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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琼数了数钱,把多余的毛票钢镚扔出来,信封也一起扔给他。
戴川打开信封,拽出来四页煞是好看的信纸,两张写满了字,两张空着。均是复古牛皮带着淡淡的玫瑰香,质感好得很,果然是女生喜欢的玩意儿。
“你看完了没问题,就抄在那两张空白信纸上,然后偷偷放进去。”
“够专业!”他翘起大拇指,拆开信封凝神看起来。
五分钟后他双手合十对着别琼无比虔诚地拜了三拜,“大姐头,请受小弟一拜。”
那封情书着实专业,语言文字朴实无华,简洁诚恳,比喻新颖、轻灵,全文引经据典又不失轻松幽默,尤其让他叹服的是,在情书正文结束后,别琼在后面加了个备注,详细注明了以她对邵小尉的了解,各种喜欢的食物和出行路线。
这100块钱花得超值。
他是在追求邵小尉半年多后,才确定了两人的恋爱关系的,这封情书并未起到关键性的作用,但至少在当时起了个好头……俩人心知肚明对这件事瞒得天衣无缝,是在高二升高三时那年的暑假,大家出来喝酒。戴川不小心说漏了嘴,邵小尉才知道的。
自己的爱情,不不不,不仅仅是爱情,甚至是人生,竟然被别琼这个闷声不响的丫头片子驾驭了一次,邵小尉十分火大。
她喝光了那天晚上最后一杯扎啤,摇摇晃晃站起来对天发誓:别琼你个王八蛋,我也要驾驭你的人生。
说完光荣倒下。
那时候大家都年轻,张口闭口动辄人生,未来,前途,理想……时而雄心壮志在我心像个豪迈的英雄即将奔赴沙场,时而多愁善感为了芝麻绿豆般的小事黯然落泪耿耿于怀。
现在想来不免觉得可笑。
可再想想,又笑不出来。
那样灿烂单纯的校园生活,在工作多年后已是成人的我们,就算心理上再不愿承认,终究是早就丢失了曾经的热情和心境,还有什么样的事情,能够让我们抱头痛哭或者开怀大笑?
哪里又还能够找到与我们抱头痛哭或者开怀大笑的人?
他以为邵小尉不过是说说,也许酒醒过后彻底忘记了这件事。
但他显然低估了女生的复仇之心。
3
整个暑假邵小尉对此事只字未提。
直到开学的第一天,他在楼道里看年级的分班座位表,赫然看到自己依然和学霸温沈锐同桌,他俩的前面,仿若复制的高一、高二的座次表,正是邵小尉、别琼。
——邵小尉的舅舅是年级组长,估计是她央求他这么排座的吧。
温沈锐正在位子上看书。
“喂喂喂,聊会儿。”
温沈锐与他两年同桌,被同化不少,沾染了很多坏习性,说脏话啦,逃课啦,上课吃零食啦,晚自修偷跑出去跟他看球赛啊……可始终不变的,是各大小考始终稳坐年级第一名交椅的座位。
人家上课睡觉被叫起来回答问题都是正确的。
只差如网上段子所说来一句“老师你要是还有什么不会的,再叫我。我先睡一会”。他当然没有张狂到这种程度,但人是真的聪明,大家传说他早在初中就读完了高中所有课程,完全可以直接考大学,不过是不想与同龄人生活脱节,才一直按部就班老实就读。
同学都说他是神童,因见着他上课时常睡觉,却永远第一。戴川曾经几次问过温沈锐这个问题,他只是笑笑,从未正面回应。
他是不是神童戴川不知道,他只知道,温沈锐是个聪明人。学生时代我们夸一个人聪明,举证时会说,学习好啊,每次都能拿高分,就算不复习,也照样拿第一……但戴川觉得,温沈锐的聪明,体现在他的记忆力、思维能力、想象力,甚至是操作能力上。高一时他顾忌着温沈锐是学霸,不敢造次,慢慢熟了摸透脾气,没少拉着他一起逃课胡闹,每每这样,他都要在回去后看书熬到凌晨天色发白,补上白天落下的课程,才勉强进入全班前十五,年级前100名。
可温沈锐似乎不是这样的。
戴川清楚自己荒废了时光,所以后面努力找补,为的是不让自己真的落下。而温沈锐,似乎只是……只是高兴。
这感觉就好像,攀越顶峰的大部队,出现了两个掉队的人。其中一个时而分心,攀登一会儿便想要下山转转,骨子里又不甘就此脱离,时时悬在心头的危机,督促着他不得不赶回来继续攀爬。累了渴了饿了无聊烦闷了,再下山去转,周而复始。
而另外一个觉得这个人有趣,有时候也跟上来凑凑热闹。
他一直以为他们是一伙的,直到有一天他发现,对方已经攀越过顶峰无数次。
人家是……用飞的。
只要他愿意,他随时在顶峰。
“聊会就聊会。”一个暑假没看到戴川,温沈锐放下手中的书,难得这么主动,“你家那位呢?”
“说一会就来,到现在没见到人。”
正说着,邵小尉突然急冲冲跑过来,不由分手拉住温沈锐的胳膊文:“你还不知道吧?”
“知道什么?”
“我听说……”她故弄玄虚,欲言又止,“算了,我还是不讲了。”
“好。”温沈锐从来不吃这一套,见她故意卖关子,塞上耳塞听歌。
“喂!”她急了,跟她男朋友一样的坏习惯,动不动就扯人耳塞,“你能不能按常理出牌。平常人听到我这么说,都会紧紧追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才对啊。”
温沈锐瞥了她一眼,“可你说还是不讲了。”
“我说是那么说,实际上我心里的想的是我先不讲,直到你步步紧逼,追着我反复问了,我才告诉你。要吊你的胃口嘛。”
戴川看着俩人斗嘴直乐。
“哦,这样啊。”温沈锐慢吞吞重新戴上耳机,“我没胃口。”
“……”
邵小尉对着戴川一顿猛捶,“女朋友被人欺负成这样,你还乐。”
“你伶牙俐齿的,谁能欺负你。”
看这俩人掐架,简直人生一大享受,他才不帮忙呢。
果然,邵小尉才不是省油的灯,她再次拽下温沈锐的耳机,这次选择开门见山,怕其他同学听到,俯下身轻轻地说:“别琼喜欢你。”
她期待着他吃惊的样子,比如,瞪大眼睛看她。
确实有人这样,但并不是温沈锐,她男朋友满足了她。
戴川傻眼,不知道女朋友演的是哪一出。
“哦,知道了。”当事人只是这样淡淡回答。
她不甘心,又说:“她跟我说会在这几天向你表白。”
“是么?”
戴川吓个够呛,如果是因为自己说漏嘴当初情书是别琼所写,所以邵小尉在进行报复的话,那未免有些玩大了。
他拉她出教室外,问:“你胡编的吧?”
邵小尉笑,“嗯哪。”
“……”
“别胡闹,就算我错了,好不好?人家别琼有什么错?”
“怎么没错,天天闺蜜地喊着,背地里干过这事,怎么说都不敢说?”
“你太小题大做了。幸亏我俩不是偷情,否则,你都能抱着炸弹跟我们同归于尽。”
“算你识相。”她恨不得天下大乱,狠狠瞪着他,“你不许插手。否则就分手!”
戴川吐吐舌头。
邵小尉是在很久之后才明白,那些动辄把分手挂在嘴边看上去十分强势的一方,反而是在恋爱关系里最弱势的那个。说分手不过是威胁,因为无法控制而摆出决绝姿态,想吓唬、制衡对方,当然不是真的想分手。
恰恰是从来不说分手的那一个,某天真的说分手,才是真正彻底想要结束关系——分手权,是牢牢掌握在人家手里的。
可惜她知道的,太晚了。
所有人都觉得她强势。
“……”戴川本就理亏,不敢再多说话,灰溜溜回到教室。
不一会别琼来了。
她神秘兮兮拉着别琼的手,“哎,耳朵凑过来,跟你说个秘密。”
别琼刚进教室,不知道发生什么,疑惑地凑过去。
戴川竖起耳朵。
邵小尉用戴川和别琼都能听到的声音小声说:
“哎,我告诉你个秘密,你千万别告诉别人。”
别琼说:“我谁也不说。”
邵小尉说:“行。我告诉你哦,”声音越来越低,“刚才,你没来之前,温沈锐跟我说,他喜欢你,决定这几天跟你告白。”
真的不能得罪女人啊,尤其是像邵小尉这样的女人……
戴川泪流满面。
毕竟是女孩子,哪有温沈锐那样的气场和处变不惊的本事,别琼当即红了脸,同时本能得转头看向坐在自己斜后方的温沈锐同学。
她往后一退,“别逗了您哪。”
偏偏此时邵小尉做出一副格外认真的样子,不发一言。
见别琼看得愣住,这才无比认真、无比正式地郑重点了下头。
——郭芙蓉怎么说来着,“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其实早在高一下半学期,邵小尉和戴川热恋时,俩人出去玩常叫上别琼和温沈锐,也曾经无数次想要撮合这俩。
戴川一直觉得不可能。
温沈锐这个神人,大学毕业都不见得产生性启蒙,他看女生跟看操场啊,树啊,花花草草什么的,没什么区别,高中两年多,压根就没见过他正眼看过哪个女生。
别琼呢,也够神的,开始刚知道她给人写情书收费时,骨子里还非常鄙视里一把,除非她家境困难靠此为生。
最后是赵宝权那混小子告诉他,别琼家境倒是中等水平,只因为视书如命,看得又杂,二十四史、四书五经、王小波、希区柯克、弗洛伊德、荣格、亦舒……可惜家教甚严,零花钱少得可怜。架不住他几次反复游说,加上书的诱惑,才勉为其难地应下来。她也不是所有人都答应写的,会事先问问是什么样的人,人品不错五官端正者才接,且每月写情书的总量,不超过10封。
若该月名额已满,则下月您请早。
戴川很是得意了一下下,原来自己在别琼心目中,算是五官端正人品不错耶。
情书写得久了,别琼基本看透了身边这些乳臭未生的毛头小子,他们?追我?还嫩了点。
每月购入的图书真叫人爱不释手呀,真真徜徉在图书的海洋里,她无暇估计其他。
邵小尉有意撮合了几次,俩人都置若罔闻。慢慢觉得无趣,也就再不多提。
在邵小尉分别告诉两人对方将要主动告白之后……戴川曾找到机会,小心陪着笑脸对女朋友说,“你看你,多此一举嘛,高一的时候说过多少次俩人都没成,怎么可能在高三的时候被你这么一忽悠,俩人就能成?”
已经过去七年。
他和邵小尉之间经历了无数次分分合合,逃婚,流言非遗、新的生活……时至今日,他依然记得邵小尉当时说话的样子。
“以前呢,咱俩撮合没头没脑,去问人家俩,要不然你俩在一起吧,这简直就是拿根绳子穿蚂蚱,逮着哪个是哪个……不行的。这次,我心里有底。”
“有底?”
邵小尉十分得意,“我呀,给他俩唱双簧。这么说吧,”她拿根铅笔,在戴川的本子上画了一条直线,两头各点了一个小点,“刚才我那么一说,基本上把他俩确定黏在一条线上了。以后,我就这边踹一脚,那边踹一脚,每踹一次,他俩都会往中间挪一点。慢慢靠得越来越近了,不用我踹了,日久生情,他俩也就胜利会师了。”
戴川听了邵小尉的话,倒抽一口冷气。
早知道她不是省油的灯,没想到会这么费油。
嗯,他当即决定,不论将来发生了什么事,自己一定不要留任何把柄在邵小尉手里。
你永远不知道这个女人要出什么牌。
可现在明白,会不会有点晚?
4
“小姐,我们要打烊了。”
烧烤店里,服务生已经催了两次,别琼似乎并没有听到,显然在愣神。
戴川看着依然清清瘦瘦像个学生样呆坐的她,心生不忍。
冲服务生挥挥手,他在别琼旁边坐下,“在等人?”
她如梦初醒,抬眼见他时眼神中的期待瞬间转为失望。
“去喝点东西吧。”他提议。
“好。”她站起来,踉跄着脚步差点摔倒,“等我一下,呃,”她十分为难的样子,“坐得太久,脚麻。”
“早知道让你出来一起吃,这事儿闹的。”
她没说话,咧着嘴缓了一会,“走吧。”
隔壁就是一家24小时营业的咖啡厅,这个时间段,客人寥寥。
上一次见到戴川,还是两人的大喜……不不不,还是邵小尉逃婚那天。
有一阵没见到他了。
别琼看着戴川不住打量,“怎么样?看上去,你精神还不错。”
“那是,全新的生活向我招手。”
他显示并不知道他家老太太找她说了个底儿掉。
似乎,确实还不错。
头发染了淡淡的栗色,额前喷了啫喱定型,领口敞着两个扣子,白衬衫衬极了他的皮肤,说话的时候神情专注,笑的时候先眼睛弯弯。咦,突然间,他成了这样快乐的型男。
“没想到,没结成,对你俩,倒是好事。”
“她也这样认为吗?”
别琼摇摇头,“不然呢,何必逃婚?”
“你说的对。算了,不提这个。今晚谁这么大胆子,敢放我们别琼大才女的鸽子?”
“想听实话?”
“想。”
她摊出手,“老规矩,100块。”
上学时他们四人常玩这游戏。
不论谁问对方不想回答的问题,而又特别想知道,就选择……用钱来解决。
不想回答,必然不是什么好事,否则恨不得见人就分享。
至少在当时的心境下,不是什么开心的事情。
他们经常买来买去。
买各自的不开心。
不开心的事情有太多,人若要知,掏钱买我点快乐再说。
戴川钱包里一分钱现金也无,“刷卡行吗?”
“不行。”
“好吧,我放弃。”他摊摊手,“说点别的。上周温沈锐打电话给我。”
“哦……好久……没有他的消息。”冷不丁话题突然转移到他身上,她稍稍有点不适应。
“说是累了,厌倦了北上广一线城市的生活节奏,想回来。”
“是吗。”
“他有问起你。”
“问我结婚没?”
“差不多,问你有男朋友没。”
“无……聊。”
“我说追你的男人排了两条街。”
“要真的那样就好了。”她笑出眼泪。
“他沉默了挺久的。后来聊了点别的,就把电话挂了。”
她想起之前邵小尉说过,在东南亚接过他的电话。
他还不知道那天邵小尉逃婚,本是打电话恭喜她。
挂电话前,磨磨唧唧要了别琼的电话。
“她给了吗?”戴川问。
“你觉得呢?”别琼苦笑。
“以我对她的了解,肯定给了。估计座机,QQ,微博,微信,一个都不差。”
“你真了解你前妻。”
“他联系你了?”
“没。他不是有女朋友了吗?”
“没听他提起啊,你怎么知道的?”
“还不是qq签名,”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然,“什么‘老婆会武术,我也挡不住’什么的。”
“不是吧,完全没听他说过,没准他闲着无聊,随便改的。”
“这个理由未免太牵强了。”
戴川说:“等他回来了,你们俩好好叙旧吧。”
“我和他之间,哪有什么旧要续。”
他只好拍拍她的肩头,“好了好了老同学,也许当年的他,有苦衷,或许是……”
她不置一词。
有人推开咖啡厅的门,走进来三五个穿着入时的年轻人,男士们揽着几个身材高瘦的女伴正说说笑笑。
戴川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对方显然注意到这注视的目光,转过头看着他俩。
为首的着墨色T恤的男人走过来热情寒暄着:“咦,小别,你也在这儿。”
别琼低着头,好久才说:“正要走。”
“呀,你瞧我这记性,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忘记了晚上跟你有约。真对不起。”
呵,真对不起。
——在我们有限的人生阅历中,你一定遇见过这种人:嘴里不断说着抱歉对不起请原谅,态度诚恳表情认真,周围不明就里的人们被他们如此绅士、放低姿态的道歉感动,纷纷赞扬他们是懂得礼节有礼貌的大好青年。
可是只有你懂的,如果他之前的失信行为让你难受。
那么他此刻的道歉,并没有让你的难受有所舒缓。
它只让你再次蒙羞。
他的主人,本意也是要用它来,起到羞辱你的作用。
“乔磊?”戴川也认出他,正要回应,突然别琼拉住他的衣襟,眼睛里满是哀求。
他听到她要哭出来的声音,“戴川,带我走。”
【如果你曾奋不顾身爱上一个人】
追求一个人的时候,我们经常说——
喜欢你没有理由。
断绝关系的时候,我们却接受不了——
分手吧,没有理由。
这感觉就好像,