑,玩耍后将其毁灭,他早知道,那便是她的本质……这一切,说不定从一开始就错了。
呵,人类都是这样的吧,不想去正视的话就什么也看不到,只愿意选择对自己有利的,却忽略在此背后的真正意图,即使有察觉到,却依旧自欺欺人。
他也好,夏无音也好,不过是个人类啊。
夏浅川从门外走入,拍着手说:“无音,做得好。”
夏无音缓缓下落,摸着冰冷散发着黑色微光的透明玻璃,头也不回地应道:“合作愉快。”
第11章 这样一切都结束了
关在玻璃容器中,任人宰割,连半点能力都无法使出,他抱着双膝蜷缩着身体,什么也不想看。
外面有谁在叩叩地敲着玻璃,他抬头,看见夏无音的嘴唇在动,听不清楚她的声音,但能从她张合的唇形辨别出她的话语,她在说,“殿下,对不起。”
没有回答,想笑却笑不出来。
夏无音碧绿色的眼珠充满柔情,他知道那从来不属于他,她的笑、撒娇、愤怒、迷恋,所有的一切都是这个身体的。
他想起第一次见到夏无音的时候,她抱着一个已经死了的孩子出现在他面前,那时候的他还是个身体已经腐烂后,漂浮在空中连人形都没有的狐状生物,他不愿随便强取别人的身体,所以才一直维持着那样的状态。
夏无音知道他的能力,请求他让夏无色复活,她利诱了他,说,“你是无色之王,你看多巧啊,他就叫夏无色哦,现在这个身体就是为你存在的呀。”
他也希望拥有一个身体,这对双方来说都有利的事他没有拒绝的理由,于是他听从了夏无音的话,钻进了夏无色的身体里,开始与她生活。
夏无音问他叫什么名字。
他说,我没有名字。
于是她擅自称他为殿下,并说她是他的奴隶,永远。
可是他从没想过自己会爱上夏无音,越是爱,就越恨她把自己当做夏无色的替代品,深爱着她却又极端憎恶,为了让夏无音区别他与夏无色的不同,他开始对她拳脚相加,甚至在外面找女人。
夏无音第一次发现他用这个身体跟别的女人做丨爱时,把他关了起来,夏无音似乎大受打击,不说话也不吱声,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扬言要脱离这个身体,其实早在爱上夏无音时他就这样想过了,但他也十分清楚,如果抛弃这个身体,夏无音甚至不会看他一样,那对他来说无疑是凌迟之刑。
夏无音听后抱着他小声哭泣起来,说,不要走,连你都走了,我就什么都没有了啊。
他苍凉的笑,是夏无音给了他生存的意义,真正离不开她的人是他才对。
他开始频繁的在外面找女人,频繁的对她施暴,因为只有在那个时候他才会觉得他是真正活着的,只有这样做他才能记得自己不是夏无色。
他原本想,如果夏无音不爱他的话,那就恨他践踏了这个身体吧,至少这也算是一种感情。
但不管他做什么,夏无音眼里的他,永远是夏无色。
正因为对夏无音太了解,他知道只有夏无色能动摇她的心,夏浅川开出了什么样的条件,是让真正的夏无色回来吗?
他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也不再挣扎,夏无音施加在这强化玻璃上的结界他解不开,想要出去其实并不难,如果脱离这个身体,他就能召唤出达摩克利斯之剑,恢复原本的能力,但是……他不能离开这个身体,死也不能,那样的话无音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躺在冰冷的玻璃壁上,思绪迷糊起来。
夏无音跟夏浅川做了交易,夏浅川想要得到夏家的所有产业,需要夏无音签订财产转移协议书,夏无音不在乎那些钱,她只想跟无色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但是……正如殿下所说,只要他还爱着她夏无音一天,他们就永远不可能像普通情侣一样生活。
夏浅川开出了条件,那对夏无音来说是非常诱丨惑的条件,他说他制造了另一个夏无色,真正的夏无色,在那之前,只要夏无音在协议书上签字,他就带她去见夏无色,夏无音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夏浅川带着他来到了一个实验室,实验室的正中央有个圆柱形玻璃容器,里面是‘夏无色’,与现在的夏无色不同,玻璃容器里的‘夏无色’还是十三岁的稚嫩模样,他未着寸缕,金色的头发像染了阳光一样美丽,弯弯的睫毛纤长如蝶翼,看起来这时的他仅比夏无音高半个头,可惜他闭着眼睛,给人一种不似人间生物的错觉。
夏无音冲过去,抱着玻璃容器,嘴唇颤抖。
夏浅川说:“过来,签字。”
夏无音痴迷地看着里面的人,说:“他还活着吗?他为什么闭着眼睛?”
夏浅川很不耐烦,“我叫你过来。”
夏无音听从夏浅川的话在财产转让协议书上签了字,夏浅川按下密码开关,打开了容器,站在里面的‘夏无色’睁开眼睛,红色的眼珠宛如宝石一样美丽。
‘夏无色’走过来,咧开嘴笑了,叫她:“姐姐。”
夏无音愣了一下,颤抖着伸出右手,指尖即将触上‘夏无色’的脸颊时,‘夏无色’又笑着叫了声,“姐姐。”
总觉得,哪里不对……夏无音倏然覆上他脸颊的肌肤,与人类的温度略有不同,好像并不那么温暖,他的瞳孔没有焦距,玻璃珠似的无机质地倒映着周围的事物。
夏无音试着叫了他一声,“无色。”
“嗯,我在呢。”他的声音还是如四年前一样,软腻而稚嫩,但是没有自己的主观意识。
“无色。”
“嗯,我在呢。”
“无色……”
“嗯,我在呢。”
“无色,无色……无色……无色……”
“嗯,我在呢。”
夏无音转过头,望着夏浅川,用让人脊背发麻、却悲凉的声音,像灵魂在悲鸣,“你骗我……”
其实夏无音是知道的,以夏浅川的残忍,她被骗的几率是百分之八十,可是,必须答应,一切有可能让无色回来的几率,就算是百万分之一她都必须一试。
夏浅川将协议书放好,“那不就是夏无色吗?我没骗你。”
“好难过……怎么办……好痛……”夏无音捂着胸口,为什么在给了她莫大的希望后又把她推到地狱,她抬头看着机械一样的‘夏无色’,他仍然在微笑,像枯死在空瓶子里的花。
夏浅川说:“至于无色之王,你说了随我处置,按照约定,马上带着你的夏无色离开这里。”
夏无音恍若未闻,手里黑色的光凝成刀刃,轻轻划破‘夏无色’的肌肤,从里面流出鲜红的血,与人类的一模一样,夏无音问他:“痛吗?”
‘夏无色’的瞳孔无机质地透着光,说,“不痛。”
她的手指开始深入胸腔内,问道:“痛吗?”
他依然说,“不痛哦。”
夏浅川:“喂,好不容易才完成的,你不要随便弄坏。”
夏无音恍若未闻,拨开了人类血肉似的表皮,她的指尖碰到‘夏无色’体内的线路,铁质的、冰凉的机械,她低头,看着滴在自己鞋尖的血液,透明的液体从眼眶涌出,跟血液融合在一起,顺着鞋尖滑落在灰白地板上。
她从咬紧的牙关泄露了呜咽声,“呜呜……”
‘夏无色’伸出手拉起夏无音染血的手,说:“姐姐,不要哭。”
夏无音抬头,咧开嘴笑了,眼泪顺着嘴角流到了口腔中,她抬起另一只手,啪的一声,切断了‘夏无色’的头。
血液四溢,头颅滚到了一边,他的嘴唇依旧在张合,似乎在说着什么,只是没了声音。
夏浅川吼道:“你这家伙!”
夏无音回头的一瞬间,夏浅川愣住了。
她睁着眼睛,空虚地看着这边,直勾勾的眼神,碧绿的眼珠里什么都没有,连光都摒弃了,一阵黑色的光陡然从她身体里爆发出来,席卷整个实验室,轰然巨响,一道黑色的火云朝周围迸冲扩散,夏浅川猛然趴下身体,整座实验室的所有窗门同时朝外碎裂,冲击波将所有实验仪器摧毁,乒乒乓乓的声音被掩盖在黑色的烟雾之下,玻璃四处飞溅。
冲击波顺着夏无音的身体四处扩散,犹如无形的气流飞速冲开,整个实验室被催翻。
夏浅川大吼:“夏无音!你想做什么?!”
无法回答,一个字也不开不了口,只有虚无在脑海中回荡着,发生了什么,会变成怎么样,什么都不想管了,夏无音绝望的身体里一丝理智也没有留下。
她是疯了!夏浅川想要逃走,赫然发现光线一片漆黑,他抬头一看,透过被夏无音震裂开的天花板看到外面乌云密布,而上方正悬着一把巨大的、黑色的剑,那是——黑王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你跟我来真的吗夏无音!我是你父亲!”夏浅川从没见过夏无音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他这才知道自己做了一件很蠢的事,看来他踢中了夏无音的伤口,这个没了夏无色,就会变成怪物的家伙。
夏无音朝夏浅川走过去,浑身散发着让人捉摸不定的诡异气氛。
夏浅川是异能者,可以操纵一切没有生命的物体,可是……此时此刻,他却连手指都动不了,被夏无音的气势压住,无法动弹,这是夏浅川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一直骑在虎背上,把虎当猫狗看待使唤。
夏无音拎住夏浅川的脖子,并将他提了起来,以那样纤薄的身躯提起一个成年壮汉,这看起来极不协调。
夏浅川想挣扎,却无法挣扎。
“你一直喜欢这样看着我们,高高在上,任何人都不能侵犯,可你知道吗?王啊……在这个世界是神一样的存在。”夏无音手指张开,地上的一根铁棍吸附在掌心,她紧紧握着。
“你知道什么是爱情吗?有爱情就会有牺牲,所以平野绫子死了,有爱情就会有憎恨,所以无色死了,有爱情就会有痛楚,所以,夏浅川死了……”
铁棍穿过夏浅川的身体,将他刺死在墙上。
正好,保持那样的姿态,是你最喜欢的,高于众人之上的姿态,仰望尸体的夏无音没有任何表情,眼神空白得令人发指。
这样,夏家的一切恩怨就都结束了,夏无音转身离开,回医疗温室把夏无色放出来。
打开玻璃装置,夏无色摔在地上,夏无音抱着他,亲吻着他的嘴唇说,“对不起,我错了,殿下,求你原谅我。”
他闭着眼睛,说:“因为夏无色没有回来,所以才回来求我吗?”
夏无音沉默着,咬着嘴唇。
他睁开眼,红瞳深处满是悲悯,凝视着夏无音好片刻,他自嘲地开口:“对你来说,我到底算个什么东西啊。”
夏无音紧紧抱着他,“殿下,你打我骂我都行,但是求你了,别离开我。”
他死死握着拳头,“夏无音,你真是个……残忍的混账。”
他们没有来得及逃离这里,SCEPTER 4就来了,这是青王宗像礼司率领的青色集团,他们在这里的存在就相当于警察,黑王夏无音的手上涉及三条人命,宗像礼司不得不亲自出马。
宗像礼司走过来,扶了扶眼镜很无奈地说:“夏,我说……你就不能安分一点吗?”
夏无音扶着夏无色,低头不敢正视宗像礼司,“我也想。”
宗像礼司绕着两人转了一圈,细细的打量着两人,随即轻敲了夏无音的头。
夏无音叫道:“哎哟,你干什么呀!”
夏无色抓住宗像礼司的手,“不准你碰她。”
宗像礼司挑过夏无色的下巴,夏无色眯起眼睛,“拿开你的手。”
“果然是你啊,我就说夏无色怎么死而复生了。”
第12章 宗像爸爸
夏无音对自己的犯罪行为供认不讳,包括之前死了的那对埋在桥下的男女,还有平野绫子与夏浅川的事。
就算她认罪,scepter 4也没有能够关押她的牢房,王权者可不是一般人能看住的,而且任何一个王权者都没有权利审判另一个王权者。
宗像礼司很头痛。
“淡岛,你有什么想法吗?”
淡岛世理递上一个档案袋,里面是四名死者的资料,她说道:“这件事恐怕没那么容易处理,如果室长想把这件事大事化小,不妨这样看,平野绫子跟夏浅川也曾犯下杀人大罪,黑之王夏无音即为王权者,自然有处理那两人的权利,但另外两名死者都是良民,这个恐怕是化不了了。”
宗像礼司细细看了档案袋里的资料,立马就猜到了事情的缘由,看来夏无音那个超级无耻弟控已经发展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了,小时候还没见她这么扭曲,争风吃醋也就罢了,竟还杀人。
无论谁犯了罪都必然也要接受惩罚,但现在的法律可没有死刑这一项。
但犯罪者是王权者,就很难处理了,就算要关押,他也没那闲工夫去看着这么个变态弟控。
宗像礼司决定把这件事先放放,问道:“夏无色的身体怎么样?”
“还在医院,道明寺跟五岛莲守着,应该不会让他溜掉。”
夏无音是黑之王,就算受了伤也能尽快复原,但夏无色不同,无色之王本为变幻多端的王权者,亦正亦邪,他可以夺取他人的身体或摧毁他人的意志,但那仅限于生物,生物……也就是还活着的人类,夏无色的身体已经死了,那是个没有灵魂的尸体,无色之王取代了夏无色,因此现在的他无法使出太多力量,召唤达摩克利斯之剑也很困难,宗像礼司不知道无色之王已经在夏无色体内生存了多久,但如果他继续一直呆在夏无色的体内,恐怕也没几年性命了。
无色之王为什么要那样做,宗像礼司想不通,是为了夏无音?不太可能,谁会喜欢上那种变态啊,这不科学!
宗像礼司想起了几年前他去夏家时,只不过是摸了一下夏无色的头,夏无音那家伙就扑过来死死咬住他的手,很难想象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孩子,竟然能有那股劲儿,咬得他手都流血了,后来还是夏浅川出现她才松口的,宗像礼司无意识地抬头看右手上的齿痕。
“室长?你在听吗?”
宗像礼司回神,“噢,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淡岛世理踩着高跟鞋出去了。
宗像礼司将档案袋放好,双手交叉托着下巴思考着要怎么处理这件事,眼角的余光不经意的撇过窗户,宗像礼司眼底深处狠狠抽搐了一下。
夏无音漂浮在窗外,一边挥手朝他咧开嘴笑着。
宗像礼司面无表情地走过去拉下窗帘,本以为他要过来开窗的夏无音一时错愕,猛地敲着玻璃。
宗像礼司被她吵得心烦意乱,心想只要无视她的话,估计她一会就得走,他现在可没时间跟她耗,只要夏无色还在他手里,她就跑不了。
果然没过一会,敲窗户的声音就停止了,就在宗像礼司以为她已经走了的时候,突然轰的一声,墙壁……被打穿了。
夏无音嘿嘿笑着走过来,“你好。”
宗像礼司手里的笔断成两截,“在你进来的前一刻,我都非常好!”
“哎呀哎呀别生气嘛。”夏无音屁颠儿屁颠儿的走过去,看他桌上正放着文件夹,上面是她的案子,便问道:“想好要怎么处罚我了吗?宗像爸爸。”
如果不是有着良好的休养,宗像礼司差点就要一口血喷出来,“注意你的称呼,夏!”不过是在几年前,他们打赌时,他随随便便定下了这么个赌注而已,如果夏无音没有完成的话就要叫他爸爸,夏无音输了,从那以后她就一直这么称呼他,不过那也已经是多年前的事了,天知道现在他可一点也不想被这个同龄的女人叫爸爸。
“咦?哪里不对吗?”夏无音记得自己一直是这么叫他的。
“请称呼我为宗像。”
“哦,宗像……”
“嗯。”
“爸爸。”
“夏无音,你闹够了没有?”宗像礼司的忍耐力终于到了极限,捏住夏无音的下巴凑近她,他们的鼻尖仅有毫米之隔,他狠狠威胁,“你要是再敢乱叫,我就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